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肌肤之亲,若再强行退亲,便是欺负人家了。
秦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面前的女子正直端方,明显受到良好的教养,华服之下,可还是柔弱的女子。
强行退亲,太欺负人了。秦湘蓦地坐了下来,小脸苍白,心里衡量一番,一时间左右为难。
云母被捂住嘴拖了出去,庭院内外静悄悄,屋内新房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云浅坐了下来,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瞧着举步未艰的少女,若在前世,果断的小秦皇后必然会审时度势地退了林家的亲。
林家富贵,官居侯爵,可比起自己这位新贵,差之千里。且她二人已拜堂,退了林家亲事是最好的选择。
为权势,普通人都这么选择。
秦湘彷徨,那是因为她心里不谙世事,心中尚有几分良知。
念此,云浅眼中的光微微变幻。
“秦公子,你想好了吗?”
秦湘皱眉,“秦林两家自幼定亲,若退亲,岂不是脚踩诚信,难以立足。”
“那我呢?”云浅故意露出沮丧的神色。
秦湘眉头皱得更深了,“我……”
“你是要辜负我吗?”云浅低问,黛眉之下,眸色失落,难掩失望。
“不不不……”秦湘更难了,“我、我不会……”
她太难了。
云浅望着女孩急躁不安的神色,不知怎地,心中忽而痛快起来,前世小皇后举止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谁能想到会有这般不知所措、小脸急得通红之色。
屋内寂静无声,云浅尾指轻敲桌面,哒、哒、哒……三五声之后,她说道:“不如,我二人同嫁你,花开并蒂。”
“啊……”秦湘震惊,瞳孔微缩,“不可、不可、不可,怎么误了你二人。”
秦默不配!
云浅哀叹一声,手却不安分地抚上秦湘通红的小脸,尾指在空中轻滑过半月的弧度,落在她的唇角上,清风扫过绿叶的力道。
秦湘心口一颤,浑身鲜血都被催热了,她惊恐却又不舍,怔忪地看着云浅。
尾指在少女嫣红的唇角上抚摸,轻轻的,力道轻和。
“这样不答应、那样又不答应,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娇软的声音与云浅往日的气质不和,但落在秦湘的耳中,却有几分委屈,她的心一寸寸地软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犯了天大的错,可我不知云姑娘看到婚书为何还要成亲?”
秦湘有错不假,可不是大错,但凡长个脑袋的人看到婚书上的名字不对,也会将人赶出去。
偏偏眼前这位,不走寻常路。
云浅听着这句话云姑娘,又想起她之前‘阿窈、阿窈’喊得那般亲厚,心中不大舒服,她再度回避问题:“我唤云浅,你可以唤我阿浅。”
“不合适。”秦湘要哭了,眼眶红了。
云浅认真说道:“合适。我不喜欢云姑娘这个称呼。”
秦湘乖巧听话,改口道:“阿姐。”
云浅:“……”打死你个不长脑袋的小东西。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出去见一见母亲。秦公子,我与母亲关系并不亲厚,府邸内只有我一人。你不必听她的,她说的话,你只当作耳旁风即可,若你听了,吃亏了……”云浅顿了顿,眉目略高扬,换作一副不讲理的语气:“吃亏了,我替你出气。”
秦湘再度惊愕,可云浅接下来的话让她更觉得匪夷所思。
云浅说:“我出身不好,惯爱不讲理,谁与我讲理,我歪理也有许多的。所以,我脾气不好,爱护短。”
言罢,她出去了。
秦湘干坐在桌旁,眼神呆滞,袖口中的双手紧握,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明知自己要娶的是林窈,她为何送上门呢?
贪图什么呢?
自己非秦氏之女,自小被秦家收养的,不知父母名讳、不知家在何处,她一贫如洗,半两文银也是秦家的。
图她什么?图她孤苦无依,图她满嘴谎言,还是图她不长脑子?
秦湘想了许久都不明白,云浅已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云母被婆子们押在坐在厅内,云浅闲庭漫步般走到她的身前,云母目光阴狠,死死地盯着她。
云浅并不畏惧,抬手拿了母亲口中塞着的布帛,淡淡一笑,“我已成亲了,镇江秦家的儿郎,母亲该死心了。”
“你愚蠢,他不过十六七岁,你多大了,等你老了,他依旧风流,到时你哭都没有地方哭。阿浅,他不是你的良配。”云母已没了怒骂的力气,然而浑身戾气让人不敢轻沾。
说完,她又说道:“我是你的母亲,你怎敢忤逆我。”
自古孝道重如泰山,如一片深渊,无法越过去。
云浅前一世就尝到了母亲无休止纠缠的滋味了,面对孝道,她束手无策。
可又不愿敷衍了事般嫁人,唯有忍着。
这辈子,她可以阻绝与母亲之间的纠葛,孝道算什么呢。
她轻轻一笑,“我动不了母亲,可还有三位弟弟呢,您怕吗?”
云母神色骤然变了,气得倏而站起身,两侧的婆子压着她的肩膀,立即将她压坐下去了。
“云浅,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亲,忤逆不孝,我要去太后面前告你,让你名声扫地,看你还有何脸面立足。”云母啐了一声,恨不得上前撕扯云浅,“不孝女、不孝女、不孝女,当初生下你就该直接掐死,免得你祸害人。”
云浅不恼,“我若是外祖母,知晓您此刻所为,恨不得在你还未出世时一碗堕胎药让你连世都不露。”
“你……”云母气恨得不行,嘴巴张了张,浑身瘫软,竟吐不出一句话了。
云浅无心与她继续纠缠,吩咐管事送母亲家去。
云母叫嚷不休,深更半夜,恐扰着左右邻居,婆子们又堵住她的嘴巴,直接塞进马车里。
相府这才安静下来。
云浅踱步过半,思虑一番后,看着新房方向,红灯喜悦,看似喜庆,唯有身在当中的人知晓,这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如何将戏演成真呢?
回到新房,秦湘姿态未动,定性很足。三日以来,她不出门,行事沉稳,从心性来看,她不失为一个定性足的人。
云浅进去,说道:“该去沐浴了,你放心,不会洞房的。”
秦湘忙起身,看都不敢看一眼,匆匆出门去找浴室了。
云浅失笑,多慌张啊,世人犯错,便会慌张。
秦湘也不例外。
新房内点燃了喜烛,灯火高燃,她从容地上榻,躺进了喜被内。
须臾后,秦湘匆匆而来,得见床上的人后,惊得停下脚步,“云姑娘、不、阿姐,你睡这里。”
“我们是夫妻,自然该睡在一起的,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云浅朝她弯弯眉眼,黛眉长而美丽。
秦湘扶额,悔恨不已,自己招惹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呀。
熬不住。
“我睡地上。”秦湘左右去找被子。
云浅‘哦’了一声,看着红色寝衣上镀上一层暗金的人,好心有爱地告诉她:“屋内就一床被子。”
秦湘麻木了,不过自己是个女孩子,与她同睡一榻,也不算越矩的事。
睡吧,又不会少块肉。
脑子一片混乱的秦湘认命般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躺平。
云浅也闭上眼睛,说上一句:“我明日还要上朝呢。”
“上朝?”秦湘脑子嗡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云浅是百官之首……
造孽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秦家要完了。她立即爬了起来,别说躺了,坐都不敢坐,咚地一声跪下来。
“我、我、我……”秦湘口干舌燥,“云姑娘、我、我不是秦默。”
云浅侧身望了过去,小小的一团,跪在面前,似乎更小了。
骨气呢?
没有。
傲气呢?
没有。
就剩下一身娇软了。
云浅愈发好奇前世的秦小皇后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般坚韧果断、甚至杀人不眨眼。
云浅挪过去,趴在了床沿上,盯着秦湘的小脸:“别跪呀,我这么喜欢你,自然不舍得你跪。”
秦湘捂着脸颊,那句话似羽毛般钻进耳朵里,一路挠一路痒,她生无可恋道:“我是女孩子。”
“是吗?我不信。”云浅故意不信,还特意睁大了眼睛,“哪里就像女孩了。”
秦湘无语,放下双手,直视云浅:“我真是女孩子。”
“你怎么证明你是女孩子?”
“证明?”秦湘犯难了,在自己耳朵上摸了摸,“你看,有耳洞呢。”
“男孩子八字不好,也会穿耳洞避邪呢。”云浅为难般摇头。
秦湘也知晓这个习俗,隔壁小郎也是穿了耳朵,因一道士说他八字与他父亲八字相冲,会有祸事,穿一耳洞避一避。
她犯难了,悄悄看向床上的女子,“你说怎么证明呢?”
云浅等了半晌就等这句话,义正辞严道:“简单,你脱了衣裳,一辩分明。”
套路六:我就不信你是女孩子,有本事脱衣服证明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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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套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