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墨!”
一道惊喜的声音炸开,岳墨走到他身旁,上下打量他灰头土脸的模样,见他脸上沾着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说过要来找你们的,师父告诉我,你们在崇天。”说完杨尧横剑于胸前,视线移向他追杀的男人,道,“这人是伏流的人,之前在羲和城我看到过他。”
“所以你就追杀他了?”
“不是。”杨尧低声道,“我入城后去沉阁找你们,结果路上看到了他,他鬼鬼祟祟的我怕他又要干什么坏事,于是我就跟着他,他兜兜转转好久,最后你猜他去了哪儿?”杨尧卖了个关子。
岳墨沉默一瞬:“沉阁。”
杨尧拍手:“没错!这家伙进去后就直奔天品院,我就想他指定是要害你们,正要上去弄死他,结果又出来了一群人,那些人也是伏流的。”
“然后他们发现我了,我就跑,刚出天品院就遇到一群人,我喊他们快跑,有人闯沉阁杀人啦,结果那些人提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和那些面具人打了起来,这人想偷偷跑,我就追着他打,这不就到了这里。”杨尧说完剑尖勾起一壶茶,灌进口中,咕咚咕咚喝完他擦把嘴道,“记温小姐账上。”
“说完了吗!”对面的男子吼道,自己还在呢,那二人就唠起了家常,当他死了吗!
“你说这人怪不怪,我不杀他,他还来劲了。”杨尧满脸惊奇,手中玉瓷茶壶一甩,稳稳当当立在了桌上,他抬剑指向楼上雅间,纵气横声,“里面的人当什么缩头乌龟?有本事下来打一架。”
岳墨陷入沉默,斟酌半晌,他才开口:“你是一点都没考虑到咱们打不过啊。”
“你之前不是和他心境高手打得有来有回吗?”杨尧拍了拍岳墨肩膀,硬气道,“好兄弟,别怕,我俩联手,天下无敌。”
岳墨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下来救这个傻子,他打量着黄花楼,如果逃跑的话有几成把握,他仔细估算。
“小姐,要不要……”赵粉看向下面二人,一边被杨尧气得脑袋冒烟,一边又着急想要下去帮忙。
翊世夷见那沉默或嚣张的二人抿唇笑了笑道:“不必。”。
赵粉听罢便坐下了,拉着豆绿一起注意二人,她摩挲着手指,顺便打量着楼内何处有植株。
“你再不出来,你的手下便要上黄泉路了。”杨尧手指划过剑,剑上好似有雾气流动,“一剑霜寒四百洲!”
杨尧一动,岳墨便动了,他的视线始终注视那个出手者的雅间,见白色绸缎又飞出,他一动更新匣,追夺子飞出拦截,碰撞声作响,却只搅碎了一半,另一半向杨尧而来,杨尧对上面的人可也没松懈,集剑意一动,“来得好!正巧试试我的第六层,此层师承天下第一富豪温暮月,你可接好了。”
“咳咳咳……”翊世夷一口酒卡在嗓子里,捂着胸口疯狂咳嗽,她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赵粉递来的手帕,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最终她捂嘴面无表情看向杨尧。
杨尧这一剑,似有龙吟虎啸,剑气震荡,漫天白绸飘下,好似下了场雪。
“车巫谷,雾隐龙城,温家……真是有意思。”
薄纱被掀开,白发公子收回披帛,看了眼对面的雅间,又看了眼岳墨,最终盯着杨尧,淡淡开口:“要杀便杀吧,杀完滚回大庆,否则我不敢肯定会不会再给杨儒一个面子。”
他说得了然,没有提孙沛白,洞悉了杨尧的身份。
“我师父的面子可不是谁都能给的。”杨尧冷哼,“你是何人?也得先报上名来我才好知道,你配不配。”
低笑声传出,白发公子似是觉得很好笑,他道:“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配不配。”
陡然间,起了一阵风,那些飘落在地的白绸被风吹起,形成一个大的气旋,一片白绸急速掠来,杨尧连忙躲过,片片碎绸便如随风飞舞的栀子花瓣,但只有接触的一瞬间才知道它蕴藏的危机。
岳墨手中更新匣一动,无数暗器飞出打掉浮空的白绸,杨尧一招又一招,把隐龙诀打了一遍又一遍,一刻钟后,地面上散落着满地暗器,岳墨手指微颤,面色不好看。
“心眼真小。”杨尧无语,接着搂着岳墨贴耳低声,“下毒,弄死他。”
岳墨认真的神色逐渐变得隐忍,他恨不能捂住杨尧的嘴,拽着他上了楼。
“有骨气,不愧是我家小姐的奴隶和小弟。”赵粉对二人不吝赞赏。
杨尧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小弟,还是抬手摸了摸脑袋,面上露出兴味的表情,他靠近赵粉,给自己倒了杯酒,神秘道:“岳墨答应了我等会儿去毒死那个白头怪。”
岳墨已经悄然从怀中掏出哑药了。
“岳墨,加油。”没想到赵粉根本不带怀疑的,她露出鼓励的表情,兴奋开口。
岳墨拿出来的哑药变成了两包。
翊世夷有些止不住笑意,她吃下一口桂花糕,甜腻的口感蔓延口腔,她微微侧目伸手拿过不醒目处的花茶,抬眼的一瞬间看到了那白发公子,公子同她对视,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翊世夷收回视线,抿一口茶,心里浮现一句话:笑里藏刀,玉面狐狸,仡孤菱。仅一瞬间,翊世夷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身着墨绿孔雀袍的女人看向翊世夷所在的雅间,似笑非笑:“没想到这崇天城来的人不少,奕徳,大庆,都来凑热闹。”
“太师,咱们今日要对她动手吗?”下人注意着孤菱所在的雅间问道。
王桠枟理了理衣袖起身,走出雅间:“罢了,没戏看了,今日也动不了手。”
出去的时候经过了那雅间,香风拂起薄纱,雅间里的女人视线看过来,同王桠枟对视上,随后又冷漠移开,王桠枟轻哼一声,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不在意,墨绿的袍尾坠在身后,随着下楼像是绽开一丛柔软的水草。
伏流,仡孤菱,太师,王桠枟,还有,太傅,谢律闻。翊世夷把三人的身份洞悉了个清楚,这南崇鱼龙混杂,局势还是比她想得更复杂一些,乐声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跳舞的美人也早已离开,此刻的黄花楼显得更安静了,如果忽略旁边几人嬉笑声的话。
待几人玩了个尽兴,葇璃才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向翊世夷递出了账单。
翊世夷接过账单,看仔细时眼皮一跳,账单很长,写得清楚,姑娘八位,黄金八十两;十二壶黄花酿,黄金三百六十两……半壶黄花茶,白银三十两;十三把雕花檀木椅,黄金一百三十两;四张雕花檀木桌,黄金二百两;桌布,地毯,花灯,木梁,预计工匠再造的手工费……总计黄金五千两,本店贴心为您抹了半壶黄花茶的价格,欢迎下次再来。
“小姐,店里的损失,您负责一半,那位白发公子负责另一半。”葇璃道。
翊世夷扶额道:“把罪魁祸首压你们这儿干活行吗?”
葇璃加深笑意:“小姐,我们这儿的小厮和马夫月工资都是二十两白银,他俩留下来只需要各自干满一百零四年就能还清欠款了呢。”
翊世夷沉默,话传到岳墨和杨尧耳中,他俩也沉默了。
岳墨先发制人道:“说起来一切还是怪他,我们就把他压这儿给你们干满二百零八年。”
“啥?”杨尧大惊,先不说他能不能活两百年,他可还有雾隐那一大家子要照顾呢,以后师父死了怎么办!谁来送终?于是着急道,“怎么怪我啦,我瞧着你们也没坏多少东西啊!”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黄花楼的物件都是极好的,每一样无不出自牡丹城名匠之手,今日你损坏的物件上大都有划痕,名匠之手,有一点点损坏,那都是损坏,我黄花楼都是得换的。”葇璃解释道。
杨尧一听,自知理亏,眼巴巴望向翊世夷。
翊世夷有些肉痛地把账单递了回去,咬牙道:“赵粉,去马车里取黄金。”
回去的时候马车都轻了不少,一箱黄金都被搬走,官票数额太大,没用上。
杨尧骑马在外,颤着手指从窗牖外递进来一个荷包。
“温小姐,这是在下的全部身家了,虽然不及您付出的九牛一毛,但是,还请您先收下。”杨尧满是不舍,但仍然咬牙递出,人家可是帮了你免受两百年的苦,这点银子算什么。
岳墨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二两碎银,随即他眼神复杂,带着同情把荷包递给翊世夷,翊世夷瞧着这寒酸的家当,把荷包还了回去。
“你自己留着吧。”翊世夷无奈道。
杨尧抹了把泪,收着荷包,带着哭腔:“温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雾隐多穷,我的月例只有半吊铜钱,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在来南崇的路上又花了个精光。”
岳墨突然理解了杨儒为何让杨尧多留几个心眼,应该就是怕遇到这种事。
“罢了,你不是寻到我们了吗?以后还需要你花钱?”翊世夷听他越说越可怜,有些拿他没办法。
“是吗?那谢谢小姐了,对了,我还没吃饭呢,沉阁有饭吗?”杨尧眼下挂着泪痕,眼巴巴问道。
“有,没有的可以让小厮去买。”翊世夷道。
“那太好了!”
签约了,加更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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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