这下子,前厅里生的人倒不多了,楚家的人见到安然被兰亭公子就了出来,心就已经放下了大半,因为兰亭公子和秦世子的突然出现他们得知自己苦苦准备的那些用来吵架的话也用不上了,遂留在了马车上面,就没再下去。
惜命的护卫全都走了,秦世子冷冷的巡视了一圈,淡淡一句,“多日不来,想不到你们巡护府的作风,竟然会懒散到这个样子。”便吓的那几个护卫顿时都如同丢了魂一般的拿起手中的枪戟,乖乖的站到了门口。
兰亭公子缓缓的坐到了秦斯年的身前,轻叹了口气。
“你……你们简直就是胆大包天。”钟其山颤抖着指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四个男人,怒道:“你们不要仗着自己有些地位就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在这华国无论是谁,私拿某逆反可都是死罪。”
“谋逆?”兰亭公子苦笑,摇了摇头,“可笑至极。”
倒是秦斯年轻轻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拿起桌几上的纸笔寥寥就是几笔。
苏公公定睛一看,四个明亮的大字便晾在了眼前,正是“钟鸣花落”。
钟家起,华国落,“花”与“华”是谐音,倒是比陈公子的那句更要狠些。
“怎么样,这个比起那十四个字,是不是更直接了不少?”
“秦斯年,你……你怎么敢?”
“说来巧了,这四个字,你妹妹倒是也曾写过,是本世子教她写的,我去告到皇上跟前,你说他又会将你们钟家如何?”
钟其山顿时想到了那日夜集之上他说过的话,猛然抬头,正对上他一双似笑非笑的幽深的眸。
“这……这不可能!秦斯年你竟敢欺君?”
“那也得看陛下认为谁在欺君。”秦斯年冷冷的甩下了笔,猛然压低了音调,“钟大人,此刻若是我逼你就范,强迫着你活你妹妹签字画押,将这四个字送到陛下面前,凭着我刚刚救过太子一命的功绩,殿下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秦世子,你……”
“兰亭公子多年前也曾救过当朝太子,多年来隐居玉棠山庄未曾摄入任何朝政,他给我作证,陛下又会信谁呢?”
钟其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一般的窒息。
“好,就算陛下信你,他认定了这诗就是你所说的意思,可你觉得他会怎样?”秦斯年缓缓在他面前踱步。
“本世子告诉你,他非但不会将偏安一隅的楚家如何,更会当着文武百官和华国百姓的面治你欺压官女的重罪。他不惩罚楚家,是因为他除此之外找不到楚家的一点错处,他们的状况与三年前和半年前的那两桩文字狱案截然不同。他惩罚你,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天子会喜欢一个恃宠生娇、不得百姓爱戴,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的人。”
一字一句好像每句话都是真的,只是当今陛下的猜忌心之重众人皆知,就算他不会将那楚安然如何也定会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又真能逃脱么?
兰亭公子微微勾起嘴角苦笑,并不说话,在他的记忆里秦斯年好像也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来。
“所以说你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呢?”秦斯年缓缓的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让本世子给你三个结局,我告了你,你们钟家可能会被陛下灭门,而你若是敢告楚家,想用这种方式在陛下的心中埋下火种,那么本世子,也会灭了你的全家。我这个人一向不将一品一下的朝官放在眼里,全华国都是知道的。”
“秦世子……”钟其山下的“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又或者,你不告楚家,我不告你,只是你私藏官女的事情本世子依旧会告诉皇上,但我不会将你如何,你或许还能保住自己的一条狗命,只是从今以后华国的官场,怕是再也容不下你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钟其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遥想当初在夜集的时候他已经那般威胁过了自己,他本想这段时间安安静静的先在扬苏好好落定再做谋划,却骗不了半路杀出来个苏公公,仗着两人曾经有过几面的交情就想借机泄愤,不想竟落得了今日的结局。
他猛普到苏公公的身下,然而那苏公公却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静静托腮,注释着面前这个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怒意的男人。
看来他是真生气了,这与外头传言的那个笑面虎一样的亦王府世子可不大一样啊。苏公公有些苦恼的捏了捏眉头。他并非是低估了那秦斯年的实力,倒是有些低估了那姑娘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
兰亭公子缓缓的真气身来,背对着他。
“怎么,秦世子给你的这三个选择,很难选么?”兰亭公子苦笑,“你或许会选择第三种,可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免得我下次见了,会忍不住杀了你,你也一样不得痛快。”
“我……我不能死!”
钟其山吓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与他“交手”了三次,他知道这一次秦斯年是来真的了,顿时一身冷汗。
“秦世子,我不能死,我还有妹妹,我还有家。我绝不能!”他匆忙扑上了前,“我并非有意针对楚家,更不想针对十一姑娘!都……都是哪苏公公出的主意,都是他很你们楚家,是他想要泄私愤的。”
楚安然禁不住自嘲的笑笑,“真想不到,我们楚家数地还真是多啊!陈公子,你都看到了,今后的学堂你也不必开了,全划过的学堂也都不必开了。”
说罢,他扇子一甩便踏出了门。
秦斯年也不想多言,冷冷甩头,“现在回去,你自可以想着怎么像皇上陈情会减轻你的罪责。但是今日起,别让我在扬苏城在看到你。”
“是,是!”钟其山匆忙点头。
“出去。”
一声令下,其手下匆忙来请,便将钟其山“请”了出去。
兰亭公子有些无那你的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秦斯年,随后淡淡摇头,也走出了门。
苏公公此刻已经看足了戏,轮到他出场了,他懒懒的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哈欠,冷笑着起身,拿起了桌上那写着“钟鸣花落”的四个大字,缓缓笑出了声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秦世子竟然会用这么不讲理的方式将人劫走,还能让那人跪下来求你。原来外头所传言的‘梅隐公子’,也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时候。”
秦斯年淡淡垂下了眼帘,“本世子能活到现在,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道理。”
“哦?是么?”苏公公勾起嘴角苦笑,“那陈平如呢?祁连帮呢?”
“是我杀的。”
秦斯年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承认了?”
“我不承认,你难道就不知道么?”秦斯年苦笑。
“你陛下呢?”苏公公渐渐抬高了音调,“陛下可曾知道,他以为‘闲云野鹤’一般的梅隐公子,竟然在背后操控者朝局?”
“那陛下可知道你和你背后的李公公,又到底在朝中担任这怎样的角色?”秦斯年反问。
他这一问,倒是令苏公公站在原地楞了片刻。
“或许陛下却是知道。”苏公公顿了一顿,“可就算是如何,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有些朝局,不是凭他区区一人就能改变的了的。朝中之事,从来都是一滩浑不见底的深水。”
“错了。”秦斯年淡淡摇头,“苏公公是个有几分聪明的人,却偏忘了古往今来的臣子,都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若是做不到绝对的忠心,那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好一句“不要太聪明。”苏公公苦笑,渐渐攥紧了拳头。
“所以……你是决意要和他去对着干了?”
“如何?”
“放弃你原本的安逸生活,偏要搅入那摊浑水?”苏公公皱眉,再次上前一步。
“你如此的大费周章,不惜利用钟其山也要同我见面,除了想知道我是否是真的在乎楚家之外,就是想听这句?”
“是。”苏公公果断点头。
“那我就告诉苏公公我的答案。楚安然是我这辈子唯一要娶的人,朝堂的乱流能否吞的吓我,也要看他究竟能在我面前乱到什么程度。”顿了一顿,秦斯年缓缓仰头,“至于和何苦放弃我原本的安逸选择这样的生活,这本身就是句笑料。本世子活这么大,又何曾体会过安逸?”
这一次,四周的气氛一片静谧,莫臣轻叹口气,都是格外的清楚。
看来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苏公公淡淡点头,既然如此……
“你可还有什么别的要问?”
“没有了。”
“很好。”秦斯年点头,冲着莫臣淡淡侧头就朝门边走去。
“秦斯年,其实,我有点不希望你是我的敌人。”
“是么?”秦斯年侧头,苦笑,“想想你这些天做的事吧。我不管你怎么想,可你注定是我的敌人。”
“真想不到啊,一个小小的楚安然……”
“你若再敢提她半句,今日你就别想再出这个大门。”
呵,苏公公冷笑,后退了两步。
短短的一句威胁,倒却有些吓人,但可喜可贺的是,他便这么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秦斯年的软肋,就是那个“没见过市面”的扬苏丫头。
这一点,一足够让他万分惊喜。
苏公公冷冷转身,回到了侧厅。早等在一旁的天顺眼线见他过来匆忙上前,在他一边耳语几句,苏公公刚刚还有些泛红的面颊瞬间就变得苍白。
太后竟然答应了给他城南的那座茶庄?
那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