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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二位还真是坐的住啊。”陈栀从一把拉开座椅，做贼似的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机，咔嚓一声打开屏幕，把书本立在一旁挡着，手指一动，点开了一个黑乎乎的软件。
头条第二赫然写着‘XX高中学生推倒老人’。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陈栀把眼皮子一抬，“我点进去咯？”
许岁愉啧了一声就要去扒拉她的手∶“别点，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
两人推搡间，胳膊肘不小心一歪，碰上了手机屏幕。
写着密麻黑字的内容就这么蹦出来了。
三人皆是一愣，随后神色各异地凑上去盯着看。
热度最高的那一条评论，是个时长一分钟的视频，下面还有配文∶
‘一群人都人云亦云的是吧？明明是那老头动手在先，还偷人家姑娘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学生不尊重老人了？’
手指慢慢往下滑，刷新出更多条评论。
‘就是啊，看这视频里，人小姑娘也没使劲啊，分明是那老头自己倒下去讹人的。’
‘支持妹妹，就不该写什么道歉信，闹到警局去，让他们自作自受。’
‘……’
一直翻到了底，也没见到有几条恶评。
“看来网友们还是长了眼睛的，”陈栀熄掉屏幕，满意地点点头，“你俩也别太担心了，有小杜在，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许岁愉睨了她一眼∶“谁担心了？不是你吵着让我们看的？”
陈栀撇了撇嘴，一脸无辜∶“我还不是关心你。”
许岁愉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这时后方传来几声敲门声，只见杜雪站在门边，一脸严肃地冲她们招了招手。
宋安然刚刚看过评论才缓和下来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她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顺着肩膀按了下去，抬头对上对方那双含了笑意的眼∶“我去就好。”
旁边的座位很快空了下来，宋安然有些不安地把袖子揉出了褶皱，视线在书本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忽然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宋安然立马回过头，只见那人沉着脸，极缓慢地走到位置上坐下，随后两手托着腮，一言不发。
她这是挨批了？还是被杜雪叫去写检讨了？
宋安然的心猛地被一只大手揪了起来，她把手轻轻搭在对方背上，默默地注视着她，‘怎么了’三字却说不出口。
“杜老师说已经解决好了。”
“检讨书我来写。”
两句话同时出口，两人愣了愣，最后还是许岁愉轻松地笑了笑，打破沉默∶“何校长办事效率就是高，现在该轮到对面道歉了。”
“真的吗？”宋安然眨眼，还是感到不可置信∶“就这么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许岁愉耸耸肩，说∶“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凑上前，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笑着说∶“这下我们小然然可以安心了，我就说会没事的嘛。”
宋安然眼神在她和书本之间来回跳动，最后脸微微涨红了些，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看见许岁愉转过脸，她又板正了神色，认真地说∶“谢谢你愿意帮我。”
许岁愉撑起下巴和她对视，忽然咧开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然然想怎么谢我呀？”
“我……”宋安然被问住了，一时语塞，只好搪塞说∶“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不用啦，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许岁愉眼睛里泛着一圈亮亮的光，一眨眼，里面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我妈妈想给我找一个家教，你愿意来吗？”
“我？”
“嗯，”许岁愉语调上扬，轻快地回应她∶“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妈妈和干妈也不会。”
见犹豫了，许岁愉又说∶“工资给你双倍的好不好？你有空了来就好。”
“不用。”
宋安然答完，见对方撇起嘴，脸上满是失落，便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双倍的工资。”
“那你是同意了？”许岁愉一秒转喜，撒娇似的拉着她的手来回晃悠∶“然然最好了……”
“咦惹，”身后陈栀用手捏住鼻子，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故意扯着鬼脸模仿她对视语气∶“瞧你那样，还‘然然最好了，’许岁愉，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
许岁愉没理会她，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同桌∶“那这周五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她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变得有些失落∶“你是不是要和你妈妈商量商量？要是她不同意怎么办呢？”
“不会的，”宋安然摇头，“交给我吧。”
*
今天放学得早，路上交通又比较畅通，回到出租屋时天还没完全暗下。
宋安然放下书包，在坚硬的板凳上发出沉沉的一声响，把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宋文秀給吓了一跳。
“妈，我有事想和你说……”
宋安然还没说完，就看见她妈一手拿着饭勺，鞋子也没换就走了出来∶“你们学校那事我听说了……”
宋文秀皱着眉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宋安然心头一颤，她深吸口气，回答∶“老师已经解决好了，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宋文秀松了口气，继续说∶“你以后少参加这种活动，可别把学习给耽误了……”
“妈，”宋安然不满地叫唤了一声，“是我出了事，您怎么就不关心我呢？”
“行了，”宋文秀挥手打断她，转身又走回厨房，“你刚刚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要说什么？”
宋安然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我想去做家教。”
“只有周末去，不会耽误学习的。”在宋文秀开口前，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而且给她讲题，我自己也能巩固知识的。”
宋文秀翻搅米粥的动作一顿∶“去哪？”
“我朋友家，”宋安然立即说，“她们待遇给的好，以后每周您还能省下两天的饭钱。”
“行啊，”宋文秀眼皮子一抬，竟就这么爽快地应了下来，“不过，你要是有哪次考试掉出了第一，这事就不用商量了。”
*
从宋安然答应的那天起，许岁愉便每天都在盼望周五。
终于周五如期而至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后，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宋安然收拾东西，也不催促她，视线跟着她的手移动。
宋安然发问∶“你的书收好了？”
许岁愉拍了拍书包，得意地笑了笑∶“早上就装好了。”
“怎么这么着急呢？”宋安然忍不住发笑。
可是快要到家时，许岁愉却又沉默了，甚至还垮起个脸，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然然。”走进一条巷子时，许岁愉忽然再后面停住脚步，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宋安然回头∶“怎么了？是走错了么？”
许岁愉抿起嘴，神情有些复杂，踌躇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开口∶“其实，那天他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宋安然心生奇怪，她皱眉问∶“哪天？谁说的？”
“我妈妈没有出轨，”许岁愉答非所问，说到后面时声音越来越低∶“可是，那后半句是真的……”
听到‘出轨’两字，宋安然忽然就明白了她说的是哪件事。
“听说她妈妈的对象还是个年轻女的……”
刺头男带着恶心的声音又莫名地在耳边回响，气得宋安然拍了拍耳朵，愤怒自己为什么要回忆这种东西。
“你会介意吗？”
许岁愉中间还说了些什么，宋安然也没听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对方一副紧张的模样，问了这句话。
“我为什么要介意呢？”宋安然尽量放柔了语气，反问她。
“没什么，”许岁愉一脸释然的表情，边走便说∶“她们都很好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
“我知道，”宋安然不经意地接过话，微微一笑∶“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女孩子的，当然都会是很好很好的人。”
两人没再围绕这个话题继续，接下来的路上几乎都是许岁愉在说，宋安然只是应着，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个盖有两层楼的房子前。
许岁愉大步上前，刚要敲门，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有着过肩波浪卷的女人。
“呀，你回来了？”许末摘下一半的墨镜，随后又很快戴了回去，走起路来一派女王的架势，“你要的都准备好了，今晚你自己在家，我和你干妈出门一趟。”
她刚走下台阶，紧接着屋里又一个长发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姿走出，还拍了拍许岁愉的肩，耳语了几句。
“亲爱的，我们快赶不上飞机了。”许末催了身后的人一句。
宋安然呆呆地站在门口，竟差点忘了打招呼，在许末从她身边经过时才赶忙鞠了一躬∶“阿姨好。”
许末点头一笑，戴上口罩，随后伸手挽住后来的女人，一并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她们总这样，你别介意。”
许岁愉推开了房子的大门，把人领了进去。
她接过宋安然的书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放到了沙发上，又拿来一盘还挂着水珠的果盘摆到桌上，插上几根签子，拿了一块草莓递给对方∶“很甜的，你一定喜欢。”
宋安然接过签子又放了回去∶“先上课。”
“好好好，”许岁愉连应了三声，笑道∶“都听宋老师的。”
两人刚坐到书桌前，透明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紧接着一声响雷炸开，许岁愉立刻捂住耳朵，往宋安然身上靠了靠。
宋安然便用手心轻拍她，安抚说∶“别怕呀，我在呢。”
雷声过后，她看见对方抬起头，眨着眼看她，提了个无理的要求∶
“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了，可是我真的很怕打雷，然然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