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耀庸吃过晚饭后,一个人来到他们大宿舍的后面转悠。出了大宿舍的门,从门前的场园向东走,到了这排房子的尽头,向左一拐,就到了他们这一排房子北面。是一块长方形的种着苞谷的试验田,这块试验地里的苞谷还没有收获。
这块试验周围的地埂和路边长着长长竖起的彬草,偶尔还有一两株叫蔓陀萝的野生植物,很像蓖麻,比彬草长得高,如鹤立鸡群。蔓陀萝的茎杆圆形发白,中间是空心的,淡绿色的手掌状的大叶了,有五个尖儿,开白色长筒形尖端开成喇叭状的花,果实是椭圆形,有四个突起的圆棱,有些早结的果实上四条凹陷的缝裂开了,果实上长满了长长的尖剌儿,摘它时一不小心就会扎破手的。
该到上晚自习的时候了,他来到他们班的教室,复习了一遍当天已上过的功课,又预习翻看了第二天要上课程。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叮呤呤”响了,上完了晚自习课,回到了他们的大宿舍里。发牙,打水洗脚,上床头枕着被窝卷躺在床上,正在看《唐宋诗词选》,那首“山村水郭酒旗风,千里映红绿莺啼。南朝三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注解,欣赏着很具有诗情画意的配图,就到十点钟了,学校规定的熄灯时间到了,大宿舍的灯拉灭了,他和同学们都拉开被子睡下了。大宿舍里没有了说话声,安静了下来。
这时,他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
从他们大宿舍的北面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得见外面的那块苞谷试验田。在同学们已进入梦乡的时候,秋夜的月光洒在苞谷田里,显得十分的宁静,感觉是非常的神奇。偶尔有一阵秋风吹来,苞谷植株的长叶相互磨擦,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忽然,在黑暗中,大宿舍地下一间那边靠北面的上床上,有一个黑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那个黑影在床上翻身,抓着床架,踏着床柱上的两个脚蹬,再踩着下床的床沿,从上床上下到了地下,穿上鞋子,摸着提了一把葫芦形细长口,细长嘴的铝壶,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又转身拉关上了门。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个黑影又提着那把铝壶,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进了他们的大宿舍,转身轻轻一推关好了门,小心翼翼的将铝壶放回了原处。又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刚才爬下来的那个上床上。
那个黑影爬上自己的床,并没有马上就睡下,而是又在干一件非常让孔耀庸费解的事情。
同学们有的睡着了打着很响的呼噜,有的则发出轻轻的鼾声,有的则一点响声也没有,安静的连呼吸声也几乎听不到。那个黑影这时的举动却十分的奇怪,在床上好像是先站起来,然后双腿齐跪,再伏身爬到床上,反复这样做了好多次,好长时间才停下来,钻进被窝里睡下。立即,大宿舍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那个黑影,他们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大概认为,自己刚才所搞的这些活动,神不知鬼不觉,全大宿舍甚至全校的师生们都不会发现的,谁也不会知道的。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举动被孔耀庸都发现了,这一切全被他看在了眼里。不知其他同学发觉了没有,看见了这些没有,反正是其他同学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偶尔翻个身,或说上一两句听不清楚的梦话而依,可能有发觉和看见了不做声,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继续睡他们的觉,或假装没有发现,没有看见。
孔耀庸正这么心里琢磨着,越是睡不着觉。忽然,又看见了一幕情景。在他们大宿舍中间地板上,北面的一个上床上,又一个黑影伸出双手打了个懒展,稍后,从被窝里爬出来,从这床与窗口之间的空隙伸下一只手去,摸索着轻轻打开了一扇窗户,这黑影对着打开的窗口,只听“嘀嘀嘀”的响声从这窗户外传进来,啊,这是那个同学从床上向外面的苞谷地里撒尿呀,撒完了尿又将打开的窗户轻轻关上了。
真是太懒了,也太恶心了,怎么能这样呢?俗话说得好“羊里面最坏的屗麜娃,人里面最坏的学生娃”,那可真是一点不假呀。那撒尿的同学还以为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孔耀庸了现了,他可全看见了,明天早上看看究竟是谁干的,快点睡吧。
第二天早上,他一觉醒来,赶紧穿衣叠被起床,仔细从床位上判断,那个昨晚上出去洗澡,回来在床上做礼拜的,可能是马有国同学,是个回民同学,特别的信教。
马有国比孔耀庸大三四岁,个子和他差不多,人有点瘦,少数民族的长相特征十分明显,眼窝较深,显得两脸颊颧骨突起,鼻梁高,大刀形浓黑的眉毛,小黑眼,双眼皮,脸色有些黑。常带帽子,穿一身蓝色的衣服。说话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速度比较快。
那个半夜开窗撒尿的可能是叫张吉的同学,家乡和黄支属于同一个地区,岁数比他大一两岁,个子和他差不多一样高,就是人长得胖,肩膀宽骨架大,头有些长,黑黑的不太长的头发,大耳朵,大四方脸形,上窄下宽,面额虽小了点,但是两个脸腮很大的样子,吊在脸颊两边,下巴就显得有些小了,脸色稍有些黑。走起路来左右有些摇晃的样子,说话大大列列的,爱开玩笑,很是活跃,同学们都说他是个“活宝”。他这不是活跃的太过份了点儿吗。
孔耀庸刚来上黄支农校,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华达呢布的衣服,戴一顶蓝色的帽子,脚蹬一双牛眼窝布鞋。黑松紧的牛眼窝,黑细条纹布鞋面,上的是商店卖来白塑料鞋底。
他们农村来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是穿的布衣布鞋,有相当一部分同学还习惯于戴着帽子。从城镇上来的学生就不同了,他们大都家庭生活条件好,父母挣工资有钱,穿着就比较高档,兴时,好看,能穿上料子的衣服,脚蹬皮鞋,还手腕上带着手表。
城镇上来的男生不戴帽子,留着风头,挺时尚优雅的。他上学的时候,哥哥孔耀育给了他一个小盒子,说是一皮鞋,他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双斩新的翻毛皮鞋,淡驼毛色的,长腰儿,还有一双浅咖啡色的鞋带,他试着穿在脚上,刚好合适,不大不小,好像专为他定做的一样,他特别喜欢。
听他哥哥讲,这双翻毛皮鞋还有一段故事。有一次,他哥哥到乌铁市上去,进了城时间还很早,天色蒙蒙亮。这时一辆装满货的汽车,从他身旁急驰而过,忽然从车上掉下来了一个东西,这时,路上还没有什么人,他哥哥赶紧走过去一看,好像是个小硬纸盒,上面印着皮鞋的图案,他哥哥看近前没有人,就迅速拾起来,夹到自己的右胳膊的掖下,立即快步走开了。他哥哥带着这个硬纸盒办了事,就从乌铁城里坐着车回家了。到了家里打开一看,真是一双皮鞋,还是翻毛的。
现在他想,我们农村来的学生,不要太张扬了,朴素一点比较好,要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吗,不然人们会骂的,再说了,他也是舍不得穿,就没有立即拿出来穿上,等到明年冬天冷了再穿吧,这双翻毛皮鞋他就放好好的放了一年没有穿。
寒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开始了,他来到黄支农校继续上学。他看到城镇上来的少数同学穿着皮鞋,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天早上,他从自己的木箱里找出了这双翻毛皮鞋,穿到脚上,在大宿舍的木地板上来回“咚咚咚”的走着,感觉很兴奋,很高兴。
天气渐渐的热了,他也不穿翻毛皮鞋了,就脱下来,用鞋刷子刷干净了上面的尘土,在翻毛皮鞋里面把揉捏成团的纸疙瘩塞进去,状满了,又放到原先装的硬纸盒子里,藏到了自己装书的那个木箱里去。
天气又渐渐的冷了,快到冬天了,他又取出了这双翻毛皮鞋穿上了。
穿着这翻毛皮鞋上了几天课,他看见城镇上来的同学们穿的皮鞋都是铮亮的黑皮鞋,上面没有毛,还要擦上黑鞋油,好好擦一擦,贼亮贼亮的,太漂亮,太神气了。
他就坐不住了,利用一个星期天,上午到黄支县城的大街上去转悠,在一家卖五金的小店里,从售货员那里买了两张细砂纸,又买了一盒黑色的鞋的皮鞋油,回到了学校他们的宿舍里。
中午他吃过饭,就在宿舍里摆弄开了。他脱下这双翻毛皮鞋,换着穿上了黑条纹的牛眼窝布鞋。先是拿着买来的细砂纸打磨翻毛皮鞋的细毛,皮子软软的,有力用不上,他怎么打磨也还是进展不大,皮鞋面上的细毛就是跑过来,跑过去的打不下来。
没办法,他又用剪指甲的小剪刀,试着剪皮鞋面上的小绒毛,太慢了,太急人了,太吃力了,还是效果不太好。最后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就凑和着做吧,把黑色的皮鞋油涂抹到翻毛皮鞋的鞋面上,一盒鞋油所剩无几了,他使劲擦呀擦呀,向一个方向,把皮鞋上的细绒毛都压着贴到了皮鞋面上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就着算是弄好了。
他一看,这白色的翻毛皮鞋是变成黑皮鞋了,但是,皮鞋上的毛没有打完,甚至是没有怎么打掉,皮鞋面上变成黑色的细绒毛还翘着,光一块,毛一块的,翻毛不像翻毛了,黑皮鞋不像黑皮鞋,不伦不类的,很难看。但总比没有的好呀,何况是皮鞋里。他就穿着这双自制的黑皮鞋又过了两个冬天。最起码是不会挨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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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