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夏未四月底,他在北沟乡青土村上去蹲点。这几天心里老感觉慌慌的,离他媳妇张海萍的预产期还有一周左右了。
自打结婚后,没有过两个月,他媳妇张海萍就再也不见红了,肚子渐渐的就开始有了变化,慢慢就鼓了起来,越来越大了起来,确实是怀上小孩了。怀上孩子的他媳妇张海萍反应的十分强烈,经常干呕,以后又特别的害娃,爱吃酸杏子,酸梅子,只要是酸的都特别喜欢吃。
三四个月身孕时,他陪着张海萍去医院做孕情检查,大夫说都好,一切正常。七八个月身孕时,大夫检查说,胎儿的胎位有点不正,让他媳妇张海萍做一种叫纠正胎位的活动体操,很简单,一学就会,他媳妇张海萍也试着做了一段时间。后来检查时,果真还算是正常了,胎位完全正了。
他非常高兴自己快要当爸爸了,为人之父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恳求他媳妇张海萍卷起衣服,急不可耐的贴到肚子上听胎儿的心音。他每回都对他媳妇张海萍笑着说道,听见了,听见了,咚咚咚,胎儿心脏跳动的声音,很美妙,但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似有非有的胎儿心音,不敢说没有听见,只能背后怪自己笨,不会听,或者耳朵有问题,听力太差。最有可能是听的方法位置有问题。
他晚上和他媳妇张海萍睡觉,离开的尽量远一点,生怕睡着时无意中撞到碰到蹬到他媳妇张海萍肚子里的小宝宝。一切都是格外小心,倍加的谨慎。
小夫妻也不知道孕妇该吃些什么东西,和平时一样的饭菜饮食。他想给他媳妇张海萍吃些大鱼大肉的补补身子,可他媳妇张海萍第次都婉言谢绝了,说吃大鱼大肉不好,为什么呢?他问,他媳妇张海萍却说,肚子里的小宝宝长得太大了,生产时人太费劲。
听过来的人还说,孕妇经常活动活动,有利于肚子里的小宝宝生长。他媳妇张海萍就穿着一件黄色的的确良衣服,上下班都走着,不敢坐车,怕挤着碰着了肚子里的小宝宝,不敢骑自行车,怕万一摔着硌着了肚子里的小宝宝。
他在北沟乡青土村委会的客房里看书,天气还有点闷热,晚上天黑了,出房门到外面大院里透风乘凉。天色虽然很暗,但农村里的夜晚很宁静,晚风微拂,空气也很清新。
忽然,“叮呤呤--”,北面一排房西头的大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大办公室里亮着灯光,有人影闪动,电话铃声停了后,一会,从大办公室里,跑出来一个人,他借着房里窗户透出的灯光,看清这人是村水管队的会计,一个年轻人。
村水管队会计跑到他面前,看清是他时,才对他摸黑说道:“小孔,你就叫孔耀庸吧,你的电话,快去接。”
“我就是。好,我去接。”他一路小跑进了村委会大办公室里,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
“喂,你那里?”他问道。
“小孔,萍儿的肚子痛,到县医院看去了,你现在能回来吗?”电话听筒传来声音,他能辫别出来,对方是他岳父,张海萍的父亲的声音。电话声音还算清楚,好像在县食品公司,他岳父的办公室里打过来的电话。
“我马上就回来。”他说完,没等电话对方他岳父还没有话说,就挂上了电话。
他急忙出了办公室门,大步流星的走进客房,急匆匆收拾了行带,提包挂上自行车,推车出门立好,回房拉灭房灯,出来锁了门,骑上自行车,出了北沟乡青土村委会村委会大院。
在天黑风高的夏夜里,他心里着急,摸黑前行,借着微弱的天光和路边人家窗院里露出的灯火,骑着自行车,上坡路不下车,下坡路不刹闸,一路颠簸,崎曲前行。
翻过一道山梁,下坡沿路而行,前面有一片灯光,是北沟乡青土村一社的人家,前面有一个分岔路口,他没有下大路,左拐弯继续沿大路走。虽然从北沟乡青土村一社穿过也有一条便道直通去县城的公路,但他知道,晚上夜黑人少,这条小路不好走,不安全,速度又不快,就选择沿大路上公路,路好骑得快,公路上有车有人,不害怕。
他左拐向东沿着大路骑车前行,爬上一道山梁,往前走不远,就上了省城金州市到乌铁市的公路。
右拐顺这条公路南下,是去兰原县城的方向。公路在两边群山中的沟谷里延伸,沟的东面有一条铁路线与公路同行。他骑着自行车孤独的在公路上奔驰,很少碰见同行和相向而行的骑车者,只有不多的汽车,偶尔还有拖拉机,能遇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下坡路时,还看见夜行的列车,在公路旁边的一个小站又开动飞驰起来。
有公路上骑自行车,特别是下坡时真舒服,不用蹬车,只管打好方向,注意转弯和刹车就行了,速度又快,很爽快。在平路上骑也还可以,就是要用点力气蹬车踏板。最不好骑的就是走上坡路时,要费力蹬车踏板,骑车比较吃力,常转过来绕过去的骑,“之”字形或叫蛇形前进,这样骑车才比较省点力气的。
但在黑夜里骑自行车,最好靠边骑,不能到路中间骑,更不能绕过来转过去的骑,那怕是推着车走,上坡也不能这样骑。否则,晚上视线不清,躲闪不及,很不安全,甚至会出车祸事故的。
他归心似箭,虽然是黑夜行动,骑着自行车也是一路飞奔,不到半个小时,就已能看见远处点点亮光,然后就是万家灯火,左拐铁路道班护栏支起来,没有来往的火车通过,“噔--噔--”他穿过被铁路信号灯照的成粉红色,两条平行笔直的铁道钢轨,再右转往南拐,沿着公路前行。
进入县城大街后,街道两边的路灯越来越明亮。他没有骑车到单位的家属院里去回家看,就直接来到了县城中心地带的县食品公司大院。骑到大院东北角,立了自行车,上台阶推门进了他岳父家里。
“姐夫,我姐到县医院住院了。”他大小姨子老二,他媳妇张海萍的大妹妹对他说道。
家里两个小点的妹妹在套间里呆着,最小的一个看书学习做作业。家中排行老三唯一的儿子娃,小舅子,去金州商业学校上学,不在家。他媳妇张海萍,还有他岳父和岳母都不在家,想必是送他媳妇张海萍去医院了。
“小萍,你姐住在多少号病房?”他着急的问道。
“不知道,到医院住院部打问吗。”他大小姨子张小萍回答道。
他赶紧出了岳父家,骑上自行车,出县食品公司大院,上大街左拐向南,直奔县医院而去。
前方路东面,五层的大楼顶上,左头有个鲜红的十字大灯箱,右面是兰原县人民医院的大字。骑车左拐进了县医院大院,下车后从楼南面绕过这座门诊楼,后面有一幢两层小楼,楼顶上有住院部三个字。
他立好自行车,上了锁。走到一楼南面的大门口,旁边挂着一个白色的铁牌子,上面写着三个红色大字,妇产科。他进了一楼走廊,一股医院里面特有的味道,大概是长期喷洒来苏尔消毒液的气味扑鼻而进,走着走着,很快的适应下来也就闻不出来了。
有个年轻的穿着旧白大褂,头戴白帽子的小护士,挡着他的去路,问他找谁,他说了媳妇张海萍的名字,小护士就指给他病房位置和病房号。
凭着小护士所指的大概方位,按单双号和号码的排列前后方向,在西边一排中间找到了一个病房。推门进去,是一间大病房,里面一并排从北向南共有四个病床,每个病床之间都用白布帘拉着割离成四个小的空间,只留出东边靠走廊墙那面一条通道。
从东南角的病房门进去,往北面数,他媳妇张海萍躺在第三个病床上,头向着西面病房玻璃窗户,身上盖着的医院病床上的白色面被,裤子中间有半圈隐约可见的小红字,写着兰原县医院,下面中间是一个小红十字符号。
病床一边上坐着他岳母他媳妇张海萍的妈妈,床边站着他岳父他媳妇张海萍的爸爸。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的中年女大夫,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站在病床过道中查看病情。
“肚子疼不疼?疼得历害不历害?”中年女大夫问他媳妇张海萍道。
“一阵疼,一阵又不疼。疼开也不是太劲大。”他媳妇张海萍低声回答道。
中年女大夫问他们:“她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到了没有?”
岳父他媳妇张海萍的爸爸,他岳母他媳妇张海萍的妈妈相互对视后,把目光共同移向他媳妇张海萍。他媳妇张海萍脸色有些仓白,但脸腮还带着红晕,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大夫,预产期可能还有两天就到了。本打算明后天就来住院的。”他看着那个中年女大夫回答道。
“预产期是大概时间,那有那么准确。我刚检查过了,化验结果是洋水已破了。”中年女大夫若无其事的说道。
“月大夫,你看怎么办?要紧不要紧?”他岳父张海萍的爸爸微笑着问中年女大夫道。
“这都来的迟了,今天晚上肯定是要住院了,回家不安全,住到院里有紧急情况处理不耽误时间。”月大夫说完了,又面带难色的接着说道:“现在洋水就破了,还不马上生,会很危险的。这种情况下,生得越快越好。”
“洋水破了,时间长了不生,就会影响胎儿的。不然这样吧,你们考虑一下,我们给她再继续打催产素,这样就会生得快一点,既能保大人,又能保孩子,但是催产素也对胎儿是有影响。”月大夫继续给他家属说道。
送走了月大夫和小护士,他,他媳妇的父母听了这个月大夫的这番话,非常恐慌,心里都特别的害怕,很着急。他岳母对他和他岳父心急如焚的问道:“这该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