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照夜，罪恶成诗 第130章 阁中记事（其三）

自进入魔兽之森范围之后，白喑便收了化身，而从那时数起，到她正式回来，也是过了好几天了……

一路奔波，直到走入紫雾，而后入城，快速略过街道市集，走到那颇为显眼的城市一角。

紫雾天阁，建在城中，也是闹中取静，放在平时都算是奇观。

而此时，它格外不同。

白喑缓缓走入阁中，然后，轻易就发现了那一丝违和：今天的紫雾天阁……好安静啊！

——这里虽然神秘，地位也格外崇高，但是，毕竟本身是一个大型图书馆，所以，往常白日里，能来这里的人虽然不多，但绝对有。

而现在，白喑走这一路，还没有见到哪怕一个人影，连声音都纯粹干净，甚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这是……

忽然想到什么，白喑加快脚步，去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

果然，她在平日里常呆的那个休息区，看到了预想中的那个人：“啊，阁主！”

而听到她的声音，稳坐休息区中央的男子把视线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扫向白喑，他动作颇为懒散随意，语气也偏向打趣：“怎么今天才回来？”

让白喑去办的这件事，永恒阁主也是全程关注的，自然知道这点麻烦被解决的具体时间……

但白喑的归来，可比预计的要迟了很久。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拖到现在才回来……

那自然是因为……

“额嗯……”

忽然听到这种问题，白喑好一阵愣神，之后，她才缓慢意识到某些东西，开始一字一句交代。

不知为何，看着甚至有些心虚：“我，回来的路上去看了一个朋友，嗯，小朋友……”

真不是她故意拖时间的，也绝对不是忘了还有更快捷的出行方式，她只是为了沿途串门，以及近距离欣赏魔兽之森的风景……嗯，绝对是这样！

不过，显然，永恒阁主他也就是随便问问，并不准备对白喑的私生活有太多的关注和干涉。

毕竟，那也不是他该管的事。

相对来说，还是了解一下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更重要。

……

“……所以，最后，你发现那东西确实是什么都不懂之后，就放弃与对方纠缠，直接撤走了？”听完事情始末，永恒阁主凝眉沉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是的，再那么理论下去完全没有意义。”

而且再待下去，也不见得会很安全，对方还有杀招蓄势待发，那东西的威力，白喑是无缘得见，但也可想而知，绝对不好应付。

核心规则又不是什么被拘捕后引颈待戮的囚犯，已经做过了无害化处理，还有心情公开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顺带向其他人展示探讨一番过往……

它压根就不是人，根本没有什么人的思维。

它的理念直白而纯粹，从始至终都未曾更改，就那么摆在明面上。

它自己也说了，它只不过是抓住了人的弱点，从而达成了完全的控制。

至于它的目的，更是从最开始就昭然若揭，只有“吃了你”这一条。

……反正白喑不管从哪个方面理解，都只能看到那些。

不过，阁主却是这个反应……

她试探性问了一句：“我，应该没有哪一步出错吧？”

“咳，你做的很好。”永恒阁主被白喑这一句话提醒回神，对于白喑的处理方式，他显然是给予了完全肯定：“那东西确实，‘单纯’，千万年间从未更改。”

“这期间，自然有不少人去接近它，可无论是教化还是套话，最终都是伤人伤己而从无善终……”

“……？！”

竟是这样？

听到这种情况，白喑多少有些惊讶，与永恒阁主所形容的情况相比，她所经历的这一次，不论从哪个方向评价，都相当的“无害”。

那东西顶多算是有些难搞，除了恶毒的本质不改，它的攻击，真的就挺无力的，完全打不到人的大动脉，也根本留不下谁。

此时听到阁主这么评价，白喑不免多问一句：“……它很难处理吗？”

“倒也不是。”

那又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你只是短暂接触，又离开，其实那东西顶多只算一个坎，对人造成的最大的伤害，也只是摔一跤而已。”

“但如果长时间接触……想要摆脱就很难。”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

问其中缘由？那还是要回到核心规则那“全知全能”的能力。

很多时候，甚至只是短暂相处，它就能清晰知道一个人的弱点。

那把这个相处的时间无限拉长呢？它会不会就能知道你的所有弱点？甚至……为你量身打造几个弱点！

“其实现成的例子也有，你知道自然女神吧？”

那一位……

原本是世界树自然轮回的主意识体，因为职责和核心的吞噬法则两方胁迫，选择向死而生，独立于世界树存在，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个体。

祂也是生命树的主意识体创造精灵这个种族的最初蓝本。

虽然见到的资料不多，也从未接触过和对方相关的东西。

但对于那一位，白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毕竟是和死神同期，由世界树转化，还是最接近主神的那一批神明……

不过，对方的遭遇以及结局好像并不好。

永恒阁主接下来的话语也印证了这一点：“那一位，是一个相当天真烂漫的生灵，在用自己的方法得到自由之后，她盲目相信了周围的所有生命，你可以把她当成什么拯救世界的神女？”

“而她的结局……你知道囚天崖吗？”

囚天……白喑自然知道。

那也算一处相当出名的异界景观，能和魔兽之森，葬灵荒墟，极北冰域这些危险地带齐名，其艰险可想而知。

所以，那位的结局，竟然是沦落那种鬼地方吗？

看白喑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永恒阁主也不继续往下细说了，反倒提起了他某一位友人的评价：“她显然很想要自由，但最终又以半自愿的方式走到那方寸之地。”

“她坚强而软弱，害怕轮回的重担，甚至把那些东西推给一个新生的孩子，但是，与此同时，她又能承受死亡的痛苦……以及永世的漆黑与自我放逐。”

很矛盾啊……

可那样的家伙同样是真实存在的。

她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上了那些神明合力为她搭建的审判台？

想到那些家伙，她还会笑吗？还会无条件给予信任吗？

她……

“可能……”白喑的称呼在这一刻变了，她不再把那位当成一个神，而是像评价一个人那样发话：“她……不想背负他人的生命？只是恐惧看不见未来，只会无限叠加又恒久变化的无底洞，比如轮回本身……”

白喑显然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家伙，连分析解读，都开始变得困难。

但她显然抓住了重点。

轮回是什么？在白喑这里，那就是一条背负千千万万人生命的桥，由一个幕后的神明，牵着引着、修理着维护着、护佑着又承载着。

那个神明要做的事太多了，这其中的每一条都不容易，更别说是一起运作。

受不住，很正常。

但那位神明又能承受对自身的一切惩罚。

所以，是为什么？

这又能是因为什么？

只能说，他人的生命太贵重了，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的一点点小失误，都可能造成不可计数的生命损失，对于一个心有漏洞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很难承受的吧！

所以……

白喑叹息着终结了这个略带些绝望意味的话题。

她在这时忽然想起了某个人，然后，她也丝毫没有隐瞒，直接提出来了：“茉莉，她也在做和轮回相关的工作吗？”

“嗯？”像是没想到白喑会在这地方转移话题，永恒阁主还迟疑了片刻，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毕竟，白喑提起茉莉那小丫头，这几乎是必然的。

而关于那位的工作，他也很配合，说了能说的部分：“算是，不过，她做的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活，相比起来，接触即将死亡的生命更多，而很少看到创生的过程。”

这显然是现在这套体系的缺陷……

但若不是别无他法，也不至于用这些。

……

“对了，说起茉莉，茉莉……她……”

像是看穿了白喑此刻的想法，永恒阁主随即就把那位的现状坦白了：“你担心她做甚？她当然好好的，记得是你们完成任务的当天就回归岗位了，还来我们这边走过一趟。”

“只是那丫头的性子啊……还需磨练。”说起这个，永恒阁主也是无奈，茉莉那孩子，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没人能教啊。

雪灵森那地方，他也去过，那边的皇室公主，确实处境不佳。

他见的那个，甚至都能算是“千年老妖”了，有些长生种的血统，能力也极其出众，但是，顶多也就只能溜出来走两圈，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关在塔里的，完全自身难保。

茉莉那种流亡在外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运气极好了……

冰把她捡回来，本来也是打算好生教养的，可是，手里的研究迫在眉睫，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给她浪费，遑论养好一个孩子？

这种情况下，若是常人，还可以找个负责的养母或者老师教养。

但是，紫瞳特殊，除非特定的人，不然都不可信，根本无法放心给人接触，谁也不想被背地里捅上一刀，冰那姑娘更是忌惮那些，最终，也只能把孩子一直带在身边。

而死神那边，丢完传承之后就是赶鸭上架，后面世界树轮回另作他用，茉莉更是走马上任，直接挑了大梁，背起了大部分的责任。

那孩子确实有心，可是，那时，她到底是个孩子。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形势所迫，现今背负轮回的那一位，同样是个孩子。

茉莉少做一分，那位就多承担一分……可另一方面，茉莉哪怕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尽，轮回的重压，依旧铺天盖地，甚至可能都无半分缓解……

把做不了的部分以“复活术”为代价留在人间，让他们滞留在此地，暂缓进入下一步的进程……这虽非长久之计，到底也是□□策略的一部分。

他们本就已经无计可施了……

如果不是这样，谁又想去为难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