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身后的人,可都是参与过的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杀了我,就可抹干净他们的罪孽吗?”
神婆子一直都是咄咄逼人,钟觉浅已经强忍住不去看周围。
刘必行在外面遥遥地望着,他心里面也在估量钟觉浅会怎么做。
钟觉浅低头:“感情不是用来遮掩罪行,身居高位者既然要去评判一件事情的对错,就不能够徇私舞弊。”
“既然犯了错,就是要被惩罚,要是人人都逍遥法外,就是我们职务不到位。”
神婆子看着他的模样,苦苦地笑着。
“你以为你是谁,对与错是有你来评判的吗,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占的了个山头还真称大王了。”
钟觉浅原本有着三件法器,修言剑,五时扇,最后要有的九炎弓。
难道当年师兄留下这些,就是想让自己亲手了结吗?
钟觉浅抬手,被烈焰包裹着的九炎弓出现。
“你说的也没错,但我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错的。”
阵眼就是整个封印阵的关键,看着不远处的柿子树,钟觉浅用力拉开弓,箭头瞬间被火焰包住,下面的狐狸人惊恐着叫着。
甚至钟觉浅已经是悬挂在半空中,狐狸人踩着同类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尖叫,嘶吼,其中还包含着叫着钟觉浅名字的声音。
随着钟觉浅将箭射出去之后,有些狐狸人挡在柿子树前面。
刘觉知当年将所有冤魂尽数封印在这里,却是根本灭不了这里冤魂。
恰恰相反的是,钟觉浅行的是杀生之术,而刘觉知大多数会对这些封印。
钟觉浅的九炎箭射在柿子树上,想要挡箭的狐狸人没有退路,还被连带着被大火灼烧。
不仅是柿子树,就连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燃起了烈火。
刘必行瞧准时机,带着玉佩提着剑准备去拉开钟觉浅,还没靠近就见钟觉浅一直观望着这边,就在一瞬间,刘必行觉得有股力量将自己弹开。
胸前一空,看着横空出去的玉佩,刘必行很是惊讶,为什么,为什么玉佩会主动的飞向钟觉浅。
“小心!”看到玉佩飞走的第一刻,刘必行还是担心自己没法控制的玉佩会对钟觉浅造成伤害。
事实却是他猜错了,周围烈火依旧是在燃烧,愈发强烈。
柿子树这时候开口对刘必行说:“帮帮他吧。”
钟觉浅需要自己帮吗,看他的能力可是远在自己之上的。
先前还在担心,玉佩会失控对钟觉浅造成伤害,先来看来玉佩闪着光在钟觉浅附近,失控的狐狸人想要冲上去,都是玉佩为钟觉浅扫清除障碍。
“他的意识太薄弱了,不仅是意识,还有他的身体,这位小道士,你帮帮他吧。”
柿子树被烈火焚烧着,刘必行看着钟觉浅平静的脸色。
这柿子树说的是胡话吧,哪里有这些不对劲的表现。
钟觉浅看着玉佩,抬起手看着手上的一道血痕,什么时候有的。
“刘必行,我们出去吧。”
钟觉浅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侵扰着自己的意识,还有些转眼即逝的画面,不行,头疼的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钟觉浅一把抓过玉佩,念着咒语,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消散。
最后看了眼柿子树的幻形,出去之后,柿子树还在吗?
刘必行出去的第一时间从钟觉浅手里抢过玉佩,有些的疑惑看着钟觉浅。
至于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钟觉浅倒是警觉起来:“刚刚出来,我想看看柿子树在村子里的实体还在不在,你细看周围,我们没出来。”
“这玉佩不是你自己操作的吗,你不会还拿?”
钟觉浅低下头,看着刘必行的脸,自从知道刘必行的身世,钟觉浅对他更是愧疚:“你想问些什么,我是谁,我为什么和这个村子里面的人认识,为什么可以使用这个玉佩吗?”
“你自己心里面都知道。”
钟觉浅说的这些,刘必行都想知道。
“自我记事以来,我就没过我爹,唯一有的东西,就是这个玉佩。钟觉浅,你是谁,我和我爹有关系吗?”
“算我求你了。”
钟觉浅难以开口,该说些什么呢,师兄弟,还是其他的。对着刘必行说他其实是他的亲叔叔,不,钟觉浅说不出口。
世人都知道知行仙尊和济清仙尊师兄弟儿感情深厚,可是谁又知道其实他们是亲兄弟。
这时,周边忽然响起了鞭炮声,路人来往。
“又变样了。”
刘必行慌张地看着周围,确认四周有没有危险。
而刘必行确认四周有没有危险,也是怕钟觉浅不肯开口:“你说呀。”
刘必行越是慌张,越是焦虑的问着钟觉浅,钟觉浅更是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
“爹娘,我回来了。”
这声音,好生熟悉。
钟觉浅望去,那人不就和眼前的刘必行交汇,钟觉浅对周围的景象很是陌生。
“这个玉佩,不仅能够有着封印的能力,还能够存着使用者生前的记忆。”
所以,师兄是真的死了的。
刘必行有些不可置信:“所以,这是我爹的记忆。”
街头,是有人在办周岁宴。
刘觉知这个时候才八岁,那时候是他离家多年,回家参加了弟弟的满月酒宴席。
在这里,是红色的。
看,是挂着喜绸的房梁;听,是吹响的唢呐声;摸的,也是弟弟红润的小脸。这时候,匆忙回家意识到自己并未给弟弟准备周岁礼。
老人们都说,新生儿生出来,送金锁的人增填福气。
刘觉知偷偷的溜出去,他在铺子里驻足看了好久,金锁真的好贵,他买不起。
只能在铺子里面闲逛,看看,有没有能够代替金锁更好的礼物。这时候,他摸出自己身上的九鬼车玉佩,师尊和他说过,这个玉佩通灵性。
那是个冬日,刘觉知也不觉得冷,一直在各个铺子里面周转。
最后只能给将就的买个玉扣,刘觉知发自内心的承诺,等以后他有钱了,必定是要给钟觉浅买个金锁的。
而回去的时候,也是红色的。
在这里,也是红色的。血和着雪形成的坑刺着刘觉知的眼,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的铁锈味。白日里,用来贺喜的红绸缎,此刻挂着自己的家人。
刘觉知顿时停住了脚步,下一刻又冲出去跑到了院子里面。院中的婴儿床还在不停地晃着,可是刘觉知凑近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经过大厅,滚烫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头上。
刘觉知仰起脸,有滴血碰巧和眼泪混在一起,太讽刺了。这时候,刘觉知摸了把脸,不知道到底是血还是泪。
挂着的人里面,有自己的父亲。
今日来客多,父亲都在招呼宾客。
刘觉知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父亲,而这久别重逢的第一次见面,确是生离死别。
父亲的肚子被剖开,里面的内脏都流了出来,还有些血块凝结在一起。
是妖!刘觉知猛然抬起头,两眼猩红的注视着周围。
“知儿!”
忽然间有人唤他,是娘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真的是娘。
娘抱着弟弟躲在了水缸里面,看到刘觉知,似乎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时刘觉知就像是脱弓的弦,才刚刚跑出几步,就被锋利的掌风打倒在地上,后背鲜血直流,血肉翻出白骨。
而娘亲才刚刚看到了希望,才迈出几步,可还是被狼妖击倒在地,而大红的衣服被渲染得更加深沉,这时手里的孩子被她紧紧的护在怀里。
狼妖得意的笑着,很是高兴的看着刘觉知:“我终于大仇得报了。”
这狼妖,刘觉知见过。先前有村庄说是狼妖作怪,他和师尊一起去收服狼妖。
杀人嗜血的狼妖是他的爹娘,当时看着在狼窝的狼崽,刘觉知起了恻隐之心,杀人的是他父母,他看着这么小,没必要被这件事牵连。
最后用草遮挡帮他躲避了自己村民的搜查。
当时师尊看见了也没阻止,只是告诉了刘觉知,狼是十分记仇的生物。
可是,他还在庆幸自己做了一件善事。
这件善事,成了自己家人的催命符。
“我明明救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刘觉知饱含眼泪的看着狼妖,狼妖踩着娘亲身上,娘亲死死的护着怀里的孩子。狼妖亮出他锋利的爪子,对着娘亲的背面就划下去。
娘亲痛苦地叫着,身子却不断的蜷缩着。
狼妖恶狠狠的看着刘觉知:“是你们先杀了我爹娘,我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我就该死爹娘吗,凭什么,就是因为你和你师尊。我全部都看见了,是你们杀了我爹娘!”
刘觉知懊悔着,这下子他明白了那些村民为什么要斩草除根。
“放了我娘!”
刘觉知强撑着站起来,与狼妖对视。
“我娘死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娘活着。”
随即狼妖直接贯穿娘亲的背部,活生生的掏出了娘亲的心脏。
狼妖得意的笑着,被挖去心脏的娘亲并没有第一时间失去意识,在承受了剧痛之后,还是看着刘觉知,这是她可爱聪明善良的孩子。
刘觉知和母亲对视着,母亲眼里的慈爱,还有着狼妖笑着的挑衅。那一刻,刘觉知杀红了眼。
他未满十岁,门派还未给他佩剑。
最后靠着的还是九鬼车玉,玉有灵,可化形。狼妖也没想过要放过刘觉知,直接向刘觉知扑过来。
刘觉知知道,自己的仙力薄弱。
师尊说,这枚玉佩,有利有弊,物极必反。
当狼妖再一次划破刘觉知手臂的时候,刘觉知感受到的不是疼痛,反而是有种解脱。
“九鬼车玉,以我之身,蓄养予灵,求求你了。”
手中的玉佩变成了一把玉剑,原本玉是白净的,现在通身发黑,哪里能够看出来原本的样子。
玉剑顺着刘觉知的心意,瞬间贯穿狼妖的身体。
不够,还不够。
斩下了狼妖的双手,照着狼妖对自己家人的所作所为,刘觉知全部都干了。不仅这样,狼妖的身体上全是窟窿,身首异处。
刘觉知可能是攻击狼妖身体,心里也没有了意思。看着断气的母亲,挂在房梁上面的亲戚。
想起之前自己离家去拜师的时候,对着家人说着:“我要去学一身本领,要保护爹爹娘亲,要保护爷爷奶奶。我要做大英雄,惩恶扬善。”
没了,全部都没了。
刘觉知这时才感受到身体上面的各处疼痛,不过他好像都不在乎了。
“要不,就这样了吧。”
夜已经黑了,空中却飘起了雪。
“一家人,就是要团团圆圆。”
刘觉知失去了生的希望,慢慢的走过去,拿起地上的玉剑,都已经是架在了脖子上面。
人在最绝望痛苦的时候,总是会想最美好的事。
夜是寂静的,寂静得让刘觉知有些疑惑,我幻听了吗,为什么会有婴儿哭的声音。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刘觉知慢慢踱步到了娘亲的尸体旁边,她还看着自己。
推开母亲的尸体,原来弟弟在母亲的保护下毫发无损,但是刘觉知伸手探了下弟弟的鼻息,气息还是很弱小了。
只是一瞬间,刘觉知抱起弟弟冲出去,不论怎么样,必须要救活弟弟。
可,周围没有大夫。
天黑了,大家都关着门。刘觉知就这么抱着弟弟,一家一家药房的去找。
慢慢的头上的雪堆得满头白,所有的人家都没有动静。
只有一家草医,披着外衣出来,先是被满身血的刘觉知吓住了,还是看了下怀里的婴儿,遗憾的摇头说道:“太迟了,我无能为力了。”
刘觉知瞬间呆滞住了,直接跪下求着草医:“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他才刚满月,怎么才来就要走了。
雪地里,刘觉知就这么看着草医,一次又一次给草医磕着头:“求求你,求求你。”
娘亲说,只要心诚就能够得偿所愿。
可是草医只是拿了人参片出来,递给刘觉知,最后遗憾摇头:“医者父母心,我是不会见死不救,只是我,真的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