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陈枪 第5章 刻木成舟

柳絮纷飞的暮春，周父的刨刀在榆木上卷起层层浪花。纶川蹲在木屑堆里，看筌生踮脚给新床雕花纹。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照亮少年鼻尖细密的汗珠。

"刻朵云吧，"纶川指着天际游弋的积雨云，"像能载着床飘起来似的。"筌生的刻刀顿了顿，忽然在床柱上刻下两个歪扭的小人——高的那个举着木剑劈开云层，矮的蜷在云絮里捧书而读。

"这是你和我。"筌生得意地吹去木屑，碎末在光柱中起舞。纶川抚过凹凸的刻痕，突然抓住筌生生满冻疮的手——那些红肿的疮口因连日握刀又渗出血丝。筌生握刻刀的手势让纶川想起父亲刨木屑的样子，只是父亲刻的是棺材，筌生刻的是能载梦的云。"疼吗？"他问得突兀。筌生愣怔片刻，反手将木屑抹在他脸上："刻刀不认人，眼泪倒是认主！"

当夜纶川躺在属于自己的新床上，听见隔壁传来周父的鼾声，以及筌生挠冻疮的窸窣。月光漫过刻着云朵的床柱，他在朦胧中伸出手，虚虚握住那抹银辉。春寒仍在梁间游荡，但身下的榆木床散着晒过的暖香，像是把整个春天的日光都收进了木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