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崇柒月,崇天城。
正是亥时,灯笼高挂,外城仍然热闹至极,那黄花楼姑娘的侬言侬语不知让多少人浸死在温柔乡。
内城却是安静无声,只有偶尔的马蹄声和滚轮声。
“主人,傅仞求见。”
“准。”
女人身着红色羽衣慵懒躺在榻上,丰满的身材让人移不开眼,她面上有红纱覆盖,只露出一双妖媚的眸,前方木梁上还挂有一层轻纱,隐隐现出刚进来的男人。
“大人,天下城那边已经都安排好了。”傅仞隐隐约约瞧向那娥罗多姿的身段,喉结不自觉滚动。
“不错。”女人声音酥骨,她瞧那傅仞直勾勾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起身掀开轻纱,一双媚眸弯了弯,食指勾起他的下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杀了那个野种,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傅仞下腹一热,被女人勾得起了**,但他不敢造次,后退一步郑重道:“幸不辱命。”
待傅仞离开,女人又躺回榻上了,她捻了个葡萄放入嘴中,懒散道:“盯紧他,那个野种一死,便让他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是。”
傅仞一出宅邸,埋伏在外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便轻功一使,掠向不远处另外一座宅邸,宅邸里漆黑难视,却是有许多人埋伏在里面,男子从一小院进入,弯弯绕绕好一阵才进了间屋子,屋子里有值守的奴仆,见到男子便转动了一花瓶,地下石门打开,男子进入,里面别有洞天。
各种刑具悬挂在墙壁上,一凤凰铁座上坐了个年轻女子,见到男子石室里沉寂的氛围才被打破。
“她接触傅仞了?”女子沉声问。
男子点头:“天下城那边或许有些动静。”
“不过是一个龟缩在天下学院的废物,也值得她如此在意。”女子食指轻点扶手,思考一阵道,“你派人去天下城盯着傅仞,有什么动静立马汇报给我,那位身子愈发不行了,不论是我还是她都在派人接触太傅。”
“太师呢?”男子问。
女子面色沉下,不悦道:“不见,谁拜访她都不见,除了上朝她完全不露面。”
“不过。”女子话音一转,冷笑道,“我们有新的帮手了,有了他们,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
“您指的是……”
“好好准备,明天沉醉楼面见那位大人。”
“领命。”
过了三行山可见大片大片的草原,有牧民赶着羊群晃荡在路上,瞧见这些骑马飞驰的少年人他们也不觉着奇怪,靠近天下城,此景每年都要来那么一回,习惯了。
豪华马车晃晃悠悠驶入南崇,终于步入这名动天下的天下城了。
粉衫丫鬟赶着马车,抬起胳膊捣了捣身旁的绿衫丫鬟。
“这天下城也太繁华了吧,羲和城和之相比倒显得没有名城的气势了。”
绿衫丫鬟无奈叹了口气:“平日里你就是最不愿读书的那个,这天下城虽在南崇,却是天下学院所掌管,十分特殊,因此不并入十城。”
粉衫丫鬟心虚撇过视线,喃喃自语:“我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小姐,学习什么的,有点为难我了。”
“这丫头倒是总有理由。”翊世夷听到,轻挑眉头。
马车驶入沉阁,这天下城的掌柜是一老熟人,在瞧到楚绿时赵粉明显疑惑了,便问:“绿掌柜怎的在这儿?”
楚绿眨了眨眼,手中团扇掩唇笑道:“这话说得奇怪,我既然是陈氏的掌柜,在这儿也不奇怪吧,就知道你们要来,早早地就给你们留好了天品院。”
她此话一出,一旁的姑娘便不满意了,她一叉腰怒道:“好你个掌柜,明明我们方才问你还说天品院已经没了。”
还不等楚绿说话,赵粉就不乐意了,她呛声回去:“这天品院又不是有银子就能住下,我家小姐身份尊贵,留给我家小姐怎么了!”
此话一出无疑是一根导火索,直接燃爆了那姑娘心中的怒意,她一抽刀,指着赵粉就要打上来,赵粉瞪着眼,丝毫不畏惧。
眼见二人势同水火下一秒就要动手,姑娘身旁的小公子拽了拽她的衣袖。
“别闹了,阿姐。”
姑娘狠狠剜了他一眼,一扯手臂:“西西,你莫要阻拦我,看我不教训教训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
“仗势欺人!”赵粉不满,“哪儿仗势欺人了?你若是不满便去奕徳找那陈家主,何苦为难绿掌柜。”
那姑娘无话了,攥紧刀恶狠狠瞪了赵粉一眼。
翊世夷瞧着这场闹剧有些头疼,唤了赵粉回来,瞧向那姑娘时,语气放柔和了些:“姑娘若是想住天品院,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同住。”
天品院房间很多,再住两个人根本不是问题,但赵粉一听急了,她努努嘴很是不开心,但下一瞬又想,这姑娘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应当也不会答应。
然而下一瞬,那姑娘拱手。
“便谢过小姐了。”
赵粉傻眼了,亦步亦趋跟在翊世夷身后,想不明白。
好半晌她才没憋住,弱弱开口:“小姐……”
翊世夷揉了揉她脑袋,视线看向那姑娘和小公子的屋子,道:“那姑娘手中拿着的可认得是何物?”
赵粉拧眉,想不起来,有些心虚,
“金斩刀,送尸人,她是李誉掌柜的女儿,金心月,那个小公子是李誉掌柜的儿子,金西。”
翊世夷话落,赵粉傻眼了,她结结巴巴:“李誉掌柜的女儿和儿子?”
“李誉,也可以说是金誉,在和刀仙阜沣一战后离开了金斩门,金斩门没有大乱便是由金誉的夫人镇压下了,现在担任门主的就是他的女儿金心月,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原来是这样。”赵粉泄了气。
另一边屋内。
“阿姐,你怎么能蹭人家的住呢?”金西垮着脸,“丢人。”
“你懂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有免费的住还不开心?咱们金斩门有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金心月吃了口葡萄,无所谓道。
“金斩门不穷,是你穷。”金西丝毫不给面子,“也不知出来找阿爹作甚,他若不愿回去咱就当没这个爹不就行了,世界这么大,咱得找到猴年马月,咱这钱马上就要用完了,你还不回去。”
“我刚开始想住天品院不就是为了把钱花完好找个理由回去吗,但是我现在又不想回去了。”金心月枕着手。
金西无奈:“为什么?”
“我要加入天下学院修习,名动天下,让老爹听到我的名字!”金心月抬手指着屋顶,“我要做,第一。”
金心月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然而好一会儿金西都没有给她捧场,她不悦转头看去,大惊。
“你干嘛!”
金西正整理着二人的官票,用一小荷包装好。
“不能白住人家的,我去给那位小姐送钱。”
“你你你……”金心月指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躺了回去,“行吧行吧,等咱们入了天下学院也就不需要钱了。”
金西不语,拿着荷包离开了。
长嵇国,金斩门。
门路下是一阵刀光剑影,门内弟子都躲得远远的。
有人眯着眼睛开口:“战况激烈。”
“夫人这是真生气了啊。”他身旁的人啧啧两声。
中心二人并不算“战况激烈”,准确来说是有人单方面挨打,他手中的剑完全挡不住那狂放的刀法,节节败退,叫苦不迭。
“夫人,别打了。”
美妇人冷笑一声:“你丫还敢回来。”
“家主,劳驾了。”男人无奈求助。
他话落,魇星一现,二人被分开,面带微笑的女人站在中间,手持的是那通体白色的眉月剑。
美妇人收刀拱手一礼:“李家主。”
美妇人对面的二人自然就是那离开羲和城的金誉和李淮雪了,李淮雪一击落下收了剑,和气开口。
“既然回来了,便先好好聊。”
美妇人狠狠瞪了金誉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自然如此。”
金誉苦笑,随着美妇人跟李淮雪告别,被扯着耳朵回金斩门了。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李淮雪脚下一踏,离开了这金斩门,嘴中还笑着念道,“自然是相思,我还有一约,恐怕得迟到些时日了。”
南崇,崇天城。
太师府,有人禀报。
“太师,大皇女求见。”
身披墨绿孔雀长袍的女人独自下着单人棋,听着禀报她掀了掀眼,淡淡开口:“不见。”
“是。”下人领命离开。
最后一子落下,女人起身,抬头瞧向那无云澄澈的天空,眸中没有什么情绪,却是突然淡笑一声:“可是叫我好等。”
此话一出也不知意指何为。
下人又匆匆来报,女人有些不悦了,下人却紧张道:“陛下召见。”
女人怔了怔,蹙眉问:“都招了谁?”
“太师,太傅,太保。”下人道。
“看来不只是那几位坐不住了,她也坐不住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女人抚平衣袖的褶皱,“更衣,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