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在窗棂上激起一个个水花,再四处飞溅出去。
街上行人急匆匆走了捂着脑袋赶回家,邬佩玉一手握着瓷瓶,一手拿着白色手帕,在雨中慢悠悠失魂落魄的走着。
急匆匆赶回家的人跑过去将她撞倒在地,白色的手帕展开里面的耳朵滚了出来,落在泥水之中。
她不顾身上疼痛,爬过去将耳朵捡起来,用手帕仔仔细细包好。
已经湿了的头发贴在她脸上,泪水混合着雨水从她脸上落下。
她手死死捂着手帕,放在心口处。
周围急匆匆走过的行人着急着回家,没有一个人注意神情麻木的她。
一把雨伞遮在她上方,阻挡住了急切掉落的雨水。
大雨砸在油纸伞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邬佩玉抬起头,看到的是自己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人。
她手不自觉的握紧白色瓷瓶,眼睛四处躲闪,脸上带着心虚。
“先回去吧。”蓝安卿目光透过雨幕,看向远处急匆匆的行人。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邬佩玉小心翼翼拿着东西,谨慎的观察着蓝安卿神情,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蓝安卿这种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人,真的很难看穿。
邬佩玉手指捏着裙摆,将手帕和瓷瓶一起放进袖子中,装作若无其事起身。
“简容让人熬了些姜汤,喝了去去寒。”走到房门口蓝安卿才再次开口。
邬佩玉看着蓝安卿,手指交织在一起,看着蓝安卿面带犹豫。
她犹犹豫豫,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纠结。
“有什么事情吗?”蓝安卿感受到她的纠结开口。
邬佩玉被突然开口询问的蓝安卿吓到了。
她猛然后退一步,抬起头难掩慌张:“没……没事。”
“好好休息,注意保暖。”蓝安卿点了点头,最后祝福了一句。
伴着雨幕蓝安卿撑着油纸伞离开,雨水打在伞上,溅出的水花随着雨水落入地上,又被溅起落下,隐入泥水之中。
邬佩玉看着蓝安卿身影离开,她呆愣愣的看着,手无意识张张合合。
牙齿摩擦着下唇,在上面留下一个鲜明的牙齿印。
最后,她转身回房间,将白瓷瓶仔细放好。
“查到了?”在侍女的搀扶下,卫晓霜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她等待着下人撑伞,歪头随意问身边的人。
“那人叫历霍,是五皇子的人。”身边的女官上前一步,低声说,“其最显著特征就是脸上一块红色胎记。”
“历霍……”卫晓霜喃喃着,随后继续问,“邬佩玉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落在自己靴子上,上面沾染着泥土,看上去肮脏污秽。
微微皱着眉,在侍从撑起伞下往房间走起。
所有人低眉顺眼,似乎听不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邬佩玉的妹妹在历霍手中,她被逼无奈,只能帮历霍办事了。”女官跟了上去,边走边说。
“我真是摸不透我亲爱的五弟究竟在干些什么了。”她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嘲讽。
在背后雨幕的衬托下,她美得惊心动魄。
“彻底将蓝丞相旧部得罪完,还设计早已经被发配的蓝家人,如今更是派人给蓝安卿下毒——”
卫晓霜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带着些幸灾乐祸:“这个脑子,也想争权?”
连她那个废物弟弟都能够知道拉拢蓝安卿,谁知道卫修然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不过——
卫晓霜眸色渐深。
韶丞相这个墙头草,两面派,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
“这是?”蓝安卿看着邬佩玉送过来的乌鸡参汤,疑惑的挑了挑眉。
“昨日……谢谢你。”邬佩玉手指不安的绞着手帕,说话时眼神闪躲,不敢看人。
“举手之劳。”蓝安卿眉宇间放松下来,看着邬佩玉,语气温和,“坐下来一起吃一些。”
“不,不用!”邬佩玉急忙拒绝,话语太快,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找补,“我,我,我吃过了。”
“那好吧。”蓝安卿拿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在邬佩玉复杂视线中尝了一口。
“很鲜美,手艺不错。”她含笑看向邬佩玉。
邬佩玉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她勉强笑了笑。
“是吗?”简容听到后也为自己盛了一碗。
邬佩玉看到后,眸子迅速放大,她死死压制住自己才没有让自己冲过去将那碗参汤打掉。
“还真不错,佩玉,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简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邬佩玉急忙找个理由离开,她声线颤抖,连手都不断抖动。
“和我手艺相比呢?”蓝安卿又喝了一口,随后看向简容问。
她像是在打趣,一如既往逗着简容。
“你?”简容一脸嫌弃,“你还是不要糟践这么好的东西了。”
简容一如既往的用言语表达着和蓝安卿的不合。
“确实,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被糟践了呢。”蓝安卿唇角挂上一抹笑意。
简容看了蓝安卿一眼,她不再理会神神叨叨的蓝安卿。
“帮我一个忙。”蓝安卿突然认真的说。
“你竟然有一天需要我帮忙?”简容挑了挑眉,像是发善心一样示意,“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你是知道我身份的。”她看着简容,“我双亲出了一些事情,我需要有人帮我联系一个人。”
蓝安卿皱着眉,知道自己如今被太多人盯着,而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并不多。
眼前这个,虽然经常从嘴中冒出一些不好的话,摆着不好的态度,但确实是她如今能信任的人了。
“谁?”简容是第一次听到蓝安卿提起她的双亲,自己也收起了神情,变得认真。
“不用刻意去见谁。”蓝安卿拿出一张纸和一叠银票。
简容满目疑惑看向蓝安卿。
“清安寺,明日午时去上香,将纸条压在第三个蒲团下面。”蓝安卿面不改色继续喝着参汤。
“这些银票就捐了吧。”她语气稀松平常。
简容点了点头,将这些收了起来。
她仔细将纸条放好,才继续端起参汤。
“我总觉得邬佩玉有些奇怪。”她皱着眉,想到这几日邬佩玉的表现。
“遇到事情了。”蓝安卿搅拌着参汤,“她不说我也没办法逼着她说。”
“希望她能早些说出来,这样我们也能帮帮她。”说着简容又盛了碗乌鸡参汤。
“不过,不得不说,她的手艺真不错。”简容再次满意的夸奖。
“多喝些。”蓝安卿唇角勾起笑容。
自从收到信后一直笼罩在心头上的阴霾渐渐退散。
吃完饭后,蓝安卿像往常一样在店中转悠,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自从知道蓝安卿身份后,韶青筠不知道怎么面对蓝安卿。
她本来是出来散散心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稀客啊。”简容看到后,含笑的说了一句。
而蓝安卿目光却留在了韶青筠身后的人身上。
“好久不见。”卫修然笑的和善,说的话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挚友。
“五皇子殿下。”蓝安卿低头垂眸要去行礼。
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托住了蓝安卿的手,将她扶起来。
“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他说着冲蓝安卿眨了眨眼睛。
和少年时般的相处,仿佛一切一切的变故都没发生。
蓝安卿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面纱阻挡住卫修然的视线。
她确实很疑惑,卫修然对原身的执念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如果没记错,原身并没有对他太过例外。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原身?
蓝安卿抽回自己的手,再也没有给卫修然一个眼神。
“还好吗?”蓝安卿目光透过看向有些呆愣的韶青筠。
很快韶青筠就回过神了。
她知道蓝安卿原本的身份了,和五皇子相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她来京城曾经听说过卫修然曾求过皇帝给他和丞相之女赐婚。
而,那个丞相之女自然不是以前的她,只能是曾经的蓝安卿。
韶青筠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来回转悠,才有些干涩的问:“你还好吗?”
她不在意五皇子是否对蓝安卿旧情难忘,只是担心蓝安卿能不能接受这种落差。
也很害怕——
她目光中染上一丝担忧,犹豫片刻走向前:“我不是——”
蓝安卿伸手扯住韶青筠,打断了她的话。
她边走边淡声说:“四皇子私养兵马。”
“在哪?”卫修然听到后身体一震,急忙问。
蓝安卿唇角划过一道讥讽。
“什么时候我们去青州转转。”她拉着韶青筠的手,安抚着韶青筠不安的情绪。
“为什么?”卫修然深深的看着她,语气带着探究。
“投诚。”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
但卫修然对这种显而易见带有漏洞的话接受良好。
握着韶青筠的手微微用力,蓝安卿表情复杂,带着韶青筠看不懂的情绪。
蓝安卿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恨意掩藏下去。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选择一个废物,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查不到他在背后动的手脚。
这样一个人,上辈子是怎么夺得皇位的?
靠其他皇子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吗?
就这样一个人,让手底下的员工折了一个又一个,还差点把世界弄崩塌。
是这批员工太废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