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上你有难,所以我来了。”乐正胥沉吟片刻,墨瞳淡然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他在九歌问他之前说了他来的理由。
九歌转过身看向他,不太理解他来的理由只是这样简单。
因为她有难。
所以他也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出城来吗。
“你不该来的。”九歌目光如炬,缓缓说出这句话。
乐正胥来的这一趟说不定会让他丧命。
她如今遇到的人皆比她强,若是再遇到红衣女子,遇到盗走蝴蝶铃的人,遇到炽又该如何能自保。
“不止是因为你,还因为大陆要再起动荡。”乐正胥答道。
为九歌起的那一卦象确实凶,可另一卦天下大势的卦象大凶,而九歌牵动天下,他要护九歌的安危。
不论因为什么都必须离城来到她的身边。
私心人人都会有,乐正胥也不例外。
“那不是因为我就好。”九歌像是松了口气,一脸释然。
她急着撇清关系,不想让以后乐正胥死了还要记她一笔。
乐正胥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说起这些事。
才闲聊不一会,书院的人倒是少了,是她溜进去的好机会。
“你有帖子?”乐正胥出言疑惑问道。
九歌顿步凝眉道:“我没有。”
但她早已准备好一张符纸,可以助她隐匿身形,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其中。
“你有?”
九歌转身问向乐正胥,看他云淡风轻的那副样子,仿佛他有帖子。
“没有。”他淡声回应。
没有还说那么多话,九歌不想再与他搭话,转身念到咒语,渐渐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乐正胥眼瞧着她消失在人潮中,他还是淡定不动,右脚横跨出半寸,脚下竟出现一张以他为中心的八卦阵。
九歌的符纸被无名火烧去,刚才踏进门九歌便显现出原形,守门的童子横眉怒视她,随后轻轻挥手就将她打退到后面。
“没帖子不能进。”那小童子怒目圆瞪,对九歌几次擅闯感到烦躁。
九歌目光瞥向乐正胥,只见他还是站在原处不动如山。
乐正胥箭步上前只手捏住九歌的左肩,带她飞身离开喻家书院,九歌整个人都被他带着走。
不知道是到了那一处,地上青草满地,转眼间就带她来到了荒郊野岭。
待他落地之后,九歌不悦挣开他的手,向前跨出去一步。
九歌冷眼不看他,她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莫名其妙的。
“你的灵力去哪了?”乐正胥蹙眉问道,明明上次在寇玉城时她还能感受到九歌充沛纯洁的灵力。
但就在刚刚他从九歌的身上感受不到当初那种纯净的灵力,并且她的身体有衰颓之势。
不过短短半月不到,她竟已然如此了吗?
乐正胥还在等九歌的回应。
九歌揉了揉被他捏过的半边肩,淡淡道:“重要吗?”
“你如今这副样子,进喻家书院会死的。”乐正胥低声呵道,他双眸染上愠色。
他探过喻家书院的情况,只是没曾想那个在蒋府里桀骜强大的少女竟需要用符纸进入喻家书院。
而喻家书院内的灵气充盈,里面还有更强大的东西存在。
若是以她现在的状态进入,很有可能会死在喻家书院。
九歌确实没探查过喻家书院的详情,但她不会轻易葬送自己的性命。
早在知晓她身上的灵力属于漓之后,她好几夜都未睡,只是为了画出她所有能记得的符纸。
就算是画的稍有差池,她也要确定每张符纸都是能使用的。
九歌站定身子,看不懂他眼神中担忧,语气冷厉:“乐正胥,你管得太多了。”
她的生死,只由她自己说了算。
还没等乐正胥说出下一句话,九歌昂首迎风,随后两指之间扔下一张遁形符,消失在他的眼前。
九歌回到季府内,若玉远远瞧见九歌回来,放下天狐跑到九歌的身旁。
“小姐你怎么回来这么快,阿晚都还没回来呢。”若玉左摇右晃确定季向晚没有和九歌一起回来。
天狐追上前来,跳到九歌肩上,只是触碰到的那瞬间天狐眸光迅速闪过一丝惊诧。
“若玉,我要打坐,在我出来前别打扰我。”九歌径直走回房内。
确认若玉不在周围之后,天狐跳到床上语气担忧道:“主人,尽快去找龙宫主吧,如今仅仅靠着护心麟的灵力是撑不久的。”
九歌缓步走到床边长舒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她现在的状况,只是蝴蝶铃还未找到,况且季向晚还没查出季姒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天狐看穿她的忧虑,直接开口说:“主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她几乎很少听到天狐说这些话,只是确实无法做到不管季向晚的事。
五日。
不行五日太长了。
三日。
“三日,我便离开和风城,我会查出来的。”九歌向天狐承诺道。
三日说不长也不短,只是要如何能在这三日中掀开这样多的谜底。
天狐皱起眉心,急得想团团转圈,可也清楚九歌的性子,她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在这一点上九歌和以前一模一样。
九歌将这几日来画的符全部带在身上,松了发冠,戴上面纱,如今连纯钧剑都不敢召。
“天狐,跟着我。”九歌沉吟许久才道出这句话。
现如今能帮得上忙的只有天狐,季向晚虽有能力却经验不足,若玉胆子小经不起吓。
“听凭主人差遣。”天狐青色狐尾全数展开,眼眸发绿。
从巫山带走天狐却一直未重新缔结契约,而今不得不要再次融血,九歌毫不犹豫咬破手指,点在天狐的眉心,天狐额间显现出红痕,那是九歌的血,也是与她同生共死的禁锢。
天狐体内的部分灵力流向九歌的体内,它的力量不属于凤凰一族。
虽然有限但要在三日之内查出季姒的真相,她是能做到的。
天狐如同往常跳上若玉的肩,卧在她的肩上不再感到困顿。
从前常散漫困顿皆是因为没有与九歌缔结契约,对天狐而言它同样需要别人的饲养。
天狐的力量不属于凤凰一族,但它可以无尽的蚕食这份灵力。
九歌携着天狐待到日落之后才出发去喻家书院,出发之前若玉曾在门外等候,只是恰好错过,未能叮嘱若玉不要晚间出门。
夕阳霞光照彻和风城,如同女子的胭脂挂在天边,九歌躲在街巷中的茶铺中,喻家书院散学时,她绕开人多的地方,上二楼确认季向晚离开之后才放心下来。
不过多时,喻家书院即将落锁,九歌匆匆下楼要往喻家书院的墙根处去,她走得急都未瞧见熟悉的身影在角落中注视她。
月亮爬上枝头,街巷内逐渐热闹,人多眼杂之处越能掩盖静谧的角落。
九歌贴面听喻家书院内的动静,落叶翻飞落地,鸟雀声清晰。
她翻身跃进书院内,几乎和白日没有分别,没有学生倒是显得安静得可怕。
“这里没有问题,问题在里面。”天狐看向里面。
它能感知到有一种和它相似的力量。
九歌抹黑在月光下行走,绕过前院的走廊,来到后面的院子。
一眼望去和普通的院子几乎没有分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和前院比起来少了那份堂皇的气派。
奇怪,为什么要将前院装饰得那般华丽。
难道只是为了多收取富家子弟的银钱,但又为何要因此办不收钱的女学。
这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
九歌轻闭双眸摩挲袖口处的衣裳,猛然间脑海中窜出她去学堂的那日见到的人。
是筝先生。
女学是筝先生办的,而喻家书院只是借了个地方给她。可又是为何要做这亏本的买卖。
“有人。”天狐出声提醒道,九歌闻言向后退去一步躲至墙后,另一面有人经过。
“你有这样狠的心?”
“不狠不足以成事。”
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九歌听得清晰,那男女的声音她都听过。
男子是那日拦住季向晚的人。
女子是筝先生。
仅仅只说了两句话,声音便渐渐消失。
风声来了。
“有贼。”
九歌仰头望去,一抹绿色的身影立于她的上方。
他手持折扇眼神轻蔑淡然,睥睨着处在下方的九歌,九歌迅速转身道一旁。
紧接着另一面有人赶来,她的速度较之季向晚还快。
“是你。”筝先生饶有趣味的开口,布满杀意的眼神被幂篱遮挡住。
两人皆虎视眈眈盯着九歌,扑面而来的杀气。
让她有些窒息,面纱下九歌心拧起来。
筝先生足尖轻点,而后闪到九歌的身旁,比红衣女子的速度还快,九歌侧身避开她。
她并未下杀手,反而处处在试探九歌。
“杀了。”喻深落地开扇,同样以极快的速度贴近九歌的侧面。
彼时天狐跳下九歌的肩,如猛虎般迅速膨胀体内灵力,九歌身上的灵力竟大部分被天狐抽走。
天狐身形增至数十倍,抬起前肢震慑筝先生与喻深。
喻深情急之中还不忘伸手稳住筝先生的身子,她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有时她不解为何喻深总是要这样予以她不需要的动作。
“天狐,你是巫族的人。”喻深眼神微眯注视着青色天狐,九尾皆显现。
圣兽他只在古典籍中见过,未曾想过还有机会见到活的。
九歌立于天狐的身上,审视着他们二人,袖口还在不断地摩挲。
只需要再看一次。
“惊雷,下!”九歌纤长玉指甩出一张惊雷符。
落在筝先生的身侧,她以极快的速度闪到另一侧。
在她没发觉的瞬间,竟然下意识的拉动喻深与她一道闪开了那道惊雷。
是了,九歌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