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她亲爹 第52章 “礼物”

黑色宾利前，沈幕川回答了保险公司派来的人的各种问题，和事故相关的，和事故无关的，比如他这个司机岗位一个月能赚多少、有没有年终奖、具体的应聘条件。

除了“老板好伺候吗”这个比较主观的问题，沈幕川都就他所知给出了答案。

保险公司派来的人对着车损处拍了几张照片，看了他两眼后，笑着和沈幕川说：“哥们，我和车拍两张照片呗？”

沈幕川没说话，往旁边让了一步。那人便拿着手机围着车四处找合适的角度拍照去了。

和车身、车后备箱合拍了几张，他还是觉得不满意，朋友圈里的豪车晒图，九宫格怎么能差了和车头的合影？可这辆黑色宾利偏偏伤了车头，不过还好只伤了一个车头灯。

他围着车头找了找角度，把手机递给沈幕川让他帮忙从侧面拍张合影。

拍出来的照片很完美，夜景模式下，路灯下黑色车头上的B闪着低调奢华的光泽，他斜靠在车头，两条腿显得又贵又长，车牌号也被完美挡住。

沈幕川递还手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对方正低头查看手机上的照片，被手机荧光映亮的脸上嘴角始终高高翘着，手指忙着挑选发朋友圈的照片，点上去又撤下来，精心调整照片的前后顺序。

眼前的一切，沈幕川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心里想的什么、此刻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人就是这样简单明了，三言两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被轻易看透……

沈幕川默认着对方给予的司机角色，接受了对方第三次感谢，站在原地和人挥手告别，像个真正的司机一样。

之前在书店，看着苏棠，沈幕川脑中晃过很久以前看过的《波湾战争不曾发生》里面的一句话：

“我们越迫近事件的即时状况，就越陷入虚拟的假象之中。”

沈幕川知道自己现在很冷静。失智似乎只短暂存在过那么几分钟，陷入虚拟的假象也只发生在了身后的那家书店里。

黑色宾利除了车灯一切完好，沈幕川将它开到了皓月传媒楼下，晚上七点三十二分，楼里的灯只零星熄灭几格。

他将钥匙交给司机，进了公司大门，如往常一样回应路过人的问候，上了专属电梯。

办公室前，一众秘书们见到出差回来的沈幕川也没有任何惊讶。

这晚，沈幕川和以往一样，出差回来当晚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

第二天，一切如常，沈幕川按点出现在办公室。

董秘书汇报完今天的日程安排，沈幕川听后吩咐他把这周之后的几个会议提到今天下午。

董秘书怔了下，老板已经有一阵子下午不排任何工作独自出门，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波澜不惊地回了声：“好。”

出了办公室，董秘书马不停蹄把老板的命令交代下去。

命令来得太过突然，皓月传媒的上上下下，踏进公司连杯咖啡都没来得及惬意喝完，莫名其妙迎来了人仰马翻的一天。

下午第一场散会后，面色无论“如霜打的茄子”，还是好一些如“秋风扫过的落叶”，给来探听消息的人忠告无非是：

「准备万全」

「没事别发言」

「废话一句别说」

「有事等下次再说」

「非说不可就言简意赅」

额外，都要发来一句：「祝你好运！」

一下午的会议开得意外的雷厉风行。

董秘书预期排到六点的会，下午不到四点半就全部结束。

董秘书走过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喝了口亲手拉的橄榄花环图案的拿铁。

据他的消息，这趟出差很是顺利。

不过老板的反常，董秘书并不意外，这一切，早在他莫名被赶回来的那天便已初见端倪。

那不安分的张一骞还以为他得了老板的青眼，能爬到他头上来。

年纪小，真是清澈又愚蠢啊，亲手磨的咖啡豆味道果然不错。

回去的路上，董秘书瞥了眼侧面的玻璃，上面映着的脸清晰可见，那日的话言犹在耳：

“董秘书这么帅，还是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

董秘书敬玻璃中的人一口咖啡，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

晚上八点左右，董秘书又被叫了进去。

他不动声色扫了眼前方的办公桌，他之前放下待批复文件的地方彻底空了。

半晌，远处传来波澜不惊的一问：“今天有谁打电话找我吗？”

董秘书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日又听见这个老问题。

只是这次，问话的人没有伏案眉眼不抬，黑白分明的眼冷冷直望过来。

董秘书余光瞥过办公桌一角高高摞起的文件，垂下眼皮数脚下瓷砖上的银灰纹，数一条，报一个人名，把从早到现在打来找老板的人一一报出。

头顶的视线悄无声息的，可董秘书就是感知到它还在那里巡游，心照不宣念出之前念过许多遍的台词：“沈总，您具体是想了解哪一位的消息？”

董秘书在原地停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秒，熟悉的答案“没有谁”并未如期而至。

“沈总，您还有别的吩咐吗？”董秘书眼皮垂着，话却自觉朝着不知何时站到落地窗前的人的方向问去。

“出去吧。”

平冷的声线，和董秘书听过的无数次一样，只是在夜晚安静下显得愈发开阔的办公室，字字仿佛都带着回音，响在空旷的四壁间。

董秘书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打开门退了出去，掩上门的最后一隙，掀起眼皮望向里面的落地窗。

那里挂着一弯灰白的冷月。

***

沈幕川在等谁的电话吗？

不，这次，他没有。

他清楚知道并不会有那个电话打来，他之所以那么问，不过是在印证他的推测。

他追求苏棠这层窗户纸，在一方始料未及的情况下被捅破。

手指是他率先伸出来的，之所以还用“始料未及”来形容，大概是因为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窗户纸压根从未成功糊起来过。

“我不会因为人性而感到意外，也不会花太多时间感受背叛，我总是低下头调整自己，去适应这类事情。”查理芒格这句话，沈幕川也深以为然。

意外吗？

的确有，并且有很多。

但他初初听到消息的那一瞬，比起意外，在他通过一天一夜的工作厘清思路后，他发现那错综复杂的感情里更占上风的是兴奋。

脑袋里炸开的不是意外的火花，是欢欣鼓舞的轰鸣，他屏住呼吸的那瞬心在热烈澎湃着。

他二十六岁的末尾，按部就班的平淡人生遇到了一个生日礼物一般的人。他每剥开一层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包装纸，都会看到一个更鲜亮的她，一层又一层，新奇又迷人，他亲手拆开的每一层都让他感受到一个更鲜活的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迷上了拆礼物的感觉。

沈幕川望着墨蓝夜空上的灰白冷月，好奇苏棠是不是恰巧也推开了窗，和他望向同一弯月亮。

他想尽快见到她了。

因为，这危险的游戏该尽快结束了。

***

第二日很快如众人期盼般来临。

沈幕川堪堪踩上最后一息日光，走进了二手书店的门。

“你来了！”

落后一步正带上门的右手被突如其来的惊喜语气惊停，三秒后无声滑落。

沈幕川转过去，左手覆上门把手，郑重带上。

听到“咔哒”一声锁舌回弹，他才重新转回来，不咸不谈朝前方空气“哦”了声。

沈幕川不疾不徐走上前：“我昨天很忙。”

苏棠点点头。

沈幕川的目光在苏棠脸上探寻，辨别那点头是“我早知道所以理解”还是“我知道却无甚所谓”。

沈幕川：“你知道？”

“你忘了？”苏棠唇角勾了下，“前天你匆匆离开的时候，我不是问‘你明天来吗？’，你回……”

苏棠刻意压着嗓子模仿他的声音：“看忙不忙吧。”

沈幕川垂眼打量着今天有些不大一样的苏棠，她似乎心情很好。

他忍不住揣度这背后的原因，刚才迎面而来的“你来了！”里的惊喜仿佛还在耳畔……

背在身后的右手不自觉慢慢蜷起。

苏棠没等到回应，转身离开。

没等沈幕川有所动作，脚步声再次朝他而来。

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深黄色的长方体纸盒。不及他巴掌大小，较窄的一面还贴着，沈幕川眯起眼，快递面单。

沈幕川伸手接过，将盒子在掌心翻转一圈，透明的塑料胶带没有拆过的痕迹。

“给我的？”沈幕川不明所以。

礼物？

或许是“礼物”这个词昨天在他脑海出现了许多次，现在又不知不觉蹦了出来。

苏棠点点头，语气期待：“你拆开看看。”

说完，苏棠立马递来专门拆快递的工具，许是怕沈幕川没用过，还贴心演示了下如何使用。

沈幕川接过来，照苏棠的演示，将Kitty猫粉色衣服上的拉链推上去，头顶大红蝴蝶结的位置便弹出一厘米左右的刀片。

沈幕川捏着他见所未见的小刀，笔直划开快递盒子，见到了他前所未料的东西。

八个透明塑料轴彩线、六颗珠子、单独一捆亚麻色的粗线、一摞卡片、银色的夹子、一卷红色的……

沈幕川把纸箱里的最后一样夹出，大拇指在红色的表面摩挲两下。

防水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