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一场秋寒,许仙病倒了,身上发着虚汗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镇上许多人也都病倒了,她所在的仁和堂因为买药人太多,药材耗尽,一时之间,镇上关闭了多家店铺,配合着深秋竟有了萧凉之意。
小青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这是他从隔壁镇买来的,听从白令慈的话将多余的分给了左邻右舍,得到了真挚的感谢。
小青将药放在桌上,去看许仙,心想凡人真脆弱,但也仔细地观察着许仙的症状,白令慈外出了,让他照顾好许仙,就是千般不愿也只能应下。
白令慈怀疑这场秋寒病来的不正常,许仙在他的身边,他经常一点点喂她真气,按理说身体强健的很,不该会病倒。但他不能说出自己喂许仙真气的事,不然小青肯定又要念叨他不值得,然后对娘子横眉冷眼。
此时有丝丝的凉雨落下,整个小镇覆盖着一层雾气,白令慈浮在高空中,看到一处地散发着妖气,妖气如同一根锁链一样将小镇困了起来。
他抽出雄黄剑,这是一把普通的法力甚微的剑。白令慈遵从师命,此次报恩乃私事绝不能暴露身份,因此身上法宝全无仅一把雄黄剑。上次对上法海,一则是他失了百年功力,二则是法海的金铃乃是至上法宝,才不敌。
白令慈飞向最浓郁的妖气地,停在了安全范围内,施法出窥探镜,瞧见里面一只蜈蚣精化作郎中样正在吸食一名女子的生气。
看来这只蜈蚣精学会了人类的圈套,先将人病倒,再借看病之名吸食生气,让回光返照实则奄奄一息的病人回去,引诱更多的人来找他。
白令慈收起剑,打算戳破圈套引蜈蚣精离开小镇再解决他,他不想冒身份被识破的风险,上一次他娘子对妖的态度有歧视,虽说对他还有爱意,但也是坚决不愿意在一起,他必须小心。
白令慈回去后,看见许仙额头有汗,绞湿了帕子给擦去,然后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喝下药的许仙在昏睡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执意要跟随一名道长离开,不顾后面白令慈绝望地呼喊。
但仿佛流干了眼泪一般,她尽管离开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走,但还是绝情地不回头。
许仙醒来的时候情绪不是很好,再加上身体的不适,人有点躁,她看到白令慈正在绞脸巾想给她敷在额头上。看到许仙醒了,白令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额头碰额头去试温度,
“娘子,你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许仙伸手去牵住白令慈的手,然后重新闭上眼,心想,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她不舍得白令慈伤心。
见许仙如此,白令慈不在言语,放下脸巾,俯在床边,守护着许仙。
没过几天,身体已无大碍的许仙听闻镇上的新郎中竟是蜈蚣精变的,残害了不少镇民,被发现后合力赶了出去。许仙感叹,这世间竟然真的有妖,然后回去的时候告诉白令慈这件事。
白令慈问她对妖的看法,许仙则是表达了自己客观的想法,她认为为非作歹的妖就如同恶人一般,该受到制裁,反之,对人类如何就对妖如何,族类虽不同,但善恶一致。
小青吃惊地看着许仙,她竟然有这番见解,一般人因为对妖缺少了解,就是经常与妖打交道的那些人也未必有许仙客观,她没有偏见也没有喜恶。
但为何之前如此抗拒妖的白令慈,难道是因为事关自己?所以这套见解只能发生在别人身上。于是小青问出口,
“许仙,既如此,如果有一个不曾杀生的好妖和一名人类女子在一起了,该当如何?”
许仙听小青难得如此与她说话,便露出笑意,回他,
“那应该尊重那名女子的意愿,如果她愿意,旁人不应该强加干涉,反之她如果知道了是妖不愿意,那么也不该强求,人间多的是痴男怨女,因为不可违抗的事情没有和美结果的多的是,妖也应该学会接受不如意。”
白令慈和小青都沉默地看着她,他们没想到许仙的真实想法会是如此,之前并不是厌恶妖本身,而是因为被强求违背她意愿。
“娘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了妖,你会如何?”
白令慈干涩的声音响起,他视线垂下,竟有些不敢去看许仙。许仙倒了杯茶润了下喉,没放在心上,轻松回道,
“假如有那么一天,你是妖我是人,我没被吓死的话应该还是会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吓死了的话,我就化作冤魂来找你报仇,哈哈哈哈哈哈。”
许仙开玩笑的话没能引来白令慈的笑,反而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娘子,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
“令慈,我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会是妖呢!”
白令慈叹了口气,小青复杂地看着许仙,或许,许仙并没有他以为的愚昧。
萧索的秋天很快就过去,迎来了令人讨厌的冬天。许仙讨厌冬天是因为白令慈畏寒,就连小青,也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一直呆在屋子里。在结束童子们的寒冬学业后,静等年的到来。
许仙也被放假后,在家里照顾白令慈和小青,虽然没有身体的不适,但他们就是不喜欢出门。
这天,她外出采购家里需要的东西,被雪覆盖的路并不好走。买的食材放入篮子内,然后看到有摊子在卖红纸,许仙想着家里需要贴福贴春联,便裁了几卷。
又看到卖糖葫芦的人在吆喝,心下犹豫了一番,买了三串,心想小青不吃她就吃两串。油纸包裹住后,许仙不再停留直接回去了。
许仙拿出鲜红的糖葫芦给小青,他嘴上说着,
“你当我是小孩啊。”
但是手却实诚的接过,吞咬了起来。许仙不和他别扭的性格计较,马上过年了,太太平平的好。
冬日里太阳下山的快,家里点起了燃烛,许仙一家在小青的操持下,还算富足,平常人家一般不舍得点烛,只有油灯。但是许仙三人都一致认为昏暗的光线下做事不便,努力做伙计不省这点钱。
炭火再加燃烛,三人呆的屋子明亮的很,许仙拿出红纸,问他们两个谁会剪纸。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许仙尴尬,她也不会。最后还是许仙以写对联和隔壁李婶交换了窗纸,许仙故意在小青面前说,
“小青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东西啊。”
说完立刻跑掉,留小青原地黑脸,白令慈笑出声,他的娘子很皮,明明害怕小青但还是要去还之前受的气。
大年三十那天,只有许仙一人饮了酒,酒量很浅的她没多久就染上了醉意,她拉住白令慈,
“令慈,以后我们年年都一起过节,永远不分开,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说完好像还漏了一个人,于是补上,
“当然还有你,小青,如果你成不了亲的话,我和令慈不介意永远和你一起的。”
小青翻了个白眼,不理她,大过年的,不生气。许仙对那个梦有些在意,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梦里伤痛的情绪她感受过一遍后没再忘记,借着酒劲对白令慈说出了口,她不会抛弃他,所以不要难过。
白令慈回握住许仙的手,
“娘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外面很冷,爆竹声有点吵,小孩的尖笑声也很吵,但是白令慈此刻觉得,他选择的报恩方式对极了,与许仙做夫妻,他愿意付出一切。
小青总是笑他不值得,但是爱这种事情哪有值得不值得,他是真的愿意,只要他娘子开心,他就开心。他能感受到许仙对他同样的爱意,这就够了,他是妖,但他爱她。
冬去春来,许仙提出要回去看望哥嫂一趟,白令慈走不开,千般不舍得与许仙告别,叮嘱她万事小心。许仙看着白令慈在她坐上船了还在岸边遥望她,
她忽得站起来,到船甲上大声呼喊,
“官人,我心悦你!”
船上的人都盯着许仙看,她瞬间脸红极了,然后低头回去坐好。听到许仙的话,白令慈笑得很温柔,直到看不见船影了才转身回去。
回去后施法,留下替身在这里,真身跟随许仙而去。
许公浦和李娇容见到许仙,万分喜悦,问起白令慈,许仙回他现在是教书先生,不好随意离开。许公浦夸他是个正经人,虽是富家出生,却知道要靠自己立足。
李娇容也是满意神色,许仙选的人之前觉得仓促,现在看来却是良人,许仙的气色极好,眼神清亮,看得出来有被好好对待。
许仙记挂着白令慈,待了几天后便离别哥嫂。只是途径闹市时,看到钱夫人神态疯癫得抓着每一个人问是否见过他的儿子。
她本不欲多事,但被钱夫人认出,她跑得太急,跌一跤,许仙见状去扶,被她紧紧地抓住衣袖,
“许仙,你有没有见过我的丰儿,他不见了!”
许仙不知发生了何事,
“钱夫人,我刚回来见我哥嫂,并没有见过。”
钱夫人听到许仙的回答,失神地喃喃自语,
”是了是了,许仙你早已成亲,怪我,都怪我,不该逼丰儿的,明知他不愿,丰儿,你在哪儿?”
钱夫人放开许仙,继续在闹市里询问。
许仙心下唏嘘,但随即立刻离开去赶船,她现在最记挂的只有白令慈。等她风尘仆仆到家时,白令慈不在家,小青也不在。她梳洗一番过后,去往莲花池,也不在。
去学堂找人,被告知几刻前白夫子离开了。许仙只好在家等,只是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人影。
就在她担心不已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许仙快步去开门,
“令慈,你——钱丰?”
许仙看着与以往大不同的钱丰,惊疑叫出声。只见他身穿红衣,披散头发,见许仙喊出他名,嘴角勾笑,
“他叫钱丰?小娘子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