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难合 第10章 百年难合10

简历和作品集都是现成的，越弥脑子再迟钝都该反应过来是小楼替她给引力时空递的求职信，HR姐姐态度很好，问的问题也专业，效率高，只是越弥在被问到“为什么在上一份工作离职”中顿了顿，不过是一个再常规不过的问题，越弥只能无奈表示：

“对不起，我不是来面试的。”

HR抖着手里几张纸，人也懵：“不面试，你投简历干嘛。”

越弥心说，好问题。

她也想知道。

门就是在这时被叩响，宋蔚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这么出现在门口：“我有点事要和她说，你先出去吧。”

HR见来人，倒是手脚很快，点点头，把桌上文件都抱走了。

越弥看他一身便装，并不是参加慈善晚宴的装扮。

宋蔚然只是和越弥对视一眼，手扶着门框：“时间不早，你跟着小楼去三楼食堂，吃了饭再说。”

越弥在“三楼”这个词上，脑子卡了一下壳。

殊荣属于小作坊，统共也就几十人，租下办公楼半层，和他们一层的是一家品牌设计公司。作为小工作室，食宿问题自然都是自行解决点外卖，有餐补以及下午茶福利。

可引力时空光食堂就占去一层，进门就是餐盘和饮料区，才到午饭时间没多久，队伍排得很长。

小楼自知事情败露，陪着笑，先是把一盒酸奶塞到越弥手里：

“弥弥姐，这里午饭很丰盛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都可以直接和我说。”

越弥也没有闲着，一路都在观察公司内部结构，挺典型的游戏公司布局，统一的格子间，背景墙是很大胆的黄黑撞色，墙上有各类海报，桌垫和摆放玩偶都是官方无料周边。

见越弥没反应，小楼方才就已经被宋蔚然训了一通，不敢再在越弥这里碰壁：“……我真错了，我是和我爸妈承诺过不惹事不犯事，事事听我姨母的才能顺利留在国内。要是我哥和我爸妈打小报告，我估计就得收拾包袱滚回LA了。”

越弥是听在说了一大通，才缓慢意识到小楼是在和自己说话：“你说什么。”

小楼：“……”

明白过来越弥没生气，没和她计较。小楼很快挽起她手臂：“在这里吃饭是要刷员工卡的，弥弥姐，你刷我的。”

饭菜确实丰盛，份量足，卤牛肉完完整整一大块，也贴心提供减脂沙拉。

越弥接过小楼递过来餐具，也不着急吃，扯家常般问起：“你平时在公司看见你哥次数多吗。”

“他？”

小楼显然是饿了，急哄哄塞了几片牛肉进嘴，说话都口齿不清。

“我哥可忙了，我都是听他助理说的，红眼航班坐惯。何况我也不想被人知道我是公司里的关系户，能不找他就不找。”

“都忙些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楼语速慢下来，是险些被呛到，顺足气才好一些：“无非就那些吧，开会应酬，接待客户。”

越弥听到这里，想起一些传闻，心里升起一点不平衡。

和殊荣完完全全是自己单打独斗，招商引资都得靠柳颍一场场酒局赶，一杯杯酒往死里灌。

引力时空待遇实在好太多，从一开始宋蔚然就没打算隐瞒家世背景。众人也都以为是二世祖公子玩票性质，随便投两个钱，钱烧光，直接一拍两散，谁都不亏本。

事实上，在引力时空起步期就是这样，没项目，没热度，没关注。

老板本人却依旧每天到点就下班，连带着底下员工摸鱼摸得心安理得，每日无所事事借找素材之名打游戏上分，反正老板家有钱，根本不愁发不出工资，典型的干不出名堂就要回家继承家产。

真正把引力时空推到观众面前的是一款至今流水都很可观的RPG游戏，依靠剧情流畅，别出心裁的开放世界观设计和截图下来可以直接拿来当壁纸的画风，几乎是从推出初期论坛讨论度和玩家数量都在飙升，公司也算是终于步入正轨。

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引力时空走的路在同行当中都算顺很多，背靠大集团，不缺启动资金和资源。

小楼是真有事要处理，收到组长催她回去消息，小楼满脑子都是“妈的好不容易请半天假”“不气不气，杀人犯法，劳动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保护到打工人”，小楼晃着手机页面可怜兮兮问越弥：“弥弥姐，我没办法陪你了，我得回去工作，要不要我给你叫车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你的。”

“我找你哥谈点事情。”

小楼脸瞬间垮下来。

越弥静静看她：“不是说你，和你没有关系。”

目送小楼离开，越弥人并没走，而是和人打听了一下总裁办楼层，几乎是金属电梯门一开启，有踩八厘米高跟鞋助理迎上来。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越弥也很诚实：“没有。”

助理笑容滴水不漏：“那非常抱歉，我们行程都是提前定好，没有预约的话，下次需要提前联系我们。”

越弥不想难为她：

“那麻烦替我转告里面的人一声，我只给他一分钟，要是见不到人，我这就走。”

又有一名男助理迎上来，两人对视一眼，是没听过想见人还提出这种要求的。

不过半分钟，男助理请示过后，快步走过来，和秘书耳语一阵，倒真放越弥进去了。

关门前，越弥听见身后很低的耳语声：

“怎么回事，这句话是什么芝麻开门密码吗，今天他连饭都没吃，按理说谁都不见。”

“鬼知道，老板的心思你别猜。对了，昨天我给你送的限量版皮肤，收到了没……”

越弥猜宋蔚然就是饭都不吃在这和贺凛南玩游戏，没戴耳机，隐约有对话声飘过来，越弥居然就这么安安静静，等着他游戏玩完。

还是宋蔚然先提出：“挂了，你自己玩。”

“别啊，不是说这段时间都闲着，哪有什么事情忙。”

宋蔚然是觉得摸鱼事情暴露，清了清嗓子。

“真有事，我这还有人呢。”

贺凛南：“谁啊。”

宋蔚然报了越弥名字。

贺凛南笑到直拍大腿，越弥无端联想到猫和老鼠里汤姆猫大笑拍大腿场景。

“你大白天吃菌子了吧，说什么梦话，看没看见小人。”

“……”

宋蔚然人仍是背对着越弥，天已经黑下来了，越弥只能透过玻璃墙面看见手机光芒反射出来半张脸。

“赌不赌。”

“行啊，赌注是什么。”

宋蔚然语气轻飘飘：“酒吧，你那支哈瓦那特级陈酿，用来兑着喝或者调酒都正好，我馋好久了。”

越弥并不想被他们当成工具人赌约，干脆直接抢过宋蔚然手机：“是我，挂了。”又把手机扔回给宋蔚然：“和你说点正事。”

“你说。”

这间办公室应该是非常空旷的，光越弥从门口走进来，只觉得拿殊荣和这里比较，实在是大巫见小巫。

站着也有些累。

更何况，宋蔚然一人占了一张皮椅，他倒是坐得舒舒服服，腿敞着，两只手搭成金字塔状，越弥只好整个人靠着办公桌。

“我有个条件，你要是不同意，我不会再提。”

宋蔚然就整个人往后靠：“同意什么，越弥，你能不能不整天打哑谜。”

越弥是真觉得站姿别扭，换了重心立着：“我不记得我有公开过毕业院校和实习经历，这些都属于个人**范畴，小楼就一个才毕业不久的应届毕业生，上哪弄来这么详细简历。”

越弥也很直接：

“我想要最起码的尊重，和话语权。”

……

越弥离开殊荣确实是深思熟虑过后产物。

早年殊荣工作室人少得可怜，画师同样熬不住，可以说是流水的画师，铁打的越弥。以及项目流水根本支撑不了公司日常开支，殊荣被迫接了很多外包项目。

工作量如同和尚分粥，招不到人，硬是把越弥一个插画师出身画师磨到原画，特效，UI和3D都懂一些，一个人干五个人的活。

人少，加上柳颍放权，工作室氛围可谓是其乐融融。捏人设铺背景，整个工作室参与度都很高，每个角色都是精心捏出，光一套原画设计三视图，细到不过一个发型起伏，可能就得翻阅几百上千张稿件做参考，卡面改了又改，从“初稿”“终稿”“真的是终稿了”“最后一版了打死都不改了”进阶成“打死不改再改我就哭给你看”版本，才终于通过。

——苦，可是每一天都能感觉脚踩在地上，心是踏实的。

自殊荣并入梁光，柳颍为了硬性的kpi指标，不能再像从前一般对他们。甚至在面临流水下滑，柳颍给出的解决方案是：

适当卖肉。

越弥作为《琢玉录》主美自然不愿意，好几次约见柳颍，打算谈谈这个问题，都被她以太忙作为理由婉拒。

美术组作为整个项目中下游产业链，没什么话语权，越弥忍着恶心和主策划提意见，都被驳回。那时的主策划正是曹文俊，身材微胖，脸上有痘坑，戴理工男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笑起来能看见抽烟抽多了留下的牙黄。

越弥一度觉得柳颍是审美变异成哥斯拉，才会暗恋这人近十年。

发言同样很爹味：

“大环境就是这样，男玩家才是花钱的主力军，你看几个在这一季度表现突出流水暴涨的游戏，就是调整了战略，像这个泳装福利比基尼系列。”

“我们也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女角色包得严严实实多没意思，要多给玩家一点不一样的体验。”

越弥在早上五点瘫倒在工学椅里，把手绘板一推，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人生不过三万天。

有趣是一天，无趣也是一天。

她不干了。

……

见宋蔚然没表态，越弥也觉得没必要谈太多：“你也可以当我没说，我先走了。”

“喂，越弥，你能别这么急性子吗。”

“我说‘不’了吗。”

而宋蔚然走神，其实是经由越弥正儿八经坐在他面前说话神态，想起了有一年他们结伴去海城最高最险的那几条山路飙车，越弥给他当领航员。都不过是一群贪图刺激的富家子随便玩玩，两人胜负欲却都极其强烈。

当第二，不可能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甩了第二名将近半分钟。

同样是在那个废弃车场，宋蔚然跑出最好成绩，那天他们是去学校估分，穿着海中夏季校服，开的却是百万超跑，头发都直往后吹。在震天发动机引擎声，和劫后余生的心跳声中，耳边是烈烈山风，头顶圆月好似伸手就能触到。

十八岁的业余车手亲吻了他的领航员。

可随着肾上腺素缓慢下降，意识到做了什么，两个人动作都僵住，面对面，场面极其窒息和尴尬。

还是越弥点醒：“又没有伸舌头，不算。”

宋蔚然难得没杠，和她站在同一战线，抓了抓头发：“对，不算。”

……

而这应该能算得上是场景重现，宋蔚然再次朝越弥伸手，隔着长桌：

“那合作愉快，老婆。”

有人想看飙车接吻这段吗，有的话，可能会在番外写写

没有的话

我就硬要在番外写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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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百年难合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