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认为的新世界秩序是什么?”
青尼罗河畔总统府。
嘭地一声,烟灰缸猛地砸向一扇古朴英式老虎窗,这扇窗是前总统专门找人定制的,据说可以驱邪避凶,防止恶灵入侵。男人脸上无一丝征战过后的疲软,许是因为这是漂亮的一战?
泰什不慌不忙叫印佣打扫干净出去,又给布尔汗倒了一杯茶,“消消气,现在外面都在夸您呢,我已安排下月十日举行总统就职大典。”
布尔汗脸黑得跟锅炉底一样,压着嗓子,“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
与奈瓦沙一战,他没意外地赢了,加之媒体全方位真实报道,民心所望,自然股票市场指数也一飞冲天,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又不知从哪里听闻苏丹马上成立能源和石油部门,已经开采,更有甚者讲苏丹要进入欧佩克......导致西北边办事阁电话被打爆,许多国外投资者和追债的来旁敲侧击......
可这些布尔汗现在没空想,股市指数看似一飞冲天,实际里面早就烂得一塌糊涂,加之哥哥之前暴戾执政,根本不做储备,现在整个国库基本是空的,他心中讽笑,没想到坐上这位置之后,等来的居然是一堆空壳烂摊子!
可他绝不后悔。
反观泰什,非常从容镇定,甚至轻轻地笑了笑,把茶杯推到他面前,“总统先生,请允许我说一句。”
布尔汗看他一眼,又看茶水一眼,端起喝一口,“少跟我卖关子,有话直说。”
“好。您安排玛德琳代表住的那座绿岛还记得吗?”
布尔汗瞧他一眼,放下茶杯,平稳心态,那块地方看起来是荒郊野外,实际非常有讲究。
人笑了笑,“你打什么鬼主意?”
众所周知,□□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的外孙侯赛因就埋在这座岛上。在苏丹,或者说在整个中东,有多少人信仰□□,又有多少信徒忠诚信奉,怕是数都数不清,而十日那天正好是侯赛因的纪念日,何不借题发挥。
“既然空虚,那就让所有信徒献祭。”
布尔汗停顿两秒,狷笑:你呀,你呀,说你是疯子,还真是不浪费虚名。”
如此一来,谁敢反驳,谁敢反抗,那一定是对□□的背叛。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百姓如何担当得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鼓掌的声音由远及近,财政部长带着助理和中央的人走进来,泰什握了握腰间的枪支。
布尔汗睨他们一眼,端起总统架子,“不知道几位来是有什么事?”
“未来的总统先生,”财政部长还特地把前面的三个字咬得十分重,冷脸质问,“我实在不清楚您为什么下达那样的指令?”
导致中央现在连裤衩子都不剩了,整个部门的人从晚上开始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仔仔细细复盘,结果大盘跌入火狱,整个国库陷入死寂,就他妈是一具空壳,行尸走肉,而他们也实在想不通布尔汗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难不成是上位太高兴一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难怪阿卜杜勒一直不肯交出军事权,一直反对他担任总统,妈的,这人怎么这么蠢!
泰什开口:“部长先生,我想总统先生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们也正在想办法,请您和几位一定要相信。”
“其实我们都非常清楚,今年的苏丹格外艰难,我们必须寻求新的出路,而石油开采是目前最佳解决办法,所以总统先生不辞日夜成立能源和石油部门、”
中央银行行长根本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直接打断,“总统先生良苦用心我们都非常明白,可是现在外债追讨,内里空虚,中央银行已是苏丹最后支撑,现在却连第一银行都比不上,您能明白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吗!”
布尔汗听了许多,他不是不清楚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而谁冒充他下达的指令,他也会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也不是告诉他们的好时机,否则将会加剧他们的反感以及更多未知的蝴蝶效应,他起身,站到他们面前,“我非常抱歉,但如果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往前看,那苏丹永远在死循环。你们爱国,我也爱国,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所以也恳请大家助苏丹一臂之力。”
意思是还要他们拿钱?
他们哪有钱,行长气得眼睛又干又涩地疼,此时此刻,跟在财政部长身后的助理开口了,“部长,总统先生,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我们可以和第一银行合作,他们下面分部那么多,大家挤一挤凑一凑,一定能建设好苏丹的。”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但如此一来,他们外债又多增加一项,属实负担不起,然也恰如布尔汗所说,如不向前看,尽快开采石油,那将陷入死局。
左右为难,但凡开口,他们必定成为脚下犬,可要不做,那苏丹将没有未来。
是的,没有未来。
那他煞费苦心坐上这个位置干嘛,布尔汗盯着那个卑微的小助理,若有所思。
末了,开口:“先这么做。”
安抚好几人,又亲自送出去,布尔汗问泰什:“陈野呢?”
这人居无定所,那座玻璃房子那也没找见人,“卫队讲荷美跑了,那个女孩也不见了。”
布尔汗冷笑,“那一定是他喽。”
“去查,秘密地查。”他看着泰什的眼睛,轻飘飘:“杀无赦。”
*
今天太阳非常好,陈茵看完美姐,知道她好好的也放下心,想去买机票,被告知还要过三天机场才能飞,随后回到山顶玻璃房子,陈野正坐在沙发上和一西装革履体型壮厚的外国人谈笑风生,见她进屋,两人交谈声音停止,齐齐看过来。
陈茵冲着沙发上的人颔首微笑,看着年纪是比他们都大,两人看起来也很熟的样子。
他招招手,“过来。”
她本来不想打扰,但还是乖乖过去坐在他身边。
出去外面晒了会儿,脸上有点烫和红,额头也一层薄汗,陈野把桌面上的纸盒推到她面前,陈茵顺手抽了两张出来给自己擦汗,那边沙发上的人早就注意到,没说任何话,只是冲着女孩礼貌微笑。
陈野说:“这位是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也是俄罗斯联邦海军上将。”
陈茵认认真真听他说完,随即点头礼貌微笑,“您好,我叫陈茵,是、是陈野的姐姐。”
陈野却放肆地把手放在她腰间,拉夫看一眼,面上干净笑容,声音明朗,“你可以叫我拉夫,我跟野兔认识很久了,非常高兴认识你。”他绅士起身伸出手,陈茵大大方方与人交握。
又见他说:“不过之前倒是没有听野兔提过他还有一个姐姐。”
陈茵脸上僵住片刻,男人支着脑袋意犹未尽瞧她如何应对,她看他一眼,张唇微笑,并不接话,“您跟他认识多长时间呀?”
拉夫:“好几年了。”
陈野偏头,两人相视一笑。
外交部长?联邦海军上将?陈茵不动声色观察两人一眼,扯开话题,“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野兔现在交了女朋友没有,他之前在德国有个女朋友,后来分开了。”拉夫笑意浅浅扫一眼、视线从她进来那会儿开始,就一直盯着人的陈野。
陈茵脸上有点不自在,还是从善如流,“我进门的时候听到你们聊什么岛?”
陈野揽着她的腰拉着坐过来点,坦白一讲:“达赫拉克群岛诺克拉岛。”
陈茵略微疑惑,她并没有听过这个岛,拉夫笑说:“这岛以前是苏联军事补给站,前年,人撤了之后,现在那里都成遗址了,而且啊,好多猎奇者去那边探险潜水,岛上风景还不错,有机会,陈小姐可一定要去玩玩。”
“快开学了,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她有点不习惯这人的、自来熟?
拉夫笑哈哈:“没事,老师自然是有寒暑假,等你寒假的时候带上家人,那边平均气温在二十六度,应该是比香港更舒服的天气。”
陈茵眉头轻蹙,端起水杯喝一口,这个人好像很了解她,余光瞟一眼陈野,也许是他讲的,可他总给人一种很怪的感觉,她说不清。
尽管她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陈野依旧把她那些小表情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轻笑:“想去吗?”
然陈茵讲:“好啊,等有时间叫上阿爷阿爸他们一起。”
陈野对她这种不痛不痒地攻击并不发表任何看法,接着说:“美国要将苏丹列为恐怖主义国家,你怎么看?”
拉夫意味深长地笑了,喝一口水,又松松领口,这地方怪热,轻松一讲:“那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野手从她腰间滑到背上,把玩着她发梢,“本事自然是有。不过呢,你一个人来苏丹,当然是没人注意没人知道,要是几百人又不打招呼的,那可不好说了。”
怎么好像听不懂他们讲的话,陈茵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提起兴趣,“欸,这岛在哪里啊?有照片吗?”
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陈野不动声色轻柔慢捻着发梢,懒散发问:“干什么,想去潜水?”
陈茵没搭理他:“拉夫先生,你有照片吗?”
陈野面无表情,手却微扯发梢:“在红海。”
由于外人在,她不好发作,“哦。”
这小子持枪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细细数来,那些年他一个人出过的任务倒是不少,刚果,美国,韩国,日本......杀人手法又阴又毒,拉夫还没见过这样的他,打量一下那女孩,有心眼没计谋,想套话又太明显,难怪他会把人留在身边,否则早就做掉了。
不过他确实没说过自己有个姐姐,这么一瞧,两人的确有点像,想一想,估计他什么都没同她讲,拉夫摇摇头,说正事,“野兔,你约个时间,我们大概几点去见他们。”
“不急,主动出击,没有胜算,等着吧,他会迫不及待想要来杀我。”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陈茵拉住要起身的人,“谁要杀你,是不是、”
陈野顺势将人从沙发上提起揽到怀中,低低眼轻轻松松俯瞰她,“带你去潜水。”
啊,陈茵哪晓得他话锋转得如此快,有点措手不及,大概是连拉夫都没料到,又转念一想,这小子该是借着潜水的说法,想去看看他到底带了多少有用的东西。
狡猾,一如既往地狡猾。
随即附和,“你们这鬼地方也太热了,改天去俄罗斯我做东。”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陈茵还想弄清楚他们讲得什么,山顶那里一架直升飞机螺旋桨已经启动,巨大噪音让陈野凑头贴耳,“你不是喜欢潜水?带你去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