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李君度大声怒吼,男孩子还没变声,那尖叫让白阙心烦意乱。
“我是你的老师。”白阙强忍愤怒,默念三遍不能打骂学生。
“你不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是聂老师和曲曲老师,不是你!”
白阙很想冷笑:“这两位老师正式教过你吗?怪不得我听别的老师说,这个班换老师很频繁,果然因为你。”
“那些老师都是没本事才滚蛋的!”李君度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早晚也得滚!”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的伎俩对我来说没什么威慑力,”白阙故意摆出不屑的微笑,“建议你努力画,画出点名堂来也算是打我的脸了。”
不知道白阙的话哪里戳中了李君度,只见这孩子的脸突然涨红,竟伸出手臂猛地推开了他。
白阙闪躲不及踉跄了几步,不巧竟碰倒了画架,只听一声巨响,画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地倒了一地。
眼见着李君度快要跑出教室,白阙连忙追了上去,可就在他抓住对方手臂的那一刻,他看到门外路过了一大批家长和学生。
旁边班刚下课,好巧不巧,老师就是曲清溪。
白阙怔了一下,正因如此,李君度再一次地挣脱,而且还用力过猛地把他推到了地上。
他摔了个四仰八叉,腰疼得厉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奋力爬起来追了出去。
男孩子跑得奇快无比,白阙咬牙切齿地追,他无视周围目瞪口呆的学生和家长,其中还有举着手机拍摄的人,隐约之间,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追了过去,可就在他快要碰到李君度肩膀的那一刻,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阙。”
白阙没有停住脚步,而那人显然料到了这一点,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被捉住了。
“你看你还像个老师吗?”
一句诘责让白阙双目圆睁,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聂逸,心头涌起一阵委屈。
“请同学们先去上课,我们来解决。”
曲清溪随后站了出来,这时的李君度就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阙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真是气得人牙根痒痒。
骚动被聂逸压制住了,很快白阙就被领着去了办公室,他凝视着那人的身影,明显感觉到了低气压。
办公室就他和聂逸两个人,空气凝重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是我的错。”白阙忍不住打破沉寂。
聂逸表情比他的画作还要阴沉。
白阙十分伤心,因为聂逸竟然维护那个熊孩子,难道这家伙要跟他说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啊!”
如果真的说出口,白阙绝对要跟他翻脸。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白阙回过头去,就见李君度站在门外,脚还保持着抬起的姿态,看起来拽得不行。
白阙再次默念三遍打人犯法。
“出去。”
忽然,白阙听到聂逸的声音,颇具威严,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骇人。
曲清溪一脸的不可思议:“聂老师,你……”
“出去,”聂逸说,“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而这时,白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聂逸是在跟那熊孩子讲话。
“聂老师你冷静一点,我好不容易找到他,让他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很难交代啊!”曲清溪焦急地劝。
“像李君度自我意识这么强的孩子是不会出事的,”聂逸冷冷地说,“不走也可以,跟白阙道歉,然后我联系他父母,把人接走。”
此言一出,白阙目瞪口呆。
他非常心虚,刚才竟然这么误会聂逸,亏了没说出口。
李君度一下子就慌了,他快步跑向聂逸,愤愤不平地说:“不公平!你果然要保护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家伙!”
聂逸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打算回应。
曲清溪皱着眉,语重心长地说:“刚才的影响挺不好的,要是再把李同学请走,舆论很可能对学校不利。”
“你认为刚才的状况会对学校不利?”聂逸问。
“当然,而且李同学他是……”曲清溪顿了顿,“总之你这么做会有不好的影响,还是慎重。”
“这几个月来,已经有两位老师被他气走,”聂逸的语气认真且严肃,“事情闹成这样是我的错,鸢尾不允许这样的学生存在。”
“聂老师!不公平!不公平!”李君度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白阙简直烦躁不堪,他一把抓住李君度的手大声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的要求是什么?把你当天才一样对待?我看了你的画,基础非常薄弱,颜色乱七八糟。我就算不当老师了也要直说,别那么傲慢了,你没有想象中的天赋异禀!”
说完这些话,白阙大力喘息着,他心跳加速,耳朵嗡嗡直响。
余光之中,白阙注意到聂逸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古怪,他知道原因,毕竟类似的话这个人之前也说过。
曲清溪愤怒地说:“白阙!作为老师说这种话,实在太不专业了!”
“是,不专业,所以我决定离开学校,”说完,白阙看向李君度,“你满意了?我告诉你,就算再来一万个老师你也不可能如愿。”
“白阙!你……”
“别说了,”聂逸忽然打断了曲清溪,“白阙的话也是我想说的,如果李君度不能正视自己,那鸢尾不会欢迎他。至于白阙……”
白阙转向聂逸,对方的神情让他的心陡然一惊。
那压迫感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谁同意你离开学校?”聂逸沉声问。
白阙哑口无言,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聂老师,我可以跟你谈一谈吗?”曲清溪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强硬了许多,说完还转头看了看白阙,又强调了一句,“单独谈。”
“不用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聂逸面无表情地说,“李君度,你需要我联系你父母吗?”
“不用!”
提到父母,李君度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惊跳起来。
“你不要找他们!求你了!”李君度的眼圈竟然红了,这个时候,白阙才感觉到这个熊孩子确实只是个孩子。
李君度的眼泪簌簌往下掉,这孩子本来就长得蛮像女孩子的,现在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跟刚才狰狞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聂老师,你不要一意孤行,你知道李同学的父亲是谁,把他得罪了不是什么好事。”曲清溪急迫得脸色发白。
听到这里,白阙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虽然对话完全不一样,但是……
“李君度……”白阙恍惚地说,“你父母……是不是恨不得我们把你请走?”
话音刚落,看到对方的反应,白阙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个孩子此时的境遇跟他过去简直如出一辙。
可以学画画,但学就是为了证明他没有能力。
一句简单的“没有天赋”就让白阙丢下画笔整整十年。
白阙突然有些后悔。
“不过李君度的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基础差,但是构思很好,只要肯用心学,肯定会有很大进步。”白阙认真地说。
现在整个房间的人都傻了眼,包括聂逸。
“……我不用你帮我说好话!”李君度高声拒绝,好像非常嫌弃。
“我有病吗?我吃多了才会帮你,”白阙皱眉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不用你实话实说!”
“给老子闭嘴!”白阙烦躁大喊。
“如果就这么让他走了,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可惜,不如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老实,再处理也来得及。”
白阙唾骂自己犯贱,然而他也明白,这么做并不完全是为了那熊孩子。
毕竟过去的他比李君度熊一万倍不止,聂逸竟然忍了他那么多年,当真忍者。
聂逸深深看着他,不知是不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动摇,所以白阙努力摆出一张坚定的脸。
“那李君度,你是怎么考虑的?”聂逸问。
“我…我…”李君度不停抽噎着,语不成句。
“既然白老师这么说,那就给李同学一次机会吧。”
曲清溪就坡下驴,白阙闻言抿了抿嘴,偷偷翻了个白眼。
显然,曲清溪忌惮李君度的父母,这个人到底起了怎样的作用,不好说。
不过白阙也懒得多想。
“我问的是他,”聂逸注视着李君度,“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我想……继续上课。”李君度抽噎着。
“既然如此,你必须向白老师道歉。”
聂逸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李君度很是倔强,梗着脖子丝毫没有吐口的意思。
“不道歉的话,我是不可能让你回来上课的,”聂逸说,“不要以为白老师帮你说话,我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白阙目瞪口呆,他突然意识到,聂逸真的非常生气,而且他也清楚地了解对方发怒的缘由。
李君度咬着下唇,就这么僵了几分钟。
“我明白了,”聂逸冷冷地说,“曲老师,麻烦把他带走。”
“我说!”李君度突然面朝白阙,鞠了个深深的躬,“对……对不起白老师!”
吵架无理取闹白阙是一把好手,可面对此情此景,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突然传来奔跑的声音,随后,白阙看到了钱莱。
那人满脸焦急,举着手机跑过来:“你们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