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折足半晌,江月白才鼓起勇气按下密码,进屋没看到猫,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再次进到林念之家,她才有注意力细细观察林念之家的模样,好奇占小部分,更多的是怕突然从未知的角落冒出一只猫。
林念之的房子跟她的一样,也是三室一厅,房间的门都关着,客厅是经典布置,大件家具不多,空荡荡的,但是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不算少,毫无章法随意摆放着,强迫症看了心底乱乱的。
江月白先给客厅的监控插上电源,然后去卧室帮林念之拿衣物,轮到最后一项—贴身衣物的时候,她心跳加速,小心翼翼打开柜子里的抽屉,脸色瞬间爆红,强装淡定把一眼望去轻薄又性感的布料拿起,尽可能心平气和地收好。
她走回客厅,将卧室门关上,凝神平复心跳。
「任尔东南西北风」这会群消息不断,林念之静不下心,只是潜水看着,通知栏弹出监控APP的提醒,她顺手点进去,只见江月白微弯着腰,捂着胸口靠在卧室门边的墙上,大半晌不见动作。
林念之移动监控,确定没有卡顿,按住语音按钮,试探道:“江月白,你不舒服吗?”
带着电流噪杂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江月白平复些许的心跳,又猝然加速起来。
她心虚望向不远处监控闪烁的绿灯,一时间十分窘迫,忙回:“没有不舒服···我刚才想点事情,我继续收拾了。”话落,忙去包里翻出手套戴好。
“不急。”林念之看她面色奇怪,还是不大放心,依旧看着。
江月白先去了阳台,用纸箱做好简易猫砂盆,看到旁边原有的猫砂盆,她内心是抗拒嫌弃的,但是想到以后在一起,这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而且这本就是稀松平常事,她想先试着克服下。
未曾想她去清理猫砂盆,仅仅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客厅中央的地面被拉了坨大的,字面意义上的一坨。
林念之隔着屏幕似乎看到了江月白眼神在震颤,她刚看见爆米花突然走到客厅,有点不对劲的行为时,出声阻止的同时也喊了江月白,然而都未果。
深知江月白的洁癖程度,现下林念之也很不知所措,心下涌起丝丝歉意,又按住语音。
“江月白,抱歉,我的猫是个小猫,特别怕生···刚才可能有点急···我现在回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这话说出口,才意识到特像熊孩子的家长在找补,但事实又真的如此。忽的,她又想到江月白之前关于相亲的解释,或许江月白那时也是真挺逼不得已的。
不过,这都跟自己无关。她想。
“别,yue—不、用,yue—我、可以、的,呕—呕—”
风中凌乱的江月白一开口就想吐,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似的,这会客厅弥漫的全是那坨东西的臭气,而且猫的似乎更臭些。
“还是不用了吧···我打车很快的。”林念之看她那样,更多了几分心疼。
“不准、回来,呕—我现在就处理,呕—”
江月白僵硬地把手中的猫砂盆放回阳台,又给自己套了两双手套,屏息举步维艰,朝着那坨生化武器般的存在移动。
纵然隔着手套又有很厚的纸,那东西的触感还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憋红了脸处理完第一遍,她在一旁喘息着干呕,整个人难受得要死。
监控另一端的人看到她因为干呕流下的生理性泪水,也跟着难受。
高三那年,随着开春,天气越来越热,后门角落的气味愈发难闻,后来江月白总是戴着口罩,但是每每跟身边的林念之讲话,都会礼貌摘下口罩,但她克制忍耐的神情一直留在林念之心底。
林念之愣神中,监控中传来细碎的声音:“小北,我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回家一趟,然后回医院。
“嗯,路上小心。”嘈杂的电流也没有掩藏住林念之声音里的柔意。
“好呢。”江月白笑,一句温软的话让她的难受消去大半。
·
夏日,白昼渐长,江月白回到医院时,天空还未完全变成墨色。
林念之见她进来,起身小心走到床尾,看着两大箱东西,问:“怎么有这么多东西?”
“我给你多带了一个枕头,一个腰枕,还有一条薄毯子,医院枕头不舒服的话,你刚好可以换,我看你昨天在车上用手托着腰,有个腰枕垫着也会好些。”江月白打开箱子,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林念之。
“最近夜里不冷,但凌晨后会有点凉,万一被子太厚盖着不合适,刚好用毯子···”江月白细细说着。
林念之看她半蹲在地上,眼底布满红血丝,心头柔软又复杂,本来还思索着要说服她回家,突然好像没那么想了。
她这么乖,有点舍不得…
“嗯,”林念之应声,又问:“还难受吗?”
听不出话里的情绪,江月白一瞬间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在许多人看来很小题大作,可她克制不住,担心林念之也会这么觉得,试探着问:“你···会不会介意?”
林念之看她,淡淡反问:“为什么会介意?”
江月白巴巴看她,“就是觉得太、事儿了。”
“没有,怪···”林念之稍稍打量她。
“很怪是吧?”江月白暗暗心塞。
见她眉眼耷拉下来,耳朵还动了动,林念之视线在她耳尖停了半拍,指尖痒痒的,她收回视线,笑说:“怪、可爱的。”
“可爱”两个字在江月白耳中等同“我爱”一般,眼底瞬间烁亮烁亮的,心跟落进云堆似的,轻柔飘然,身后无形的尾巴狂摇着,热切地看着林念之。
“看我做什么?”林念之被她的眼神烫到。
“你也可爱!”
一句话,让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填满了甜甜的粉红泡泡。林念之本能觉得不妥,垂眸转移话题:“马上要去做检查了。”
“嗯,好。”江月白麻溜的将行李归置好。
·
检查做完,不过九点,两人又回到病房,这会三个床的病人都在,13床的麻醉也过了,时间不早不晚,大家闲聊起来。
外侧11号床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姐,脚上有个小囊肿,定好明天手术,住院都是自己一个人,说话不拘小节。13号床是个三十几岁的姐姐,声音温温柔柔。
看着13床的姐姐靠在床头喝水,江月白暗恼自己粗心大意,靠近林念之一点,说:“我出去买个保温杯,给你装温水喝。”
13床的护工大姐看了看江月白离开的背影,随意问:“小林,你们是闺蜜吧?”
林念之一时也不知怎么定义她们的关系,大姐带着点口音,听到耳中像‘诡秘’,她好笑道:“算是吧。”
“还是女孩子细心,闺蜜都比老公靠谱,我腿摔了,我老公就那天晚上把我送医院,第二天继续上班,也不晓得人结婚是为了什么?”13床的姐姐看着自己吊在架子上的腿,吐槽着。
13床的伤是洗澡时摔到膝盖,需要做三次手术,林念之看眼她的腿,觉得自己的腿也难以忍受地疼着。
“小林,你还年轻,又漂亮,结婚可得擦亮眼睛了,别像我似的。”13床的姐姐看着林念之热心道。
江月白回绿苑时,有个男人进来病房,来13床旁坐了十几分钟,两人草草说了几句话,男人就走了,这会聊起那人得知是13床的老公。
林念之也没办法应这个话,打哈哈:“我暂时没这想法,慢慢来。”
11床大姐接话:“是噻,我就是嫌我老公和儿子烦人,才自己来的,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来,还喜欢指手画脚。”
“小江一看就是个细心的,有个这么好的闺蜜,也是福气。”话又是护工大姐说的,福气都是轻声,听起来如同‘夫妻’,说不上的怪异感。
话题莫名落到江月白身上,她们一句一句说着,林念之持续发蒙,好像她跟江月白真是对亲密无间的密友似的,没法接话的她只能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
不一会,江月白和护士前后脚进来。
“12床,明天下午两点手术,从现在起不能进食了啊。”护士嘱咐。
听了许久对江月白的夸奖,林念之面对她时心底更加不自在,将刚接过的保温杯顺手放在床柜上,故作平静。
“江月白,不早了,你回酒店吧。”检查那会,江月白告诉林念之她订了医院旁的酒店。
江月白站在床头柜旁边,声音不太开心,“不用,我就在医院陪你。”她订酒店是为了之后给林念之做病号餐,又不是为了睡觉。
“这里不方便,晚上也没什么事。”病房没有陪护床,每个床位配了张折叠椅,不好用是其一,从今天来医院江月白就没坐过,林念之也深知原因,这是其二。
“小江呐,小林说得没错,要休息好,做完手术晚上就没得好觉睡了喽。”护工大姐的经验之谈。
江月白捏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眼林念之,垂头抿唇低声念:“···我不走···”
林念之瞥见眼底红红又犯倔的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小声玩味道:“这是在通知你。”
江月白侧眸对上含着笑意的眼睛,顿时心花怒放。
总觉得今天回到医院后,林念之对她温柔中带着些纵容,没再赶她回家,还关心她休息。虽然林念之的话似是在看玩笑,但又听得出不容拒绝,现在别说听话,就是要命也心甘情愿。
江月白弯腰凑得更近,汇报工作似的,“那我明天早点来,你有事发我信息,酒店到这边就几分钟。”
“嗯。”
·
夜里,病房光线昏暗,能听到隔壁床的呼吸声,11床大姐翻来覆去,时不时磨牙。
遥远的地方传来猫叫,尖细的嗓音,刺耳闹心,惹得人睡不着。
林念之看着床边江月白给她贴心准备的眼罩和耳塞,霎时又想起了她。不自觉点到了和江月白的聊天界面,十年前没加上的联系方式,就这么有了,真是令人唏嘘。
最后一句消息是对方一个小时前发的【晚安】
她看到了,但没回。
忽的,瞥见昵称下的状态,点开:「想她」来自一分钟前。
她···是谁?
林念之心底莫名烦,带着不自知的不满戳开江月白的朋友圈,有条半小时前分享的视频,缩略图是今晚的月亮,配了文字「听歌吗?」
大半夜,不睡觉,听什么歌···
半晌,视频被轻轻按下播放,耳机里缓缓传来悠扬的歌声。
我的纸飞机呀飞呀飞
飞到了池塘边
一直飞到夕阳天边
一起去看外面世界
我的纸飞机呀飞呀飞
飞到了我的世界
······
一首只藏在她一人心底的《我的纸飞机》让时光再次重叠,林念之退出视频,手滑不小心点了个赞,又立马取消了。
屏幕上紧接着弹出新消息。
柏林:【还没睡吗?怎么不给我点赞了?哭·jpg】
【是不是我唱得难听?那我多练练,等练好了再唱给你听。小跳·jpg】
北柏:【?】
柏林:【我看你分享过,你不喜欢吗?】
林念之盯着聊天框看了许久,脑子不断闪现最近和江月白相处的画面,心底突然冒出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但深想又觉得很荒诞。
过了许久,江月白才收到几个字:【不难听,睡了】
林念之:她是谁?!不准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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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听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