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 第4章 白袍祭祀

谢行歌放了河灯，两个人牵着莲花白一路无话，萨迦蛇神的祭典要在午夜，他们还可以在上林城走很久。

“胤朝的皇帝已经宽恕了辰月。”兰溪低着头，却不着痕迹的护着人流中的谢行歌：“当年永宁公主是在辰月被虐杀的，天启城里有公主坟，每年都会有极其奢华的祭祀庆典，但是胤朝的皇帝却不许辰月人再祭祀自己的先祖自己的神灵，违令者杀无赦。今年皇帝允许辰月人过燃灯节，看起来国战之间的恩怨都开始慢慢放下。”

“可是辰月人不觉得自己错了，更不觉得自己有罪。”谢行歌苦笑：“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可惋，因为丝路，碧色眼眸的辰月王族穷奢极欲，辰月每年都有数万人成为奴隶，这些人被用于祭祀或者用于人狩，或者被贩到中原腹地去做所谓的菩萨蛮，如今王族的血流尽了，可是辰月的百姓依然每年有数万人成为奴隶，他们依旧被用于王祭，人狩和为奴为婢。兰大公子，辰月这个地方太悲哀了......”

“可是辰月人自食其果，当年永宁公主要是平安回朝，未必会有后面的惨事，皇帝只有这一个姐姐，公主坟茔奢华，可是在皇帝心里，他一定只想要自己的亲姐姐回来。”

“可是世上的事哪里能尽如人愿？你知道西洲萨迦蛇神的传说么？”

兰溪点点头：“我听过，蛇神萨迦爱上了凡人女子，这个女子却把他当做了妖物，她联合村民诛杀了蛇神，但是蛇神却真心爱她，蛇神死后身躯坠落人间，化作绵长的西洲，他的鳞片化作西洲里的一个个的绿洲和海子，蛇神至死都在守护心爱的人，辰月王族天生碧眸就是因为是萨迦蛇神的后裔。所以在西洲辰月地位斐然，上林城的辉煌曾经足以让四海列国侧目。”

“西洲人信萨迦蛇神，把蛇神视为西洲的守护神，但是西洲自千年前就战火不断，包括辰月在内的诸国一个接一个的陨灭，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道理西洲人却不明白。”

“祭祀要开始了，辰月人都很高兴，他们在欢呼......”

萨迦神殿的大门已经五年没有打开过了，从过年前辰月彻底输了国战，大祭司殉国之后，萨迦神殿就被胤朝军队接管，所有的祭祀都被囚禁，神殿的一切都被封闭。

祭祀高台上有胤朝的重甲守卫，十几个祭司身着辰月传统的纱袍，带着刻有黄金铭文的面具，高台四周都布满了焰火，百姓并不能靠得很近，但是谢行歌却在人群的最前方，他在听祭祀庆典的乐声。莲花白窝在他的怀里困得都睡着了。

祭祀到最**的时候所有百姓都拜服蛇神，敬仰祭司，无数的鲜花带着香料的味道被掷上高台，兰溪和谢行歌两个站得笔直的人在这里格格不入，在四周的呼号声中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是辰月人满心都是燃灯节祭祀之后辰月可以重现辉煌的愿景之中，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萨迦神殿耸立在南陀河上游，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堡垒，与南陀河另一端的辰月王宫遥相呼应，只是辰月王宫的已经随着王族的坠落而衰败，如今堪比鬼城，只有神殿依旧灯火通明，只是由胤朝皇帝派军队镇守，控制神殿内所有人的举动，因为辰月人好祭祀巫术，祭司群体对胤朝皇帝来说始终是极大的威胁，诛杀全部祭司很可能引起辰月哗变叛乱，只能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进行控制，今日的燃灯节庆典是祭司们五年间第一次走出神殿。

庆典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还在惶惶，但是胤朝的皇帝并不会给予他们更多的自由，在萨迦神殿中连交谈都是奢侈的。

所有祭司都只能回到自己的房舍中，等着下一次庆典，但是有一个祭司回到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一个浅青色衣裳的青年，蒙着眼睛看不清面容，一手牵着一条矮矮的小黄狗，一手拿着一根竹竿，这样的搭配出现在戒备森严的萨迦神殿里本来就极其诡异。

白袍祭司慌了一瞬，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试探这问：“阁下怎么进来的？”

青年玩味一笑，就算蒙着眼睛也能让人轻易感受到他神情中的嘲讽：“萨迦神殿在整个西洲有三百四十二座，在辰月境内有一百七十三座，上林城中的萨迦神殿是天下最大的，一共有三千五百五十一个房间，三百五十五条通道，我在萨迦神殿里呆了很多年，找你还是不难的。”

“你是......”白袍祭司祭司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转身就要喊，但是青年人就冷眼看着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切断了气管一样在发出声音。

竹竿里的利刃染了血，滴滴答答的，青年人眉头微蹙，心疼地用丝绢小心地擦拭上头的血迹，对倒在地上的人淡然道：“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死的。”

祭司的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纱袍，他已经想到这个人是谁了，但是惊恐却爬上了他的眼睛。

“你躲在神殿里躲了很多吧，也是，胤朝的皇帝和军队远道而来根本算不清楚萨迦神殿里到底有多少祭司。神殿的祭司们深居简出也不会注意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号人物啊。”谢行歌一脚踩上他的脖颈，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止住，谢行歌甚至都没有低下头。

“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明明......”

谢行歌轻笑解释：“阿勒岱将军真的以为当祭司只需要披上这身白袍么？在祭台上我听得很清楚，乐声没有问题，但是台上祭司的舞步却乱了。萨迦神殿的祭司是自幼长在神殿，悦神之舞都是从小练习，你是不知道从前那位大祭司是怎么教导祭司们的，那个疯子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所以当然不会有人敢犯这样的错误，你在这里苟活了五年，也没想到大胤皇帝都已经放下的事我却放不下吧？”

“不是我......都是听......命听命啊......是大祭司大人......殿下放了我，我错了，真不是......我的主意......当年都是都是大祭司......”阿勒岱知道眼前人一定会杀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不过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找了他五年，五年的时间都在找当年与永宁公主之死相关的人。

“你那个姘头逃到河西去了，我前些日子找到了她，她说你没有离开辰月，当年你们在大祭司的庇护下各自奔逃，知道我和胤朝皇帝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隐姓埋名等着事过境迁，但是我绝不会放过当年参与虐杀我妹妹的人，你那个姘头死之前也很后悔，好可笑啊，她说我妹妹当年对她很好，很善良，她在她身边做侍女其实过得很好，我妹妹从来没有拿他们当做下人，但是因为你们，她在我妹妹的膳食里下药，劫持了她，然后你们杀了她，甚至你们虐杀了她，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衣不蔽体，伤痕累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她是在我怀里咽气的，她说她很疼......很疼......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你们每一个人都会被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怎么现在你们都害怕了？”

“是大祭司说的......大......祭......司大人说她是胤朝公主......我们我们不能这么放过她，要让胤朝人知道我们辰月男儿也是有.....有血性的，她是公主她身上有皇族的血，大祭司要炼药来对付你，这是最好的药引子，当年大祭司想用大殿下做蛊母失败了，所以永宁公主是最好的......”

谢行歌脸色一寒，一刀对着阿勒岱的手臂就扎了下去，血溅上他的脸，更显得他神情森然恐怖：“撒谎.....大祭司那个人虽然疯癫，但他是辰月王族出身，他绝不会在那个时候去刺激大权在握的我。他到死的时候都说与这件事与他无关，我了解这个人，那个时候他没有这个必要说谎，所以我就只能问你了，当年骁骑营接到我的调令，去北凉和亲的胤朝永宁公主归朝，因为当时胤朝镇北军正在与北凉交战，北境战乱，公主归朝借道辰月，我命令你们骁骑营全军戒备，护送永宁公主銮仪，但是十日之后骁骑营哗变，劫持公主。以至于最后，我不得不逼宁渊回撤镇北军出兵辰月，上林城破，但是我妹妹还是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惨。”

阿勒岱忍着剧痛，艰难地回想当年发生的事，当年他是骁骑营统领，辰月是胤朝属国，那时候的辰月已经没有曾经西域第一国的骄傲了，一败再败不得已归降胤朝，岁纳朝贡。但是辰月人从来都不真心顺服，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丝路上最尊贵丰饶的国家，所以那个时候的辰月暗潮汹涌，一切都像被绷在一个火药罐子里。只需要一点点的火星，就足以迸发出极大的力量毁灭，怨恨，一切都会在辰月这片土地上上演，然后带走无辜之人的性命，而留下来的人此生肝肠寸断。

谢谢大家~~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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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袍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