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麒麟养成攻略 第42章 幻梦境Ⅵ

涩泽龙彦把壹原侑子拖回家的时候，六道骸已经等了很久，他给两个人开了门，帮着涩泽把喝的醉醺醺的次元魔女丢到沙发上，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女人的手臂搭在两个孩子身上，她的喉咙发出一声奇异的气音，漂亮的暗红色眼瞳半阖着。壹原侑子倒在沙发上，长长的衣摆垂落在地板上，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腿被寒风冻成了不健康的苍白。她伸出手，摸上了涩泽龙彦的脸，指尖点在他的右眼眼角。

涩泽龙彦同样有一双红瞳。

“很好看。”她呢喃着，“像宝石一样。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变态，就喜欢这样美丽的事物。”

倒完水的六道骸很想把这杯水泼到她脸上，让她清醒清醒，这是喝了多少，脑子喝傻了吧？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六道骸得到了相同的评价。魔女斜趴在扶手上干呕了两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长时间的酗酒令她的身体适应了酒精对肢体和大脑的麻痹，无数次的回避痛苦又令她的感知有些迟钝。

涩泽龙彦心想你刚刚的话也很像个变态。

“我劝你把酒戒了。”少年接过水杯，小心的喂了她两口，“酒伤身，别喝了。”

戒酒是不可能戒酒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戒酒的。长时间的清醒无比痛苦，而堕落只需要一瞬间，便能感觉到无上快乐，这是酒鬼的普遍历程。

至多改变酗酒。

次元魔女缓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的自己去洗漱，还不忘点餐。

“明天早上要吃……和果子！”魔女倚着门框，笑吟吟道：“家里有烟草吗？”

“没！有！”

还想抽烟？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带坏小孩子啊！

涩泽龙彦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位置突突的跳，血压也有点高，他此刻无比后悔把她捡回来，怎么回事，明明侑子才是大人，却要他们两个孩子照顾，离谱。

他洗了把手，又换了件衣服，坐在书桌前记录今天发生的事。幻梦境的特殊之处在于离开这里之后人的记忆也会随之隐匿，再度回来想要追寻那段记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涩泽龙彦在现实和幻梦境的反复离退间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记忆力好像有些衰退，他原先一直把它当作是往来幻梦境和现实的正常现象。但是回归幻梦境这么久，他过去在幻梦境里的经历，大部分都已经遗忘。家里很多来自各地的摆件，他竟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获得的它。

这问题很大。

按理说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先因为重病而丧失现世的记忆，还能勉强以身体原因来解释，那幻梦境呢？

他的笔尖悬停在了纸张的上空，细细地羽毛笔蘸取了饱满的墨汁，在重力的作用下滴下了一个圆润的墨点。

涩泽龙彦换了一张纸，重新梳理自己的记忆。

既然记不住，那就用别的方式来辅助记忆。

幻梦境的生活水平还停留在中世纪，能够用于书写的笔不过是用羽毛制成的一支，通过蘸墨使用，便利性完全无法和现代的任何一种笔相比较，写几个字就断的记录配合上有些沉闷的环境，令他更加烦躁。

架子上的那捆羽毛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洁白，整齐，根根分明。

一盆水仙被摆在了桌子上。

“这是今天送的。”家里的孩子已经极度不满，并不想让原本平静的生活被额外的人插入，他可以容忍壹原侑子，因为她毫无威胁，但是天天送东西的这个人不行。

他曾瞥见过一眼，就足以断定对方绝非善类。

“你们认识？”

“不。”涩泽龙彦犹豫了一下，“应该不认识。”

“很晚了，你先睡吧。”他丢下了笔，哄孩子睡觉。等对方陷入沉眠之后起身，出门回酒馆。

心神不宁。

他在去找壹原侑子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微妙的预感，他穿过街道，从巷子的伸出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顺着向下的楼梯进入酒馆，它依然是离开时的样子，昏黄灯光下是推杯换盏的人们，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着酒精的气息。

他抿起唇，视线在店中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美艳的老板娘斜倚在吧台上，对着这个去而复回的少年吐出一个眼圈。壹原侑子喜欢喝酒，也喜欢抽烟，她在来到赛勒菲斯之后横扫了各个酒馆，并光速和老板娘建立了友谊。

女人的指尖是一片艳红的色彩，捏着黑色的烟杆，衬得整个人有一种妖邪美艳的荼蘼感。

“来找人？”

她呵气，薄雾从她的双唇中吐出，尖尖的牙若隐若现，“侑子不是带回去了吗？”

“还是说，来找别人？”

“总不能是来喝酒的吧？”她没有握烟杆的另一只手扣在酒杯上，似笑非笑，“小孩子不要喝酒。”她靠近少年的耳侧，低语道：“当然，大人就随意了。”

涂着艳红蔻丹的指尖抵住酒杯边缘，往外推到他面前。

“你的灵魂很有趣，看起来是小孩子，实际上，恐怕不止吧？”她说，“你小心一点，这可是最好的养料和食物，别一不注意哪天被抓去当口粮喂祂们的小崽子，□□更要小心，免得混杂了血脉，莫名其妙拥有了子嗣。”

“当然，你自己生也是可以的。”

在他们这种世界观里，什么离谱事都是有可能发生哒！

涩泽龙彦：……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收声，他不想听。

“新酿的麦酒，来一点吗？”她把酒杯塞进少年手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没关系的。

女人在诱惑着他。

涩泽龙彦握着酒杯，杯沿抵在了苍白的唇上，麦酒独有的香气缭绕在笔尖，一点一点的试图侵入精神。

在即将碰触到酒液的前一刻，他的思绪一空，有一个淡漠的声音在提醒。

“你的病不可以喝酒。”

似乎是觉得口吻太过于冷漠，又无奈的道：“乖，听话。”

他把杯子放回了吧台上，有些慌乱的起身在店内四处寻找，虽然已经遗忘了那个人的姓名和容貌，乃至声音，但当它再度从回忆之中蔓延而上，与现实合流时，他仍能认出来。

亲友。

是他亲友啊！！！

幻梦境不是不能连通三次的吗？

不对，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幻梦境不可以连通三次，这个结论是他下意识获得的，受困于次元的限制，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仅能获取有限的认知。

又或者是有人把它灌输给了他。

但他已经无心去思考是什么存在将这一认知灌输，他只想找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踉踉跄跄的冲出酒馆，踩在吱呀作响的楼梯来到大地上，被他留在吧台上的酒杯重新被女人扣在了指尖下，黑暗和不详从她的指尖处向下蔓延，原先金黄的液体化为血红之色。阴影从她站立的地方逐渐爬满整个酒馆，人们依旧在推杯换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然不觉，保持着喧嚣，保持着盲目，保持着痴愚，直到被蠕动着的黑暗吞噬，化为虚无。

老板娘无聊的趴在吧台上，晃动着杯中血红的液体。

“……真可惜。”祂的唇开阖，声音非男非女，无法捕捉，“那么好的一个母体，已经被别人打上了印记，真是小气。”

祂舔舐了一下唇角，尖尖的牙刺穿薄薄的血肉，流下漆黑的薄雾。牙齿咬断嘴唇，又被卷入腹中。

“无论是吃还是用来孕育子嗣都是最好的，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这片空间如碎裂的镜子一般裂开裂纹，坍塌的碎片后是一片虚无，鼓声和长笛的尖啸从虚无中流淌，伟大的存在短暂的降临了祂的游乐场。

那样漂亮的灵魂，又脆弱的一碰就碎，祂很喜欢。

祂更喜欢亲手打碎一块宝石，看它由华贵变成尘埃。欺骗，诱惑，使之崩溃绝望，或者陷入疯狂。

祂们都是一样的。

祂咬断了指骨，小声嘟囔着。

那个敢和祂一起喝酒的女人也很有意思，她身上的时间曾经停止过，现在重新流动，毁灭和幸存不过她自身一念之间，与幻梦境中维持生命和灵魂的稳定性。

唉？祂来这里是要干嘛来着？

啊对，卡达斯，但是玩过头了，把这事忘了，那个命运中会把梦境诸神搅得不得安宁的男人（卡特）好像已经走了。

那祂也走吧，有空再来和那个女人喝酒好了，最好能把这个孩子拐到手。

祂抛弃了无用的躯壳，进入了虚无。

涩泽龙彦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他急行在赛勒菲斯的街道上，在寒冷的夜晚迷失在繁华的城市。

这座城市夜晚也是热闹非凡，在某些区域，白日和夜晚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商人，居民，外来人，都在这里享受着它的夜晚，广场上的雕像依旧屹立在那里，低垂的视线注视着赛勒菲斯的子民。

这座城市的主人，库拉尼斯王或许会在某一刻也注视着它，凝视着自己的领土和王国。

涩泽龙彦陷于繁华，却只感到孤寂，那种身在异乡的情感无限放大，逐渐蔓延到躯壳的每一寸角落，随之携带的寒气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冻毙。

他的亲友和他一起经历事故，也有可能和他一起降落到陌生的时空，或许在某个地方，他们会再度相见，他渴望着，又想要这份渴望永不实现。

矛盾至极。

想要自私一次，却又痛恨有这种想法的自己，陷入对自我的怀疑和厌憎。

他最终失望而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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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幻梦境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