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轻笑。谁死了!啊,是我死了。】
【我靠!嗑死我了!第一次看见我疏笑成这个样子!幸福感都要溢出屏幕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霸总是何方神圣,但是我把我的老婆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对他!】
【呜呜呜,看到疏疏和霸总这么配,只有我还在惦记着白月光小男友吗TVT。】
屏幕之前。
一位坐在出租屋里看着节目吃外卖的都市丽人,轻轻地被震撼了。
她连滚带爬地掏出手机登陆顾氏集团的公司内网。
看见向来严肃专业公司论坛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仿佛明天就要大办婚宴。
【囍!财务部携百亿红包发来贺报!祝老板与白月光情比金坚!】
【囍!人事部携送子观音发来贺报!祝老板与白月光早得贵子、人丁兴旺!】
【囍!法务部携新婚姻法发来贺报!祝老板与白月光破镜重圆、结婚证永远都比离婚证多一本!】
哈!?
许约激情打下一行字。
【新发帖:老板不是个AI吗?AI怎么也会追妻了!?还追白月光!!??】
两年前,如今踩着七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的女人,还只是一个能吃但脆皮的女大学生。中文系本科,工作经历为零,在母上大人的鞭策下,去顾氏集团应聘暑期实习生。
却被顾慎言亲自选中做了总裁助理。
顾慎言是个天使老板。
冷淡却不苛刻,严谨而不失耐心。凌晨三点还在回邮件,连用错的标点符号都会给她改掉。重点是,不论她犯下多离谱与愚蠢的错误,都不会发脾气。
许约一度怀疑顾慎言拿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并因自己是个唯爱嗑CP的二次元而深感不安。
直到她发现顾慎言对哪个员工都这样,才放下心来,并且在心中为老板赐名天使牌AI。
但她如此激动,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敬仰顾慎言。
她是林疏毒唯。
七年老粉了,很毒很毒的那一种。
叮咚,帖子收到新回复:
【是新人吧?老板有白月光这事回国的时候就说过啊。】
【(悄悄说,当年还是老总裁棒打鸳鸯才……】
【老人都知道。只是他一没说白月光是谁,二也没再提过,就没啥能讨论的了。】
【没想到竟然是林疏啊,诶?不是说林疏也有个白月光吗?……】
许约一愣。
她手忙脚乱地跑到柜子旁,翻出一只很旧、很便宜、但保存得很好的双肩包。
这是她高二的时候定制的。
七年前,高中校园的小卖部,一张构图唯美、氛围清新的街头拥吻小卡片把她一脚踹进了嗑CP的大坑。
卡片里,能依稀看见侧脸的人是当红偶像林疏。
另一个身形单薄的素人,则被林疏牢牢堵在墙角,十指相扣,吻得很用力!
这对CP一经出现就火遍网络,但林疏本人并没有公布过素人的名字和长相。全网扒了好久,只扒到一张与素人身形相似的在德国最负盛名的学府门口的背影照。
顶流明星攻X低调学霸受。
多配!
十个月后,林疏与白月光学霸小男友惨烈be,她含泪转唯,从此只嗑纸片人,并坚决拒绝林疏的任何其他CP。
但那张拥吻照则被她打印在书包上,陪伴她走过了从高中到大学的漫长青葱岁月。
她当年,就是,背着这个书包,去面试的……
许约十指颤抖地在帖子里回复一句话。
【回国……老板当年……是在哪个国家……留学来着!?】
很快。
【德国啊。最有名的那个。老板可是个学霸。】
许约静静地放下手机。
靠,我磕了我老板和我偶像的CP……
以及。
靠,我嗑过的白月光过世CP,苍天开眼地,就要在恋综复活了!
*
【七年前,德国柏林】
二十五岁的林疏负气扎进一家地下小酒馆。
这家酒馆面积不大,装修风格复古,昏黄灯光照着纹路斑驳的木质吧台,至少百年历史。店内顾客不多,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没什么亚洲面孔。
这很好。
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被人认出来。
林疏点了一杯烈酒。
彼时的他还很年轻,出道刚满三年,最大的心愿就是甩掉贴在身上的花瓶标签。
但一个小时前,他花费了一整年所精心筹备、寄予厚望的那部转型之作,在今年最重要的国际电影节上,宣告了最终的失败。
他的心血却被影评人尖刻地嘲讽为刻意扮丑、故弄玄虚、充斥着大量自我感动的表演。
连喜欢他的粉丝也因他被冠以侮辱性的恶称。
林疏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柏林金影奖上,如果能获得更权威的认可,那是不是……
可四个提名,全部落空,是相当丢脸的惨败。
江见日安慰他:
——今年是电影大年,恰好撞上了时临的片子,只能算他运气差。如果放在往年,他肯定不会一无所得的。
——再说,他还年轻,这才出道多久啊,已经是多少新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度了。
——更何况提名本身也是一种认可啊,他其实演得很不错,只要咱们自己有实力,难道还怕以后拿不到奖吗?
道理他都懂,但是……
林疏提前离开颁奖典礼,拒绝任何人跟着自己,信步扎到了一个应该不会有人认出他的昏暗酒馆。
他埋头灌下两杯叫不出名字的烈酒,一晃眼,看见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
东亚面孔。
他看着调酒师的那张清冷里带着熟悉的侧脸……
“你是谁?”
酒吧不算吵闹,但他的声音很小,调酒师可能没有听见。
“你叫什么名字?”他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确信吧台后的人一定听见了。
但对方不仅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眼神都没分他一个,就好像当他是空气。
林疏有点懊恼。
他喝了太多酒,酒精让他的大脑变得偏执,让他执拗地想从这个淡漠得如同假人的陌生男人嘴里,撬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在调酒师为他端上第三杯酒时,他越过吧台,一把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喂。”
他力道太重,几颗酒精泡沫从玻璃杯里被摇晃下来,溅到调酒师的虎口上。
调酒师回眸。
林疏看见一双清冷干净、波澜不惊的眼睛。
估计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很年轻。清爽的黑发,穿着酒吧侍应生的西服背心,里面是一件白衬衫。衬衫袖子被卷到臂弯,露出清瘦而修长的手臂。
调酒师的嗓音优雅而沉静,像是加了牛奶的丝绒巧克力,也像是静静流淌在午夜的沉郁大提琴。
“Mein Herr, bitte randalieren Sie nicht vor dem Personal.”
林疏从未学过德语,“……说中文。”
调酒师换了汉语,果然是中国人,依旧用冷淡到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他。
“先生,请不要对着店员撒酒疯。”
林疏错愕。
名声是很有趣的东西。
它会让你收到前半辈子从未听闻与想象过的谩骂与攻击。但这些攻击都发生在背后。隔着网线、隔着屏幕、来自一个个他根本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人。
当面,名声会帮助你隔绝掉所有恶意,所有在真实世界里与他互动的人,都友善、热情、笑脸相迎。
出道三年,他第一次当面遇见这么冷淡的人。
冷淡到他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又惹人讨厌的陌生人。
“你说谁撒酒疯?”
调酒师的视线落在他紧握不放的手上,连眉心那冷淡而略有反感的褶皱都毫无变化。
“先生,在德国,性.骚.扰是犯法的。”
“我!骚.扰你?”
林疏气恼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他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子指控过,别人不因为他的长相骚扰他,他就已经很感谢天地了,他怎么可能还……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展开理论,因为调酒师用尚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按住了别在腰间的对讲机。
“Security.”
这个单词他听懂了。
最后,林疏是被两个比狗熊还壮实的白人保安,当着几十个陌生客人的面,架着扔出酒吧的。
*
直到站在酒吧门口,林疏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本来在因为影片失利而情绪低落。
他本以为那些吹毛求疵、尖酸刻薄、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他的影评人们,就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家伙了。
但现在,他觉得那些影评人打包站在一起,也没有调酒师的一根头发丝惹他心烦。
没事找事、和陌生人搭话、自讨苦吃,是他那天晚上犯的第一个错误。
而没有及时止损,则是第二个。
柏林远没有国内繁华。
天一黑,街上就没有什么行人了。那晚下着雨,更是如此。
林疏从隔壁的便利店里卖了两罐廉价啤酒。他没有联系经纪人,也没有自己打车,而是坐在了酒吧空无一人的屋檐下。
他要等那个调酒师下班。
他太年轻了,年轻到会因为网上的几句话,而伤心地扎进酒馆里喝醉酒。他太年轻,年轻到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冷待与误会,而在下着微雨的夜里,缩着胳膊等在路边。
他也不想干什么,他就是想看着那双波澜不惊又自作多情的眼睛,告诉他。
——自恋狂先生,我才没有看上你。
可能是因为网络上的声音太过遥远与虚无。
只有刚刚那个人,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是能站在他面前,让他抓住、解释、争辩的。
而他迫切地想为自己正名。
没有就是没有。
劣质酒精灌进他的喉咙,他一边喝,一边在脑袋里面反复排练。
两个小时后,调酒师下班,从酒吧后门走出来。
穿着一件陈旧但干净的白衬衫,很高很瘦,连肩胛骨的形状都依稀看得见。背着只大大的双肩包,打着一把纯黑色的雨伞,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像他拍过的偶像剧里干净又高冷的男二号。
林疏把酒瓶扔进垃圾桶,拖着两条坐麻了的腿站起来,“喂!”
调酒师驻足。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再度回眸看向他,问:“你是?”
阿西——
林疏在心底爆发了一声尖锐的轰鸣。
他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快被冻死,就等来了一句你是!
他凭借着这张脸,从一个非科班的大学生一路杀到娱乐圈顶流!
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亲眼见过他的长相之后,再把他给忘了的!
他懊恼地指着身后那扇门。
“我是被你从这里丢出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调酒师微微勾唇,淡漠幽黑的眼睛里,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
“像你这样被丢出来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哪儿记得过来。”
“而且……”
自恋狂走过来,把那只黑伞举过他的头顶,
“你的酒瓶扔错地方了。德国的垃圾分类很严格,蓝色酒瓶应该扔进蓝色玻璃回收筒,你扔的是棕色的。”
……
林疏承认,用更时髦一点的话讲,他破防了。
他站在伞下。
“第一,我不用你教我怎么扔垃圾,国内也有垃圾分类这件事。”
“第二,在哪个国家,性.骚.扰都是犯法的。”
“而第三……”
他看向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他原本应该说出那句自己已经排练了两个小时的台词,但是他顿了一刻,握住那人举着伞的那只手,踮起脚尖。
“刚才不是,这才是。”
林疏把那个自作多情的英俊酒保推到墙上,十指相扣,用力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