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公子面色铁青,经过前两日的折磨,他自觉的自己的生命力已是过分的顽强,却还是有些禁不住她这般折腾了。
什么渔场、赌坊,现在又是青楼的,而且还是这样男男女女各自营业的青楼。人人都说扬苏城的女子温婉,这楚安然看来只是空长了一个女孩子的面容,实则简直如同一只吞人的猛兽。
“两位公子请里边走,楚姑娘已经为二位公子各自安排了包厢,请的都是头等好看的丫头。”
“包厢?我可是在天顺定了亲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姑娘一阵轻笑,羞的那天顺公子瞬间便红了脸。
”小公子果然是个乖巧的性子。这个年头,男儿家定了亲难道就不能来花楼了?莫非与公子您定亲的,是个能将人生吞活剥了的母老虎不成?”
“这位妈妈慎言。”苏氏公子低声道。
“两位公子快别客气了,这可是我们阿楚姑娘敬二位公子的一番美意,你们二位还是笑纳了吧。”
“我们身为男子,即便定亲,偶尔逛逛秦楼楚馆倒没什么。”苏四公子的笑容略有些冷,“不过若是身为一个定了亲事的女儿家,还在这种地方订什么包厢,是不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罢了罢了,苏兄,我们还是草草应付了今日……”天顺公子试图劝慰。
“楚安然她人呢?”
“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楚姑娘这会子大抵已经进了包厢,有我们馆里最俊俏的公子伺候,您不必担心,我们自会照顾好她。您只需要好跟我们的姑娘……欸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家公子再也忍受不住,甩开袖子转身便走,天顺公子则禁不住微微蹙眉。
来扬苏之前,关于哪楚家十一姑娘的传闻他也曾经听过不少,原只知道她性格洒脱,不受拘束,是这个扬苏城里最受尊敬也最惹人喜爱的姑娘。那日厅堂之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上去都似乎一个十分敏捷聪慧之人。本不该像这几日这般胡来。
莫非她所谓的三日游街,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她究竟是要做什么?
余光瞥见天顺公子微皱的眉头,楚安然无奈,走上了台阶。
果然,能被她折腾到今日的都不是个简单的。
这出戏能演到今天,功亏一篑可大不值得。想要让天顺城的那些子弟彻底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最后的关头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看来这包厢她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咬了咬牙,她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径直坐下,伸手从袖中掏出两个金条,冷冷撂在了桌上。
“今晚我就坐在此处,你也待在你的位置。过了今晚,这些就全是你的了。”
屏风的那头迟迟没有传来回音。
“怎么?嫌少?就这些,足够你赎了身在扬苏城里买下一个宅子了。”
“十一姑娘随手就是四十两黄金,果然阔绰。”屏风后的人淡淡轻笑,声音也有些偏冷。
“既然如此,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决不食言。”
屏风后面一片安静,散发着沉香香气的屋子里面,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安然虽然是个疯惯了的人,这玉和香她也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像这样的包厢她却还是第一次来,气氛远比自己想象的微妙。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安然多少有些气愤,冷冷扭头,顿时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如同冰块一样僵在了当场。
紫衣飘然,长发如瀑,那人的眼眸似笑非笑,妖媚,淡然,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就这样被生生的抽去,险些抽不出身。
“怎么是你?”
她双脚发软,缓缓站起身来。
“好巧,不想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十一姑娘。”秦斯年的笑容带着一丝慵懒与玩味。
巧?
楚安然愕然。平日里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嘴,现在竟然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怎么?太久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
“秦世子倒是颇有雅兴,竟然有心思到这里来。”
楚安然苦笑,重新坐到了坐榻之上。
“若说雅兴,一向不爱在外头找乐子的十一姑娘,竟然短时间内就迷上了‘吃喝嫖赌’,想必分开之后的日子,你倒过的甚是快活。”
“我与你不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今后的安生日子。”楚安然淡淡道:“秦斯年,你欠我条命,若还记得,你今日便别来烦我。”
“看来你今日是真有正事。”秦斯年淡淡环顾了四周。
“是。”
“你要与玉和香的男人在这房里一夜**?”
也不自豪为何要将那四个字咬得如此诱惑,楚安然瞪大了眼,冷冷道:“是。”
“甚好。”秦斯年点头,“我刚刚正巧遇见这玉和香的妈妈,将这处全都包了下来。楚姑娘,不瞒您说,这里如今已经是我的产业了。”
他……他的产业?
楚安然的心跳顿时加快,紧接着周身冰冷。
他秦斯年财大气粗,便是将那天顺城里所有的青楼都买下来她也认了,反正通通跟她无关,为何偏偏是这杨俗称的玉和香?
这个心都黑透了的狐狸!
“所以说……”他一步一步面向了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勾起若有若无的浅笑,缓缓地俯下了身,“楚姑娘,我现在可是足够有资格出现在是包厢里的。”
“秦斯年你到底想怎样?”楚安然冷冷抬高了音调,下意识地仰头。
“我不接受你的四十两黄金。”冰凉的气息在她耳侧环绕,撩的他面颊发痒。
“你要是想活命就不要乱来。”楚安然屏息,发白的面容,修长的脖颈,紫黑色的衣领,她紧闭了眼。
“怎么了?与其明日让全都城里面扬言你和青楼里的白面小生共同过夜,本世子的面子还不够吗?”
楚安然匆忙后仰,可她越仰,他越贴近。
右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她知道他那里有伤。那么大的伤口她一拳下去就算是愈合也一定会瞬间裂开。他这个被刺一千次也不为过的男人。
可是……
越贴越近,越贴越近,可是偏偏她就是下不去手。
撑不住了。楚安然咬牙,“砰”的一下仰了下去,软软的手牢牢接住了她,手指缠上了她柔顺的发。
这一次,她彻底成了她掌中的一只无处逃蹿的麻雀。她挣扎不得,动弹不得。秦斯年的长发搭上了安然的肩,睁眼所见,尽是他的面容。
双眼摄魂,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指尖轻轻抵着她的下巴。
这个……浑蛋……
楚安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傻还是为何,那一滴泪划过眼角,冰冰凉凉。
接下来的周遭一片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缓缓地,他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坐榻之上,后脑触到了舒适的榻,她深呼了口气。
“原来扬苏城里胆大包天的十一姑娘,心里竟然是这般怕的。”
那头的声音,戏谑之中,透着一丝的冰冷。
“秦斯年,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
“刚刚为何不碰我伤处?”秦斯年挑眉,“你既厌弃,又何须顾及?”
“我现在不像同你说话。”楚安然缓缓咬牙,“现在就走。”
“我若出去,你与我在这玉和香的包间里面共同度过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就会公布与众,到时候你就是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更别说退婚。”秦斯年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你就不怕到时候功亏一篑。”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呵,楚安然苦笑,原来从头到尾,她不过都是他手里的跳梁小丑罢了。
红衣伴随着淡淡花香,眨眼之间,床榻之上已是无人。
“秦斯年,若你还念及我与你的两面之缘。就莫要再纠缠我,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这样对我们二人都好。”
说罢,未等那人回应,她就如同风一般的带上了门。
空荡荡的室内,秦斯年伸手缓缓拿起了被她落在桌上的冰冷的黄金,颇有意思地勾了勾嘴角。
黑影闪过,莫臣稳稳落在了秦斯年的面前,他打眼看了看秦斯年手中的黄金。
“主上,楚姑娘这是回去了吗?”
“嗯。”秦斯年点头,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疲惫,“今天这样的傻事,她今后大抵是不会做了。”
“那样便好。”莫臣点头,“主上可要回去休息?
“祁连帮残留在天顺的余孽可有再招认?”
“不曾招认,正关押在天顺府里。”
“三天了。”秦斯年淡淡垂眸,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手肘拄在桌上,闭上了眼,轻声道:“传话天顺府尹,不必再审,杀了便是。”
“属下明白。”莫臣低头拱手,“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玉和香的地方不小,你就在这儿,好好的转转吧。”
“什么?”
未等曾听到多余的答复,莫臣抬头。
背对着窗户缝里偷过来的夕阳,他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轻轻的闭上,长长的头发绕过了纤细的手腕,他不曾察觉。
呼吸清浅,不闻外事。
他这是……
莫臣上前一步,瞪大了眼。
他终于肯睡着了吗?
林中重伤,绝杀祁连帮,月圆之夜一过又是天顺府的两夜连审,刚刚又帮楚姑娘挡下了险些酿成的大祸,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好好歇上一歇了。
嘴唇轻抿,他眉头微蹙,好像睡的并不安稳。只是他这样的人,似乎向来夜求不得一个安稳。
莫臣默默站在他的三步之外,静止了片刻,才缓缓拱手,走出了门。
今天的太阳就要落山,不知道明日,他能否看到一个漂亮的晴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