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柠回车行交车,中途还顺手又送了批客人去城中心。
客人赞美:“现在车行的马都这么乖了?上次坐车,那匹马直冲冲带着我往墙上撞,差点把我扔出去。”
同伴也被唤起不好的记忆,看了两眼小白马,惊叹。
“和这匹长得还挺像,鬃毛都有一撮蓝!”
颜柠礼貌:“哈哈。”
小白马原地踏踏马蹄,优雅。
交完车,从管事那换到两块灵石,颜柠拴好马后也往辰家走。门口护卫认得她的脸,毕竟放着辰家的高月俸还主动辞职的人是少数。
“我要回佣人房拿我的东西。”颜柠解释。
门卫蹙眉:“辰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当这里是什么了。”
“那您托人帮我送出来?”
“不行。”
“那好吧。”颜柠无奈点点头,从容地准备离开,然而在脚步刚移动半寸后,她忽然掩嘴撕心裂肺的咳嗽不停,声音惊天动地。
辰家家大业大,她这副模样门卫见得多了,根本没有管她。
可颜柠越咳越急,最后甚至还从指缝间溢出血来!
路人不自觉侧目,目光有意无意透出点谴责。在路人们探测到颜柠体内没有任何修为时,谴责目光更加微妙。
辰家怎么连个废人都要欺负?
“……”门卫眼角一抽,“停,别在门口吐血。”
颜柠虚弱颔首:“十分抱歉,实不相瞒,那是我父亲的遗物。”
门卫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目光满是思念,叹气解释。
“四岁时,我父亲因为出轨心虚地离家出走,可他实在太遭老天厚爱,刚出门就碰见两位玄师阁下互相斗殴,他被玄力波及当场暴毙身亡,脑浆流了一地,全尸都没能落下,只有一块白布勉强保存下来。这是他仅剩的遗物了,我必须要拿回来,不是故意要为难您的。”
她一口气说完,似是气息提不上来,又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路人们义愤填膺。
“辰家怎么连人家亲爹遗物都不让拿?也太仗势欺人!”
“这姑娘也是的,那种爹还留什么遗物,扔了算了,晦气。”
“唉,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门卫听得头皮发麻,二话不说拉开大门,一把将颜柠拖进院内,面无表情。
“赶紧拿,十分钟内必须出来。”
颜柠:“我身体不好,十分钟都走不到佣人房。”
“那就二十分钟!”
“多谢您的通融,您真是个好人。”
颜柠温和一笑,没顾对方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
她转身,笑容淡下。
颜柠没想到自己会吐血。
她原本计划是先去辰家重新混进小团体,然后再在平石森林内借助原书剧情把他们一举干掉。
然而方才和门卫谈话到一半,丹田处忽然升起一阵浓烈且持续的烫意,快要将颜柠整个人都灼烧。若非颜柠适应能力快还意志坚定,否则当场昏迷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倒是没有烫意了,甚至还凉飕飕的。
颜柠用神识简单探查过去,发现丹田小了不止整整一圈,简直是比第一次见到它时缩了三倍,变成鸡蛋大小的小圆球。
“……在这玩热胀冷缩呢。”
谁家正经丹田长成这样?
颜柠有点难绷,但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被迫释然。
呵,眼不见为净!
她只觉得是辰家太过晦气,不仅辰晏总在辰家中招,连她现在也跟着遭殃。
颜柠冷着脸,飞速去佣人房找到反派小团体,她一脸血的模样好似玄幻界汉尼拔,把小团体齐齐吓了一大跳,愣是没人敢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
“我听说你们明天要请假去平石森林?我也是你们的成员,我要一起去。”
头头最先回过神,不屑哼笑:“就你?你连个废物都不敢动手,还想跟我们去平石森林历练?你可能没听说过,明天森林内围可是有一头玄衣初阶的灵兽出现,你知这是什么概念吗?”
颜柠眯了眯眼,没回他的问题,而是问。
“那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受吗?”
头头一愣:“哈?”
颜柠温和的面孔异常平淡,她半真半假地说。
“杀人,手起刀落。敌人或被腰斩,或被砍首。在对方死亡的那一瞬间,他的鲜血会喷涌而出,血液粘稠又难以清洗。”
“你理解吗?”
头头:……
跟班们:……
小团体的成员都是比较有修炼天赋的,以他们的资质,不超四十年,就能从玄者突破到玄衣境界,是辰家下人中最有望进入辰家宗学修炼的一批人。
他们心高气傲惯了,一直觉得自己高别人一等,甚至能高过辰晏这种被家族抛弃的废物主子。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亲手杀过人。
这群人本来就只有天赋没有多少脑子,这会儿又被颜柠的话和造型震住,完全不敢去探测颜柠的修为等级到底是多少,生怕被她发现后真的动手杀掉,毕竟辰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关注一个下人的死活。
空气间一阵寂静。
颜柠到底是什么等级?玄者中阶、高阶?甚至是……玄衣境界?
配上颜柠脸上的血,小团体越脑补越觉得她可怕,然而在细细品味颜柠方才的危险话语后,他们甚至身体开始颤栗,兴奋地代入进去,幻想自己杀人过程,获得无穷快感。
颜柠冷眼静看,等待他们回神。
“明日戌时,平石森林外围我们等你!”
“行。”
**
颜柠骑着小白马赶去西街集市。
玄衣初阶灵兽出没,明日的耀名城必定鱼龙混杂。
在本世界中,每个玄师一生只能契约一名灵兽或魔兽。
灵兽相对数量稀少,难以驯服,大多数人不甘契约魔兽,宁愿把名额空着,也要留给不知何时才可能会出现的灵兽身影。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玄衣初阶的灵兽!
哪怕是人类玄师修炼,除了那群天才以外,其余普通人想要从玄者进阶到玄衣,也起码需要五十余年才有可能!若是把它契约到自己身边,战斗力何止是双倍提升?
无数人赶往耀名城,渴求目睹玄衣阶灵兽的身影。
到了集市,颜柠直奔面具店,没想到意外遇见了九小姐辰凌菲。
辰凌菲小朋友才刚到十四岁觉醒玄力,这会儿正兴奋地独自呆在面具店,应当也是为明日去平石森林做准备。她一抬头,见颜柠有些眼熟,认出这是昨天呆在五姐姐旁边的那位下人。
颜柠主动打招呼:“九小姐。”
“是你啊,我姐姐昨天没事吧?”
“五小姐晕了半日,但身体没有大碍……抱歉,我已经赎回卖身契,现在不在辰家做工。”
“啊!这样。”
既然已经不是辰家下人,那辰凌菲也不必非得按照家族规定摆起架子,她兴冲冲拿过手中的两张面具给颜柠看:“帮我挑挑,哪个好看?你以前常在五姐姐身边,审美应当不错。”
颜柠没反驳她的误会,凑近瞅了瞅,随意挑了其中一个,刚好是辰凌菲最偏向的那款。
辰凌菲很满意。
颜柠心思一动,想起明日书中剧情,假装不经意地开口:“我昨日离开辰家前,听闻欺负五小姐的那群下人说要去平石森林看灵兽,灵兽出没一事当真不假?”
辰凌菲拿着面具的手一顿,神情若有所思:“嗯,不假。”
“真没想到耀名城能有这种机遇。”
颜柠提供完信息,便点到为止,也很满意,随手拿了张最常见普通的纯白面具,还购入了一款能给马匹改变外形的玄器,这才离开。
**
次日,接近戌时。
颜柠出发之前,把玄器给小白马装备好,认真嘱咐:“今天森林内龙蛇混杂,若是又遇见突发情况,你直接带着我跑,可别再踹人了。”
这次被玄衣阶灵兽吸引来的玄师们身份不明,等级未知,甚至会出现非本城人的身影,以及一大堆散修历练者。可不像那天的男客又菜又爱玩,她大概率打不过。
“咴!咴!”
外型大变样的小白马不满地踏踏蹄子,试图把身上的玄器甩掉。
颜柠拍拍它光滑的脑袋,安抚:“不就是变成秃子吗,忍一时风平浪静,等结束后我给你买灵草吃。”
小白马这才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平时森林外围,已经聚满到入口都变得狭窄,几名高阶玄师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免得还没见到灵兽就已经互相残杀打起来。虽然这种场面是每个人都期望看见的,少一个竞争者,自己就多一分机会,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打架殃及呢。
心怀鬼胎的玄师们异样的保持起秩序。
颜柠发现小团体的位置,但没找他们汇合,而是挤在了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纯白面具非常普通,骑着小秃马隐没在人群中,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辰晏,也闻讯赶到平石森林外围,打算随大部队一块进入。
辰晏覆着黑鸦面具,气场淡漠,独自一人站定在人群中央,仿佛世间都没能有让她动容的东西存在。她轻抬下巴,冷色目光掠过一个半垂着脑袋的纯白面具人影,并未放在心上,飞快地观察起下一个人。
颜柠似有察觉,偏头望去。
二人目光短暂交汇,又似微风轻轻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