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梓然晚饭吃得那叫一个食不知味。
吵架的两爷孙甚至腾出空来看他。
秦世川:“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秦老爷子:“怎么不吃?不吃饭身体不好啊,身体不好怎么生儿育女。”
秦世川平时高冷,怼起他爷爷来话却很多。他皱起眉头,“你就只知道生生生,倒人胃口,吃饭说点别的。”
秦老爷子:“我看是你阴阳怪气,吵得桑怡没心情吃饭了。”
时梓然:“……”
他放下碗筷,勉强笑笑,“是工作上的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的。”
两爷孙对视一眼,也不再张嘴了,分别往他碗里夹菜。
时梓然不想别人担心,勉为其难开始认真吃饭。一认真起来,不知不觉竟把满桌饭菜给扫荡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回过神来,怯怯地看着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一脸震惊,震惊过后突然哈哈大笑,“世川说你特别能吃,一顿能吃一桶饭。我原先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能吃是福!像我,七老八十了,想吃什么都没胃口了。还够不够,我让张妈再给你做点?”
秦世川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他碗里,“我就说爷爷不会笑你的,你还不好意思。上次去老宅住,晚饭就没好意思,只吃了两口,半夜饿得哇哇哭,我偷偷摸摸让王妈煮了面条,说是我自己吃,他才没饿得睡觉。”
“一家人,哪用这么客气!我家又不缺你这口吃的!”秦老爷子佯作生气,“你这样子,显得我好小气似的。”
时梓然眼圈瞬间红了。
他食量大,在乡下时就被亲戚嫌弃。到城里,亲生父母也是嫌弃的,平时更爱拿这事嘲讽他。等到念大学,经济独立后才能放心吃饱。
面对秦世川,他是抱着吃大户的心态。但面对秦老爷子,和父母亲戚同样是长辈,他心里是胆怯的。
却没想到能听到秦老爷子这句话。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心里都是感激的。
秦老爷子一生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看这情况,忍不住叹了句,“孩儿啊,你以前受苦了。但你放心,以后在我秦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如果秦世川不给你吃,你告诉我,我打断他的腿!”
“啪嗒!”
时梓然埋头,一滴热泪就落进了碗里。
“爷爷你别乱讲,我疼他都来不及……”
……
吃完饭,秦世川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怎么了?”时梓然一进去就低声说着,以为秦世川又要布置应对秦老爷子的新方案。
秦世川却坐在办公桌后,指指对面的椅子,“坐。”
时梓然一头雾水地坐下。
秦世川才道:“不是要我教你画画吗?”
时梓然:“!!”
好险,他差点又忘记了!都因为晚上吃得太撑了,一撑,能量全都集中到胃部,脑子就没办法运转了。
时梓然立马请求道:“教我教我教我!”
“不急,你先告诉你,你想学什么类型的绘画?”秦世川胸有成竹道,为了这一刻,他这两天重新拿起了笔,特别是往日最擅长的油画,他狠练一下午找感觉,小拇指上还有颜料没洗干净。
“你要学的是素描、水彩、油画、版画?还是ps、csp、sai、procreate?”
时梓然:“……”
秦总您会的可真多!好多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时梓然道:“不用那么麻烦,只是小学三年级的美术课,只用画点简笔画就行。”
秦世川:“……”
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的动作迟疑了,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第一条路,承认他对此毫无准备,他输了;第二条路,假装对此胸有成竹,随手勾画几个简笔画小动物。
秦世川左思右想,终于选择了第三条路。
他打开旁边的电脑,啪啪啪敲击键盘搜索出了什么,再让画面投屏到对面的墙上,“这个简单,我早准备好了几十个图案,来,我一个个教你画。”
大屏上,是动物、水果、日常用品的简笔画图片,时梓然猛地点头,“对对对,就这个。”
秦世川与时梓然并排坐到一起,一人一叠A4打印纸,一人一支笔。
他先让时梓然照着图片画一遍,自己再用红笔给改一遍,让对方再次重复。
时梓然第一次学画,线条都是抖的,还爱同一笔反复涂抹。但好在人是聪明的,在秦世川纠正了他几个大问题后,倒是学得很快,越画越像样。
“咳咳!”身后突然响起了咳嗽声,时梓然吓了一跳,两人回头一看,竟是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好奇两人鬼鬼祟祟地干嘛,已在他们身后站了许久,也没人搭理,这才出声提醒,“在干嘛呢?”
时梓然一看时间,快十点了,不知不觉他竟然画了两三个小时。
秦世川:“我陪我老婆画画,培养感情,怎么了?”
秦老爷子:“这么晚还不睡?”
“才十点,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爷爷你困了就早点睡。”秦世川淡淡道,“对了,你房间在一楼,我让张妈收拾好了。”
“逆子!”秦老爷子气得下楼了。
秦世川话是这么说,也觉得时间不早了,便问,“还画吗?”
“差不多了。”时梓然举起自己最后画的两张图,来回欣赏着,“我感觉已经画得蛮像了,明天我上课带着手机,便看图便画,应该没问题。”
“那好吧,我们睡吧。”
“好。”时梓然说完,脸猛地就烧了起来。他想起来了,今晚还要继续和大老虎同床共枕。
睡前流程和昨晚的一样。
他先洗,争取早点入睡。秦世川后洗,但睡觉时压下另半边床的震感,再次把他惊醒。
是再次装睡?还是坦率地聊聊?
时梓然还在犹豫时,旁边突然轻声道:“嘘!”
时梓然:“??”
他也没说话啊。
就见秦世川飞快起身,光着脚轻盈地绕过床尾,来到门边上蹲下,指指底下的门缝,那里,走廊的灯光透了进来。
时梓然支起半边身子,一看,门缝外赫然站着一个人。
他猛地捂住了嘴,防止尖叫声出口。他终于知道,刚才秦世川为什么要嘘一声了。
秦世川轻盈地走回来,嘴巴凑到他耳边,热气带着几个字低低吹来,“是爷爷,我们得闹点动静出来。”
时梓然的耳朵烫得快化了。
等到秦世川洗干净,再次躺在旁边时,时梓然还残留着轻微的耳鸣。
那双唇凑近了,声音压得极低,“是你闹,还是我闹?”
时梓然不自在地动了动,摆脱了耳朵的骚扰。
那双唇穷追不舍,“不闹,爷爷不会走的。他年纪那么大,别让他久等。”
时梓然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轻声道:“今天该推拿了。”
两人没再放轻动作。
床头灯点亮,床铺被铺平,垫上了一次性床单。
秦世川光、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时梓然从浴室里翻出精油,搓热了双手,给他一寸寸抹上。
秦世川平时应该是锻炼的,背上是虬结的肌肉,没有多余的脂肪。精油抹上去后,越发凸显肌肉之美,在昏黄的灯光下,沟壑起伏,像是大师手下最完美的雕塑作品。
时梓然没忍住多摸了两把,才回过神来,跪在床上,盯紧秦世川的痛处,用力推拿。
房间里很快响起喑哑的呼痛声,皮肤因摩擦而变得火热,精油的香气油腻地粘在鼻子上。
秦世川朝他招一招手,时梓然附耳去听。
在痛哼声中,艰难挤出三个轻飘飘的字,“走了吗?”
他扭头看看门缝,“没有。”
“继续。”
床在轻轻摇晃。
时梓然的体力很好,原本推拿一两个小时都不会累,此刻却很快觉得头昏手软,使不上力气,冰凉的手在细腻的皮肤上反复抚摸,仿佛故意占人便宜。
“走了吗?”
“没有。”
秦世川弓起背,时梓然以为他拒绝,惊颤地后仰,没想到秦世川只是翻了个身,将正面对着他。
“按这里。”秦世川拉起他的手,放在颈窝旁,“这里酸痛得厉害。”
时梓然懵了一瞬,才答,“好。”
他四指陷在秦世川颈窝处,用力揉捏着。
痛哼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伴随着床垫的起伏,秦世川望着他的眼睛里有星光,热气喷吐出来,“用力。”
时梓然被那眼神切割着,前胸后背似在火加上烤,滚烫一片,而后他手一软,身体失去平衡,栽倒在旁边。
秦世川盯着他的眼睛,“走了吗?”
他用最后的力气扭过头去,“走了。”
两人,一人浑身精油,一人满身大汗,怎么样都得洗个澡。时梓然先去,洗完回来后,床铺已经收拾过了。
“我让张妈上来收拾的,你先睡吧。”秦世川松松地穿着浴袍,进去洗浴。
时梓然缩进干爽的被窝里,旖旎的纷乱思绪渐渐抽离,他拍一下自己发软的腿,低骂道:“不争气,别抖了!”
手腕处也有点酸痛,他轮流换手捏了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做了梦。
梦里不停地搓衣服,把手腕也搓痛了,手臂也搓麻了,双腿也搓软了,还有源源不断地衣服掉进他洗衣服的木盆里,怎么搓也搓不完。
他咧嘴嚎啕大哭,求着旁边的人给他看医生,那人只是冷冷道:“用力!”
时梓然只能哭着回去继续搓。
醒来时,脸上还带着湿冷的泪痕。
直到彻底清醒,明白自己的处境后,第一反应就是骂自己怂,痛了不知道自己求医问药,非要让别人给自己请医生?别人不请,他就这么算了?
然而很快,时梓然就闻到了一股苦苦的中药味,带着点薄荷的醒脑。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药味是从他手臂上传来?
“醒了?”秦世川打着领带走过来,看他手臂横在鼻子边,轻轻勾起了嘴角,“昨晚怕你手臂痛,给你喷了云南白药。结果你还在梦里哭着要找医生。”
时梓然:“!!”
他怎么那么不能保守秘密,梦话也大声嚷嚷啊!
他红着脸,别扭道:“哦,谢谢你啊。”
“不用谢,手臂还痛吗?”
时梓然没动。
“好,我不看你。”秦世川转身过去,继续绑自己的领带。
时梓然飞快地摸摸自己的假发,没掉,但是有点歪。
他正了正假发,才爬起来,扩胸、甩手、捏来捏去,汇报道:“不痛了,云南白药很有用。”
“那就好,起来吃饭吧。”
两人洗漱完下楼,秦老爷子已经在主位坐好,见他们在下首坐下,便道:“开饭。”
张妈和管家来回忙活,照旧是四菜、一汤、三饼、两粥上桌。
秦老爷子看了看,不满道:“昨天那种养生滋补汤呢?怎么不上了?”
张妈忙道:“还得熬十分钟,马上就能端上来了。”
“嗯,多给世川盛一点。”秦老爷子脸上含笑,“昨晚他为老秦家传宗接代辛苦了。”
“噗!”时梓然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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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肩部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