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演温润邻居，晚上做阴湿男鬼 第5章 打火机

在还不明白什么叫“赌咒发誓”的年纪时，林玖便已下了狠心，无论面前出现什么骇人的鬼东西，她都必须板住脸，面色平静。

然而现在……

她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很适合你。”林玖展出一个绝对和善的笑，眼眸波光流转地看他，轻巧道，“这就算我们交易达成？”

男鬼盯住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腕的红绳。

死物的温度散得太快，上面仅有的一点儿热意，也在和他接触的瞬间，被他周身的冷度驱散了个干净。

“做这种交易，你一直如此熟练么？”他唇角的弧度不减，目光含情般地看她。

林玖一心只想促成这桩“交易”，当即便正经着脸给鬼戴高帽道：“怎么会——还是和你的交易最愉快，达成的也最顺利。”许愿似的陈述句。

玄关的位置太窄，而林玖的心跳又太快。

男鬼垂眸看她，听得清清楚楚，砰砰的像要跳进他的胸腔一样颤动……多热烈的一颗心，多沉静自若的一张脸。

半响后，他喉中挤出声笑意。

“当然。”

林玖面上仍旧端得四平八稳，点点头，只用藏不住的眼神暗示他——既然如此，请快些滚。

她想过男鬼会瞬移般的消失，也想过他像泡沫一样消散。此番做好的见识大场面的准备，在对方转身去摆弄门锁时，全尽数哽回她的口中。

林玖：“……”

这么个朴素的离开法？

门是常见的红木门，长条的金属把手，“咔哒”声后，锁芯会轻易地解开。

男鬼手握着把手，回头望她一眼，熟稔地像位来做客的故人一般：“明天见。”

“……”

林玖太阳穴突突地跳，但还是很有素质，也很没胆量的闭上口，将临到嘴边的骂鬼之话咽了进去。

“好啊，明天见。”她假意微笑道。

明天送你见鬼差。

男鬼关门后的第二十五秒，林玖给实习生的信息便发送了出去，内容极尽言简意赅——

“怎么杀鬼？”

对面人没回复。

林玖躺回床上等，等来了他们一帮人发在朋友圈的酒吧蹦迪视频。对方不省人事地坐在小推车上，头垂着，脸色涨红，一副够呛能在中午前醒来的架势。

“……”林玖差点将手机捏碎。

这条朋友圈带了定位，她犹豫几分钟，还是没出门找过去。

兴许是男鬼开门出去的缘故，屋子外边的天多平静多安详，她都只觉得瘆人，好像他就在外等着她，等着下一次的见面。

天亮再联系对方吧。

她眉微皱着，闭眼沉沉睡去。

红木门外，廊道的感应灯长久昏沉地亮着，明明无声，却无法熄灭。

“她会出来吗？”声音很轻，像在喃喃自语。

男鬼坐在三级高的石台阶上，长腿曲着，绑着红绳的那侧手腕撑着脸，就这样歪斜地望着红木门。

夜晚有层潮气，漫上他的红眸。他轻轻闭上眼，就将有惊涛骇浪般的恨意遮了起来。

今晚，如果她从那道门里出来。

他一定会杀了她。

——

——

第二日早上，林玖手机响了三声，却不是实习生的消息。

是心理治疗师。

她语气关切，询问林玖为什么决定中断治疗，是因为天花板上那个倒吊人吗，需不需要登门服务云云。

相当敬业。

林玖自然不可能再去。

她只是纯见鬼，又不是心理不健康。

不过这话不能和对方这么说，她套着客气的模版回复了两句，草草将事情了结了过去。

而临近傍晚，实习生的消息才回了过来。

很简单，一个问号，两个感叹号。

两秒后，电话响起，拨号人语气焦急，甚至带了点结巴：“林老师，您、您没事吧？”

活像自己的前途已经进了半截土。

这位……林玖撩起眼皮，闲闲地看一眼他的名字，师席声师同学，不回消息不会影响你的考核结果的。

这事不归我管。

“没事，”她说，“所以杀鬼怎么杀？”

师席声咳了声，似乎想把自己脑子残存的酒精全咳走：“好像是……杀人怎么杀，杀鬼就怎么杀？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

“好像，毕竟？”林玖捏着手机。

“是啊是啊，”师席声略有些心虚：“我们看到的都是幻影，不用担心——”

这话在林玖简单说完昨晚的事后卡了壳，师席声呼吸惊诧，尤其在她说“和鬼做了交易”那一段时，倒吸了好大一口凉气。

“有问题吗？”林玖问。

对面沉默好一阵，吞吐道：“我觉得吧，只要不是贴身物品，就没什么事……”

“……”

是，也没贴身多久。

二十年，七千多天罢了。

“您别担心，就算这样，鬼也没法影响正常人的，”师席声说，“像我，一直都不怎么见鬼，家里甚至懒得给我教这些事……”

林玖耐心听着，问道：“请你们家人来驱鬼，价格多少合适？”

师席声顿时哑巴了。

林医生物欲奇低，这些年存款攒下不少，粗粗算来，几十万的出场费她也出得起。

但没想到这事并不是钱能主宰的。

得看档期。

年末，哪里都忙。凡是师席声认识的“驱鬼天师”，要么在追穷凶极恶的大鬼，要么跨境回收乱窜国境的鬼……总而言之，大家都在冲业绩，没人愿意搭理一个“马上会自动消散的鬼”。

没排面，相当没排面。

不过柳暗花明，师席声那边有位退休了的天师，虽然不会出手，但在听到林玖的名字后，声称可以做个护身符给她。

等那块护身符过了效力，算算时间，碎白玉的负面影响就该过了。

师席声说，能让那位答应可不简单——这几周多少人来找过她，别说几十万，再多两位数的都有。

林玖：“……”

她还真没那么富有。

不过天师人挺和蔼，两人加上联系方式后，对面说护身符最好私人订制。

林玖说好。

天师继续道，她近来都挺方便，看林玖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林玖边穿外套，边回复：现在。

从出门下楼，到她坐上出租车，用时共计一分半，生死时速，快得像打卡即将结束。

这出租车罕见的没开暖气，但林玖正是头脑发热的时期，就算这趟路吹空调冷风，她都能哆嗦着坐下去。

男司机侧脸铁青，明显也被冻得不轻。

“空调坏了。”他说。

声音含糊地像口里藏着东西，远山市的重口音腔调。

车窗紧闭，开过十分钟，车内的温度半点没升上去，反而愈加阴凉，硬生生将林玖冻得冷静了些。

天师住东郊，别墅区，七十多分钟的路程。

她还得在这冰窟窿里待一个小时。

林玖手搭在膝盖上温暖关节，眼神飘向车外。路上的车少有，上空云却聚众地堆，暗沉沉地压下来，暴雨将至的天气。

车内静得好像只有她的呼吸声。

人很难改掉习惯，更别说一个建立了二十年的习惯。林玖睫毛发颤，手习惯性地摸向脖颈，停在空荡荡的锁骨上，蜷了蜷。

护身符早就碎了。

连红绳都被鬼扯走得干干净净。

他确实如约定没再出现过，但那句阴魂不散的“明天见”，还是成了她昨晚新兴的噩梦。

这个明天——是二十四小时后，还是日期上的第二天？

一个不讲清楚的死亡预告。

林玖想，他一定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而时机尚未成熟，他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等待。

会是什么？

鬼能有所觊觎的，无外乎是阳气生命一类的东西，而她好巧不巧，两样都很微弱。

……他不会是把她当储备粮吧。

后视镜上，林玖神情发冷，丝丝杀意隐在眉间，微微拧着。

司机看她一眼，干裂的嘴忽然张开，声音粗砺：“你发现了？”

林玖抬眼，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耳边忽然巨大的一声轰响，接着便是长达十几秒的耳鸣……轮胎左右踉跄，车像被灌醉似的直接冲破防护栏，摔入断崖。

平原城市，哪来的断崖？林玖被地心引力拽得头晕目眩，头脑仍清明地想。

坠落中的车突地悬停。

林玖浑身冷汗的重返人间，车座前的司机朝她拧着上半身，手张牙舞爪着，几乎将要抓住她的脖颈。

她瞳孔紧缩，不过破天荒的掺了丝不解——

对面这人面目扭曲牙齿打颤……表情似乎比她惊恐得多？

思绪只在瞬间。

林玖反抓住司机伸出的手腕，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一拧，骨骼破碎，滋滋烤肉般的声音响彻车间。

我力气有这么大？

她震惊地看司机。

对方被她抓住的地方……在冒黑烟。

林玖满脸惊骇，扣着车门锁便想跳车，然而司机却表现得比她更绝望。他拖着两条仍在溢黑烟的软胳膊往后退，眼泪和红血齐齐地往外淌。

……这不纯碰瓷么？

林玖咬咬牙，心下明白面前这位明显不是人，然而车门死活打不开，焊铁般地牢固。

前座的门被先行打开。

司机全脸如释重负，立马扭着身重重地摔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下车的当时，车便勒停在了路边。

司机摔时只想着逃跑，忘记自己手臂已然成了摆设，这会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才真是逃无可逃。

他颤巍巍望向车窗。

“咔哒。”

后座门开了。

林玖还在轻微的喘气，这车不能再坐，地上的鬼也得补刀。

平白的一遭，去找避鬼护身符这一趟，是鬼给她当的司机。

只是……作恶的为什么反而像个受害者？

林玖抚平呼吸，在这位正仰躺挣扎的司机头边蹲下，问道：“你怕我？”

司机仰头看她，对上那双红得滴血的眸子，几乎呼吸不得。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眼瞳越红，对鬼的伤害便越大，她一定是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遮住了她的红瞳，上了他的鬼车，勾得他出手……

他只是个吃过几个人的小鬼罢了，哪经得起这种级别的天师折腾！！

林玖还在等他的回答，犹豫了下：“我扶你起来？”

司机的“不要”和“饶命”还没喊出来，林玖的手便碰上了他的胳膊。

零点一秒后。

司机彻底**，带着他那辆鬼车一起，黑烟翻腾而起。虽是燃烧，却只有焚纸时的气味，倒不会引起人的反胃。

黑烟散去。

道路是空无一人的荒凉，林玖站在马路边沿，脚下是正卷曲烧红的纸车残骸。

鬼火没有热意，她的指尖仍旧被冻得泛红。

林玖望着自己的一双手，震惊而惘然地眨了眨眼。

……她似乎能点着鬼？

那还去求什么护身符，直接握住男鬼的手，等他起火就好——

冷意从她背后包裹了过来。

手腕贴手腕，微潮的气息虚虚拢着她……两人皮肤相接触的地方，黑烟灼灼而起。

男鬼像察觉不到自己在燃烧一般，上翘的眼尾弯着，侧头看她，“你要去哪儿啊，林医生。”

*修改了小细节，转移了09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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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