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异闻录 第3章 紫藤三

由于三个人出来的时间还不是很晚，集市上虽然有摊贩陆续回家。但是依旧非常热闹。叫卖声与讨价声不绝于耳，还有一些挑着扁担四处游走叫卖的汉子。

李缘在前方带路，每到一个商贩的跟前，都要玩弄一番那里的小商品，然后滔滔不绝的对这个玩意点评一番，弄得摊主脸色是又青又紫，但是又碍于李家的面子不敢跟李缘叫板，可谓是十分委屈，万分憋屈。

对此，宋柳表示十分没眼看，甚至想直接将李缘抛下，自己带着苏紫藤去别的街上逛，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苏紫藤

也觉得他和李缘是一路货色就完了。宋柳还想在苏紫藤的面前留下一个谦谦君子的儒雅形象。

这样想着，宋柳看了一眼还在和摊主有来有回，讨价还价的李缘，又看了一眼正在四处张望的苏紫藤。轻轻拉了一下苏紫藤的衣角，苏紫藤扭头看向他。宋柳用眼神示意，用嘴型说道：“咱俩去别处逛，跟着李缘逛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我带你找好玩的。”

苏紫藤看着宋柳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含着笑意，说悄悄话的样子仿佛带着几分狡黠，鬼使神差的点点了头。然后跟着宋柳悄咪咪的从李缘身后溜走，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这商家真是没眼光，我说你这东西成色不好，你还跟我犟，难怪你发不了财。你看看我身上的这枚坠子，这才是上好的成色。”说罢，李缘就将自己坠子解了下来给那商家看，神情颇有得意之感，好似他这个是什么天下不可多得的珍宝一样。

那商家眼角抽抽，直觉他这纯粹就是想炫耀自己一身行头，没事找事，只得先压下心头的火气，敷衍他几句，陪着笑脸，希望赶紧让这祖宗过去，别再揪着他不放。

李缘见那商家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牵强模样，就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很想打死自己，不过他不在乎。然后转过身去，去找宋柳他们两个，想给他俩展示一下自己“战绩”。结果他的身后别说人了，连根毛都没见到。李缘不禁在风中凌乱，那商家好似看出来李缘的难以置信，不由得轻哼一声。这一声包含了万千情绪，幸灾乐祸和大仇得报。

李缘：“......宋柳你大爷的！！！”

像是感受到李缘十分强大的怨念，宋柳不禁打了一声鼻涕。他抱了抱自己，自言自语道：“这也不冷啊，怎么还会打喷嚏呢。”

苏紫藤闻言看向他：“宋公子，可是穿的有些单薄了，这些日子天气确实有些转凉。”

宋柳闻言，不在意的笑笑：“没事，等晚上回家的时候喝点热汤驱驱寒意就好了，姑娘不必担心。倒是苏姑娘你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身体抱恙，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苏紫藤见他不在意的身体状况，反倒是关心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道：“公子说的是，不过紫藤自幼习武，身体比起常人，抵抗力要好很多。”

宋柳道：“姑娘自幼习武？那敢问姑娘师承何人。”

苏紫藤道：“并非师承何处，只是幼年时体弱，院长时时将我带在身边，院长平日最喜欢耍一耍拳法，一来二去，我在院长旁边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宋柳疑惑道：“院长？姑娘可是在百姝院长大的？”

百姝院，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孤儿院，不过这里只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孩。这里的女子不是父母双亡，就是家里养不起了，把女孩扔在百姝院门口，还有一种就是百姝院院长从一些青楼解救出来的苦命女子。

这百姝院的第一任院长据说是个富商，不过具体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无人知道，就连百姝院的人对这位院长的各种事迹都成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这些年百姝院开遍了大江南北，还源源不断的向朝廷输送人才。现如今的朝堂之上，女官的地位更是无可替代。

苏紫藤点点头道：“是的，我幼时体弱，父母觉得养不活，就将我扔在了百姝院的门口。”

宋柳道：“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说完，他又觉得言语不妥，毕竟当事人还没有对自己父母发表什么言论。然后他又话锋一转，像是有些尴尬的摸摸头，道：“百姝院的院长真是个善良的女子。”

苏紫藤知道他这是怕自己乱想，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是啊！我们院长是个顶顶好的女子。”

说这话时，苏紫藤的眉眼温柔，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孺慕之情。宋柳觉得这位院长对于苏紫藤而言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宋柳道：“对于百姝院，我也略有耳闻，江湖之上对于它的评价多是赞美夸耀之意。如今得见姑娘，真真是觉得第一任院长建了这个百姝院真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苏紫藤道：“是啊，虽说我朝自太祖皇帝时就开设了女子恩科，准许世家大族和平头百姓之家女子参加科举考试，但是穷苦百姓多数只把女儿当做嫁出去的外人，谁又会含辛茹苦地供养外人读书，考取功名呢。”

宋柳道：“所以，百姝院的存在就给了天下女子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不必嫁人，也可以活出自己风彩，甚至被载入史册，供后世之人瞻仰。”

苏紫藤道：“公子所言正是院长时常对我们说的，人活一世，可以有百种姿态，女子可立于朝廷成就一番伟业，也可身披寒甲上阵杀敌，更可如我这般四海为家，见过山川百纳，无论如何，只要遵循心中所想，就可不枉此生。”

宋柳看着苏紫藤，突然明白为什么苏紫藤一个弱女子敢周游大江南北。遵循心中所想，不枉此生。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确实极难，可是就算再难的事也总是有人会去做，因为人的身上本就有无限种可能。

二人又是一路走，一路聊，宋柳发现苏紫藤走过的地方当真是十分之多，于是这一路的主导就从宋柳变成了苏紫藤单方面输出，讲她在各地的所见所闻所感。

就在二人聊得忘乎所以之时，一阵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宋柳闻了闻，就知道这是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了。苏紫藤也被这股气味吸引，一时间止住了话头，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好甜。”虽是香甜，确是甜而不腻，反而像个小勾子一样，勾着路过的行人想要一探究竟。

宋柳发现，苏紫藤此时两眼放光，不禁莞尔：“这是糖葫芦的味道，而且是我们南北城做糖葫芦最厉害的老田头做的，姑娘想吃吗？若是想。咱们就去买几串尝尝。”

苏紫藤点点头，然后二人便向着香味飘出的地方寻了过去。

此街的尽头处有一座老房子，土砖垒成，门口木质的台阶上长了些许青苔。唯一看到过去的就是那块牌匾，可是上面的题字早就已经被风吹的看不见了，牌匾也摇摇欲坠的好似要掉下来。香味便是从此票出来的。宋柳与苏紫藤走进这间老房子，就见一个年余古稀的老爷爷正围着炉子熬糖。而它的旁边正是已经做好的糖葫芦，个个色泽鲜艳，颗颗饱满。

那老爷爷像是耳朵不太好使，宋柳一连叫了很多声，那老田头才回头，眯了眯眼，像是看清来人，才道：“呦，这不是宋家那小子吗，来我老头子这干什么，来买糖葫芦吗，还没到时间呢，老头子不卖。”那老头眯着眼，脸上有烧炉子时留下的灰，说这话时，语调竟是带了些许调笑之意，好似一个不通人理的顽童，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宋柳笑道：“田爷爷，这可不是只有我要买的，我跟我旁边的这位姑娘说了，您做的这糖葫芦是我们南北城一绝，苏姑娘这才想着让我带她来尝尝，您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咱们南北城谁人不知，您老人家是最喜欢这些云游人士的，最热情好客的。”

那老田头一听，就知道宋柳这小子给他架的老高，要是不卖，倒现的他怎么样了，于是笑骂道：“你这小滑头，也罢，给你们几串尝尝，不要钱，就当我老头子请你们俩小辈的。”

说罢，那老田头就拿了几串做好的糖葫芦递了过去。苏紫藤和宋柳接过后皆是道了声谢，然后咬了一口细细品尝起来。

山楂外包裹的糖衣精亮透明，咬下去甜而不腻，山楂的酸味不知用什么办法尽数去掉，甚至汁水还很足，甜味与山楂的酸涩中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苏紫藤不禁道：“说是一绝，果真名不虚传。”

那老田头听到此言，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我老头子做了多少年了，这配方可是我家传的宝贝，我可敢说，全国上下，只有我这的糖葫芦才是最好吃的。”这老头说这话时，竟是一点也不心虚，反倒是一脸的骄傲，不由得让周围的人也跟着他高兴起来。

宋柳道：“老先生所言甚是。”二人又是听这老田头吹嘘了一遍他的技术，很是给面子的奉承了几句之后，就找了机会开溜了。

宋柳笑嗔道：“这老头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苏紫藤道：“田老先生以前话很少吗？”

宋柳道：“以前也多，不过现在更多了，可能是一个人生活太久，太过无聊了。”

苏紫藤疑惑道：“一个人？田老先生的老伴呢？”

宋柳道：“他没有老伴，一直都是一个人，以前来他这店里时，倒是经常看到他拿着一张画像自言自语，不过我问他，他也不说。”

苏紫藤回头看了一眼那幢破旧到不能再破旧的老房子，不禁问道：“那田老先生怎么就没想过搬家呢，这里是街的尽头，人烟稀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着。”

宋柳看了看苏紫藤，叹了一口气，道：“我劝过他，这老头子倔的很，说什么都不肯搬。我觉得可能是这里对他有什么难忘的记忆在吧。”

苏紫藤点点头。道：“那田老先生当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呢。”

宋柳见苏紫藤感叹那老田头，便觉得，她应该是有些同情那老田头孤身一人，于是转移话题，道：“苏姑娘也不必过于为他担心，虽说他脾气怪了点，人倔了点，但是胜在为人仗义，而且城中的那些小孩子特别喜欢他做的糖葫芦，虽说一个人生活，可是冷清倒也不至于。”

说完，像是为了应证他所言非虚，远处传来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正是一群孩童竞相跑着朝那间老房子飞去。

为首的那个孩童回身，边倒着跑，边对被他落在身后的那群孩童说道：“谁最后一个到田爷爷的家里，谁请客。”闻言，那帮孩子都互相较起劲儿来，跑的更快了。

彼时，霞色漫上天空，微风带来斯斯清凉，卷携着糖葫芦的甜味和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嬉闹声，传向那座不起眼的老房子里。

好像也不是很孤独。

李缘：s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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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紫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