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离皇宫很近,当年选址时楚后专门选了这块地,为的是三皇子能常常回宫陪他。
以至于马车只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宫门口。
上朝的大臣正陆陆续续出宫,楚尘的马车要走另一侧,再进一道门,便要下车步行。
好在他身后跟着的人多,各个手捧礼盒,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尘偷瞄着与他有半步之遥的越蓝星,小少年虽然面带从容,可相交在腹间的双手却因攥的太紧而失去血色。
之前想着不要在无望的感情里挣扎,可见他这样,楚尘迟疑了几秒,还是开口安慰:“你是我皇子妃,父皇母后不会为难你的。”
越蓝星没想到楚尘会突然说话,心脏处传来一股暖意,声音也变得柔和:“嗯,我知道,之前就听说过,楚帝爱民如子,楚后仁慈和善,是天下女子之典范。”
楚尘笑了笑,因着心里有隐瞒,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头望向别处。
一时间,尴尬的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
所幸已经离中宫不远,楚皇宫的景色也不错,边走边看,十来分钟就到了皇后寝殿。
楚尘不由加快脚步,如之前原主每次来一样,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喊:“母后,母后,儿臣来啦!”
仔细听,声音中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他楚尘霸道了半辈子,最不会处理的就是刚才那种莫名气氛,也不知道别人暗恋是不是都和他一样,太折磨人了!
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看到皇后身边的嬷嬷出来迎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嬷嬷是楚后的奶嬷嬷,从楚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陪在身边,楚尘自然对她不同于其他宫人。
不等嬷嬷行礼,楚尘先打招呼道:“嬷嬷,我母后忙吗?”
“不忙不忙,皇后娘娘正念着您呢!”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扶住楚尘的胳膊,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身边的越蓝星,不知看出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甚。
楚尘没有在意,他撩开门帘,就见楚帝与楚后正满面笑容地坐在正厅中央。
“父皇,今日下朝这么早啊?”楚尘想到进宫时遇见的那些个大臣马车,打着哈哈,“是不是早退啦?”
楚后在一旁娇嗔地瞪了眼老神在在的楚帝,掩唇笑道:“你今天要进宫谢恩,你父皇等着你敬茶呢,早早就来了。”
楚尘眉头微挑,故意歪着脑袋笑道:“儿臣都不知道父皇这么在意儿臣呢!”
“废什么话,”楚帝被戳穿了心思,瞪着眼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孤还不在意你吗,你这小没良心的!”
“哈哈哈,在意的在意的,父皇最在意儿臣了,”
对长辈,适当的玩笑相当于撒娇和求关注,但要有个度,楚尘深谙此道二十多年,完全是手拿把攥。
他回头对站得笔直的越蓝星眨了眨眼,越蓝星很快了然,两人齐齐跪在楚帝楚后面前,楚尘面带严肃:“父皇母后,儿臣今日带着皇妃前来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随着他的话,旁边伺候的宫女端上来两杯茶,楚尘与越蓝星对视一眼,像是有某种默契,双双接过茶杯递到楚帝面前。
刚才还气呼呼的楚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盯着楚尘,突然发现,这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一时间,各种感慨涌上心头。
他端起楚尘的茶杯喝了一口,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托盘上。
又喝了口越蓝星的茶,再次放上一本册子。
楚尘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掩住弯起的唇,与越蓝星重新换了杯茶敬给楚后。
楚后眼窝子浅,不像楚帝那么能忍,边笑边拿着帕子擦拭眼底的泪花儿,喝了茶放了册子后,亲自起身将两人扶起来:“你这孩子,敬茶就敬茶,跪什么啊!”
楚尘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越蓝星:“儿臣现在成婚了,要守规矩嘛,再说,蓝星作为新......”
他想说“新媳妇”又觉得折辱那人,便改口,“蓝星刚来楚国,第一次以儿臣伴侣的身份正经拜访父皇母后,理应跪的!”
“好好好,”楚后欣慰地拍拍他的手,“不错,成婚后果然就是个大人了。”
说着,她望向越蓝星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这场婚事的起因在场人都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儿子能学到些好处,她不介意对这位邻国皇子好一些。
想了想,她叮嘱身后的嬷嬷:“等会儿把我库里那件狐裘披风让蓝星带回去,咱们楚国冬天太冷了。”
越蓝星愣住,他本来准备敬完茶就当个透明人,没想到皇后会再送他东西,视线扫过那几个册子,知道不好推辞,便面露感激道:“蓝星谢谢皇后娘娘关心!”
“嗯!”楚后微微颔首,转头又开始拉着楚尘说起了母子之间的小话。
楚帝插不上嘴,不知想到什么,他轻咳一声转向越蓝星:“看来你和孤一样没人在意啊,要不和孤聊聊吧?”
“蓝星的荣幸!”越蓝星点点头。
他不是小孩子,知道此次来楚国,楚帝肯定会从他口里探听些越国情况。
本来应该发生在成婚之前,哪知路上耽搁,到楚国的第二天便是之前商议好的良辰吉日,这也导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以“越国二皇子”的身份拜见楚帝。
望了眼严肃中带着笑容的楚帝,越蓝星心中升起畅快的同时又充满失落,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当“越国二皇子”了。
摇头将不应该存在的惆怅抛却,他跟在楚帝身后,进了偏殿。
“诶......母后他们......”
楚尘虽然和楚后说话,心思却一直关注着越蓝星,见他和楚帝离开,不由开始担心,指指他们的背影,再看看楚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楚后用帕子捂住唇轻笑:“本宫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一个男人。”
楚尘心中一颤,一时没注意被人看出来,难得有些尴尬,他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讪笑道,“母后说什么呢,儿臣不懂......”
“你呀,可不要嘴硬,”楚后极其溺爱地拍拍他的手,“我是你母后,又是过来人,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她说着,也看向偏殿的位置,“不过你可要想好,越蓝星不似旁人,他太麻烦,母后希望你能快乐一辈子,什么苦都不用吃。”
“母后......”楚尘双手一紧,再次感受到从没体会过的母爱。
只是几息间他就清醒过来,同时开始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沉迷其中,他有老太爷,老太爷还在等他从南非回去。
他不能让老太爷带着对他的思念和愧疚老死!
楚尘垂下眼眸,掩住里面酸涩的湿意,声音依旧如往常那样带着浅浅的笑意,懒懒地撒娇:“母后你可别乱想,儿臣现在没空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玩意儿太烦人。”
“烦人?”楚后不是可否,不过现在点透还为时过早,她得再看看儿子的态度。
思及此,她便随着楚尘的意思转移了话题:“那你说说,现在什么最重要?”
楚尘撇了撇唇,不满地摇着楚后的胳膊:“昨天我已经说了啊,要换掉府里的越国人,母后已经答应了,那什么时候开始啊?”
楚后没想到楚尘这么着急,有些不明白了:“你真的要换掉现在府里的人?”
昨天她被儿子的甜言蜜语迷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昨晚和楚帝再说起时才觉得奇怪。
楚国和越国虽然会有敌对时候,但因为是邻国,也有贸易上的往来,尤其在人口上,楚国有越国人,越国也有楚国人。
之前楚尘从来没有要求过要换下人。
这次突然提出,定是事出有因。
楚后亲自倒了杯茶水推到楚尘面前,担忧道:“阿尘,你是本宫的儿子,有什么事不能说呢?”
对于楚后的疑惑,完全在楚尘的预料之中,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毕竟他想要的不止换人,还有其他。
掩住情绪,楚尘委委屈屈靠在楚后肩膀上,仿佛受尽苦楚:“我也不想的,只是前几天老是梦见我和越蓝星被一个越国细作杀死了,心里害怕,”
看着楚后慢慢皱眉,他声音开始颤抖,“那个越国人可坏了,我不喜欢!”
楚后的神情开始凝重,抬手摸着楚尘的额头,继续劝:“那只是一个梦,因一个梦就要换人,太荒谬了。”
当然荒谬!
楚尘眼里闪过喜色,可只有越荒谬,才越安全到不用找合理性,不用担心谎言被戳破。
他直起身,脸扭向旁边,一副就是要胡搅蛮缠的样子:“不行,就算是一个梦,我也不想让我府里有越国人!”
“可是......”楚后果然犹豫了,她是不信什么梦的,可事关楚尘,又不得不在意。
楚后眉头皱得更紧,无意间扫过偏殿,突然有了主意,“既然你不喜欢越国人,而那个梦想来与越蓝星有关,要不然给他开个别府,让他带着那些人住在别处?”
哈哈,目前为止,楚尘的目标依然是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人念着他,并为他的离开耿耿于怀到卧床不起,所以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忘记那个从小护着他的老太爷,然后独自在这个世界享受新的亲情与爱情,他不是那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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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