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时间就要结束了,他回到县城单位上去上班。这次来到单位上,有一项个人重大的使命就是要定婚,他和张海萍姑娘的终身大事尽快确定下来。他的婚姻他作主了。
这一天中午下班吃过饭后,他换上自己过年时穿的新衣服,带上了钱,骑着自行车,从单位上出来,到了县城里的大街上。事先约好了,和张海萍姑娘在家门口准时见面,两个人转了几家商店,由张海萍姑娘参谋着,在县百货公司食品柜台,买上了一盒蛋糕,一斤茶叶,一包白糖,一条香烟。
张海萍姑娘今天也换去了工作时穿的衣服,也是焕然一新,很是年轻漂亮,虽然有几分害羞的红晕爬上脸颊,但浑身洋溢着成熟女性青春的气息,遮挡不住脸上流露出的无比喜悦的神情。
“‘四色礼’买齐了,咱们到尕娘尕姑夫家去。”他压抑不住非常激动的心情,兴奋和高兴的情绪早已装满了他的心。张海萍姑娘跟在他自行车后面,看着他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前走。
他们两个人进了县农机管理站大门,下了一个缓坡路,往右手拐弯,来到一排座北向南的家属院的走道,他们知道地方,敲开里面一家门,正是张海萍姑娘尕娘尕姑夫家。
“又是老乡又是一个局里的同事,来就来了,还提什么东西。”张海萍姑娘尕娘招呼他和张海萍姑娘坐到屋里客厅的沙发上,边说道。张海萍姑娘尕姑夫忙着给他们两个人去到水沏茶。
“这是规矩,尕娘尕姑夫,今天我和海萍一齐来请您们两个牵线搭桥,给海萍爸妈通个信,商量一下定婚的事情。”他笑着开口对张海萍姑娘尕娘尕姑夫说道。张海萍姑娘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尕娘尕姑夫直笑着,默不作声。
“婚姻自由,你们自由恋爱,双方情愿就行,这事就这样定了,我和你尕娘尽快去和尕哥尕嫂子商量,商量好了给你小孔通知。”张海萍姑娘尕姑夫说道。
“行。下午尕娘尕姑夫你们都还要上班,打撑你们中午休息了,我们回去了。”他对张海萍姑娘尕娘尕姑夫说道。
“办你们的大事要紧。我们没事,没关系的。”张海萍姑娘尕娘尕姑夫说道。
他和张海萍姑娘从张海萍姑娘尕娘尕姑夫家里出来,他送张海萍姑娘到县食品公司大门口后,他骑上自行车回单位去了。
他回到单位边上班边等信息。单位安排站上的人们又要到点上去下乡,他到北原乡青土村下了四五天乡回到了站上。
这天,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单位办公室里的人来喊他,说“你的电话”。他去接电话,一听是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打来的,说已和张海萍姑娘家里商量好了,同意他和张海萍姑娘定婚,行礼定婚一块儿过,他记下了时间,最后,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说,让他要上单位上的车,因为他和张海萍姑娘行礼定婚要到张海萍姑娘老家里去,张海萍姑娘的爷爷还在老家操务庄稼,亲戚亲房和东家大都在农村老家里,县城里只有不多的两三家。
他在办公室上的台历上往后翻,查看了一下行礼定婚的日期,正好是个星期天,可能是张海萍姑娘家请懂风水的人看了时间,择了个黄道吉日,是个好日子吧。他提前三四天就找单位上的李学民站长要车,李学民站长一听是要办喜事,就爽快的答应安排车。车定下了,是单位上唯一的一辆农技专用车,一辆“向阳”牌九座面包车。
他下乡外出坐过好多次,车门是推拉式的,车中间靠左边有一个小桌,四四方方的,上面是一个四方平台,下面是一个两层的厨柜。司机和同事们都叫它是化验台,车的说明书上就是这样的名称。
明天就是行礼定婚的日子了,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一夜没有睡安稳。早早就醒来了,起床洗漱,特意对着小镜子,梳理自己的小分头,又换上了过年时穿过的新衣服。装上了自己尽存的六百元钱,还有一个存着三百多元钱的存款折子,他犹豫了一下也装到了身上的衣袋里。
抬腕看表时,八点半了。他出门反手锁了办公室门,从三楼下到单位楼前的院里。星期天的早晨,同事们和楼南面家属院里住的人们都早上起得比较迟一点,院里还没有什么人,很冷清。
他刚到院里踱着步,在楼前楼后转了一圈,正在大门口旁边的铁栅栏前站着,单位向阳面包车就驶进了大院里来了。
白色兰边的面包车停在大院楼前的南侧。他向这车走过去,车上左面的驾驶座门打开了,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砰”一声车门又被这人关上了,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单位面包车司机王师。
“王师,你来了吗?”他走过去站在王师对面,忙从身上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两支来,递过去。
王师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差不多都是同龄人,单位上的人们都叫他“王师”。瘦高个子,穿着时髦干净。头小留分头,黑黝黝的头发,像打了发蜡上了油一样发亮,而且头发卷卷的,还是天生的自然卷呢。三角形的小脸盘上,一对浓眉大眼,但是高大的鼻梁,小巧的嘴唇,显得眼窝很深,脸上的棱角分明,猛一看有些像外国人或者是少数民族的长相,同龄的有些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甚至于在背后干脆就叫他“洋人”这个幺号。
王师接了其中一支香烟,他也口中叼上其中另一支香烟,他打火先给王师点着了烟,然后再给自己点上。
“小孔,今天你用车。李站长说了,我没有听清楚,是什么喜事儿?”王师吐出一口烟雾来,问他道。
“今天我去女方家里定婚,在阜河乡长沟的农村老家。”他回答道。
“今天打扮的像个新郎官啊!”王师笑着和他开了个玩笑。
“我去拿东西,来了就走。”他又对王师笑着说道。
“好。”王师答应着,打开三个车门来,拿上抹布去擦车。
他快步上楼去,从办公室里提下来烟酒糖茶,每个上面都包了大红纸,扎了红头绳,他把“四色礼”提进了面包车里面,放好。
王师正好把车擦了一圈儿,放好抹面对他说一声“走”,就跳上车关了车门。他关上了大车门,跟着上车坐在副驾驶坐,顺手关上了前面右面的车门。
单位的向阳面包车从大院里驶出来,王师边开车边门他道:“现在到那里去?”
“先到县农机管理站家属院里,去接坚生龙。”他又解释道:“坚生龙是介绍人,是媳妇的尕姑夫,也是我们坚家湾的老乡。”
向阳面包车来到县城的大街上,向左一转弯开进了县农机管理站大门,停在县农机站的家属院外面。他跳下车去,快步走到张海萍姑娘尕娘尕姑夫家,敲开门进去,坚生龙和张海萍姑娘尕娘两口子已穿戴好了正等着,三个人出来,往向阳面包车走去。
他打开车门,王师笑着有些惊讶地对坚生龙和张海萍姑娘尕娘两口子说道:“原来才是你们两个大媒人呀,我当是谁哩!”
“噢,是王师呀,你辛苦了。”“王师,今天又劳你的大驾了。”坚生龙和张海萍姑娘尕娘两口子也笑着回答道,一唱一和的。
“我们单位的大事,还是喜事,理所当然的要帮忙了。”王师笑着谦虚道。
王师开着单位向阳面包车,拉着他和坚生龙和张海萍姑娘尕娘两口子四个人,组成了行礼定婚的团队,向南驶出县城大街头,向西南方向前进。
车先是向西开,一段平路,上大坡下大坡,绕过一个弯,穿过了铁路桥,又上了一个大坡,再下一个大坡,翻过这两道岘口,向南拐下了公路,车开上了沙土路。
车沿着这条沙土路,一直弯弯曲曲一路向南奔驰,左边断断继继一直能看见一条铁路坝高高的在半山腰延伸,这条铁路和这条沙土路一直向前缠来绕去的,就像是两条龙在空中飞舞着缠绕着,热恋和相亲相爱的一对飞龙,亲密结合在一起的一双生灵。
当他们坐着的向阳面包车从铁路桥下穿过去,又一次到了左面时,眼前是一个村庄,是长沟村了。河沟的东面一个村子,西面一个庄子。东面的村子细而长,为自然村,西面的庄子大而圆,大队部和村卫生所也在这边,大商店和加工厂都在这庄子上。
他们进了西面那个庄子,车绕进了这庄子中间的土路。坚生龙和张海萍姑娘尕娘两口子说“到了到了”时,招呼王师将车停到了村上的戏楼后面的一个小巷口。
他们四个人下了车,张海萍姑娘尕娘最前带路,坚生龙在后,他两手提着“四色礼”的大小红包跟着,最后面是单位司机王师锁好车最后面走着断后。
不时有从路口和小巷来往的人们,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一行四人,从他们的头到脚上上下扫描一番,好像在询问这帮人是干什么来的。
在这条小巷里从北往南走着,经过两个院门楼后进到一个门楼里面,小院不大,但四四方方的,进门南面的右手是一口水窖,北面左手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长着一棵枣树。院东面是一排坐东朝西的主房,上房是南面通两间,北面连一间是耳房,院北面也是三间房,东面是通两间大房,西面连一间是小房。院子的东南角上是厨房,东北角上是半间有顶半间露天的牲口棚,西北角是没有顶棚只有圈门的厕所,西南角是他们进来时走的大门了。
张海萍姑娘的父母、爷爷,还有张海萍姑娘都在家,院里还有几个来帮忙的亲房妇女,生火,提水,摘菜,洗菜,和面,蒸馍,炒菜,做饭等,都是张海萍姑娘的婶嫂们,他还不太认识。
王师被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招呼到北面大房里去喝茶抽烟喧观,他被一个人放在东面上房里中堂左手坐着,他感觉有点拘紧不安,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很是不自在的样子。
他给来的张海萍姑娘家亲房邻居们,男的让烟,女的让坐。
“你看怎么样?如果没有什么意见,这事就算定下了。”在张海萍姑娘父母从庄前邻后请来的亲房邻居们,一个接着一个,像展览一件宝物一样,进得这上房来,在他身上偷偷瞄上几眼之后,装模作样小心谨慎和他寒喧两句后,张海萍姑娘母亲送到院里,或干脆出口时就说道一句。
“好这里,好得很。”“没意见。”庄前邻后请来的亲房邻居们,不是这样说,就是像公鸡啄米一样的连连点头微笑。张海萍姑娘的父母早已笑得阳光灿烂,脸上像开了花似的,迎来送往,招呼着里里外外的客人们。他这个新女婿算是通过了亲房邻居们的验收合格,他和张海萍姑娘的婚事就算定下了。
行礼的时节到了。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作为双方介绍人,也代表他们男方,张海萍姑娘的父亲代表女方,亲房邻居们坐在房中院里。
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向他要钱,他不知何用,就把身上装的六百元钱给了坚生龙,坚生龙说太少了,他说还有个三六多元钱的折子,就都给了坚生龙。
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对张海萍姑娘的父亲说:“大姑娘和新女婿要报答父母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说对不起,不知道,没有准备好,拿得钱少了点,这六百元钱交给尕哥尕嫂子,没个多了添个少,单位上班工作的人,以后挣下了钱,有得是,再多多孝敬您们。”
张海萍姑娘的笑着水啃声气,有的亲房邻居们起了哄,嫌六百元礼节钱太少了,连女方定婚的交结钱都不够,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不得意,就掏出他三百多元钱的存折,交给了张海萍的父亲,有亲房邻居抢过折子一看,说折子是才三百元钱,还是太少了,张海萍的父亲笑着说好了,多少都是个礼性,多少了才够哩,亲房邻居们看主人都行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张海萍的父亲笑着将六百元中的三百元取出来,交给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说,女婿娃家里也是农村的,他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这三百元钱退还给他,算是回礼的钱,只收了三百元礼节钱和三百多元钱存折。
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这时赶紧开酒瓶子,笑容满面的让他和张海萍姑娘给亲房邻居们敬酒。
他端着酒碟,张海萍姑娘跟在他后面倒酒,挨个儿给来的亲房邻居们敬酒。敬完了一圈酒,亲房邻居们就在上房,北房和院中,围坐了三个桌子,互相猜拳行令,喝开了酒。
到了中午时分,邀请的亲房邻居们全聚到上房,北房和院中间,坐在支起来的小桌周围,大概也有个七八桌,每桌上了三凉三热六道菜,三荦三素,外加一个汤,小花馍放开了吃。
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还有张海萍姑娘的尕娘今天算是主角了,很是风光无限,招呼着张海萍姑娘家的亲房邻居们,吃菜喝酒,本来平常从不喝酒的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今天也喝了两三杯。
他和张海萍姑娘两个人开始又给大家敬酒了,吃完了中午炒菜,又在上房和北房喝酒。到了下午四点,早早下了长面端上来,桌上又上了四样凉菜,吃过了晚饭,还剩下几个喝大了的亲房邻居们还继续支摊子喝酒,他和张海萍姑娘的尕姑夫坚生龙,张海萍姑娘的尕娘,还有单位司机王师四个人,告别了张海萍姑娘的父母和亲房邻居们,回县城。
他和王师送张海萍姑娘的尕娘和尕姑夫坚生龙到县农机管理站家属院回家后,在路上王师边开车边对他微笑着说道:“小孔,你媳妇长得麻丽的很。”
他红着脸哼哼笑着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