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无声,夏风轻拂。日升日落,生活照旧。
林念之放下手中的绘笔,准备休息下,手机响了起来。
“老板,快递我帮你放驿站啊。”
知晓自己买了什么,她秒回:“你送上来啊,这几十斤我怎么拿?”
“哎呀,我老婆生孩子呢,在医院等着我呢,搁平时我都给你送了的呀,今天实在特殊情况,就麻烦你在驿站取一下,他们那儿有小推车,你借用一下,不费事的。”
“···行吧。”话说到这份上,无论是不是借口,都只能应下。
天一天天热了起来,此刻还是半早,阳光不至于过分滚烫,林念之打开衣柜随便扯了套衣服,换下居家服出门。
·
“老板,借下推车行吗?”林念之手搭在推车扶手上。
林念之平时快递不少,驿站老板走过来熟络笑道:“真是不巧,这个推车轮子坏了,另一个我老公送货带走了,要不等下午让他给你送货上门?”
来都来了,等快递也麻烦,林念之搬起箱子试了试重量,说:“不用,就一点距离,我自己搬回去了。”
明明是同一包东西,却越走越重,她累出一身汗,胳膊实在乏力,停在快递站和家中间的位置进退两难。
太阳明晃晃照着,好像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这三十九斤重的箱子感觉比命还重,她挽起袖子又抱着前行两米,实在没力气,暗叹不应该为了优惠一次性买三包猫砂。然后把箱子放在地上拖三米歇一会,指望熬到电梯得以解脱。
“我搬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累虚的林念之一跳,她直起身看向身旁的人,疏离拒绝:“谢谢堂姐的好意,不麻烦您了。”
江月白细细看了眼她挂着薄汗累红的脸,略过她拒绝的话,直接抱起纸箱,“你住哪栋?”
简洁的白色运动衣,像是为她量身订做一般,梦回高中一身蓝白校服的青春帅气,却比那时更挺拔动人。
头发干练扎起,小臂上的漂亮肌肉微微浮动。微风徐徐过,发丝被轻轻拨动,身后绿意盎然,轻松抱着箱子的姿态沉稳又灵动。
林念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身旁人一眼,垂眸看到自己身上乱糟糟的混搭,心下哀嚎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肯定诸事不宜。
见那人静静望着自己等回答,着实累的她冷淡回:“七栋。”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念之踩着她的影子,烦躁。
“放电梯边就好,谢谢。”林念之礼貌疏离,只想赶紧告别再次出现的江月白。
江月白把箱子放在电梯旁,看向几步开外的林念之,“电梯停运了。”
“?”林念之似是波澜不惊,却暗暗加快脚步,直直看向墙上贴的通知。
天塌了。
为什么物业不提前通知啊!
她拿出手机翻看,群消息被她免打扰了,置顶的群通知是,因为周边检修,今天小区停电六小时。
“······”
“还有六个小时,你住几楼?我帮你搬上去。”江月白轻道。
四十斤,你怎么搬?
林念之淡淡瞥了她一眼,婉拒:“放这儿吧,等电来了我下来搬。”
“这个不重,我搬得动。”江月白的语气和眼神,莫名有种求夸奖的即视感。
我感觉你在嘲讽我很废!
林念之忍住想吐槽的冲动,掀动眼帘睨了眼自信的江月白。
九分讨厌一分讨喜。她忽的起了恶趣味。
“你确定你可以抱着它爬十楼?”
存着让江月白知难而退认怂的心思,她的神情带着点蔫坏,唇角弯弯,落在江月白眼中只觉她有趣可爱得紧。
“可以的—”她尾音上扬,对林念之灿烂笑,然后抱起箱子径直走向楼梯。
林念之一噎,无法只能跟着。
她起初还跟得上江月白的脚步,爬到三楼就歇菜了,双腿泛软,扶腰上气不接下气,楼梯上时不时有下行的人,可她已完全无法顾及形象,江月白早没影了。
勉强爬到五楼的时候,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完全不想再动了。心下感叹快递员老婆生孩子,陪着受苦受难的是她,这肯定就是女性之间的同患难。
她正蔫吧歇息。江月白又出现了,脸上隐隐有汗意,但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江月白从裤兜拿出片湿巾撕开,仔细擦了擦手,然后将手伸到林念之面前,“我拉着你。”
为了跟软面条似弯着腰的林念之平视,她也半弯着腰,轻声细语,很是自然。
有对情侣路过,女生记得刚抱着箱子上楼,又快速越过他们下楼的江月白,小声念叨男生:“你看看人家,平时让你公主抱都费劲!”
男生回头看了眼两人,“那不是她女朋友走不动了嘛···”他们已经消失再拐角处,但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江月白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心跳瞬间乱了又。
林念之眼见着江月白神情有些暗戳戳的得意和荡漾,被遗忘的不爽霎时又开始翻涌,她抿唇玩味笑了下。
“堂姐怎么不说背着我呢?”
背?
心跳停顿半拍而后更快的舞动,江月白定定望她,并不是觉得这句话冒昧,只是她自觉自己出汗了有些脏,不大想脏兮兮的背林念之。
既然林念之愿意被她背,牵手自然是愿意的。江月白不再小心翼翼,大着胆子牵住林念之的手,认真承诺。
“下次好吗?歇太久会更累,走吧,你把重量放我手上。”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林念之似被电到,下意识甩她的手。
“怎么了?”江月白无暇思考,轻握着她的手向上拉她,既不过分粗暴,也不过分绵软。
楼梯间半明半暗,阳光穿过楼梯间的窗户,斜斜一束落在江月白背上。
她眼神专注澄明,电光火石间,跟十年前路灯下骑着自行车的身影重叠交织,让被牵着的人恍如隔世,好像她们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分别。
明明告诫自己要忘了江月白,可耳畔却不听话回荡着江月白适才一本正经的“下次”。
林念之无法克制地心动,比之从前更甚之的心动。
她愣顿片刻,沉默盯着脚下的台阶,任由江月白稳稳地牵着她,一步一步向上前行。
到达目的地,江月白推开楼梯间的门,交握的掌心温热、潮湿。
她慢慢松开林念之的手,似乎亲近了一些,可气氛却有着道不清说不明。
相顾无言,林念之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她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江月白不明所以,却体贴入微:“很累吗?你去开门,我帮你搬进去。”
林念之看了眼她,掩住心底的无力和无奈,抿唇点头。
人情难还,不想有牵扯的人的人情就更难还。她有些恼火。
江月白在门口弯腰把纸箱放进入户处。
“辛苦堂姐了,十分感谢。”林念之前思后想,也只能这么说。
“不辛苦。”江月白垂落的手不安分动着,小心翼翼问:“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吗?或者···小白也行,堂姐听着怪怪的···”
洁癖的江月白这会也隐隐狼狈,林念之瞥见她熟悉的小动作,蓦地不自觉心软,应了声“嗯”,又礼貌客气问:“进去喝杯水吗?”
“我就不进去了。”江月白摇头,衣服粘了许多快递箱上的灰尘,又出了一身汗,她满是不自在,只想回家洗澡。
可又觉得现下氛围挺好,稍顿片刻鼓起勇气试探:“我可以喊你、美娟吗?”
辛苦大半晌“搬”回来的印象分,被一声“美娟”打回原地。
“不可以!”林念之眼神倏地变冷,扫了眼江月白:“既然江小姐不进去,那就恕不远送了。”
“不是答应喊名字的吗···”江月白郁闷地盯着已经关上的门,垂头憋屈丧气。
回到家洗去满身污浊,江月白神经才不再紧绷,她端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透明小袋里的耳钉,想起刚才忘记提这事。
今天来来回回没少爬楼,这会再爬来爬去属实吃不消了。
“正好晚上去还。”她喃喃自语,又把耳钉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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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绘板要插电,出门前在进行的板绘没法继续,林念之撸着猫休息了会,心底因为江月白无限烦乱,又去了画室。
多彩的铅笔轮番被灵巧的手握着施展颜色,时间悄然流淌。
许久,画纸上静静躺着一束凋零的花束,花瓣渐渐褪色。
好似被秋日的暖阳轻吻过,变成被岁月遗忘的信笺。
林念之放下笔,盯着桌角与画上无二的花束,起身走了过去。有几片干瘪的花瓣落在桌面上,她捡起来用手捻了捻,花瓣瞬间面目全非。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自欺欺人,以前烦闷的时候习惯描摹江月白,最近这几天变成了这束婚礼上的捧花。
当真是可笑至极,她愤然把枯萎的花束丢进垃圾桶,把刚完成的画撕碎,扔在桌角那叠废弃画纸上。
江月白,你只能消失。
谁料,刚思及的人不但没消失,又凑了上来。
江月白迟迟等不来人开门,在门外轻问:“小北,你在家吗?”
林念之捻着桌角残留的干枯花瓣,放任门铃响着。
江月白:我来了可就不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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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