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的风声更甚,吹在身上也更加的凉了 。片刻之后他才撒开了手,一旁的安然直打寒颤。
冷冷的坐到了石墩之上,楚安然终是忍无可忍,怒道:“秦斯年你究竟要干什么啊。”
“天气太潮,衣服太湿。”
“我说你别闹了可好?”楚安然无语仰头,“衣服湿了回去换身干的就好,这里走到玲珑居不过两刻的事,这里没火,又不能烘干。你该不会就想这样让风吹干吧,冻死我了。”
楚安然话未说完,顿时感到了一阵异样,刚刚秦斯年一直握着她的袖子她感受不到,可就在她刚刚甩开的一刻,却明显感受到那人的袖口竟然已经全都干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楚安然只觉得自己受了不小的惊吓,又一伸手,这一次他直接够上了他的衣襟,果然已经完全干透。
这也太炫酷了吧。楚安然禁不住咬牙,明明他们两个刚刚都是从水里出来的,那秦斯年在水里泡的时间反倒还更久一些,这……怎么可能。
秦斯年的眼眸似笑非笑,他缓缓的坐了下来,仿佛是看到了楚安然眼中的震惊。
“现在呢?可还觉得冷么?”
“秦斯年,人家用内力打架,你却用内力烘衣服,是想气死那些修炼内力十年不得的吗?”
“你难道不行?”秦斯年挑眉。
可这根本就不是“行”或“不行”的问题,是根本就想不到啊。
“我压根不记得我修习过内息。我师父也没跟我提过,就算真有所得,怕也想不到用他来烘衣服。”
“那你还想就这么干坐着?”
“啊?”
温热的右手再一次轻轻搭上了她冰凉的指尖,楚安然的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身体当中就是一股温热的暖流。
那暖流一时间驱赶了她刚刚所有的寒气,它顺着她的静脉血管慢慢的在自己的体内游走,却又时时保持着分寸而不伤及自己的心脉,真是异常的舒服。而随着身子的逐渐变暖,就连这外面温热的天她都有些感受不到了,只觉得是凉风习习。
再一伸手,轻丝的衣袍果然已经干了一半。
“秦斯年啊秦斯年,我这回大概有些知道为什么华国那么多人都私下称你为‘天顺怪物’,你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你这是在夸我?”
“这也难怪你黑心。我要是有你这等本事,怕也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膨胀去了。”
“哦?”秦斯年缓缓睁眼,笑道:“其实你也并非是没有内力,正相反的,你内力很好。”
“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在林中,还有五日前你屠杀了那一院子的阉人,光凭你的暗器和箭法确实是做不到的。”
秦斯年十分耐心的解释。
“可我师父为何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也并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内息存在?”楚安然皱眉。
“内力本是修习所得,不同的人会修习不同的内息,火系、水系、冰系、木系,这样的人可一处而修,有所得时自然能够感觉到身体的不同。可你则是多出融合,循序渐进是他们融合进自己的身体。与你本身的气脉合二为一,所以你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
说罢,秦斯年缓缓的从楚安然的手指上撤回了手。
“那我若是将各个系法的内力都融会贯通,合于自身,成为一个大内高手的同时,身体难道也会像如今这般的轻松?”
这一次,秦斯年的面色微微一僵。
“不能。”他摇头。
“为何不能?难道他们就不能相互抵消,相互制约?”
“若是将多个系法的内力融于自身,超过两个就会承受不住,练过三重,更会爆体而亡。”
又是爆体而亡……
楚安然很短时间内就打消了自己的美梦。
“这就有些奇怪了。”半晌之后,她喃喃道。
“何处奇怪?”
“若真找你说的,我只记得你修习的是极寒的法术,冰火不溶,按理你跟这些温热的内息是无缘的,却有如此火系内力。你岂不是也要活不到今日了?”
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楚安然禁不住思索。
“我与那寻常的大内高手自然不同。”
“何处不同?”
“我的内力,并非是我自己修炼,而是旁人强加给我的。许是他们不甘心看本世子如此平凡度日,便给了我这世上最厉害的内力,不分冰火,可取而用之。”
随意取而用之,听上去也的确是令人羡慕。
楚安然并非是一个武痴,只是她一想到像他这样的人可以在热的时候在身体里开冷风,在冷的时候还能自己给自己当火炉就禁不住羡慕。心道这世上怎么就没人传给自己这样的内力呢?
“只是可惜,我至今没有学会控制寒气,一旦使出多是致命,所以不会像热流那样来去自如。”
“致命?”楚安然皱眉。
“说不定可以将一座城结为冰窟。”
楚安然的视线瞬间僵住,看他的神情轻描淡写又不像是扯谎,可想而知是真的。那样强的寒气,也多亏与体内的阳火互相抗衡。她也瞬间明白了那一夜里他为何要等到她忍不住了方才出手。起初还以为他是想要看她笑话,想不到是想保她的命。
微风吹起了他额角的碎发,幽深的瞳孔更衬他的肤白胜雪,那一瞬间,安然的目光有一丝的呆滞。
他果真是长了张十分让人想犯罪的脸啊。说来他也的确救过自己多次,并非是个心怀不轨之人。
可这终究也不是自己够得着的缘分,更何况她的心里是否真的放下了那人,她又如何能够清楚呢?
目光逐渐的变得呆滞,楚安然陷入了半刻的沉思,却不知自己究竟再想些什么。
“你看什么?”
“算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你的嘴有多损……”楚安然渐渐的挺起了身来,“我只看在你救我一命,今日又替我烘干衣服的份上,向你道谢。不过话说回来,你救过我,我也救过我,所以这两相一抵与之有关的种种就谁都不要再提,可好?”
“看心情。”
“啊?”
“不如你先应我一事,待我想起来之后,再令你做不迟。”秦斯年淡淡应声。
“想不到秦世子还能有事情求我?”楚安然真是怎么都想象不到,不过过了一会儿,她便又换了个问法,“我若真的应了,你就能够彻底不提当日之事?”
“正是。”
“你保证不强人所难?”
“放心,我不会逼婚。”秦斯年似乎是很了解她。
“成交。”
楚安然咬牙。
“对了,我听闻你有一个侍女要成亲了。”秦斯年冷冷的岔开了刚刚的话题。
“是啊,就在后日。”楚安然应道,“我已经答应了她,到时候我会去的。”
“哦?”秦斯年挑眉,“所以那日的课你也不去听了?”
“都已经整整五天没去了,反正也不差那一天了。”顿了一顿,楚安然笑道:“况且那日是乞巧节,就算秦世子您兢兢业业,钟姑娘怕是也不会去的。扬苏城的花灯展一年才只有一次,我猜她应该不会错过。”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安然思虑了再三,却是没有开口提起“让他与钟姑娘结伴而行”这样的话来。不过很快便又后悔。
“这与本世子又有什么关系?”秦斯年的双眸顿时更加幽深,“你为何总是要在我面前提钟雪瑶呢?”
楚安然冷笑,她不是很喜欢你,也……最适合你么。
“我不知道和嘉郡主有什么样的打算,反正我到时候与小袁公子参加思若的喜宴已经给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清了清嗓,她继续道:“钟姑娘会去看花灯,郡主那姑娘喜欢热闹说不定也会跟去,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他们一桶同去看花灯难道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楚安然重新定了定神,咬牙道:
“是么?”秦斯年冷冷的将手扣在了石桌之上,“你与小袁公子倒甚是相熟。”
“那都是我们年少时候定下的亲事了,虽然当年我们未当回事,也一直如同朋友一般的交往。可是纵观整个杨苏城里,我和他却是就是最合适的人。他思慕我,我也并非完全不喜欢他,眼下这个形式之下,一个半月你离开同太后复命之后,我们却是是最有可能成为夫妻的人。”
说完这话,楚安然都禁不住闭上了眼睛。说来和那姓袁的成为夫妻这样的画面,她无论怎么想都想象不到。
见他不说话,楚安然缓缓地站起身来。
“你确定……要和他去?”
“有何不可?”楚安然背对着他,“乞巧节是一年一度的好日子,也是我朋友成亲的大日子,我和他去没有什么不妥。同理,你和钟姑娘这般搭调,一起去逛个花灯节也是一副挺美的画面。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花灯节上偶遇呢。”
说罢,楚安然十分愉快地甩来了手,迈开步子走下了亭子,却不料,他也跟着“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一步走到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