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泡沫 第12章 番外1.生日快乐（“洁净海”计划系列）

微光渗透进房间里，亓豫泽不自觉眯了眯眼，往身侧信手摸了摸。不出意外，笮湘衔已经起了。

不过接着亓豫泽迷迷糊糊又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知是他家黑小炭又悄咪咪爬上了床。另一只手也伸了去，两手好把猫抓去，然后伸懒腰一样把小家伙给举起来了。被举高高的黑炭同学懵懂地看着亓豫泽，全然没了几个月前绝育时生无可恋的样。

亓豫泽盯着黑炭那双圆溜溜的亮眼睛，窗帘只漏了一条窄缝，但房间里的可见度刚好，小猫的瞳孔黑黑的，圆圆的，像两颗星星。亓豫泽看得心情舒畅，黑炭也很识时务地喵了一声。

初秋海边的阳光还是很热烈的，不过他的太阳早早地把他藏起来了。

亓豫泽满意地把黑炭放了下来，侧起身来干脆把儿子当成了不错的抱枕挠起了它的肚皮，“抱枕”也满意地翻了个身，蹭了蹭亓豫泽指尖。

笮湘衔是被学院的老师拉过来支援项目的，两天前他俩接到通知，昨天的飞机。

整件事概括来讲就是学院在人造海边准备建一个分院方便科研活动（就是剩车费），然后说七夕搞什么限定活动就联系了一些毕业生（就是借七夕的幌子把毕业的学员们骗回来做免费劳工），假模假样地举行了“海花环”工程启动仪式。笮湘衔就是“冤大头”之一，亓豫泽在休假，跟项目也算是有点关系，而且听说能住海滨旅馆，就跟来了。

学院之所以搬来这也不是目的全无，这片海之前就已经是“天空虹桥”工程的执行地。

这项工程最大的“魅力”就是工程的执行地并不在人造海的岸边，而是人造海和自然海的交界线处，是不可多得的一处“世界级工程”美景。工程不仅需要园艺师们对基因育种技术的掌握和他们过硬的栽种技术，还需要建筑师们对浮海建筑的研究设计和他们过硬的搭建技术。同时也考验他们的个人素质——自然海危机四伏，要有赴死的胆量和坚定的信念。

经过基因重组后的这些花一面能抵抗自然海里的辐射性物质，美化海洋环境，一面能阻止受污染的自然海扩张，同时还能起到进化水质的作用。

种植这些花的平台也是用了狠活的，它们用了超轻材质构成，保证其漂浮在水面上，同时还能实时检测水中的辐射性物质含量并趋向含量多处移动，以不断缩小污染面积。

前些年弄了个试验版的，发现效果不错，就一直在筹备着来个第二轮。

不过当然，理论的践行总是残酷的，历史的推动总是需要牺牲者。因为规模太大，还没有研制出适合的机器人。

这项项目是多个学院联合开创办的，每个学院或多或少都有些损失。

笮湘衔是第一批就参加的，按他的说法，自己就是个搞后勤的，术业有专攻，何况冲锋陷阵的不止自己一人。

话里话外是让亓豫泽别担心。

亓豫泽的学院也参与了这个项目，他闻言但只叹了口气，道，虽说在海上种植的人总冒着被污染的风险，但在实验室里的人同样冒着感染风险育种。

理论的提出，概率的估测，精确缜密的勘测与设计，有条不紊的制造，谨慎的实验和实施。

它们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话到这，还是得解释一下“七夕限定活动”——就是真·公费旅游，外加“后勤”园艺师们可以用自己培育出的可用于项目的花种换学院新学员们栽培的同种花的普通款（有可能是小组作业『bushi-.-』）。虽然听起来很坑（好吧就是很坑），但参与项目的人基本都是自愿的（为国效力谁不想），大家对能收到学弟学妹们的小组作业都很开心。

交换记录都会记录下来，一面能鼓励在校学子，一面能丰富参与者的档案，是件双赢的事。

意外牺牲的人，会葬在海里，成为海葬者（烈士的另一种称呼）。

笮湘衔瞒了亓豫泽挺久，至今没告诉亓豫泽他培育的花种。不过亓豫泽也能猜个大概出来——孩子正装成一副清纯样配合着笮湘衔演戏。

“喵~”

撸猫的亓豫泽一下子缓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手中已经舒服得眯起眼来的黑小炭同志。

他抓着床沿微微探头一看——地上有两只小猫正盯着他，眼巴巴的，看着有点可怜。亓豫泽心想，果然。然后毫不留情地给正在床上优哉游哉伸着懒腰的黑小炭同志飞了一记眼刀，转身翻身下了床，将两只小猫抄起抱在怀里就往客厅走。

小猫黑炭的事，还得从5年前说起——一个大雨天，等车的笮湘衔见一群孩子从一条巷子里嘻嘻哈哈地跑出来，不看路一样，踩了笮湘衔一身的水。

当时笮湘衔很不爽，紧接着，小巷里传来一个人的尖叫声。本着一颗“三好市民”的心，笮湘衔寻声查看了一番——这一看，就不好了，垃圾桶旁满地的血。笮湘衔愣了一瞬，但理智让他很快缓过神来，他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立刻上前手动清除了障碍物。随即，一只浑身是血的小黑猫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

笮湘衔没做过多停留，用衣服包着小家伙就往最近的宠物医院跑。

等把猫交给医生，他才给亓豫泽打了电话。

小黑猫救治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身上打了很多石膏，严重营养不良。

八方求证无果，笮湘衔和亓豫泽便收养了它。名是朋友一块取的，叫黑炭简直生动形象”。

连着检查了一年多，可算是安了心。黑炭作为一只纯黑的临清狮子猫，实打实的中华田园猫，颜值从小便一发不可收拾。只是一年冬天取暖的时候，趴在笮湘衔腿边一不小心被亲爹踢到火炉边上烧了点皮毛，有了些瑕疵。

当时笮湘衔被亓豫泽批了一顿，还理直气壮地说他这是“物尽其用”，理所当然地又被批了一顿。

再后来因为“虹桥”工程认识了旖松烁，知道他家也养猫，于是便经常带黑炭去串门。

他家那只布偶纯白且优雅活泼，就是名字有点多，纪欢和旖泊淮（旖松烁和纪舟漪的养女和养子）习惯叫它Rora和Candy，偶尔也会叫奶油。但据旖松烁透露，小布偶其实全名是Aurora（拉丁语，奥萝拉，寓意黎明，日出…）所以，笮湘衔和亓豫泽就叫小奥了（扯远了）

关键是，他家的黑炭自从摸清两家的路线后，总趁他们两家的铲屎官都不在的时候偷偷去找隔壁家的小奥私会。当隔壁家的两位铲屎官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亓豫泽至今还记得那天纪舟漪是怎样镇定地给他打了个电话，还解释了笮湘衔电话不通，并且孩子它妈（就是旖松烁）还在做心理建设。

总而言之，说是他家白菜被拱了。

亓豫泽同样做了会心理建设，拎起“拱了别人家白菜”的黑小……炭同志和孩子它爸上门去了。

“亲家”见面，啥也没说。看俩孩子亲热模样，一看就是自愿婚配。四位爹地“满眼热泪”，只有纪欢和旖泊淮开心飞起。

由于基因强大，生下来的三个娃两个姐姐美丽动人，小弟帅气逼人。

这两个月后，孩子恩爱如常。这两个月间，四个铲屎官轮流替班，没有累死。

保险起见，大家一致通过绝育方针，于产仔几月后实施，达成Happy End。

亓豫泽抱着的两只布狮猫就是两家娃爱的结晶了，一只纯白猫（双色瞳，Daisy.雏菊），一只奶牛猫（Milk.牛奶），没错就是大姐二姐。至于为何分家，要叙纪旖他家。纪旖作为公司老板必定“日理万机”，再说家中已有爱女犬子，一猫一金毛，所以娘家只留了纯黑的弟弟（煤球）。

回到现在，亓豫泽在厨房接了些做温牛奶给给两只小朋友，又把大朋友提溜到了客厅沙发上。小笮同学很贴心留了纸条，写明了回家的时间，来不及做早餐，让亓豫泽自己做着。

注：也可以等我回来。

亓豫泽淡定撸猫，8点其实还不算太晚，他给穆舜卿打了个电话，对方此时奋战“前线”。

“亓豫泽，你刚醒？”对面难掩有些惊讶道，风声挺大，目测在海上。

“嗯，你拍完了？”黑炭拱了拱亓豫泽撸它的手，敏捷地跳下沙发，去舔自己的孩子了。

“嗯——你不得不承认‘花环’真的很美！”穆舜卿毫不掩饰道。要知道，他是学院特别雇来的宣传摄影师。

亓豫泽闻言走到了窗边，隐隐看见蔚蓝画布间那条人为的“天桥”。

之前的“虹桥”工程虽只种了鸢尾和马兰，但整体呈现的美感就已经是能独个上热搜的程度了。而现在的“海花环”工程排版讲究、花样各式。

亓豫泽制作的星体游戏中就有一颗以“鸢尾”命名的“行星”，当时是为了宣传“天空虹桥”工程制作的，收效颇丰——越来越多的人想在“鸢尾”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行星”其实就是行星状的回忆录，记载着“天空虹桥”工程的全部内容，也包括所有的参与者）

看来，这次“鸢尾”得改名顺带添新内容了。

听到亓豫泽的笑声，穆舜卿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亓豫泽，我可告诉你，我这船上只有旖松烁和郁曼，没有笮湘衔。”

亓豫泽倒是没觉得哪不对，笮湘衔一天天盯着那些植物看，再好看也审美疲劳了，于是他回道：“正常。”

郁曼这会正巧路过甲板，听见穆舜卿叫她名字，本着损友的人设，喊了一声：“小穆子喊爷作甚？”

电话里的亓豫泽隐约听见了声，于是便打了声招呼：“郁小姐好。”

穆舜卿开了下免提，好让靠过来的郁曼听清。“亓同学好啊。”

“生日快乐，晚上来我们房间吃饭吧，Monday下厨哦~”旖松烁凑近了道。他这句话同样也是对另外两位说的，穆舜卿答应得很快，郁曼则说可能会晚点，因为还得帮穆夏她打杂。

“好。”

“啊，返航了。先挂啦，到时候见！”

亓豫泽看着挂掉的电话，认真想起自己生日的事宜。

其实这次熟人还是很多的，项目涉及的领域比较广，例如园艺、建筑、计算机、测绘之类的，这是主要，还有比如摄影这类的宣传和法学方面的顾问，以及后勤不可缺的医学。当然还要有投资，其他专业的学生也可以来当志愿者。

旖松烁不要说，负责建筑设计，监督施工（知名建筑公司的创始人）；郁曼算是半个投资人，正打算写首曲做个宣传（不愿继承家产的著名钢琴家）；穆夏是骨科医生，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事件。

纪舟漪这位创始人和洛潇湜这位继承人作为投资方目前应该被拉去开会了。

不过亓豫泽现在只想感叹世间同真多。

亓豫泽想待会要不就去展馆看看吧。

院区因为只分为实验区和展览区，所以每个区域的占地面积都很大，足供做给参与者们的“回礼”。亓豫泽想每个展室应该都不大，毕竟参与者包括了志愿者和专业人员，虽然也有很多人选了钱。

他把手机放下朝门口看了看，黑炭把孩子们拎到阳台上哄睡着，早早等到了门口。

时间真快，5年前黑炭还是只小猫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等他俩回家的习惯了。

亓豫泽还在想自己要不要和黑炭一起蹲在门口等人，身体就已经移到门边了。巧的是，他刚意识到自己到门口的时候，咔的一声，门开了。

阳光不顾一切地挤进来，一点一点把他划进自己的领地里，热烈而强势。

光差还是有的，亓豫泽感到有些刺眼，不觉抬手挡了挡阳光。笮湘衔注意到他的反应，自觉把他笼在了影子里。

房间里的冷气也不甘示弱地入·侵进热风中，亓豫泽再抬眼，一束雏菊便撞进他的视野，还有堪比龙飞凤舞的“生日快乐”。

亓豫泽失笑。笮湘衔也一点也不意外亓豫泽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笑着把花塞进人手里，在亓豫泽额头上啄了一下，抱起冰冰凉凉的黑炭进了屋。

“你闻一下。”他说。

亓豫泽照做——那束反季节的雏菊，散发着淡淡的梨花香。

他愣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对笮湘衔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的一件事。

笮湘衔抱着黑炭在一旁咯咯笑，被亓豫泽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亓豫泽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儿科的一件事情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是不是很佩服我~水又同学~”笮湘衔继续贫嘴。黑炭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一直在喵喵叫。

“嗯嗯，佩服佩服。”亓豫泽忍笑。

“佩服就给我换衣服去，待会儿带你去学院里看看！”笮湘衔说着，把黑炭扔给他，自己去厨房了。

亓豫泽看着笮湘衔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花，突然想起18岁生日那天许的愿——希望彩虹的宝藏是梨花香的雏菊。

看来，他已经找到彩虹的宝藏了。

亓豫泽洗漱很快，等他已经靠在沙发上开始撸猫了，笮湘衔还在煎鸡蛋。

“阿竹，中午是在学院食堂吃？”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亓豫泽起身去准备备用猫粮。

等他准备完，面也煮好了。

“你吃过了？”亓豫泽问道。

“被投喂了。”笮湘衔略显无奈。

亓豫泽不信他，他便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哦，对，记得带一支签字笔！”笮湘衔出门前又特地嘱咐道。

亓豫泽不解，笮湘衔只说有用。

-

果真，亓豫泽自认低估了“见到活物的园丁们”的热情……

“嗨！同学是来看展的吗！”学院展馆外宣传社的学员非常热情地跟他们打着招呼，看着不像是招待同学的，倒像是在恭迎少爷小姐。

看亓豫泽完全处于信息消化状态，笮湘衔便先开了口：“0311号展室。”说话时，他笑得很浅，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不过那位宣传员倒顿时面露惊喜之色，看向还抱着雏菊花束的亓豫泽，回了一个真诚的姨母笑。

“进门右转就是展馆，请！”

亓豫泽低头礼貌地说了谢谢，便跟着笮湘衔进了展馆。

游览间，亓豫泽问笮湘衔展馆的来由，笮湘衔说展馆在人类开始造人造海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随着人造海一步一步的扩大，展馆也从陆上扩到了海上。其实一开始展馆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客栈的主人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但在人造海计划实行之后，这户主人家就搬走了。

失了主人的草木并未被命运抛弃，它们在无人的角落里肆意生长着，恶劣的环境并没有劝退它们。

再后来，来科研的人惊奇的发现，这些草木疯长的地方，污染物的含量大大降低，水质异常清明。

亓豫泽问道：“所以这就是‘天空虹桥’工程的灵感来源？”

笮湘衔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一路上他们已经路过许多个体展馆——其实际上就是一个个独立的温室，访客们会站在温室玻璃外，静静望着那另世的安宁。

每个房间其实都并不大，但没有人能说清，园艺师们在培养这些世世常青的植物时，所付出的多少。

或许他们最终都会成为一段冷冰冰的文字，被记录在历史上，展馆的简介里，成为一段可知而不可感的过往。但所有人都会记着——曾经有那么一群人来过，走过。他们所创作的艺术品会代替他们永存于世，成为一段佳话。

这就够了。

走马观花一般看了许多，亓豫泽终是在一间展馆停下了——温室里是一棵挺拔的梨花树，留窗外透下的阳光洒在它的树冠上，惘若薄纱。些许微光越过枝丫的阻挡，落在梨树下的雏菊花瓣上，少时似是又化作蝴蝶翩翩。

亓豫泽看得出神，笮湘衔用手在他面前晃晃，便把人的神又勾了回来。

爱人眼里的浅棕像极了静谧森林的一角，亓豫泽像是一只已在此安家多年的麋鹿，毫无防备地被守林人的相机捕获。

笮湘衔示意他看进门来的门框处，那里挂了一块小木板。

先前忙着听科普，没注意到细节。

亓豫泽折返瞧了又瞧，发现那是一块贴了他和笮湘衔名字的展示牌，连名字都是木雕的。细节是笮湘衔的名字旁“种”了一枝梨花，而他的，“种”了几朵雏菊。

亓豫泽一愣，突然注意到，展示牌下方还写了一行字——

“温室的花开的如此绚烂，

是谁，偷走了春天的瑰宝？”

字迹非常容易辨认，亓豫泽不用回头都知道笮湘衔现在内心应该是十分地欢悦——他喜欢亓豫泽把自己精心藏好的宝藏，一个一个全都找出来。

亓豫泽终于明白出门前笮湘衔为什么会想让他带一支签字笔了。

不得不说，连亓豫泽都为这些细节惊讶到了。但他表面十分淡定，挥笔写下答复——

“是谁。”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共词，也是属于千千万万个来看展的人的答案。

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边，是关于梨花和雏菊的相关科普，包括相关知识和花语。很不错的安排，在满足访客的观赏欲·望后，及时科普，享受学习两不误。

“湘衔，展馆的名字？”

亓豫泽看着笮湘衔，对方耍赖道：“阿水亲我一口。”

他们逛的是还没有开放的馆，多是专门为参与项目的人创造的，亓豫泽也不是什么怕羞的人，借笮湘衔低头便上前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唇瓣。

笮湘衔也很好哄，答道“‘别、离’。”

亓豫泽愣了一下，木讷地重复了一遍：“‘别、离’？”

“嗯。”笮湘衔笑着又肯定道，他很少见亓豫泽惊讶的一面，打算多欣赏一会。

“别、离”。不要离开。是一句恳求，是梨花的花语——永不分离。

“别离”。离别，分离。是一种状态，是雏菊的花语——深藏在心底的爱。

一语别离，绘了过往。

说来0311，既是12年前他们相遇的日子，也是8年前他们重逢的日子。两年前，又幸运地成为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这些，他都记得。

笮湘衔没想到亓豫泽竟然能感动到哭的地步，于是便有了亓豫泽在前面边走边说自己没哭，笮湘衔在后面抱着纸巾追的画面。

他们逛的展馆不完全，因为实在太多了，不过还是看到了些熟人的：

“守”。攀墙的凌霄，围墙的绣球。『程曙新×唐皖林』

“擅闯者”。孤僻的红玫，包围在它身侧的月季。『旖松烁×纪舟漪』

“焦点”。唯一的蓝玫瑰，繁盛的满天星。『穆舜卿×洛潇湜』

“Soulmate.”。热烈的红山茶，晴朗的向日葵。『郁曼×穆夏』

“长途等待”。盛放的茉莉，簇拥的勿忘我。『凌浅杉×池余茵』

测绘池大概在帮演员凌排练。

-

不过话说回来，笮湘衔和亓豫泽逛的展馆设计理论还是程曙新提出的，经唐皖林的概率计算后，池余茵起稿，再由旖松烁进一步实施的。

每个参与这次项目的人都会拥有一个独属于TA的展馆，当然也有很多人会选择换现金。二选一而已，生命中常有的难题，唐皖林当时是这么说的。

作为总策划的唐皖林和程曙新过几天才会来，毕竟他俩一没投资，二没下海，三没参加科研，自是逍遥。

亓豫泽和笮湘衔抄了近道，去了建在海上的部分。

那儿也有鸢尾。

虽不像“虹桥”工程里那般鲜艳，但倒平添了许多柔和，淡紫色与桃花的淡粉融合非常得当，犹如一幅梦幻的水彩画。

——“桃源”。『杉忱鸢×涣灼延』

有趣的名字，亓豫泽想，应该是环境保护协会的人。

笮湘衔参观的那间估计和这间是同事，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展示牌写了职业。

——“海市蜃楼”。无声的海棠与沉默的水仙。『路颐柯×尉迟漾』

本人大概都还在开会，亓豫泽和笮湘衔虽然很想和有趣的人认识，但奈何时间不允许。

整个场馆是个闭环，所以他们回去时也没有遇见重复的展室。

单人馆的数量还是偏多，但灵活性强，随时能改造双人馆。于双人馆而言，彼此之间若非挚友，便是至爱了。

快要出馆的时候，亓豫泽和笮湘衔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编号为0722的房间设计。编号并不是真的排序，都是参与者自己输的，和展馆名一样。0722展馆特别的不仅是温室中同一颜色的白色玉簪树和白色洋桔梗，还有它所属的参与者——只有一个名字，下面空了。

“不对等守望”。『沈侗× 』

烈日刺穿了那棵玉簪，破碎的玻璃藏匿在桔梗花苞里，闪耀而危险着。

玻璃窗前，站了个人，有种故人的感觉。

由于走得匆忙，亓豫泽不敢确认那人是否便是“沈侗”。

那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耳朵像是戴了助听器。他注意到了他们，但他也只是静静看着，似乎并不意外地回了个淡淡的微笑。

他像是在说：有些人，待在模糊的回忆里已是足够。

-

Lunch time.

学院食堂伙食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怨种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过，非来找苦吃。

笮湘衔最中意的还是冰激凌窗口，他特意绕的远路去打冰激凌球。

“这是你的，阿水。”他把蓝莓味的推给亓豫泽道。冰激凌卖相不错，顶上还放了两颗蓝莓做装饰。

“可以出摊了。”亓豫泽的评价很中肯。

“好吃。”笮湘衔嘴角沾了点香草冰激凌的奶渍，很务实的评价了呢。

-

“年度最佳午睡地点…”笮湘衔还没棒读完就被亓豫泽无情敲了脑袋。

“能不能别把自己母校的图书室说得好像众睡所似的。”

“唔…T^T”

熟知上文便能猜到竹咋同学是来图书室干嘛的了。

人造海的恒温系统运作相对与自然海要缓上许多，昼夜温差也会较大，清晨和黄昏是最好的观海时机。

图书室位于整个学院里离大海滩最近的楼，当时建造它可能只考虑到了海景能帮来读书的学生们快速进入平静的阅读状态，从而忽略了这种环境也是睡意的最佳滋生场。

笮湘衔凌晨就被叫走了，昨天的飞机又很晚才到（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小猫是坐宠物专线来的），想来也是睡眠不足，加上临近病情敏感期（其实症状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有点嗜睡），所以他还没撑到亓豫泽选书回来就倒在窗桌上了。

亓豫泽什么也没说，轻轻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笮湘衔的发梢散发着淡淡的香草气味，亓豫泽出神地看了许久碧海，靠着笮湘衔，自然地阖眼小憩。（书：恋爱中的人真可怕。）

-

时间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人们用它来形容天空的变幻。

当天空馈赠给陆地的明晰开始暗淡，人们就说：已是近黄昏。

被“残忍”晃醒的笮湘衔还没忘记最后的行程，火急火燎地牵着亓豫泽奔向沙滩。当事人亓豫泽很镇定，一点没有“寿星”的觉悟。

笮湘衔选了一块近海的礁石坐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来时的路。

“还吃蛋糕吗。”亓豫泽坐得规矩，双腿平搭在礁石上，望着夕阳，像坐在学校围墙上准备偷溜的学生，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笮湘衔没有看夕阳，整个人微微向后仰着，双腿微曲，双手支在身后，俨然是个共犯。

和许多年前一样，他在看夕阳，他在看他。

“回去一起。”

那些逝去的时光仿佛都不复存在，他们还是曾经的他们，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时间真的没有那么深奥，它不过是人们为了解释躯壳腐朽的借口。

明明是记忆定义了完整的时间。

明明记忆也只是时间的一个片段。

“我还记得你高考前100天对我说的话。”亓豫泽突然开口道。

笮湘衔应了一声，等着后文。

“你说，爱这种东西其实就是内在泡沫核心与另一具躯壳内在泡沫核心相互锁定的必然结果，”海风来得及时，就像陈年的记忆突然向你扑面而来，“一旦锁定明确，躯壳便会匀出一个空位，专供给特别锁定的多巴胺泡沫，为了另一个泡沫核心蒸发耗能。”

笮湘衔接过他的话，说着很多年前就已刻骨的爱：“躯壳里的泡沫前仆后继，以维持这种相互锁定的关系。”

“直至耗尽所有，花光躯壳内的所有泡沫。”

曾经的海誓山盟，并没有在夏天腐烂。

-“所以，你愿意将泡沫核心锁定于我，为我耗光所有吗？”

-“我愿意。”

堆砌成团的白色泡沫自天边偷渡而来，藏着天的褶皱，带着海的欢笑，一次一次，以死亡拥抱陆地。

海风顺水推舟，云霞错画在外，是谁提笔轻拨，让浪漫也能流光溢彩。

多手的上帝，在缝制世界的时候，把天空和海洋缝在了一起。

天上的云在一个名为海平线的地方，摇身一变，成了海上的浪，在抵达陆地的那一刻，又翩翩回了天际。

记忆就这样往复，在人海间。

在旁人眼中，他们或许是爱人，朋友，也可以是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众所周知，关系是一种函数。

一段关系中的两个人就是相对应的两个变量。随着情景变化而变化的两个变量，或许总让人捉摸不透。到最后，亘古不变的，却是最初那段模糊不清的关系。

我们或许不是从前的我们了，但我们都曾拥有最初的彼此。

“你还喜欢吹泡泡吗？”亓豫泽问。

“你认真看过我吹的泡泡吗？”笮湘衔反问。

说着，他从雏菊花束中拿出了一小瓶泡泡水。（话说这好像是个搞笑番来着…）

这一次，笮湘衔还是悠悠地吹着，和十年前一样漫不经心。

亓豫泽看得很清楚，泡泡里装着余晖、落日和镶在海平线上的“海花环”。是十年前笮湘衔对他说过的“理想”与“自由”。

雏菊花束泛着淡淡的梨花香，是一场真正的获释。

“啪”，泡泡碎了，那之后亓豫泽的眼中便再塞不下一人。

笮湘衔没再吹下去，那场经年旧梦，终是被真实覆盖。

亓豫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水又同学~又想谁呢~”笮湘衔卖萌ing.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在想18岁的竹咋同学。”亓豫泽诚实boy上线。

只是梦回布鲁斯效应。

“嗷~”笮湘衔突然凑近，“那敢问你绑定对象我是有多不稀罕，能让你的记忆泡沫这样编排。”

笮湘衔笑得那叫一个不值钱，亓豫泽也十分给面子地回了他：

“稀罕，都是我的。”

他们都在变得更好。

-『以下或许能帮助你们理解一下上文的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当然理解能力实在是不行的话，直接跳过看小情侣就OK了。』

时间是一个很有趣的词，它本身就是一个迷。

你是否想过，所有的“过去”可能只是一个梦，或者是我们臆想中的另一个平行宇宙。

“过去”不被证实，没有什么能证明它曾存在过，没有什么事能被求证的，一切都是可以伪造的。

我说的是你记忆中的那个“过去”，而不是过去这个整体。

它可能只是一些泡沫碎片，填充在当下的记忆中，有必要时对关于“过去”的谜题进行搪塞，阻碍着你发现所谓“真相”。

你说蒸发它便消失了，化成雾气的它总是很难被发现，所以我们总是想不起很多东西，毕竟液化总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潜意识好像总瞒着我们替我们做决定。

若说潜意识的梦是真的，那我们靠意识所感受到的这个世界就是假的了吗？

是相信真的“假”，还是假的“真”？

或许只有当你和自己和解的时候，这些，便都是属于你的真的瞬间了吧。

回不到的过去，所以我们宁可相信它是虚假的。

一切都是可以从当下开始的，当下就是原点，只有“当下”是真的，只有你清醒意识到“我”在的那个瞬间是真的。

-

“世界假假的，只有我和你是真的。”

笮湘衔抱着亓豫泽的腰，非常努力地装可怜。

亓豫泽表示很受用，趁机揉起了笮湘衔的头发。

“阿水~”

“好吧……”

亓豫泽认栽。

“就算是世界末日，属于你我的这个瞬间，也是真的。”

他捧起笮湘衔的脸很正经地说道。

爱人的眼睛亮晶晶的，装着对方的整个世界。

“阿水，你觉不觉得，现在特别适合接吻。”

他们离得很近，鼻尖碰着鼻尖。亓豫泽微垂着眸，回视着笮湘衔期待的目光。

视野里，是他右眼鼻间的那颗小痣。

亓豫泽突然侧了头，很珍重地，吻在那颗痣上。

笮湘衔下意识眯了眼，然后灿烂道：

“生日快乐。”

这颗心，自始至终，你尽管偷去。

————in the end._(:3」∠)_

『一些碎碎念：沙滩上的情侣很多，不差相遇这对（捂脸jpg.）』

祝阿水生日快乐呀~距正文亓豫泽生日还有一篇~不过过生日咱就不吃刀子了哈_(:3」∠)_（手机上交啦，还有暑假作业等着我去奋斗#8月9号是亓豫泽的生日！）

番外的时间线是十年之后，而正文的是18岁，我就不多剧透了，祝各位用餐愉快~

迟到的七夕快乐（抱歉T^T），抱紧我的cp们（都是妈的好孩子）

辐射性物质，你们能get到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番外1.生日快乐（“洁净海”计划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