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 第17章 和师尊一起酿酒

没有晨修的日子里，今朝也没闲着，他不需要睡觉，每日迟熙晨起去看其他弟子练剑，他也就跟着起了。

他起来了也不练剑修习，不是拿着饭堂的菜谱研究菜肴，就是替迟熙处理公务，迟熙的几个师弟师妹都调侃说迟熙不是收了个徒弟，而是找了个贤内助，迟熙听了只是笑，今朝呆呆的杵在一边，看起来也不知道贤内助是什么意思。

一日晨修风大，今朝拿着斗篷去练剑场找迟熙，云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胳膊碰了碰身边人，道：“夙泱师弟，你说，掌门师兄不会是断袖吧？”

夙泱正要纠正一个弟子的挥剑动作，闻言差点咬了舌头，“你小点声，这里还有旁人呢。”

云栈：“哦。”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所以，夙泱师弟也这么以为吗？”

夙泱皱眉：“我没有什么以为，你好好监督弟子晨修去。”

云栈：“哦……”

云栈：“夙泱师弟，——”

“想知道你自己问掌门师兄去，”夙泱打断他的话，“不然就认真做你该做的事。”

云栈：“……哦。”

晨修结束了，几人闲谈着离开练剑场，秦瑜问迟熙：“一会做什么去？我记得南面有两个观的委托还没有解决，你一会去看看吗？”

“不去，”迟熙说，“这事交给云栈和夙泱了。”

“你竟然真放心完全交给我们？”云栈惊讶道。

迟熙道：“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为什么不放心。”

“谁知道你为什么不放心，你不总是不放心吗？什么都亲力亲为。”云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次怎么就放心了？”

迟熙没有回答，只道：“我一会要和今朝酿酒。”

夙泱皱眉看了眼迟熙又瞥向今朝，“你什么时候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最近吧。”迟熙说。

秦瑜的注意力停留在今朝这个唯一跟在他们旁边的弟子身上。

自从这个叫今朝的弟子拜了迟熙为师，她这位曾经天天埋头于门派事、天下事的掌门师兄似乎就变了。在一些没有外人、不需要立什么威信的时候，他不再像是一个掌门，而是更像一个认真生活的普通人，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吃饭，聊家常，散步，做自己想做的事。

秦瑜又想，但是之前今朝不在的时候，迟熙也是有时在饭堂吃，有时在风不渡随便吃一口，吃完饭在院子里走一走，似乎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秦瑜看向迟熙——

他的睫羽盛着光，正言笑浅浅地讲着曾读过的桃花下酒的故事。

今朝已经提前一晚泡好了糯米，两人回到风不渡，拿好竹筐，就去往风不渡附近的一小片桃林摘桃花。

这片桃林不大，桃树也没有很多，但满树的桃花开得却是繁茂，风一摇，便像是下了一场花雨，落下的花瓣飘飘转转，顺着风，一部分浮于桃花林边的溪流上，又和流水一起去往远方。

迟熙雪白的衣角隐在茵茵绿草间，他伸手掐下桃花，阳光在他交叠的衣缎上投下斑驳的影。

今朝随意坐在他脚边，认真地将他摘的桃花花瓣取下，柔软的粉色花瓣纷纷陷在浅棕色的竹筐里。

迟熙偷偷将一朵桃花别在今朝发丝间，却被他察觉，他抬手捉住了迟熙的手腕。

迟熙任他抓着手，也不挣脱，迟熙对上他的目光，笑着点了点他的头：“喏，开花了。”

今朝仰头，他的师尊站在一片锦簇烂漫的芳菲下，黑色的瞳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白皙的手指与他挨得很近，指尖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今朝仓促收回目光，放开迟熙的手，低头继续摆弄那些花瓣，迟熙别在他头发里的花骨朵还在那挂着，他也不伸手拂下。

“怎么了？”迟熙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今朝声音如常地说，“只是觉得能回来真的很好。”

能回来，能看到你，能陪在你身边，再一次看到你温和的笑容，真的很好。

我在刀山火海里踽踽独行了太久，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无数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活下去，活着太痛了，可我又不想死，每次摇摆不定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我想，只要能再看你一眼就好了。

就为了那一眼，我可以不顾一切。

花影簌簌而动，今朝又抬起头看他，长风悠远，眼前是旧时景，是故时人。

其实今朝不知道自己挣扎着回来到底值不值得，毕竟他只是当过几年迟熙的灵剑罢了，灵剑的寿命那样长，和迟熙在一起的日子在他的生命中短暂得几乎不值一提，可他还是固执地把迟熙当成了希望，当成了飞蛾要扑的火。

或许无论是人还是剑灵，总得有点什么执念才能活下去。

于是我的执念就成了你。

今朝接过迟熙递来的桃花，掌心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腕。

刚回来的时候，今朝曾害怕自己的执念会在平静下来的岁月里一点一点消失，害怕多年以后他留于人世间，茫然四顾不知自己为何存在。

直到此刻，直到他看见那人站在桃花树下眉眼含笑地望向他，名为“牵挂”的种子终于落了地、生了根。原来他在那上千个混沌不知生死的日夜里，所求不过是这一瞬，自此以后，便是前路要淌过无间地狱，他都能够走下去了。

执念可以让人活下来，牵挂让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迟熙。”今朝忽然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好巧，我的执念是你，牵挂也是你。

迟熙摘花的手顿了顿，像是知道今朝为何叫自己，他道：“不会再弄丢你了。”

以后都不会了。

在我的生命到达尽头之前，我们会一直一直陪着彼此走上很久。

摘完了桃花，他们回到风不渡的小厨房，今朝将洗净的花瓣和滤干的糯米混在一起，放入蒸锅，迟熙闲在一旁靠着门看他。

迟熙：“今朝。”

今朝应道：“什么事？”

“没事啊，”迟熙说，“就是喊喊你。”

今朝把空出来的盆递给迟熙，道：“你没事做就去把盆洗了。”

迟熙笑了笑，把盆接过来说：“倒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今朝也不睬他，自顾自地盖上蒸锅的盖子。

迟熙挽起衣袖，很快洗好了盆，又说：“别在这里守着了，得蒸上半个时辰呢。”

今朝含糊应了，厨房还有之前留下的面粉，他问迟熙：“师尊喜欢吃鲜花饼吗？”

桃花和糯米要蒸半个时辰才能好，取出来之后还要彻底晾凉，要花上不少时间，他想趁着这个空档给迟熙做点别的零嘴出来。

“挺喜欢的，你要做给我吃吗？”迟熙把洗净的木盆放到一边，玩笑回答。

“做给你吃，”今朝认真地说，“我再去摘点桃花。”

他拎起竹筐，又出了门，迟熙在他身后轻声道：“也不嫌麻烦。”

他声音不大，但今朝还是听到了，今朝说：“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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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和师尊一起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