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小广场上到处都是小孩儿,各年龄段的都有。
听到奶奶吹嘘薄双,尤其听到说他是城大的学生之后,好多小孩儿都围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薄双,叽叽喳喳地,问他和城大有关的事。
薄双有些无奈,叫了声“奶奶”,又拉了拉她,想让她别说了。
但老人家唠嗑就是这样的,哪停得下来。
薄双只能随她去了,倒是也没生气,对身边比他小的那些小孩儿也展现出了耐心,几乎是有问必答。
其中有两个还是他高中的学弟学妹,人家也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被贴在学校荣誉橱窗里的师兄,当场崇拜得不行。还加了薄双的微信,问以后有问题能不能问他。
在热热闹闹的小广场上打发了一上午的时间,十一点多,薄双才和奶奶回家准备吃午饭。他们也没像姑姑说的那样,去隔壁医院的食堂打饭回去吃。昨天煲的鸡汤还有剩,奶奶说回去下个粉。
吃完午饭,太阳很晒,就没出门,窝在家里看电视,奶奶拿着个竹扇躺在躺椅上,看了一会儿有些困就回屋里睡觉去了。
薄双没回屋,躺在沙发上,以电视音为背景音也睡了个有点长的午觉,弥补了些昨晚失眠少睡的觉。
下午姑姑来得果然很早,才四点一刻就回来了,薄双看到她就乐。
“姑姑,你又早退,你们领导怎么也不说你。”
“他说什么呀?他自己都时常早走,平时都是我们给他顶着。轮到我们有事怎么就不能早走啦?”姑姑笑着拍了下薄双,“起开,别挡着我,在厨房挤什么呢,哪凉快哪待着去!”
晚上又是一大桌好吃的,比昨天还丰盛,姑姑特意买了好多应季食物,给薄双吃了个爽。
就是吧,吃饭的时候江瑜来了。
江瑜是姑姑的女儿,比薄双大几岁,在本地上的大学,前两年已经参加工作了。
江瑜成绩一般,考公考了两年都没上岸。这些年审核严格了,笔试分数不够,哪怕姑姑和姑父有关系,也塞不进去。
只能去考了个教师资格证,准备迂回一下,过个几年再转公职。
薄双只在江瑜来的时候喊了声姐之后,就不搭理她了。一顿饭倒是也吃得安生,薄家一向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顶多也就简单说,“这个好吃”或者“吃那个”一类的,有什么事都是饭后说。
饭后,两姐弟收拾了碗筷,本来挺和谐的,但不知怎么吵起来了。
大人也没管,以为只是孩子们的拌嘴,不会有什么大事。
哪能想到,洗完出来,江瑜还在喋喋不休,甚至把薄双在学校动手打人的事抖了出来。
这事虽然在网上传得比较厉害,但宁城毕竟是小地方,薄双哪里想到江瑜会看到。
以他对这个世界的情节走向来判断,这个时候的江瑜应该正和她那个人渣男友打得火热。
姑姑和姑父都是体系内的职工,听到这个都很震惊,表现出了担心。
“怎么回事?小双?你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没事做什么动手打人?”姑姑焦急地问。
薄双不以为然,“没事姑姑,没打人,就是推了人一把,学校都没处分,只让我写了份检讨。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没事就行,但你以后想走考公的路,是不能有任何处分的,还是要多注意。这两年考公的人越来越多,竞争激烈,导致政审越来越严,任何一点小的瑕疵都有可能过不了审。”姑父叮嘱薄双,“别因意气用事,就毁了自己的仕途,你可是我们家最有能力,可以靠自己进体制内的。”
姑父这话明摆着指桑骂槐,他们两姐弟年龄没差多少,但从小成绩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比不了。
江瑜自然不服气,从小她就作为薄双的对照组而存在,每次都是一面夸薄双一面踩她。
江瑜一时有些不快,生气之下,就把薄双和人起冲突的视频翻了出来。
找的还是当时离薄双最近的一个手机拍到的视频,因为离得近,把薄双的话录得清清楚楚。
“别他妈恶心我,老子是直男。”
“离我远点,再让我知道你给他发这些,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听到薄双的话后,奶奶一时没说话,姑姑和姑父对视了一眼,也没开口。
薄双不想解释什么,干脆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江瑜身上,“你这么闲不如把时间精力放在你那个男朋友身上,友情提示,多长点心,别最后被他骗得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这话薄双说得非常随意,一脸的无所谓,带着要笑不笑的表情。但这话一出口,就把在场的另外四人震得愣住了。
还是奶奶先开的口,“小瑜儿谈恋爱了?什么时候领回来给外婆看看,外婆给他包大红包。”
薄双看着奶奶笑眯眯的样子,还说要给人包红包,就“哼”了一声,一脸的不爽。
江瑜也不爽,但更多的是心虚。她男朋友没有的稳定工作,以自己父母的门第之见,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江瑜本来想拖上个两年,等男朋友出人头地了,再和他们说。
一直瞒得挺好的,薄双这死小子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昨天才回的宁城?本想用薄双打架视频将他一军,压一压他的气焰,哪想到反被他将了一军。
江瑜没打算说实话,找了个借口,“外婆,我才和他认识,还没确定呢,等真在一起了一定带来见您。”
江瑜这么说了,姑姑和姑父才放心下来,“在哪认识的人?找个时间带来,我和你妈帮你把把关。”
江瑜含糊着应了,没敢再去招惹薄双。
姑父这才把正事拿出来说,提及了昨天姑姑说的去支教的事,“周末就会进山,也没几天了,你准备些日常用品,山里蚊虫比较多,带些防蚊虫的。衣服还是要带几件厚一点的,山里下雨了比较冷。”
薄双点点头,说“好”,又问姑父,“大概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姑父说,“45天左右,中途没特殊事不会下山,你要用的东西最好是直接带着,山里不通快递,来回带东西很麻烦。”
薄双一一应了,饭后的家庭座谈会到这里结束,姑姑一家回去了,薄双则陪着奶奶出门去遛弯。
回家了就这点好,生活悠闲,节奏一慢下来,就会显得时间被无限拉长。
路上奶奶还是问了薄双,“有人打扰你了吗?”
薄双知道,奶奶问的是视频的事,他那天说那两句话的时候,还真没想到最后会被奶奶听到。
薄双摇摇头,“没有的事,是有个人偷拍我的照片拿去卖钱,我生气才那么说的。没什么意思,您别多想。”说完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是怪我爸妈,也太会生了,把我生得这么好看。”
奶奶拍了下薄双的手,嗤他,“臭小子,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害什么臊?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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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前的这几天,薄双哪都没去,每天在家里陪奶奶,只有天下午去了趟超市,把进山要用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去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林向阳。
两人那天从吴主任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也没有联系。薄双把林向阳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摆明了就是不想再搭理。
回到宁城会碰到,倒也不是很奇怪,只能说宁城还是太小了。
薄双只当没看到,扭头就走,最后拎了一大袋东西回家。回家直接拆了包装,把这些必需品都塞进了行李箱。
这次去山里带的东西比较多,他只好换了个家里的大号行李箱,好歹是都塞下了。
吃晚饭前,薄双接到了周一鸣的电话。
“薄哥,回宁城了?晚上出来吃烧烤啊,叫上几个老同学,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
周一鸣是薄双高中三年的班长,他们以前关系一般,薄双高中时有些不合群,和谁都处得一般。但薄双学习好,所以大家并不介意他的不合群,反而有什么事都喜欢拉上他。
本来可以不去的,薄双也不需要卖谁面子,但打电话的人是周一鸣,薄双到底还是答应了。
倒不是因为周一鸣是班长,而是因为上辈子在薄双车祸身亡后,被人恶意捏造的谣言黑过。当时是周一鸣为首的几个高中同学,站出来替他说话,维护他,肯定他的人品的。
虽然用承情来表达薄双的想法有些奇怪,但他确实挺感激周一鸣和那些帮他说话的同学的。算算时间,在薄双车祸离世的时候,他和以前的同学断联了有8、9年之久了。
晚上八点半,一行人在夜市门口碰了面,然后一起去了一家人气很高的烧烤摊。
小城市如果有夜生活,那很大概率也是和夜宵有关了。
虽然是八点半,但宁城的夏天白日很长,这个点天才刚黑下来,路灯亮起来后,倒是有了种喧闹繁华的味道。
点好菜后,周一鸣跟老板要了个大桌,薄双没吱声,心里却门清。
只怕是一场鸿门宴,想到周一鸣的为人,又悄悄把鸿门宴三个字换成了单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