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泡沫 第6章 第 6 章

陈离走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忽地一下他就来到那个脏乱的角落里，耳畔是凄厉嘶哑的猫叫声。定睛一看，一只浑身是血的姜黄色小猫，它开着肚皮拖着血淋淋的脏器从垃圾堆里出来，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那双漆黑无光的大瞳仁就那样死死盯着他看。

“喵嗷——”

它尖叫着扑向陈离。

“啊！！”

陈离惊醒后发现是个梦。

看样子那一幕的冲击这几天都暂时都走不出来了。

正想擦擦额头的冷汗，陈离这才发觉自己动不了。接着一颗脑袋自下而上，缓缓出现在他面前，正是于景鸿。

已经习惯于景鸿异于寻常的外表，陈离只是无奈道：“我动不了了，下去。”

于景鸿飘荡着移到书桌上坐下，他上下打量陈离好几眼道：“哇，你这么不经吓的吗？”

陈离听了这话有点上火，翻了个白眼下床去倒水，阴阳怪气地回应着：“啊对对对，我胆子小，不经吓。”

于景鸿飘到他身后去问道：“你真睡不着？”

“暂时睡不着。”

“这样啊……”

于景鸿指了指那把吉他：“去，给爷整首曲子。”

“……”

陈离并不想理他，眼神放空当他不存在。

“我觉得你上次弹的那首很好听。”

于景鸿来回飘荡，不停地骚扰他：“弹吧弹吧弹吧……”

“别吵！”

陈离打断他，随即取出吉他开始弹奏。

于景鸿扒在他肩上认真地听着，脑袋随着调子一点一点。曲子到中段时，他吹起口哨打配合，温馨的小调又平添几分悠扬婉转。

陈离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出了那个心系已久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就我死掉的第二天。”

于景鸿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那时候我还没像现在这样……呃，清醒？”

“对没错！清醒！”

他肯定地重复了一遍答案，然后继续道：“我当时啥都不知道，整个人都懵懵的，脑子里就只想着“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走，要去别的地方”。”

然后就遇到晚归的陈离。

“我以前听老人说，人被鬼跟着容易倒霉。”

陈离想到一系列可能会发生的倒霉事件，瞥了眼于景鸿凉飕飕道：“你最好不是。”

于景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我尽量。”

他看了下时间询问陈离：“困了没？”

“还好。”

陈离发现已经快五点了，回到床上躺下对于景鸿道：“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赶紧睡了。”

然后就看到于景鸿也跟着他面对面躺下，帮他拉好被子，还拍了拍。

“睡吧，我的宝贝儿。”

“……神金。”

第二天起来，陈离的感冒完全好了，走在上学的路上心情出奇的好。

但很快就被那些扫视打消了。

陈离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对于景鸿道：“哇靠！我要是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啊？”

于景鸿想也不想问道：“像我一样自由？”

“……不，像你一样不被人看到。”

陈离微微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廊上来往的学生们来到自己的班级：“我不喜欢被那些人打量的感觉。”

“欸？你可别这么说。”

于景鸿在陈离身畔飘荡着，偶尔有路过班级同学穿过他的身体，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你看得到别人，别人无视你的感觉真的……太操蛋了！”

“还好你能感受到我。”

于景鸿笑起来，揽住陈离的肩感慨道：“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实话，陈离并不能理解于景鸿的感受，孤独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景鸿来说，被人忽视，置身于孤寂之中是最难以忍受的事吧。

“好吧，这确实很操蛋。”

陈离能做的就是陪伴他，不让他感到孤独。

因为是复习周，现在基本上门门都在考试复习，为期末做准备。

放学后，陈离抻着懒腰走在去打工的路上。

“我说，你就不能换别的工作吗？”

于景鸿表示不能理解：“那个凶手还没抓到，上夜班太危险了。”

“没办法，就目前这种情况我还能换什么做啊？”

平日里疏离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就像化了冰的泉水似的清澈明亮：“我打算放假了就去找份新工作。”

“放假了难道不应该去好好的放松一下犒劳自己吗？”

“没那闲心，还是好好赚钱吧。”

“钱钱钱，一天到晚的尽钻钱眼里……”

夕阳将陈离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虽然地上只有一道影子，但他身边却很热闹。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黑色的身影在阴影里无声地窥视着。

“半夜一点半的便利店。”

于景鸿穿梭与各个货架上，嘴里嘟喃个不停：“可算是开了眼了。”

“还有没补上货的吗？”

陈离模模糊糊的声音从仓库里传来，于景鸿高声回应道：“都好了！”

陈离擦着额角的汗出来，对于景鸿感激道：“谢了兄弟！”

“小意思。”

于景鸿比了个“ok”的手势，询问道：“然后呢？可以拉闸回家了吗？”

“等等，钱还没清算好。”

于景鸿扫兴至极地吁了一声，就飘外面四处溜达去了。

陈离没忍住笑了下，转身回到仓库里，从小隔间拿出清洁工具做最后的收尾。

“叮咚～你好，欢迎光临——”

门口的电子感应器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刺耳突兀。

陈离抬头，看到柜台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与之前同样的时间，他依旧是那头凌乱的半长发。

“一包炫赫门。”

开口还是那句话，让陈离莫名觉得这人跟设定好程序的npc似的。

陈离回到柜台后面，从架子上拿了一包扫了下：“15元。”

那个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元纸币递给他，陈离默默的打开收银机找了五块钱。

这人实在太怪了。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陈离这么想了下就要继续扫地。

“对了。”

陈离听到声音又看了过去，那个青年并没有转身，他提醒道：“你快回去吧，他现在已经在找下一个容器了。”

说完就离开了，消失在黑暗中。

“我去，这谁啊？”

和青年穿插而过的于景鸿下意识吐槽道：“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不会是神经病跑出来了吧！”

“谁知道？”

陈离因为于景鸿回来心里安定不少，他快速地将所有处理好就拉闸了。

“嗯？”

就在等暗下来的瞬间，于景鸿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陈离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望过去：“那边有什么吗？”

“没……”

于景鸿摇摇头：“没事，是我眼花了。”

刚刚在几个略过的鬼影中看到那个黑色身影，于景鸿意识到那个神经病青年说的没错。

他已经开始找下一个目标了。

“走吧，快点回去了。”

于景鸿先一步到外面去：“明天还要上学，别又起不来！”

“知道了知道了！”

陈离连连应和，拉好卷帘门锁好：“走吧。”

一人一鬼并不知道的是，深渊已经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