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九八一年夏末秋初的季节,是孔耀庸到黄支农校上学的第三年了,第五学期开学了,上一届的同学们已经毕业走了,他们这一级现在终于也升到三年级了,离毕业还有整整一个学年了。
今天上的是土壤肥料学课,代课老师叫郑家美,在大礼堂开会时收过他们看的小说书的那个老师了。
听说他们的土壤肥料学老师郑家美当上了学校的教导主任了,但还继续带课。郑家美老师个子很高,大约在一米八以上吧,所以走起路来好像是步子很小,很快的,给人一种脚后跟擦地的感觉。不戴帽子,短头发,长方脸,脸色皮肤有些黑,上眼帘肿泡泡的,下眼袋比较明显,高鼻梁,两腮向下突出,显得翻着的薄嘴唇小一些。经常穿一身浅灰色的衣服。讲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有些沙哑,语调低沉,说话时紧时慢的。总是阴沉着脸,十分的严肃,他们很少看到过郑家美老师的笑容,以及和颜悦色的脸色,老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郑家美老师今天把同学们从教室带到了东校园里,从西往东通往学校东面后大门的小路北面,是一块已收获完了的庄稼地,田地里还竖着一层短短的小麦根茬。
这里是学校贮藏冬菜的地方,每年秋末冬初的时候,在这地中间挖一个又长又深的长条形大坑,里面放进去许多洋芋,大白菜,还有绿萝卜,胡萝卜,在来年春天开学后,学校食堂取出来做菜用,以解决学校冬春季节的吃菜问题。
学校的伙食很单调的,主要的蔬菜是同学戏称的“每天背诵老三篇”,即就是每天都是白菜片,洋芋片,萝卜片了。主食以馒头为主,一周只能吃上一两次面条,女生们有时还吃不上,一月只能吃上一两次苞谷面做的钢丝面和油饼,一年只能吃上一两次鱼,还得同学们到学校鱼池去自己捕捞。
现在他们跟随郑家美老师来到这片地中间,早已有人在这里挖好了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并且土坑四面的壁上,用类似小刀的土壤剖面刀挑花了,现出土壤内部从表层到深层的立体结构和各层次的土壤形态。
全班同学们“哗”一下上来,围了一圈在这土壤剖面坑的周围。
郑家美老师站在同学们中间,向同学们讲道:“这是我们本地区典型的土壤类型,土壤剖面上有一个富钙层”,郑家美老师弯腰指着中间有白色斑点的一层土壤继续讲道:“这个有白色斑点的土层就是钙积层,土层上的白色斑点就是沉淀的钙”。
郑家美老师讲完了土壤剖面结构后,就带同学们来到了学校土壤肥料化验室,给同学们讲土壤的物理和化学性质,还有土壤的团粒结构,有几个同学没有专心听讲,这时郑家美老师向全班的同学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垫厕所和牲畜的棚圈时,用细土好还是用粗土好,为什么?那个同学能回答上?”全班的同学们没有一个同学举手回答问题,课堂上顿时出奇的安静了下来。这时他也不知道,不能举手回答问题,只能是脸发红发烧,低头不语,偏头侧眼看着老师,生怕老师叫起来,答不上会很丢人没面的。
“有些同学的耳朵这一会恐怕在打苍蝇”,郑家美老师扫视着全班的同学们,很生气的说道。他想了一会才听懂了老师刚才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郑家美老师在变着法的骂不好好听讲的同学哩,并且表面上看说得很文雅很文明呢。比人耳朵长,能打苍蝇的,肯定是驴和牲畜了。
“土壤越细,它的表面积就会越大,表面积越大,土壤的吸附能力就越强,所以,在垫厕所和牲畜棚圈时,土一定要砸细,效果才最好。” 郑家美老师继续接着讲课。
到了晚上,同学们忙活了一天,在宿舍昏暗的电灯下,躺在各自的床上,有的看书,有的闲聊。
晚上的熄灯铃声已响过,但同学们还都没有睡觉的意思。
“你说郑家美老师这个人太坏了,尽然在课堂上骂学生们,真不像话。”时怀明同学用浓重的方言,对宿舍里的同学们若有所思面无表情的说道。
“郑家美那个损,不是个好东西。”张顺同学附和着很生气的骂道。
“上次大礼堂开会时,他搞突然袭击,收走了我们看的小说,我们去要了两次他都不给,非让我们写了检查,向他承认了错误,才给我们书,叫我们来回跑了三趟。”他也对同宿舍的男同学们很抱怨的说道。
听到他们几个在议论郑家美老师,和他紧靠的上床李世锋同学在床上坐着,好像发现或者感觉到了什么,对议论的同学们说道:“注意,隔墙有耳,说话小声点,防止有人在外面听见。”
他赶紧在窗户的方向看去,窗外一片漆黑,忽然好像有一个很高的身影从窗口前闪了过去,他心里一阵紧张,吓得不敢再声张了。好像有两三个同宿舍里的男同学们都发现了窗户外面的黑影,脸色都有些异常的变化。
“不会的,郑家美老师不可能偷听同学们说话的。”这时,朱邦明同学红着的脸鼻尖上渗出了一些细汗珠,用低沉粗壮的声音很肯定的说道。
“不一定的,很难说。”程报安同学两眼眯成一条缝微笑着说道。
“如果他真敢听我们的窗根子,看我怎么教训他。”张顺同学很生气的说道。
他和同宿舍的男同学们都赶紧脱掉衣裤,拉开被窝钻了进去,上床的爬在床边上,下床的头转过来,把目光投过来到张顺的身上,一声不响的跟着张顺移动。
张顺同学说完了,就从床下取出来个脸盆,脸盆里面还装着他刚才洗过脚的半盆脏水,很懒散的,还没有倒掉。他端着这盆脏水来到靠门的窗户前,脱鞋上去站到窗户前的下床上,打开窗子,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刷”一下不见了,好像是立即蹲了下去,藏了起来,张顺同学“哗”将这半盆脏水从窗口倒了出去。同时,他们宿舍靠灯开关绳的同学“吧嗒”一响拉灭了宿舍里的电灯。
“哼哼哼”好像有几同学头蒙进被窝里在偷着发笑。
在黑暗的宿舍里稍等了片刻,宿舍的门被悄然打开了,一个黑影爬在门口向外面张望,好像是张顺同学。
张顺同学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他们这排宿舍的西头向南一拐,快速的往学校教职工宿舍的方向溜走了,在夜幕里消失了。
“把灯拉着。”他们宿舍的灯又亮了。张顺同学再看窗户下面,脏水拍过的地方中间有一圈是干的。
张顺同学进了宿舍,“哈哈”坏坏的笑着完了说道:“给郑家美老家伙拍了一身的脏水,够他受得了,看他再敢偷听不。”
“坏了,明天郑家美老师会追查和收拾我们的。”朱邦明同学这时用很忧虑的声音说道。
“肯定不会的,不用担心的。”张顺同学很有把握的说道。
全宿舍的同学们都有些提心吊胆的关灯睡觉了。
那个偷听他们窗根的高大黑影多半就是郑家美老师。
过了几天郑家美老师也没有什么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学校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切正常。这可能是郑家美老师难于启齿来追查这件事,只好忍气吞声,打碎牙往肚里咽了,自认倒霉。
从此他们的宿舍外面再也没有发现那个黑影出现过。
再说孔耀庸的同桌,名子叫祖世忠,是黄支县城里的本地人,听祖世忠对他说,“我们老家祖籍在陕西,现在是本省的,陇原省陇东地区的人”,年龄比他大两三岁。
祖世忠同学个子中等,但胸背和肩膀有些宽,显得个头并不高。大大的头颅,黑黑的有些卷曲的头发,这样显得本来就白的脸色皮肤更加的雪白,甚至使人感觉白得有些发亮透明了。脸上的浓眉下,是一双虽然是单眼皮,但很大且黑眼仁和眼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巧的鼻梁,向内洼进微翻的嘴唇,两腮也向内洼进,使得下巴向前往上翘着。他老感觉祖世忠同学在微笑着,其实祖世忠同学天生就长了一幅笑嘻嘻的笑脸儿,不笑了看上去也在笑,笑了看上去更是在笑。祖世忠同学说着一口黄支口音的普通话,穿着一身六七十年代最讲究的“上黄下兰”,上衣是的确良的鲜黄色的军制服衣裳,下身是深蓝色的公安兰长裤,脚踏一双黄色帆布胶鞋,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声音的,看似很轻巧的,就是左右稍微有些摇晃。
他的同桌祖世忠同学有两项业余爱好,经过两年来的感染他也好上了这两个嗜好。
今天下午上自习课,他看见同桌的祖世忠同学在练习钢笔字,他也找了几张写废了的作业本纸,在背面上练习写钢笔字。祖世忠同学特别喜欢练习写草书字和行草字,他不喜欢练习写草书,喜欢练习行书字和行草字。
“祖世忠,你这行草字写得不错呀,越练越好了。”他边说着,边看着顺手从祖世忠课桌上拿过来的两页祖世忠同学练习写字的作业本纸。只见这两张十六开纸上,正面和背面都写满了钢笔字,是祖世忠同学今天下午练习写得钢笔字,祖世忠同学特别爱练习写草书字,字写得是龙飞凤舞,刚劲有力,还确实有些书法的味道哩。祖世忠同学练习写得行草字也不错的,横平竖直,撇短捺长,笔划方圆,勾折分明,间架结构合理,谋篇布局独特。一个字也要练习上好十几遍才肯罢手,他最爱练习写行草字体。他认为行草字认读起来容易,书写起来速度又比较迅速,既写得真刻,又写得比较快,他最喜爱行草字。
自习课上做完了作业,闲来无事时,他学着祖世忠同学,和祖世忠同学一齐练习写钢笔字,操务钢笔书法。还特意买了两本钢笔书法字帖,悉心的研究钢笔字的书写方法,并时常和祖世忠同学相互交流。他从钢笔书写的“点、横、竖、撇、捺、折勾”,基本笔划练起,从最简单的字开始练习,他学习了一些书写的基本知识。
他练习写钢笔字,先看字帖上的这个字怎么写的,弄明白有多少个笔划,笔划顺序是那个在先,那个在后,每个笔划怎么写,在不同的字中同一笔划有许多变化,都不是相同的,笔划这间如何连接和搭配,如何布局。先把字怎么写反复琢磨出些意思,做到心中有底,然后再看着字帖一笔一划的模仿着写,一个字连续重复写上十几遍,甚至二三十遍,接着就看这个反复写的字里面那个写得最好,大多数看是不是和字帖上的字写得最相近的,还有看那个字写得最好看,就研究这个字是怎么布局搭配的,笔划是怎么写得,总结其中的经验,结合字帖上的写法再反复练习。
这样他坚持练习了两三个月,果然,有一天上自习课,祖世忠同学拿着他练习写的字,笑嘻嘻的看了一会,似有些惊讶的对他说了一句:“你写得字有了很大的长进,练和不练就是不一样呀。”“是真的吗?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才练的。”他听了心里很高兴的,但没有流露在脸面上,甚至有些埋怨的对祖世忠同学说道。
在当时,就感觉自己有一种很朴实的爱美意识,字写得受看,写得漂亮肯定是不会错的,他也爱看和很欣赏写得好看的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原故吧。
祖世忠同学总是看着微笑的脸对他说道:“字儿写得好不好,虽然不一定能代表你的文化水平和能力,但他是人的门面,将来参加工作时一定会有用的。”他边练习写钢笔字边对祖世忠同学说道:“我想也是这样的。写好了总会有用处的,字儿写得好总比写得不好要好,写得好,肯定有好处没有坏处了。”
在他们班上,有好多同学的钢笔字儿都已经写得很好了,许多同学都在认真的练习提高书写钢笔字,这是对他练习和提高钢笔字书写水平的一个压力,同时又是一个动力,在这样爱学习钢笔书法的氛围中,也才促使他赶紧练习和提高钢笔字的书写水平。
俗称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桌的另一样爱好同样也感染了他,祖世忠同学特别喜欢集邮,他从不感兴趣到感兴趣,最后到也爱上了集邮。
这几天他看见祖世忠同学一下课,就往学校大门内左侧的门房奔去,不知什么原因,他弄不明白。想那一天跟随其后看个究竟,祖世忠同学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一天上午,两节课上完了,下课铃声响过,老师走了,好多班上的同学们从教室门口一拥而出,有到教室东南面的东校园西南角高台上的厕所去方便的,有到教室门前三五成群,站着或蹲在地埂边上聊天说话的。
祖世忠同学出了教室门右走上了西校园中间的大路,向左拐,径直就往学校大门内左侧的门房快步走去。他怕祖世忠同学看见,老远跟在后面。祖世忠同学走到学校门房墙壁上订着的信箱前,伸手摸出信箱里面所有的信件,也就四五份信封袋,挨个一份一份的先看了一遍,原来祖世忠同学在看他有没有来信,这很正常。祖世忠同学看完了好像是没有自己的信,就神色有些慌张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有两三个闲转的同学,没有在意自己,就把三四个信件原放回信箱里,手里还拿着一个信件,急急忙忙从信封的右上角上往下撕扯着什么,好像是撕扯下了一个什么东西,赶紧装进上衣的左上方的小口袋里,然后把那份封原放回到信箱里去。急忙转身往回来走,他以为谁也没有看见,其实他早看见了。
他装着没有看见祖世忠同学的这些举动,从教室门前的场院走上西校园中间的大路,向南拐往学校大门口方向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迎面见到祖世忠同学时,祖世忠同学带着总是微笑着的脸孔对他问道:“孔耀庸,你干什么去?”
“我看一下有没有我的信。”他笑嘻嘻的对祖世忠同学回答道。
“我刚看了有四五封信,没有你的,再不去了吧。” 祖世忠同学微笑和脸孔对他说道。
“我到门房上去转一转。”他边说边向门房走去。祖世忠同学和他擦肩而过,回教室门前去了。
他来到学校大门内左侧的门房前,在订着信箱的墙壁前停下,抬手搜集出四五封信件来,拿到眼前一封一封的看了,确实是没有自己的来信,发现有一个信封左上角的贴邮票的地方却没有了邮票,只有信封袋纸被撕扯过的痕迹,毛毛草草的一小片,现在他才终于搞明白了,还原来祖世忠同学偷偷撕扯走了上面粘贴的邮票,收藏邮票在集邮。怪不得祖世忠同学老是往这里跑,而且其它的几封没有撕扯的邮票,都是很平常的8分钱的常用普通邮票。
他发现了祖世忠同学的这个秘密,没有给任何人讲过。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又响了,他和同学都一窝蜂向教室里拥进去。
坐在座位上,他偏过头露出很神秘的微笑问祖世忠同学:“你是不是在集邮?”
“谁说的,我没有阿,什么是集邮,我不知道。” 祖世忠同学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咤,但面孔看上去仍然是那样笑眯眯的回答他道。
“集邮就是收藏好的邮票阿,你集邮的秘密已被我发现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带着有些得意和狡猾的口吻,对祖世忠同学质问道。
“好好好,小声点说,不要让别人听见知道了。” 祖世忠同学慌忙转头嘴凑到他耳边,小声对他说道。
他转脸看着祖世忠同学微笑,只是没有回答。
“我们一齐集邮吧,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班主任马老师。”虽然还是微笑着的面孔,但声音里分明已带有几分哀求。
“行,也好,看在我们是同桌同学,又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我们就一齐集邮,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更不可能向班主任马老师汇报的。”他微笑着若有所思的对祖世忠同学故意这样的回答道。
“就这样说定了。”祖世忠同学说着这才逐渐安下心来。
从此以后,他和祖世忠同学就天天一齐跑到门房的信箱去偷偷的撕扯邮票,他也渐渐的越来越喜欢集邮这个业余爱好了。最后发展到他们两个人一下课马上就冲出去,你追我赶的去抢着撕扯好邮票。也终于有一天学校开始追查偷撕邮票的人,他们两个也就不敢再偷着撕扯邮票了,只有等风声过后,时间长了偶尔撕上一两张特别喜欢的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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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