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本来是想找林曦说话,见张扬先开了口,也有礼道:“张总助今天辛苦。这场寿宴办得如此风光,也为酒店添彩不少。”
这里是A市最顶级的酒店,是孟家的产业。谢家做地产,也有合作,占了少许股份。因此,谢老爷子的寿宴,自然要选在这里。
寒暄几句,孟祁与林曦说话,便随意不少:”曦曦,我看你也忙乎了一上午,不得空来找你。缨缨让我给你带了东西,助理直接送到你家了。你回去记得到物业那里取。”
他细心叮嘱道:“有生鲜,可别忘了。”
林曦忙说:“我记下了,谢谢二哥!”又闲聊几句便分开。
张扬这才称道:“林助理交友广阔。”
林曦一边周全地点头示意,礼送宾客,一边解释道:“孟缨是我同学。”
孟家的人员关系,张扬作为集团总助,也是了然于心的。一听便知道,这说的是孟祁的亲妹妹。他们兄妹二人都是a大毕业的,这倒对上了。
只是,林曦和孟家关系这样亲密,恐怕和孟缨不是一般的同学,应是交情极好。
一时,终于送客完毕,张扬林曦二人相望一眼,都是放松了肩膀、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道:“幸好下半场,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下午的安排便低调了许多。谢家二老在老宅大堂主位端坐,接受亲近人家的恭贺。政界、文化界、教育界,各界名流纷纷上门登门道贺。
三四点时,谢墨白亲自引着二人前来。这二人乃是叔侄,长辈一张圆脸笑呵呵的,夹克西裤,打扮很是低调。年轻的侄子,眼神锐利、气质精悍,举止极为利落。
谢墨白和二人颇为熟稔,但又不失恭敬,口称岳二叔、小屹哥,径直引入书房落座。
不一会儿,谢董和顾幼岚夫妇,分别搀扶着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上楼来。
岳家叔侄忙起身见礼,待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安坐,又忙起身拜寿。直接跪下叩头,并不住奉上吉祥寿词。
谢老爷子连声道:“好孩子,都快起来起来!这都是新时代了,可不时兴这些个。”
谢董、顾幼岚,也是连连出声劝止。谢墨白早已经懂事的上前搀扶。
岳家叔侄推让一番,岳二叔终究是磕了三个头,侄儿岳屹更是干脆利索,哐哐哐直接磕了九个。
这才起身回座位,笑呵呵道:“什么时代不时代的。我们这些小辈,来给自家长辈拜寿,哪能不磕头呢?我们表表孝心怎么了?”
众人都落座闲谈,谢墨白与给长辈客人奉茶。
岳屹又说:“谢爷爷,谢叔叔,顾阿姨!我爸爸他不方便前来,特意交代我,一定要代他多磕几个头呢。”
岳二叔也说:“我家老爷子,本也闹着要来的,飞机都安排好了。”
他又亲热地对谢老爷子说,“您老也知道的,我们老爷子最近一直在南方休养。他一高兴,又多喝了两口酒,身边工作人员也劝不住,便不大舒坦。我们劝了又劝,真真不敢让他回来。”
谢老爷子满面带笑说:你们劝的对!我们老哥俩聚的日子还长呢,也不非要急着在这一天。”
他感慨道:“我们年轻时候,是苦过来的。舔着脸也能说一句,于国于家不负。如今老了,儿孙们勉强也看得过去,是该享享清福了。”
谢老爷子又说:“让老哥哥万万保重身体。再过两年他90大寿,我可是要过去讨一杯酒喝的。”
岳二叔羡慕道:“您老身体可是硬朗!听说前两天还回姚县祭祖了?”
谢董笑着道:“我们家都到a市好几代人了。爸也不过是去看看南方风物。”
顾幼岚夫妇也是说些祭祖趣事。这种场合。谢老太太一向交由丈夫儿子做主,自己是不随便插话的,只是慈和地笑看着满屋晚辈。
岳二叔示意侄子奉上贺礼。
岳屹先回身拿起一个匣子打开,取出一个折扇,恭恭敬敬递给老爷子道:“这是我爸爸亲手画的。谢爷爷,我作证,爸爸画了十好几幅,就这一件最为满意。特意挑出来,就等着给您做寿礼。”
这扇面扇子做工十分精致,墨竹扇骨上面,乃是丝娟扇面,画着松鹤延年、龟蛇长寿之类的图案,并题字:椿萱并茂。
笔锋刚劲,正是好意头。
谢老爷子接过,并谢老太太赏完一番,才又放回匣中交给顾幼岚收好。
此时岳二叔叔却笑着摇头,指指侄子说:“你这小子!”
不等谢家众人好奇,岳屹又变着法儿取出了一个长条卷轴,“谢爷爷,您可想不到!我爷爷也亲自给您提了一幅字,以做祝贺。”
谢老爷子一下子大感兴趣,说道:“哦,老哥可是有几年不写这样的大尺幅了。”
岳屹起身,走到谢老爷子近前展开。
其字宽厚博重,结构严整,上书两行字: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喂鹿望长生。
岳屹此时道:“我爷爷听说您老的寿宴,还举办了慈善活动。简直是连连称赞,只说果然是仁义传家。您老有慈悲之心哪!”
岳二叔此时说:“老爷子说他平生最羡慕的,就是谢家是家风醇厚,源远流长,都叫我们学着些。”
谢老爷子感慨道:“咱们这些人家,都是侥赖天时,这才置办了些家业,不能不时时自警字谨啊!”
他想起刚才岳屹送上礼物时,手心里的厚厚茧子,意味深长道:“你们家是稳妥的,小屹也能吃苦。我们家几个孩子也还看的过去。钟家的小辈也不错。其他人家……”慢慢摇摇头。
在座再无外人,岳二叔忖度着开口:“您老是指石家……”
谢老爷子并不肯定或否定,只是感慨道:“石老哥走了有些年了,留下个弟妹,年岁也大,也不是能掌家的。我和谢老哥,终究不好越俎代庖,代为管教后辈。”
岳屹和谢墨白是小辈,感触不深,谢立言和岳二叔却是一脸凝重。
到底是来给老爷子贺寿,岳二叔忙活跃气氛,转回话头道:“这次,就连我和大哥也有了不是。爸只说我们以前准备的寿礼再用心,也比不上立言和幼岚,这样为长辈、为家里积德积福。”
他又道:“爸常说我和大哥,只是能承接父辈遗泽,却不像立言,能把家业发扬光大。”
岳二叔看着两个孩子说:“到了小一辈儿,小屹,你和墨白可要比一比。”
岳屹一脸兴味的看过去。而谢墨白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温和和地道,“我不如小屹哥。”
岳屹忍不住拍拍他肩膀,“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你是君子藏器于身,内秀!”
谢立言谦逊说:“墨白将来能守住家业,我就知足。”
他又道:“我家这次终究还是太张扬了,不过慈善终究也是好事,便顾不得这许多。”
岳二叔便道:“这是慈善活动,要这都有人说三道四,那可真是不识大体。”
谢老爷子说,“岳老哥也是和你们开玩笑。这样大操大办,我家犹可,与你家是不相宜的。”
他眼界不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家举办几场慈善活动,捐些钱、帮些人,这都是小德行、小福报。惠及万民,才是大德行、大福报。
谢老爷子身体硬朗,只耳朵略有些背,但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只是我老了,终究心中贼难破,想要些风光。老哥哥是有大德行大福报的人,却不需要这些事情来锦上添花。”
一时又叙过两家近况。岳家中长辈对谢墨白丝极为欣赏。谢墨白气质明澈,举止温和,君子如竹,最是容易得到长辈的好感和欣赏。岳二叔对他也是夸赞连连。
岳屹更是说:“总之,我爷爷是就遗憾,立言叔叔不是他亲儿子,我爸爸又是可惜,恨墨白只是他干儿子。”
他对谢墨白打趣道:“也就是我没个亲妹子,连整个家里这几代,都没什么女孩儿。我爸爸常常深以为憾,觉得不能招墨白做女婿。”
他庆幸地对谢墨白说,“不然,墨白你可惨了,我爸爸的女婿可不好当!我这个儿子就没少受苦。”
顾幼岚快人快语,“这也就是你家没有女儿,大哥才这样说。大哥一直觉得我性子厉害,委屈了立言。所以……”
她打趣道:“他想要墨白当女婿,我是信的。可是他要真有个女儿,绝不会舍得送来给我做儿媳妇。”
一时间众人大笑,气氛很是温馨愉快。
谢老爷子这才问:“你二叔他忙,我自不留他。小屹,你可要留下来吃晚饭。”
岳屹讨饶道:“谢爷爷,我可真不敢骗你,我这真有任务在身!好容易才只请了半天假下来。”
他又连连保证说:“等我爷爷从南方回来,您老哥俩肯定要再聚的。我到时候提前请假,给您二老温茶暖酒。”
于是,谢老爷子便示意谢老太太起身,说:“你们小辈,要聊的话多。楼下也离不得人,我们就先下去了。”
顾幼岚和谢墨白忙上前搀扶,谢立言和岳二叔自留在书房继续谈话。
岳屹走到谢墨白身前说:“我刚才看到几个相熟人家的孩子都来了,楼下这会儿是谁在支应?”
谢墨白道:“长辈那边,我二叔在。小辈这边,我大哥在。”
岳屹摇头道:“谢瑾镇不住场子。”
他叮嘱说:“我还要在楼上听听谢叔叔教导。墨白你亲自出面,找个小客厅,把他们聚到一起。过会儿我下楼,我们兄弟们也很久没有细聊了,借此机会正好聚聚。”
岳屹又压低声音说出用意,“还有石家那个小霸王,不知道他家里怎么让他来了!”
他不满道:“过来拜寿,尽了孝心也就是了。不要大大咧咧那么惹眼!”
岳屹刚才在长辈面前彩衣娱亲,此时沉下脸来,却是气质彪悍,满是冷峻,“那小霸王要敢招摇生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