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多余人的楚宅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和乐,两个小家伙睡足了觉,一整天都格外的精神,缠着楚安然和楚元成爬上爬下,将宅里鱼塘的鱼全部钓了上来又全都放了出去,足足折腾到了晚上,和乐得好像丝毫没因上午的事情受到影响。
回到安然住着的玲珑居后,安然将思若叫来了自己的房里。伸手递了她两个瓷瓶。
“姑娘,您请的人来了。”
思若闻言泪眼一亮。
“叫她进来。”
“姑娘三思,那毕竟是外男。”
“无妨。”楚安然摇头。
门刚一推开,一个身穿蓝布衣的男人便一脸急切的冲了进来,甚至忘了给安然行礼,一把抱住了一旁脆弱的思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究竟事怎么回事”
“多余的话不必说了。齐远,你可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话?”楚安然清冷问道。
“无论将来天翻地覆,我绝不会负了思若。楚姑娘,当初我承诺您和思若的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甚好。”楚安然笑着点头,“如果真想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现在就不是你们在我这里犹豫的时候。”
“楚姑娘这是何意?”
齐远轻轻松开了紧抱着的双臂,转身。
“我原准备过些时日,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让她进你的门,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思若留在这里并不安定,今日苏家的人来势汹汹,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来。齐远,你可愿意今夜就将她接走,接到你愿意与她共度余生的地方。”
“楚姑娘是说,我们现在就走?”
”我知道您父母那边未必能够短时间内交代清楚,西南城郊的临安花圃东侧五里,有我的一套宅子,房契我已让着樱放到了思若的包裹里面。那本就是我送给思若的成亲礼物。”
“姑娘!”
思若“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安然的身前,泣不成声,认楚安然如何劝说也是无用。
“我料定你们走了之后他们不会再去找你。但是为防意外,思若,记得我刚刚给你有两瓶药,红色瓶子的,是会让你短时间内脸上起满疹子的浑身发冷颤抖的毒草,而绿色的那瓶,正是另一瓶的解药。七天之内,那毒草不会要你性命,也不会伤身。虽说那七天里痛苦了些,但至少会让你的姑母断了将你嫁给宦官的念头,孰轻孰重,还要你自己斟酌。”
“姑娘大恩大德,思若……思若究竟该如何报啊。”思若上气不接下气的抬眸,露出一双令人心疼的泪眼。
“傻丫头,当日你既选择了留在楚家,就已经是我们楚家的人。在这个家里,没有与我年纪相仿的姐妹,没了你和着樱,我说不上有多孤单呢。”
“可若是没了我和着樱,姑娘您也不用因为我们的大胆,上房揭瓦,被老爷和夫人骂了。”思若嘟嘴抽泣。
“是我自己要上房揭瓦,关你们何事,你又何苦往自己身上揽呢?”楚安然哭笑不得,“只是思若,地契田产我倒可以帮你备好,人却是你自己选的。不管齐公子将来是否前途无量,这些年里,你跟着她都免不了要吃苦,你可愿意。”
“姑娘放心,我与阿远,早就已经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不管将来如何如何的贫苦潦倒,只要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心在一起……
“楚姑娘放心,只要我齐远在这世上一日,就绝不负她。”
“罢了,黏糊糊的话还是你们两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说去吧。”楚安然淡笑:“马车就在外面,已经准备好了,盘缠也在车上,父亲和母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你不必去亲自拜别。待将来回门再拜便可。思若,此行虽不远,今后的日子也只能你们两个一起过了。”
“姑娘……”
“若再耽误下去,我可就不打算放你走了。”
“姑娘……保重!”
“保重。”
楚安然回身,不再看她。
“着樱,送他们出去。”
“姑娘,可否最后应我一事?”思若高声道:“不要离开楚家,不要离开扬苏,我们都好不希望你走!”
“好。”楚安然温柔点头,“我答应你,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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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花好月圆,玲珑居里檀香环绕,烛光摇曳。
从今以后,偌大的玲珑居里,便又少了一人。
哎,真是便宜了齐远那个小子。
楚安然轻轻落笔,将小小的写满了字的纸条放到了绑在信鸽身上的小竹筒里,放飞了黑夜之中的雪白信鸽。
“又往玉棠山庄里寄东西啊。”
二公子楚元成一向神出鬼没,这会子静悄悄地倚在门框上说笑,倒也吓不到她了。
“你说说你,明明心里不舍还非要将人放走,你这楚家十一姑娘不愿难道那群姓苏的硬抢不成?可是你呢,偏偏将人生生就送给了那姓齐的。搞到最后自己伤心,找你师父吐露心事。”
“谁说我是找我师父吐露心事了?”楚安然苦笑,“我是刚刚白白将我嘴宝贵的一副药给了思若,急着向我师父要一套新的寄来。”
“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二公子有些无奈地坐在了她的坐榻之上,悠闲地翘起了腿来,“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你可知道那苏家的是要将思若姑娘嫁给哪位?”
“我怎会知?”
“呵,你不知道,刚刚为兄我可是帮你好好打听过了。那思若姑娘原本被安排的,正是天子眼前三大宦官之一的陈大首领陈平如。”
陈大首领……
陈平如?
“怎么,想起来我说的是谁了?”
“他不是……”楚安然匆忙压低了声音,“他不是已经在天顺城里被秘密暗杀,死无全尸的吗?”
“当日你我同在玉棠山庄之上,玉棠山庄的眼线遍布全国,你师父自然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只是我们扬苏一向对天顺城里的消息不感兴趣,自得其乐。那苏夫人这些天一直待在咱们扬苏,没有及时得到消息也是正常。”
“那我岂不是白白忙活了这么多事!”
“所以说啊,这就是你事先不同你哥哥我商量的后果,不然的话,何至于这般早早的就将自己的好姐妹送走啊?”
那还真是……
“不过安然啊,有一件事为兄我呢甚是奇怪,你刚刚说要找你师父讨你最喜欢的药?”楚元成皱眉,“一副短时间内毁容的毒药,你留着她干嘛?难不成是看你这张漂亮的脸不顺眼吗?”
“你偷听我说话?”楚安然震惊,撇了撇嘴。
“你傻啊,刚刚你压根就没有关门,你和那两个人说的话怕是连玲珑居外头的看守都听清楚了。”
“我要那副药也不是为了别的,不过是留着以防万一。”楚安然没好气的应道。
“有什么万一需要你用毒草来毁容啊?”
“我……”
“难不成你想用这招来退婚?”
“我……有何不可?”楚安然咬牙跺脚,“反正你也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到天顺去的。”
“糊涂啊糊涂。”楚元成长叹,“你不嫁给那个姓秦的疯子,我们全家都能帮你去想办法,玉棠山庄的姐妹也都在帮你想办法呢。何至于要伤害自己啊?”
“你还好意思提玉棠山庄?”楚安然咬牙。
“总之,那毁容的毒草你是绝对用不得的,你就没有想过万一要是解药失效你真毁容了,就一辈子都赖在楚家不嫁了吗?”
“楚元成,你……”
“三日之内,你师父再给你寄任何东西都由我这个当哥哥的保管,你别撒娇,撒娇也没用。要是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你怕是十天十夜都出不了祠堂。”
“不给就不给。”楚安然气极,双手叉腰,“你不给我药,你当我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好啊,有办法好。”楚元成笑着站起了身:“那我就等着看看,我这个机智无双,坑人的主意一箩筐的妹妹,是怎么从容智斗天顺的那位,给我们家光宗耀祖的。”
“着樱,送客!”
“不用赶我,我自己走。”
楚元成十分得瑟地甩开了扇子,迈着大步走出了门去。留下楚安然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气得险些掰断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