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阴荏苒,说话之间又到了夏天。
在孔耀庸们的小宿舍里,晚上快十点时,他洗完了脚和脱下的丝光袜子,从下铺攀爬到了他的上铺上,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他右手往身后面伸过去,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书,屁股向前一挪,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头正好落在折叠着的被褥卷上的枕头中间,他两手举着这本书,封面上写着“桃花扇”三个字,他打开书,翻到了上次正在看着的那一页上。
其实这一页很好找的,他在这页上做了明显的记号,将这页的下面角儿向上折起来,看到那一面就往那一面折角,所以他一翻开书,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他上次看在那页了,在这页上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现在该接着看那一段的那一句了,他有这个习惯,无论多困乏多瞌睡,他都要坚持在看到那里的书页角上打折做记号,然后再睡觉。
他没有看到几页书,“叮铃铃。。。。。。”一阵响亮的铃声,学校晚上休息的熄灯铃声响了。他赶紧在正看着的书页的下面一角上打起一个折,合上书,塞到被褥卷下面。起身坐起来,转身把身后被褥卷带枕头抱着,转回身来放到床一头自己的脚前面,从上面取下枕头,回身放到身后床另一头的那本书上面,他三下五除二,脱了上衣和裤子,再回过身来拉开自己的被褥卷,在昏黄的电灯光下面,他看到白色的被头有些发褐了,他赶紧掀开被子里面,头低下去,眼睛凑到跟前,发现字被里也同样是发褐了,被里子的油汗很重,这时同学已将他们小宿舍里的电灯拉灭了,他钻进被窝筒里,躺在床上心里想,这被窝也确实该拆洗了。
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天,他没有睡懒觉,但也没有早起,自己出校门去县城大街上晨跑锻炼,醒来后时间还早,就在床上躺了一阵,到七点多就起床了。这是他今天刻意要早点起床的,他今天有个大工程要干。
他起床穿衣,叠好被窝,下床先刷牙后洗脸,再到学校大灶上打了个馒头,比他早起的同学已打来了开水,他提来热水瓶,在自己的大瓷碗里倒了多半碗开水,天虽是夏天,但早上还是有些凉,等凉了会,他边吹着碗里开水上面的热气,喝口热开水,边咬上一口馒头,吃完了馒头,把剩下的开水都喝了。
坐了会,他爬到自己的上床上,抓过被窝卷上的枕头,取下了枕头套,然后拉了被窝,将被里面翻了上来,找到了被里面缝被的线头,用指甲剪刀剪掉线头上的线疙瘩,他用手把线一针角一针角往下撤,把撤下的白棉线头并齐了,放到了一边。从被子周边一圈撤起,再从一边撤开,一行线一行线的全撤完了,这时被面,被里,就会和棉絮分离,能轻松的撤开了。
他从自己的上床上面下来,拿着刚撤下的被面,被里,还有床单,枕巾和枕套,借了朱邦明和程报安同学的脸盒,在两个脸盒里倒上多半盒水,再在两个脸盒里的水里面,倒上了少半袋洗衣粉,用手在水里面搅化了洗衣粉,把白棉布的被里用一个脸盒泡上,另一个脸盒泡上了剩下的牡丹花的彩色被面,宽窄兰红条的床单,白底红花的枕巾和白布枕头套。
他泡好了要洗的东西,出门到学校东校园的大操场上去转了一圈,估计有半个小时,应该泡好了,他把两个泡着要洗的脸盒,一个一个端到了宿舍外面的水泥台上,把自己的一个白色空脸盒也提了也来,又进宿舍去,一手拎着洗衣粉袋,一手拿着个高脚的课凳出来,把课凳放倒在那个泡着被面子的脸盒前,课凳坐板的那面向着脸盒,他坐在这上面,开始洗被面这一脸盒里的东西。
枕套好洗,枕巾和床单有点脏,他在脏处撒上些洗衣粉,反复在搓板上用力揉搓。洗好了的枕套,枕巾和床单,他随手放进了空着的那个脸盒里。
洗完了这一脸盒里的东西,他泼了脸盒里面的脏水放到一边,再把那个把课凳移到另外泡着被里的那个脸盒前,继续洗这一脸盒里的被里。被里比较脏,他反复洗了两三遍才洗得差不多了。
他把洗过头遍的这些东西,又用清水淘洗漂了两遍,把被面,枕巾,枕套和床单拧干了,抖展,全搭到宿舍门前花园边上的架起的晒衣铁丝上。
有个老乡同学周正祥也在洗被窝,“周正祥,来帮我拧一下被里子”,他微笑着对那位老乡同学周正祥喊道,“行”,周正祥同学笑着回答道。他从脸盒里捞出被里,找到了被里的两头,和周正祥同学都两手捏着一头,用力旋转着拧被里上的水,拧干了水,两个人四只手抓着被里的四角,用力上下抖动,湿润的被里上的水星溅到了人的脸上,两人抖完了被里,又用力前后来回的拉扯了几下被里,拿着被里搭到了晒衣铁丝上。
周正祥同学洗完了,他同样过去帮助拧水,抖扯被里。
今天的太阳火辣辣的,天气非常的炎热。到了下午两点多,洗的东西全都晒得干巴巴的。他和周正祥同学把洗的东西都从晒衣服的铁丝上取下来,收到了宿舍里。
前几次拆洗被子,他很腼甸内向,没好意思求他们学校的女同学帮忙,都是自己买来针线和顶针,自己学着往上缝,虽然缝得技术不高,不好看,一针大,一针小的,歪歪扭扭,经常还弄得针扎破了手,但能凑和着缝上去,也不会影响使用的。
估计周正祥同学这会也为这事在发愁吧。“听说我们班的几个女同学,在大操场的乒乓球台上给几个老乡同学缝被子,我们也去请他们帮忙缝一下。”周正祥同学这时正好进了宿舍门,对他说道。
“我会缝,就是技术不高,缝得不好看,我看还是我们自己缝吧。”他对周正祥同学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好多男同学们都请女同学给缝被子,自己从来不缝的,我们这次也请女同学们帮忙缝一下。” 周正祥同学理直气壮的对他说道。
“我看还是我们自力更生好,请女同学们缝太难为情了,张不开嘴呀。”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脸红的对周正祥同学说道。
“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你不去,我去说。”周正祥同学有些生气的说完了,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急匆匆的出了宿舍门。
他看周正祥同学一个人走了,去请女同学们来帮忙缝被子,自己也坐不住了,就也起身追了出去。
他出了宿舍门,远远看见周正祥同学朝通往东校园的路上走去,他也加快步伐赶了上去。
他和周正祥同学先后穿过学校阅览室与老城墙之间的小路,看见大操场上的一个乒乓球台上,围着几同学,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乒乓球台上铺着的塑料布上,摊开着一床里子朝上的被子,三个女同学正在缝被子。
来到近前一看,是他们班的三个女同学。他跟在周正祥同学后面,周正祥同学对他们班的这三个女同学笑着说道:“缝被子阿,我和孔耀庸的被子今天也拆洗下了,请你们给帮忙缝一下?”
其中一个岁数小点的女同学,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笑着说道:“我们缝得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周正祥同学急忙回答说:“行,我们不嫌,我看缝得很好。”
其他两个女同学这时低头边干活,边异口同声的回答:“行,拿过来我们缝吧。”
“那我们去拿下了。”周正祥同学说完了,和他一齐往宿舍走。
回到了宿舍,他和周正祥同学拿上了针线,各自抱着自己的被面,被里和棉絮,来到了东校园大操场缝被子的乒乓球台前,没等多久,三个女同学就帮他们两个把被子缝好了,他和周正祥同学都很真诚的说感谢那三个女同学。
晚上天凉了,他们该熄灯休息了,他拉开盖上拆洗过的被子,感觉就像新的一样,心里非常的舒服,很快就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孔耀庸起床后发现,窗外的屋顶上一片白茫茫的,昨天晚上下了一大雪,这年的天气真奇怪,现在已是五月底了,还在下大雪。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
他洗完脸,刷了牙,出门一看来今天是不能晨炼了。城墙上和树叶枝干上,还有厚厚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融化掉。现在虽然下雪了,但毕竟现在已是初夏的季节了,地气还是热的,昨晚上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雪,到现在已经完全融化了,全部渗透到了土地里面,这时外面的土路上和花园里的土壤变成了稀泥,土地上面的雪水还没有渗透下去或蒸发掉。
他踏着泥泞的地面,从宿舍左面的小路上往前走,左拐穿过学校阅览室与老城墙之间的小路,来到了东校园的大操场上,这时大操场上很少有人,他看到大操场中间东西向由学校阅览室后面通往学校后门的小路上,小路靠南面的一行,有两株五六米高的白杨树,一株大点的白杨树倾斜成了四十五度,倒向南面的大操场,另一株小点的白杨树,几乎倒地了,向东南方倒在了大操场上,还有几株白杨树的枝干,从白杨树上折断后,掉在了树下,树下到处是散落着绿绿的白杨树叶。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他完全明白了,原来,现在正是白杨树等树木经过一冬天的休眠后,春天开始萌动生长,到了初夏现在这个季节,正还加速生长,现在已进入枝繁叶茂的时期。昨天晚上,突然天气变化,寒流袭来,急剧降温,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落到枝叶茂盛的树上,绿色的树叶上承接了许多从天空落下来的雪片,没有空隙掉下来,厚厚的积雪也是水做的,重量也不会轻的,树枝承受不了许多积雪这样的重量,就会被压折断裂,从树上掉下来,如果树根基部被雪水泡软了,树根又生长的很浅,那么整个树就会被压倾斜,压倒在地。
这种奇怪的天气现象,听人们说是非常罕见的,恐怕是几十年不遇的,现在他们给遇上了,整得他们是措不着头脑,措手不及。
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几乎呆在教室和宿舍里,不能外出,不能到操场上去活动,参加体育锻炼了。
自习课上,他坐在教室里想,也许这就是一种征兆,还可能是一种吉祥的预兆吧。自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共和国在党中央的领导下,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移到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正确轨道上来,正在进行着史无前例的改革开放,国家的各项工作恢复了正常,各项事业正在全面发展。这是国家的大局。
他又想,就拿他自己来说吧,如果不是党和国家果断的恢复了高考制度,他恐怕也上不了这个中专。恢复了高考制度以前虽然国家也在办大学和中专教育,可那时学校很少,能上学的人也很少,许多大中专院校被挤占,不是停办就是处于半停办的状态。他们村上一年没有几个上大中专院校的名额,上学要村上推荐,政审工作特别严格,不但要成分好,而且还要村上推荐才行,像自己这样的人家,没有什么后门和关系,家庭成分是下中农,你就是学得再好,也上不了学的。村上能上学的也只有那些村上和队里领导家的娃娃,还有家里大人与村上领导关系不一般的人家的孩子,其他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去上学,想上学那等于是白日做梦。
晚上上晚自习课,他从课桌仓里取出了课本和笔记本,看了一阵,又接着今天白天的思绪,胡思乱想了起来,没有一点的心思去看书了。
在家的时候,原来吗,队里的人们是看不起他们家的人的,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的会打洞”,还有“老子英雄儿好汉”啦,“虎父无犬子”,你爹是个羊户长的,更要命的是你爹还有那个时常要犯的精神病,你将来也不会有多大出息,顶多也是个放羊的,本小队的人看不起,本大队的人也看不起,不但是外姓外族的人们看不起你,就连东家亲房的人们也看不起你的,不但大人们看不起你,就连小孩子们受大人们的耳濡目染也看不起。
在他们生产队里劳动,他给一个本姓的孕爸搡架子车拉土肥,往地头上拉土肥,架子车过路上一个沆洼不平的地方,在路上颠簸了一下,把架子车后闸板给抖落了下来,架子车上的土肥洒下来了一些,架子车停下了,他赶紧去拾掉落到地上的架子车后闸板,捡起来了又慌慌张张的闸到了架子车上,结果忙中出乱,没有看清楚架子车后闸板的里面,给闸反面了,他又取下来转了一下,重新往好里去闸。忽然,“你真是一点没出使”,原来是拉车的那个本姓本家叫孔秀的孕爸,这时生气的发话了。他这时被羞辱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这是对他人格的极大侮辱,他实在是难于忍受的,但他还是一声没有吭。他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给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们瞧一瞧。
还有一次在队里劳动,在他们村庄中间的插花地里背土肥。在庄子中间路边的粪场上,由大人们将砸细的土肥,用铁锨装到他们小孩子背着的背斗里,由他们小孩子们背到田地里倒下,大人们堆起的小粪堆,一堆一堆的一样大小,一排一排,都在一条直线上。他和小伙伴们一个跟一个来回的背着,正干得热火朝天。这时,他紧走几步,和一块背土肥的孔祖宝凑在一齐,说了两句话,正好被路过这里的队长赵望勤给看见了,赵望勤指着他们两个人骂道:“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干活”,他们两个人赶忙紧走去干活,队长赵望勤还是不依不饶的骂着:“你们两个是蒸不熟煮不烂”,孔祖宝的爹也是个十分勤劳节俭的老实人,他们两个小伙伴感到很委屈,也很生气,不知谁说了一句,“你队长也不能尽欺侮老实人的孩子呀”。
再就是他经常受到学校里学生们的欺侮,在放学和上学路上被身高马大的坏学生拦截,到他面前叫他的绰号,甚至动手动脚打他。还有就是放学时,路过他们家院外时,往他们家里扔石头和土块,砸烂了他们家厕所里的尿锅子。
如今他考上学去上中专了,他们队上的人们又有了新的说法了,说他们家的祖坟埋得好,他们能考上学是有“先根”的,因为他孕爹是大学生。人们的嘴可都是扁的呀,怎么说他们都是对,都是有理,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
他想到这里,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把课本和笔记本收拾进了课桌,和同学们出了教室门,看见有两三个男同学向左前方城墙南头的路坡上上去,去上厕所,他也跟了过去,后面好像也跟来了两三个男同学。
外面的天空比较黑,他凭着熟悉的小路,和几个男同学一齐摸进了东校园西南角高台上的厕所里,厕所里的灯坏了,里面就更加漆黑一片了,他对着一个坑口,解开裤子的前岔口小便时,后面又进来了男同学,忽然一个男同学全身顶到了他的后面,“你是谁?”那个男同学后退了一步,用一口浓重的黄支地区东北地方的口音问他,他听出来是那个同学了,“是我呀,你是时怀明吧”,那个同学也听出来他是谁了说道,“是孔耀庸你这个家伙,也不吭一声”,他回答说,“上厕所也要喊吗”,说这些话时他都在好笑哩,不知时怀明同学和他一样在暗自发笑哩,还是在生气。这时,可能时怀明同学又已经移到另外一个坑口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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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