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高塔 第3章 失落的人鱼星II

沸腾的混战过后，躁动的海面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钟静安回头看了一眼人鱼俘虏后者都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哀伤与失落，甚至有人鱼把尾巴尖抵在额头，低声祈祷。

钟静安蹙了蹙眉，偏过头，径直走向指挥官。

年轻的指挥官正听着下属的战损报告：死亡人数6人，受伤人数8人，现存人数32人……

“把牺牲的战士埋了吧，再通知下去，全队休息到日落，今晚连夜赶路。”

“是！”

交代完相关事宜后，指挥官这才偏过头来看钟静安，“人鱼怎么样了？”

钟静安下意识朝人鱼的方向瞥了一眼，回答：“报告长官，敌人太狡猾，我们自顾不暇，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救走了一条绿尾人鱼。”

说完，钟静安心想：放走一条人鱼对任务有影响吗？

指挥官倒是显得风轻云淡，他掸了掸衣服上的沙子，说：“无事，一个战俘而已，跑了就跑了吧。把剩下的看好。”

“长官，我们大概多久能到典狱司？”钟静安问。

“我们已经到了鳞云岛东南端，今夜连夜赶路的话明上午就能到达典狱司。”

和指挥官聊完，钟静安去找了凯。半路上，钟静安在心里问121：“121？放走一条人鱼对任务有影响吗？”

“那条人鱼很特殊，放走他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放走其他人鱼就有影响了。”121打了个哈欠，很困的样子。

“为什么那条人鱼很特殊？”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要自己探索。”

一人一球交流完，钟静安正好走到了凯面前。凯正捧着一盒黄杏罐头吃着，见钟静安来了，便拿了一罐给他。

“吃吗？黄杏罐头。”

“谢谢。”钟静安毫不客气地接过了。

两人一起坐在石头上吃罐头。

海滩上的黑沙被轻轻卷起散落在四处，潮湿的海风带着鳞云岛海水特有的盐味混着柠檬的味道，轻柔地拂过面颊，舒服得令人感到惬意。

“你跟那个人鱼是什么关系？”钟静安突然开口。

“他也是参赛者？”钟静安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是。”凯的声音冷清清的，显然对他能猜到并不惊讶。

钟静安没有再多说一句，他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主动发起对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吃完了饭。

沉默是今晚的鳞云岛。

太阳很快落山，指挥官带领着队伍连夜赶路，虽然手电的电量已经耗尽，没有明灯照路，但好在今晚的月光足够明亮。

翌日接近中午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典狱司。

“覃长官，辛苦了。”负责接俘虏的高级狱卒对着覃指挥官寒暄了一句，随即朝另几个狱卒吩咐道：“把他们关进去。”

一声令下，覃长官带来的俘虏被狱卒押进了典狱司。

此时，负责接俘虏的高级狱卒拿出一个矩形的电子仪器递给覃长官，语气凝重：“覃长官，接下来得劳烦您去鳞云岛东北前线接新的一批俘虏，顺便把新的物资带给他们，具体位置已经标在了这幅地图上。另外，我会给您安排三辆小型战车。”

覃长官接过电子地图，盯着地图上的坐标看了一会儿，眼中的情绪叫人琢磨不透。

“好。”

覃长官带着队伍上了战车，钟静安踩着往下旋转了120度最终落在地面形成了一个斜梯的车门，和凯一起上了车。

然而钟静安前脚刚踏进车厢，就被覃长官叫住了。

覃长官看着钟静安，说：“过来开车。”撂下一句话，覃长官就头也不回地走去了驾驶座。

钟静安愣了一瞬，他没想到覃长官会叫他开车。

他偏头朝凯示意一下，便快步跟上了覃长官。

钟静安开的这辆车在最前面，他一发动车子，后面两辆战车也跟着陆续发动。

三辆战车在水泥地面风驰电擎。

从鳞云岛东南端典狱司到东北前线的最短路线距离是370公里，大约开30分钟就到了。但对于后车厢里的“假兵”来说，这30分钟漫长又煎熬。

于是，静不下心的参赛者与其他参赛者谈起了天，但也有一些参赛者接着聊天套取信息。

行驶在最前面的战车的驾驶小舱也不复往日的宁静，轻言细语的闲谈时不时响起。

“你叫什么？”覃长官难得开口。

“钟静安。”

“小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说话间，钟静安依着电子导航地图拐上了右边公路。

“你家乡是哪儿？”覃长官问。

钟静安顿了两秒，答：“极夜星主城。”

“哦？”覃长官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莫非你是王室？”

覃长官似乎对钟静安的身份很感兴趣，他仔细瞅瞅钟静安的脸，揣测钟静安极有可能是位王子。

钟静安对他猜到这个身份并不意外，毕竟极夜星主城是魔族王城。

钟静安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覃长官笑着揶揄钟静安：“堂堂王子怎么沦落到来干苦力的境地了？这年头王子也不好当啊。尊贵的王子殿下肯给小人当下属，真是令小人受宠若惊啊。”

钟静安没回答他，猛然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使得不喜欢系安全带的覃某跟座椅靠背狠狠来了个亲密接触。

覃某：……

无辜中伤的后车厢众人：？

“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腰酸背痛，还是靠着说话舒服，多谢王子殿下为我考虑。”覃长官翘着个二郎腿，手伸到背后摁下夹层门的开关，对后车厢的士兵吩咐道：“拿两个肉罐头来，再拿一盒自热米饭。”

午饭很快被递交给覃长官，覃长官看了看肉罐头的标签，一罐是香辣牛肉干，一罐是“千岛珍肴”。

覃长官对这“千岛珍肴”很是好奇，听名字应该是千岛城极上乘的菜肴。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想见识一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琼浆玉露。

罐头盖被打开后，入目的是一片天蓝色。

被炖得绵软嫩滑的纯白色鱼肉精美整齐地被铺在罐头盒里，纯白色鱼肉表面附着着天蓝色的波浪纹鱼皮，在阳光照射下闪着亮晶晶的蓝光。

这道菜和它的名字一样美。

覃长官一睹菜肴真容，顿时赞口不绝：“不错呀，这色泽，这卖相，当之无愧的‘千岛珍肴’！”

“nashuny!(感叹词)”覃长官夹起一块鱼肉咬了一口，“竟然没有刺，入口即化，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鱼!”

“小钟，你要不要尝尝？”

钟静安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目光阴鸷。他沉默不作语，双手攥紧方向盘。

“哦，这样的珍肴王子殿下应该已经吃腻了。那我只好独自承受这份殊荣了。”

覃长官美滋滋地又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此时，钟静安偏过头看了看覃长官手中的罐头，眉头蹙得更紧。

脑中的角色记忆突然复苏。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海阔天空。”

“这道菜的名字，叫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挺有意境的名字。”覃长官评价道。

“嗯，和他的名字一样美。”

钟静安的声音逐渐放轻，像是怕惊扰到海洋般美丽的灵魂。

“你知道这个鱼是什么种类吗？等战争结束了我买点回去炖。”

钟静安顿了顿，说：“鳞云岛印空族人鱼。”

听完，覃长官觉得大脑有点短路，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连着上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什么意思？这是人鱼肉？”

覃长官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连忙扯出一张纸捂着嘴干呕起来。

他虽然是极夜星人，但对有着“千岛城”之称的人鱼星慕之如狂，他讨厌被黑暗笼罩的极夜星，内心向往人鱼星的光明和富饶。他少时曾和家人在浮光岛生活过三十年，那是一段美好且安宁的幸福时光。即使枪杀事件发生后他对人鱼星失望透顶，还是无法做到吃人鱼肉这样残忍的事，只因他早已将人鱼当做同类。

“你连千岛珍肴都没听说过？”

钟静安的提问将覃长官从万千思绪中拉出，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问“千岛城的珍稀菜肴为什么会是人鱼肉？”

“冥亡星低级区开发的所谓的美食。他们喜欢吃人鱼尾，尤其是F区。”钟静安回答。

“他们…为什么要吃人鱼肉？”

“美容养颜？增强免疫力？也有可能是单纯的食欲，毕竟F区那些屠夫只追求味道，只要味道好什么都可以是食物，包括同类。”

交谈间，车子已经驶上了沙地。此时还未起风，黑色的沙子密密匝匝地躺在地上，倒是被火辣的阳光烘得炙热。

“除此之外，人鱼还有很多种用途。尾皮可以用来制作服饰；人鱼泪有消毒杀菌、加速伤口愈合等作用，可被制成药物；人鱼的眼珠硬度和玻璃相仿，且在黑暗中会发光，经常被上层区人士用作装饰品；人鱼死后尸体一周之内不会腐烂，尸体也很好保存，所以通常被用来做实验。”

“总之，利益既得者的想法千奇百怪。还需要我告诉你更多吗？”

钟静安的语气淡淡的，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惊涛骇浪。

前所未有的打击将覃长官的心理防线击得粉碎，他以为俘虏人鱼只是用来谈判，哪曾想，人鱼会遭到如此惨绝人寰的酷刑。

他义愤填膺地吐出四个字：“惨无人道！”

“在利益面前讲人道，你不觉得太奢侈了吗？”钟静安冷笑一声，“冥亡星的亡灵堪称恶鬼，一群死玩意儿还讲什么人道，亡灵的世界自然是鬼道横行。”

“不过，”钟静安收敛了笑意，秀丽深邃的蓝眸中泛着寒光，“押送人鱼俘虏的我们又有什么立场谈人道？”

覃长官怔住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道名为海阔天空的菜肴已经被搁置在一旁，无人问津。

他沉默良久，沉声道：“我是被迫的，军令难违。”

“而且，如果他们没有谋杀星球长，就不会有这场战争。该说是咎由自取吗？生死战，本就注定你死我活。说实话，我到现在都难以置信，一直以来的信仰顷刻间土崩瓦解，我很失望。”

“我没去过人鱼星，只听闻，那是童话一般的世界。我无法判断是非与否，待第三方审判庭来审判吧。”

感情上，钟静安偏向极夜星，但理智上，他无法作出判断，他现在是当局者迷。

“看不出来，你话还挺多。”覃长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我说的这些不是废话，我在告诉你事实。”

“你从何得知？”

“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钟静安未再接话，他缓缓踩下刹车。

“到了。”

希望能在诸位的收藏榜上有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失落的人鱼星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