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摇了摇头,将那些如乱麻般的思绪甩在脑后。
他重活一世,定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当初那般困境。但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独孤雪仍是感到几分茫然。
走一步看一步吧,独孤雪如是想。再一抬脚,他便迈进了质子宫。
宫内的宫女太监们本在各忙各的,一见独孤雪进来,齐齐行礼。
独孤雪的目光扫过他们,脸上多多少少都含着点怨愤。也是,乌丹族与大乾朝不和已久,大乾哪家哪户不曾有儿郎死在乌丹手上?又有哪家儿女不曾闻乌丹色变?
独孤雪的目光落在站在首位的大宫女身上。其人身姿纤细但挺拔,气质如出水芙蓉般出尘脱俗,面容如玉,独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又为她添了几分惑人的媚色。
她正是姚清飏。
独孤雪敛下复杂的神色,让众人免礼,而后他便迈进了寝殿。
独孤雪走后,不多时,太监宫女里便炸开了锅。
“我怎地这般倒霉,被派来伺候这尊瘟神。”
“瞧他长得什么模样,怕不是恶鬼再世。”
“说得对,乌丹族哪个不是恶鬼?”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姚清飏冷眼瞧着,映在窗纸上的人影许久未动,这才开口:“莫要多说了,质子参加完晚宴回来,该要沐浴了。”
于是宫女太监们又各忙各的去,散开了,议论也就此停止。
眼见一个矮胖的太监将要离开,姚清飏叫住了他:“李田安,你要侍奉质子沐浴,往哪儿去?”
李田安转过身,谄笑着说:“琳琅姑娘,那王子是一个乌丹族人,叫咱家侍奉他,实在干不来。”
“可他是我们的主子。”
“什么主子?一个手上沾满乾人血的乌丹族人?也配当我主子?”
周围的宫女太监闻听此言也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李田安趁热打铁:“我们这的乌丹质子可是单于的小儿子,单于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手上沾满乾人血的家伙。更何况他的小儿子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单于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儿子也一样。”
“大家说,是不是啊?”
宫女太监们齐齐点头。
“那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当我们的主子?”
姚清飏扫了一眼周围,缓缓道:“你们真不要伺候质子?”
一个年纪小的丫头说道:“我的大哥死在了乌丹人的刀下,家里没办法就把我卖进宫。我宁愿死也不侍奉乌丹质子。琳琅姐,你就别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闻声一看,独孤雪不知何时已立在正厅的门口。
冬夜的寒气本就像毒蛇一般,缠绕在众人身上 ,侵入骨髓。而独孤雪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此刻愈发如锐利的刀刃,要在人的心头上割下一块肉来。
小丫头打一哆嗦,但又立刻挺直了腰杆,瞪向独孤雪:“我叫碧桃。”
独孤雪眼神沉静:“你真的宁死也不愿意侍奉孤?”
“是!”
独孤雪的神色淡然,道:“不侍奉孤而已,还谈不上死不死的,我们先来谈谈责罚吧。”
“按大乾的律令,宫女不侍奉质子,行笞刑。可认?”
一群人里,有人点头,有人迟疑。
碧桃率先回答:“我认!不过笞刑,我连死都不怕!”
独孤雪仍是冷声道:“凡事讲究擒贼先擒王,又何况是责罚,定要分出个主犯从犯。所以,责罚定要从李田安开始,以他为最重。李田安,你认不认?”
李田安的脸色青白不定,不一会儿又嗤笑道:“你不过是乌丹的小小质子,无依无靠,怎么能责罚我呢?”
“你的意思,是想恃强凌弱?”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哗然。
李田安恶狠狠的盯着独孤雪:“我没这个意思,你胡说!”
“你怎么没这个意思?”独孤雪朗声回道,“孤无依无靠,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便不能罚你。孤可有说错?”
李田安只是抿着嘴,目光阴沉,恶声道:“奴婢可说了 ,殿下是乌丹的质子,定有乌丹做依仗。”
周围的众人又开始叽叽喳喳,仇恨和愤怒的目光再次集中到独孤雪身上。
独孤雪神色未变,道:“可现在孤在大乾的国都,与乌丹相距有千里之远。谈何依仗?”
“何况,孤前来大乾做质子,一个贴身侍从也未带,只是被关在玄铁马车里带来大乾。”
闻言,众人面露惊愕之色。玄铁是一种能够束缚魂者的金属,使其魂力得到限制,无法召唤魂兽,施展较强的魂技。而玄铁马车,一般用于押送犯罪的魂者。
独孤雪在乌丹中备受欺辱,由此可见一斑。
“乌丹做得这般绝情,又如何会给孤倚仗?”
独孤雪声线冷漠,在场的众人心中生出莫名的同情。
“那又如何?你可是个乌丹人,定是杀过乾人的。”李田安脸色涨红。
独孤雪淡定道:“孤自十岁开始征战,和孙桓、西柔等草原部落打过仗,唯独没和乾人厮杀过。”
“你说的是真的吗?”碧桃眼圈发红,突然发声。
“天地为证,若孤所言为虚,自当天罚。”
“好,奴婢信殿下不会骗人。”
众人的神色也纷纷缓和。本以为一场纷争就此结束,但独孤雪神色一凛,道:“现在,我们来谈谈罚的事。”
“孤虽为质子,却也是你们的主子。以下犯上,当罚!你们可认?”
想到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众人脸上都面带惧色。
独孤雪盯着李田安,冷声道:“众人哄闹抗令皆因你而起,该罚笞刑。”
李田安再也忍不住,恶声道:“罚我笞刑,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哦,是谁?”
“万康俊,他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独孤雪无语,众人再次沉默。自轩辕负夺权,丞相张赫与其分庭抗礼以后,皇后张氏便明目张胆地纳男宠。她将她的男宠们扮成太监,以时时陪伴自己,享鱼水之欢。而万康俊,闻说其人俊美非凡,颇得张氏宠爱。
李田安见状,得意非常。
然而,独孤雪再次发声:“看你这般不愿意侍奉孤,既是有万康俊为你撑腰,又为何来孤这小小的质子宫?”
李田安脸色一变。
“都说‘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万康俊陪伴皇后娘娘几年了?”
独孤雪的声线沉冷,像极细极薄的刀片,一点点割去李田安的骨肉,让他颤栗不止。
“你,你胡说。”李田安故作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孤胡说?李太监,这话你信吗?”
李田安崩溃了,嚷道:“就算万大人暂时不得宠爱又如何?皇后娘娘恋旧情,也不会彻底一刀两断。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独孤雪看着他,许久未动。
忽然,狂风大作,暴雪不止,片片雪花在独孤雪身前交缠成一匹巨狼的形象。狼眼中蓝光一闪,雪狼身成。
本章内容有一定修改,前面几章中有关人物设定的内容也进行了一定修改,不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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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姚清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