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电影的慢镜头,突然减了速。朝我脑门飞来的一颗子弹清晰可见,可遍体鳞伤的我再也没有能力躲开。
我咬紧牙关凝聚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线索抛向身后接应的渔船,但愿这大染缸里还有和我一样清白的人。
可霎那间开枪人诡异的狞笑尽收眼底,我带着遗憾愤恨离开了人世。
01
“别动手动脚的,知道我爸是谁吗就敢抓我,打他都是轻的。”
“你酒后超速驾驶摩托车,不戴安全帽,打交警,够判的了,懂吗?”
“你判一个试试。”
我扒开一点百叶窗帘,正看到小魏将那富二代的右手从肩膀上向后掰,左手从腰间向后掰,随即铐上了手铐,疼的富二代呲牙咧嘴的喊。
我看着也打怵。
小魏一丝不苟的表现连外人都看的出来她入职不久。
我摇头笑了笑,和上一世的我简直一模一样,有干劲、有原则、有远大抱负。只是往后会不会被大染缸染色,那还要走着瞧。
不过上一世我怎么没有遇到小魏呢,我掐指推了推时间,上一世的这个时间点我还是一名普通的分局民警。
是啊,我冷哼一声。入职第一天醒来知道自己重生,就下定决心这一世换个活法。
我拍了拍肩膀上的徽章,才短短三年就已经是刑侦支队的代理队长,上一世怎么就钻牛角尖了呢。
正想着门被敲响。
“哎呦呦郭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给郭总迎到沙发旁立马倒茶,郭总没坐半鞠着身子站在我身后,一脸慈父该有的焦急状说道:“真是又给贾队添麻烦了,小鸣他、现在……”
“不麻烦不麻烦”,我递过茶杯赶紧说:“郭总您啊,派助理过来说一声就行,签个字交点罚款走个形式,我肯定亲自给郭少爷送回去,省着您大忙人还得跑一趟。”
郭总笑眯眯的斜眼瞥了一眼旁边的助理,助理走近我递过一张卡片,我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直接装进裤子兜,是熟悉的味道,一张三万元的购物卡。
我把被打的小交警叫进办公室,郭总和助理知趣的走到走廊。我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两千现金,递给小交警说道:
“这是贾姐给你的营养费,我让你们队长给你放十天带薪假,好好休养休养,今天的事就翻篇。日子嘛向前看,咱们就想明天、想开心的事,可以吧?”
小交警还算识时务,皮笑肉不笑的拿钱走了。
我带郭总办完手续,客客气气的送到门口,背后一声“贾姐”吓的我心脏直突突。
“别以为刑警支队就咱们两名女士就可以没大没小,以后在单位不许叫贾姐,叫贾队。还有,不许大声喧哗。”
“那死孩崽子随随便便就给放了?”
没等我插话小魏跟吃了枪药似的接着说:“先不提那死孩崽子喝酒,也不提超速,更不提不戴安全帽,就打交警这一条,就够伤害罪得负刑事责任,更何况打的还是在执行公务的交警,又构成妨碍执行公务罪。
随随便便交点罚款就给放了,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了不起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我下意识抠了抠耳朵,“这话听着这么耳熟儿呢,你少看点偶像剧吧,警察与其他存在不冲突。”
“别转移话题。”
我刚迈两步被小魏扽着转了半圈,现在的小女孩很注意身材管理吗,肌肉含量不低啊。
我靠着走廊说:“受害人都不追究了,你操个什么心呢?”
“他为什么不追究了?是不是被姓郭的威胁了?”
“格局小了。”
我说着使劲推开她,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有人在玩手机游戏,有人在喝茶八卦,有人把那快五十码的臭脚丫子往桌子上一搭就蒙头呼呼睡,我不禁摇了摇头。
“文文啊”,我突然一叫小魏的小名她有点不适应,像是遇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撒丫子冲过来,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压低声音说 :“以后在单位我不叫你贾姐了,你也千万别叫我文文。”
“有故事啊?”
其他同事听到声音都坐直溜的喊贾队。
我点点头说:“现在队里没有重要案件,明后天不加班,随时待命,今天都早点回去吧。”
大家走后,小魏还在整理文件。
我徘徊了几步,看着她认真工作的身影真是不忍心下决定,可是……
我右手使劲伸进裤子兜,攥紧那张购物卡,揉搓着卡片慢吞吞道:“小魏啊,你后天过生日肯定是跟朋友或室友一起过,所以明天陪我逛个街如何,我送你个生日礼物。”
小魏走了个神儿才确认自己后天过生日,故意学着电视剧里的反派奸笑了几声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队长的工资和奖金都比我高,就去国中市奢侈品牌最全的□□广场,包治百病。”
“好。”
我一答应仿佛吓到她了,她退后两步上下扫了我一眼哈哈一笑道:“我开玩笑呢,贾队是我什么人啊?我哪敢收。”
“就凭我爷爷住在你叔叔开的疗养院里,我也得巴结巴结你不是吗?”
小魏突然挤眉弄眼的,疑惑道:“你上次提拔我当二组组长时,好像说的是姥、姥。”
我清清嗓子低头揉耳垂,“那什么,难得准时下班,快走吧。”
02
星期六休息又没有雾霾,简直是老天爷的赏赐。
我翻遍衣柜终于找出最满意的一身,穿戴整洁赶紧下楼,不能让小魏等着急。
她看到我立马从车里出来,“啧啧啧”的围着我转圈,“贾姐啊,你这十块钱的T恤,二十块钱的牛仔裤,三十块钱的包,□□广场的保安会把你轰出来的。”
我拉开车门喊道:“轰我就亮证件。另外,我的衣服只是旧可不便宜,T恤三十呢,牛仔裤五十呢,包、你答对了。”
“不行不行”,小魏使劲把我拽出来,挽着我的胳膊就要上楼。
我忽然意识到她的目的会不会是我家,这样的话反倒轻松不少。我打开门任由她随便翻,最后终于承认我身上这套是矬子拔大个拔出的新款式。
到了□□广场后我们直奔卖包的三楼,可是转了一圈又一圈她一家店也不进。
我不耐烦道:“我可就一双逛街穿的鞋,要是给我磨漏了,以后休假就不能出门了。那叫vl的店你每次路过都往里瞟一眼,一万多的价位姐能接受,你要是看上士马爱和耳耐香我还真有点买不起。”
“有钱还是先给你自己打扮打扮吧。”
小魏拽着我冲到□□广场对面的品牌专卖店,一打眼都是年轻套装,她挨个往我身上比,自顾自地点头摇头,一会儿的功夫抓着一大把衣服裤子让我去试。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了句:“你嫌队长给你丢人了?”
“贾银”,咋地没咋地呢她先生气了,没大没小的叫我大名。
“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我也只比你小三岁而已,可看起来都以为我带着我妈逛街呢。”
“去一边去,我有那么老吗?”
“有”,小魏说着竟抹了抹眼睛,我故意贴到她脸旁看了看,搞的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我像机器人一样拿过衣服,心想试就试呗哭什么玩意儿呢。
一件裙子上身真是一见钟情,爱不释手。
我正对着镜子美呢,小魏趴在帘子旁小声嘀咕,“对不起贾姐,局里有传言说你收受贿赂,哪有收受贿赂的人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家居布置简单,没一样值钱的东西,一次性筷子都不舍得扔,是我昏了头听小人谗言……”
我不禁一笑,这传言我可没听过。
“今天你原本打算送我的生日礼物,预算是多少就折算成自己的衣服吧,等你过生日时我依然会还礼,给你买个新包。”
还剩几件我没试,全部扔到桌子上,抓住她胳膊,一路无话赶到地下停车场。上车后写给她一家日本料理店的地址,说:“去这里,我请你吃生日饭。”
她看菜单只有899、1299、和1599的三种套餐,不明所以的看向我问:“你提前预约了的话,我们不吃直接走算闹事儿不?”
“我没预约,但我是vip。——1299两位,现在开餐。”
我手里玩着筷子托没看她,但仍然能感觉到她那两只又能发电又能发热的大眼睛在盯着我,烤的慌。
我忍不住转头训斥:“你是一名刑警,判断事物如此片面?当然,我不是说你对我的判断不准确,我就是爱吃这口所以不买衣服。但你如此分析问题,和那些摆烂的警员有什么区别?”
我说着见小魏两眼空洞的看着我,赶紧低下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世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说任何人,尤其是她。
遇到她后我总是矛盾的,有时想把她拉进染缸,有时又希望她如上一世的我保持原则,可那样的下场不寒而栗。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一组组长的线人上报了非法聚众赌博的窝点,在城东中京高速路口附近废弃的亚麻厂厂房里。
休假的一组同事不论在哪直奔目的地,小魏要送我被我拒绝了,“vip客户可是可以等到打烊的,我回来再吃你先吃。”
我上了出租车立马给赌博窝点的负责人发信息,我们赶到时厂房里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台落满灰尘的废弃机械,角落里堆的垃圾像起化学反应了似的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一组组长气的拿外套抽了线人几下,线人东张西望的念着不可能啊。这场景连我都觉得是进入了平行空间,动作真是快啊。
一组警员不甘心的搜了一圈仍然没发现任何可疑物,都骂骂咧咧的朝我打过招呼就走,我看着一组组长喊道:“别灰心,问问老刑警,这种现象在整个职业生涯中,往少了说也得占比百分之八十。周一见。”
我回到日本料理店,意外的是小魏真的在等我。
我赶紧扶住她肩膀,“抱歉抱歉,什么vip啊,我逗你玩呢,这是我哥哥开的店。”
“这么快回来,一组立功了?”
她一问,我愣住了,感觉她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看她在我眼前摇手赶紧解释是线人给错信息白跑一趟。
哥哥突然走过来朝小魏点了一下头,我瞬间明白哥哥已经解释过了,貌似最后一道甜品她都吃完了。
哥哥递给我一袋日式炸鸡和炸鱼便殷勤的让小魏常来玩,说我没朋友,小魏只要来就可以免费吃。
小魏尴尬的挽住我胳膊就往外拽,一路喊着谢谢贾队哥哥款待小跑到停车位。
上车后她不启动车,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像喝醉了似的看向我,说:“贾姐,一般情况下自己会做饭才会开饭店,当然大酒店不一定。可是你哥哥完全不懂日本料理,更不懂怀石料理,刚刚自己在后厨吃面条,那他为什么要开一家这样的店呢?”
我没有回答,拿起炸鸡袋子假装闻了闻,感慨“好香啊”,心中却喜悦,她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随后我们两好像是刚吵过架的小两口,一路无话,下车时谁也不看谁的道了句晚安。
03
星期六过的不完美,星期天的自然醒也被局长的电话打断,我伸着懒腰踹了踹被子,打着哈欠接通电话。
“喂……”
“还睡呢?摆平个事儿啊。”
局长说的案件几天前就已经在网上发酵了,今日才转到市局刑侦支队,看样子是和解不成,迫于媒体的压力不得不走正规流程。
我洗漱利索赶到单位,犯罪嫌疑人已经押到看守所,是两位受害人的家属和小魏在等我。
我疑惑的看着小魏,没等开口问,一位大娘突然跪在我面前哭喊道:“警察同志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检察院不起诉,我们就找律师,我们不要钱就要讨个说法。”
我往起拽老大娘没拽动,旁边的大叔喊着姐给大娘扽了起来。大叔看大娘泣不成声,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说道:“警察同志您不知道,我姑娘和我外甥女被打的都看不出人模样了,身上折了好几处肋骨,现在还在ICU呢。凭啥呀?凭啥一句挡道了上去就是揍。”
我理解大叔悲痛的心情,可为自家人说话多少都是偏主观的。
事发第二日我就看到了网上流传的视频,两名受害人当天穿着汉服在城南仿宋古镇做网络直播。
整个古镇的工程都是郭氏集团投资建设的,表面上当然是供老百姓旅游拍照休闲娱乐的公共设施用地,但背地里是集团的几处私人庭院。从建成后对外开放到今日有一年多,除了两条十字交叉路和路边小商贩,院落部分天天以维修为由暂停观光。
犯罪嫌疑人是郭总表舅的儿子,在郭氏集团挂着虚职拿着干股 ,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正事儿也不会干。
视频里显示犯罪嫌疑人喝的五迷三道的,一手搂着一个美女从街口晃悠到一处庭院正门口。
大门高大厚实,门前有两座石狮子镇守,门上的装饰和雕刻精美绝伦。
一名受害人一会儿趴在门上,一会侧身靠在门上,一会儿坐在台阶上,一会儿又骑在石狮子上凹造型,另一名受害人一直举着一个比手机还小的机器对着她拍。
犯罪嫌疑人赶到大门口时正看到受害人倚着门朝摄像头挥手道谢,他轻轻一提溜就给受害人扔出去一米多远,怒斥滚。随即掏出一把现代造型的钥匙,在视频里看不清的地方一插一转,大门竟然向里裂了个缝。
犯罪嫌疑人搂过两美女晃晃悠悠的撞开大门往里走,两名受害人也跟着往里走,正东张西望连续被踹出门外,一个摔在台阶上,一个摔在地面上。
此时的两位姑娘一定没有体会过人心险恶,更不知道什么叫人面兽心,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还往里走,又是一人被踹一脚咣当倒地。
旁边的一个美女使劲拽着犯罪嫌疑人喊算了,她们可能以为这是景点,就啪啪被扇了两巴掌,捂脸哭着跑进庭院,另一个美女左右看看也跟着跑了进去。
犯罪嫌疑人连踢带踹嘟囔着:“挡我道,堵我门,私闯民宅,什么东西啊。挡我财道,破我风水门,我就替老天爷除了你们两个臭屁精。”
此时受害人已经失去意识,犯罪嫌疑人仍然像踢垃圾一样把两人踢到路中间,视频里走进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见状都嗷一嗓子吓的直跳,互相看看才反应过来叫救护车。
从事件发生,不完整的视频我看过十几回已经麻木了,也曾想过如果上一世我正好在刑警支队会怎么做,和受害人家属一起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于法?可绳之于法之后呢?就不归我管了。
我让小魏安抚家属,我到看守所找犯罪嫌疑人谈了一下午,也算是有所收获。
04
第二天,我选择在一天之中人最困最迷糊的时间段约出受害人家属。
两位叔叔和两位阿姨走到咖啡厅门口都不太敢进,我立马出门迎接。
一位叔叔问:“就你一个人?不在公安局谈吗?”
我笑了笑示意他们先进来,替他们点了四杯橙汁就递出犯罪嫌疑人给的和解合同。
我喝了一口咖啡,两手抱拳揉搓,犹豫着开口说道:“嗯~合同你们慢慢看不着急。我听说陈叔叔在一家私营的煤矿公司做技术员,名牌大学毕业但受苦受累小半辈子月薪只有四千,陈阿姨在城市公园做清扫,月薪也才一千八。”
陈叔叔和陈阿姨齐刷刷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紧锁。
我清了清嗓了继续说:“马叔叔和马阿姨都是国营的退休工人,叔叔退休金只有三千二,而阿姨也才两千四,所以叔叔平时开黑车拉私活……”
“我违法你抓我,不能拿钱买我姑娘的命。”
马叔叔说着把合同摔在桌子上,吓的我缩脖同时一杯橙汁泼到了我脸上,这种事这两年已经习惯了。
我拿过服务员递的擦手巾挡住脸,听马叔叔骂:“王八蛋,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警察和□□都是一伙的,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种道貌岸人的畜生,我们自己找律师,法庭见吧。”
马阿姨显然有些歉意,点头哈腰的才追出去。
我拦住陈叔叔夫妇,语重心长的劝道:“叔叔阿姨你们好好想想,把施暴那王八蛋判了,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马叔叔就靠没日没夜的开黑车贴补ICU一天一万的费用吗?那你们家呢,靠那点退休金吗?”
陈叔叔咬牙切齿的坐下但不看我,头转向窗外。看得出来陈阿姨平时不管事儿,尴尬的挤出个笑容朝我点头,怯懦的偷偷拽两下陈叔叔袖口又朝我敷衍的笑。
我又点了一杯咖啡,仔细翻看合同,确实没什么猫腻儿。
我压低声音向前抻着身子说:“陈叔叔你换个角度好好想一想,一个人能轻易的拿出两百万做赔偿,两个人就是四百万,可见这四百万是他流动资产的冰山一角啊,否则他舍得吗。
他既然这么有钱,那今天判进去,明天会不会就靠这四百万出来了呢?走法律程序你们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两百万的赔偿,对于人家只是监狱一日游,或许在拘留所就被释放了,这钱是不拿白不拿啊。”
陈叔叔终于转头看我了,我会心一笑站起说:“叔叔阿姨我言之已尽,请你们转告马叔叔一家,因为合同是写在一起的,需要两家一起签字才可以拿到赔偿。”
我一口闷了咖啡走到门口,斜眼瞄到陈叔叔正趴在桌子上哭,心里五味杂陈。
05
我回到局里,腿刚迈上台阶,右胳膊就被一股力量挽住,将我身体向后拖。
我倒腾了好几步才站稳,“啪”一声又被按到墙上,左腿被自行车撞的生疼。
“贾大队长,受害人家属为什么同意和解了?你这一天都跑哪去了?”
小魏问着将胳膊肘压到我胸口,我咳嗽着推了她一下她更使劲了,逼问道:“是不是你给他们洗脑错误信息?还是你滥用职权威胁他们?听说受害人家属工作的煤矿公司老总,和你熟识的郭总是拜把子兄弟,所以你……贾姐!”
“哎、疼”,这丫头真是没轻没重,我双手一起拽她胳膊才呼吸畅快些,我埋怨道:“你贾姐我好赖也是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别对我动刑,有话好好说嘛。”
回到我的办公室,我一五一十的讲了咖啡厅发生的所有,也讲了我的感受,小魏急的直拿手指头点的我,“糊涂啊糊涂,贾队,你可能是让人当枪使了。法律是什么啊,判刑后还能他说我有钱你给我放了吧就放了吗。”
我嗯嗯点着头,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翻出资料假装看。
半天办公室里没再出声,我大喘着气抬头伸懒腰,嘎一下一口气憋住了,“你怎么还在这?你要不要写个报告,让局长治我个办案不利罪,队长你来当。”
“我没那个意思。”小魏说完跑了出去。
我拉开百叶窗帘,几个警员迅速调整坐姿,只有小魏像没看见我一样,依然低头拄着脸溜号。
下班后却拽住我,说上次白吃了哥哥的一顿饭,今天到她宿舍亲自给我做大餐还情。
“你这是又要闹哪出?”我疑惑但还是跟着去了。
原来警员的宿舍不是单间,是二人间,厨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
我两走进卧室时见她室友呼呼大睡,不禁感叹交通局的警员确实辛苦。
小魏把排骨炖到锅里后就不在厨房看着了,说是调小火了没关系。
她翻箱倒柜的掏出一堆口红粉饼眼线之类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说道:“贾姐你过来坐,那椅子一动有声,该吵到她了。”
我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刚想说咱们都去厨房吧,她一手扽我坐下另一只手握住我脖子,我下意识挣扎被她嘘了一声,我赶紧看一眼室友,还好呼噜声没断。
她笑眯眯的把脸贴过来,像喝大了似的视线在我脸上看了一圈,说:“贾姐,其实你皮肤挺好的。好好化化妆再换个发型,就不会觉得像我妈了。”
我翻了个白眼身体向后使劲,“别动”,她轻喊着手往前出溜到我肩膀使劲握住,说:“我给你画个妆,过几天再带你去剪头发。”
我其实也很期待化完妆的样子,上一世我也是不会的,到死都没享受过女人俗气的美。
她胡乱在我脸上乱涂,倒是挺舒服的。
就是画眼线时,她紧喊着别动,可睫毛跟处又酸又痒,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往后躲,她便跟着我往前倾,一个寸劲儿腰没挺住,我倒下将她一只胳膊压在身下,她整个人压倒在我身上,眼线笔杵到我额头上的头发里去了。
这画面尴尬的我被自己口水呛到了,“那什么……”
“小魏回来了?”
我和小魏同时看向室友,室友犹如恶梦初醒,瞪大眼睛喊:“等会儿等会儿,等我出去你们再继续。”
嗯?我大脑瞬间宕机,呆滞了一会儿脑中还是乱成一团麻。我知道我不化妆但我不邋遢啊,怎么就把我看成是男士了。
室友出去后小魏也没有起身,抽出被压的胳膊迅速调整姿势,我起起伏伏都被她挡住,最后小腿都被她掰到床上,两臂被她的手压着好似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疼的我心中暗骂,从明天起我也开始健身,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儿。
我见她把脸贴过来怒喊道:“我也是为受害人着想,你以为老百姓都和你一样,叔叔是开疗养院的,父母是机关单位的啊。”
“姐,下班了不谈公事。”
“那你起来,我胳膊都麻了。”
小魏把胳膊松了劲儿腿上却使劲压,微微一笑道:“姐,你知道为什么在警局我不让你叫我文文吗?”
“为、为什么?”
“我上高中的时候不懂事儿,交了一个女朋友,注意哦,不是女性朋友,是像你现在一样可以被我压着的女朋友。”
我听着背脊发凉,脑门却呼呼冒汗,我动了动又被她压住,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力大无穷啊。
“别怕,我只是给你讲故事。”
小魏仰头思索了一阵儿,接着说道:“是啊,我刚来刑警支队时你还没有空降过来当代理队长,所以你不知道。
那个前女友在同□□喝酒斗殴被送到了咱们局,她认出我后就像叫魂似的一口一个文文不停的喊,让我给她通融通融,还说打架是为我,切,满口胡说,我都不知道她来了咱们市。
我们两当初是因为报考的院校不在一个城市,她就是要留在老家,沟通无果和平分手。
但她说毕业后来国中市工作是因为想见我,又一直没见是因为不敢打扰我。
不管她是撕心裂肺的哭还是张牙舞爪的骂,文文两字喊到失声的求情,我都没搭理,奉公守法的好警察给她拘留了十五天。
哼哼,她骂我是傻子,出来后再也不接我电话了。”
“你刚刚在厨房偷喝酒了?”
小魏的脸靠过来我才闻出她喝的是水果酒,那种酒度数都不高,看来她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她问着“姐,我做错了吗?”脑袋直接压在我脸上,嘴巴一出气儿我鼻尖嗖嗖过凉风。
我抚着她轻轻转身,她哼哼唧唧的嘬住我脖子,我痒的瞬间推开她,她哽哽着两手乱挥,好巧不巧的一只手挥进了我的领口,握住胸就坏笑一声一脸满足,我一拽她她就捏我,我倒吸一口冷气群魔乱舞般的一顿折腾终于制服她跳下床。
我掐腰跺了几步,依然听她叨咕“我错了吗”,便附在她耳旁轻声说:“你没错,是她目无王法,该拘留。”
我把厨房的火关上立马溜回家,在我的肌肉力量可以与她制衡之前还是不要惹她,这么一会儿弄的我浑身酸痛。
06
第二天我早早赶到局里,把门关紧把百叶窗帘拉紧。
最近没什么新案子,我翻了翻报纸。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门自己开了个缝。
过了三四秒小魏像幽灵似的探出脑袋,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声贾队,我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我故作镇定问什么事。
她朝走廊方向看了一眼就窜进屋靠在门缝上,说:“昨天晚上的事儿对不起啊,我没完全喝醉还记得一二,貌似欺负你了。”
“嗨,多大点事儿啊。你队长我这大队长不是白当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遇到过,忙你自己的去。”
“你放心,我魏文敢作敢当,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喂。”
小魏说完就跑了出去。
负什么责,神经病啊。
门又开了,小魏说着“我喜欢带女朋友去游乐场,我啥时候带你去”,被我拿笔打了出去。
“回来”,我喊了她一声,告诉她我后天去省城开会,大概一星期,让她协助一组组长做好日常工作,她却跟没听见似的抬头看向天花板说:“ 那今晚就带你去游乐场,你不能拒绝,因为你打不过我。”
我又扔了一块橡皮擦,打不到她还把手抻着了。
活了两世我竟不知道游乐场还有夜间票,要比全日票便宜好多。
夜间的彩灯看的我眼花缭乱,正想挨个拍照被她拽着往前跑,说这会儿海盗船的排队人最少。
她自顾自地搂住我肩膀,我咳嗽一声警告,她顺势把我的头按在了她肩上,哄孩子的语气说着:“不紧张不紧张,你若是害怕就紧紧搂住我。”
我推开她往旁边挪了挪,全程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她两手举的像投降激动吹口哨。
哎!她专门带我玩那惊险的,跳楼机过山车大摆锤,强调着害怕就握住她的手,旋转木马我跑过去就给我扽走说无聊,进鬼屋那脑袋就一下一下的往我胸口撞,活脱脱一个女流氓,平时共事还真没看出来。
“贾姐,你是不是吃晕机药了?”
她忽然一问我一愣,回答说:“那还用吃吗,我就是一个被警察耽误的好飞行员。”
“我请飞行员吃棉花糖。”
小魏特意买了两个心形的棉花糖,我就当是陪孩子玩了,拿过棉花糖配合她摆各种情侣姿势拍照。
突然一声抓小偷,什么东西从我俩中间窜了过去,棉花糖落地。
我俩不约而同的跑向前,可人群一慌乱反倒和小偷拉开了距离。
小偷快跑到一处圆形的游乐设备时,小魏特意绕到另一个方向,我加速稍偏外侧追上大声喊站住,逼的小偷往小魏那头拐,看到她抓住小偷一激动脚崴了。
小魏用鞋带将小偷反手绑到身后,用膝盖踢了一下后背骂道:“傻不傻啊你?这是游乐场有监控的,大门你出的去吗?”
“关你屁事”,小偷抬头看了一眼。
小魏怕这小偷耍花招,把人交给游乐场保安时没要回鞋带。
她一走鞋跟就掉,看见我一瘸一拐的以为我在模仿她,得知我是脚崴了,又是霸王硬上弓的把我的鞋要去她穿,然后把我背了起来。
走出游乐场她就往停车场的反方向走,我回头看着哎哎两声说:“你车停那边了。”
“车没油了。”
“啊?”
“今晚月色佳,走累了就打车回你家,你腿瘸了今晚需要我照顾。”
“什么?”
我吓的雇佣了两下没跳下来,冷静下来想想都是女生也不会怎么样。
到家后脚已经好了可她还是不放心的给我涂上红花油揉了揉。
我在沙发上给她铺好了床铺,一转眼她已经躺到我的床中间,简直是引狼入室啊。她把我的懒羊羊玩偶往床头柜上一扔,伸手说:“今晚用不着玩偶抱我就行”。
我叹了口气,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洗漱利索也不管她睡在了沙发上。
她屁颠屁颠的抱着懒羊羊坐在了茶几旁的地上,我特意把头转了过去,听她慢条斯理的说:“姐啊,我知道我今晚想说的话可能会吓到你,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于我来说相遇相知相……都是正常的,你不要见怪。”
我睁开眼睛感受到沙发背擦着我的眼睫毛,但依然不敢动,最初喜欢她那股子冲劲儿,和上一世的我一样的状态,所以提拔她也喜欢教她,可能让她误会了什么。
“姐啊,今晚想说的话我放一放,在此之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你确认,你哥哥开的日本料理店和你有关系吗?或是说你有没有股份在里面?”
我假装打了几声呼噜,就感觉腰间一热,后背贴来个脑袋,随即一首叫月牙小夜曲的歌被她哼哼起来,很快我就进入了甜蜜梦乡。
07
去省城开会的前一天队里接到新案子,可我又不能不去开会。简单翻了翻资料是孙总公司的事,直接交给一组组长。
小魏知道后直接冲进我办公室问为什么不给二组。
我低头假装看资料,打马虎眼的说:“你不是说你不缺奖金吗,立功的话你年纪还小,给老人点机会。”
“我……”
“贾队,这案子我不接。”
一组组长丢下资料就走了,我一头雾水站起来,知道他和孙总关系好才放心交给他。小魏拿过资料说着我接也出去了。
我赶紧从电脑调出资料,仔细看了后立马跑到办公室,喊小魏道:“这案子先放一放,等我回来处理。”
“没王法了”,小魏没理我打了一通电话,我跟着她一起上车,问了好几遍约了谁去哪就是不回答,急的我一路看窗外。
车子开到孙总的能汇集团总公司大楼门口她才说:“我约了办公室主任,今天就要查查他们到底有多少矿是没走合法征地手续的,占了老百姓的地还不许百姓说,往死里打还有没有王法了。
郭总表弟打的那两姑娘是年轻是命好,怎么的,不年轻的打死就白死了?”
我赶紧拉住她胳膊,我明白这就是一组组长为什么不接的理由。
打死人的是能汇集团副总张总,当然不征地直接挖是大领导授意的,可是百姓来闹,张总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采取了最暴力的解决方式,这样的人是最不好谈的。
我劝小魏说:“张总给孙总惹了麻烦,你不来或许孙总还会压一压张总,让他自行解决。你一来闹的沸沸扬扬要查帐,孙总为了保住没有曝光的那些非法作业,最先做的就是打击你,再对内。”
“我是警察我怕什么?”
“打草惊蛇了。”
“把蛇打出来,一起击毙。”
我拽不过小魏,她先于我上了电梯。
我只好拐到孙夫人办公室,将我的意思简单表达了一下,张总不想负法律责任就只能拿钱买命,但这次涉及到的人数和家庭过多,集团也得有个心理准备,要不要一起承担,或是干脆弃车保帅。
孙夫人却反向劝我放宽心,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电话响了,小魏语调暴躁的问我在哪,骂骂咧咧的说办公室主任平时没少喝她的酒,居然闭门不见。
上车后她又往能汇集团的矿上开,直接找负责人要征地手续。跑了四个矿都没人搭理她,亮出警察证件也只是客客气气的被轰出来。
天黑透了,她气的直砸方向盘,汽车喇叭声吓到了旁边腻腻歪歪的情侣,男生过来砸窗户我赶紧亮出警察证件。
小魏趴在方向盘上抽泣,觉得自己没用,我犹豫着摸了摸她脖子,劝道:“欲速则不达,你越是这样急躁越什么也得不到。送你一句话,不要贪大。”
我下车后走了一百多米,小魏的车才追上来,她按了按喇叭我没理会,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08
说是出差开会,其实就是走个形式,在省城连续培训七天,回去直接升队长不再是代理。
第五天下午正在培训,孙夫人打来电话,我听明白后挂了电话就打车赶到机场,坐最早一班航班回到国中市,赶到小魏的宿舍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看到小魏的车还在楼下停着我松了一口气,围着车看了一圈,打电话叫修车的朋友帮忙把车拖走仔细检查。
我坐在一楼会客厅的沙发上盘腿眯了一觉。
六点来钟天亮透了,我伸着懒腰站起来活动,走到楼梯口正看到小魏下楼,刚要开口,她像见了鬼似的哎呀一声向后退两步问:“贾姐吗?”
我点头说道:“你回去收拾几套衣服,今天起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你想通了?”她问着直接扑了过来,我怕她摔倒,下意识伸手抱住她,她拄着我肩膀不敢相信的神情又问一遍:“你真想通了?”
“什、什,我想通什么想通。听说张总要判了,这是你的功劳,辛苦了,所以给你放半个月的假。我陪你出去旅游还是在我家住半个月,你选一个?”
“休什么假啊,案子还在查呢。找人打死老百姓的姓张那王八蛋是判了,但是以绝后患应该找出能汇集团所有非法征地的煤矿,该补手续补手续,该赔偿赔偿,该罚款罚款。老百姓住着空中楼阁,多大的安全隐患啊。”
她说完推开我就往外走,我追上继续说:“征地那是国土局负责的,才短短几天不见,你调单位了?厉害啊。”
她白了我一眼才发现车不见了,不敢相信的跑过去转着圈的看,突然抬头,表情波澜不惊的瞪了我一会儿。
我立即跑到她身边,时刻警觉。
“没车我也能查”,她嘟囔着跑出宿舍大院打车,我上车后被她警告要么闭嘴要么下车。
途中朋友打来电话,她的车果然被动了手脚,刹车失灵。
我的心忽悠一下像踩空了似的,长舒一口气看着反光镜里的小魏,孙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连着两天没发生任何异常我的心才踏实些。
这天小魏通过她父亲的关系请到国中市国土局的副局长吃晚饭,我和她上午提前到饭店点菜。
刚走到饭店门口就听到啊啊叫声,我转头看到路边一个孩子在抬头看,我立马将小魏推进饭店我也向前扑倒,咣当一声在我脚旁掉下个彩色灯箱,看上面的字我知道是四楼掉下来的,那是个英语培训班今天休息。
我知道这不是意外立马拽着小魏离开这个区域,她倒是没反抗只是一路都是懵懵的神情。
我们一直跑到市政府对面的体育公园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除了巡逻的环卫车和几个环卫工人,没有其他人。
小魏突然甩开我的手,哼哼笑着拍了几巴掌说道:“姐,我本来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能汇集团还存在非法征地的煤矿开采,可就刚刚那一下说明我查对方向了。
你不支持我就回办公室喝茶看报,我不要奖金也不要立功,就是要为老百姓发声,我要对得起老百姓叫我一声警察同志,对得起我的警徽,还有我的心。”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最后我死了,牺牲了。”
“死了?什么意思……”
小魏话音一落伴随着清脆的“当”一声瞬间倒地,铁皮矬子的扶手倒在了我脚面上,转头看去,并没有任何的环卫工人过来道歉,都若无其事的站那聊天。
我扶起小魏才发现她一脑袋的血,检查矬子看到所有衔接的地方铁皮都是翘起的,像一把锋利的刀。
我背起她边往公园出口跑边给孙夫人打电话。
一接通孙夫人直接说:“这只是一点点教训,你摆不平她就把她交给我,能汇集团不能再出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不利新闻被我看到,卸胳膊还是卸腿你都拦不住的。”
她说完就挂了。
09
小魏头部的外伤不算重,但是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我给她买了一大把牙刷和一次性毛巾,桔子去皮西瓜去籽儿,香蕉都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喂她吃。
她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欲言又止,见餐盒里的水果没了特意指了指苹果也不说话,我开始打皮她才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一愣,反问:“同事受伤队长照顾一下有问题吗?”
“有,一组组长受伤,你送了花就走了。”
“啊”,我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大姑住在你叔叔开的疗养院,所以我得巴结巴结你不是吗?”
“你全家都在我们家的疗养院吗?那你要不要也住进来?”
我停下了手里的刀,明明是玩笑话却被她说的非常严肃,我确实不记得我每次说的是哪位亲戚了,可让我住进去,什么逻辑呢?
我抬头看她正对上她的视线,眨眨眼睛切下一块苹果怼到她嘴中,说道:“脑振荡的病状原来就是胡说八道啊。”
“姐,你若害怕些什么就辞了工作,我来养你。”
“都说了让你少看偶像剧,还看。”
我放下刀自己啃了一圈苹果不再给她,拿出她的停职通知单挡在脸前说:“局长已经签字了,无限期停职,你就安心养病吧。”
她哼哼冷笑着摇头晃脑的,我赶紧捂住她脑袋怕受二次伤害。
她犀利的眼神瞪着我,看的我毛骨悚然,我低头说:“那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出院后我带你去马尔代夫看海。”
“马尔代夫可是蜜月圣地”,她说着两只胳膊扣紧我往下一压,我双脚瞬间离地,这姿势一点劲也使不上来。
挣扎着感觉耳朵被她咬住,下意识“啊”一声才感觉到并不疼,她只是含在嘴中并没有做什么。
这又是什么毛病啊,不会真把脑子砸坏了吧。
我单手推了一下墙,她顺势起身抬起我的腿,像抱婴儿一样把我全身挪到了床上,看着我低声细语道:“度蜜月就去马尔代夫,其他理由免谈。”
我了解的小魏聪明的很,她该猜到那灯箱掉下来不是巧合,她受伤也不是巧合。
她更明白那天在哪家饭店请吃饭,除了她只有我和那副局长知道,而上午大概几点去点菜除了她也只有我知道,我和副局长的嫌疑各占一半,他们真是下了一招好棋。
我心无杂念的答应了。
七天后我们到了马尔代夫。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面积不大却让人心旷神怡。
白色的沙滩像踩在面粉上一样柔软,舍不得抬脚。海风吹过不想躲开,只想拥抱。清澈见底的海水把我的心照得透亮,仿佛一瞬间洗净了心灵。
小魏牵过我的手我没有躲开,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此情此景不能一个人陶醉仿佛成了正确答案。
两人手牵着手静静地躺在床上,透过落地窗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我心无杂念,都躲出了国至少现在是安全的。关于小魏说的那些诨话,她如果真的要对我做什么,我不会反抗,只当是姐妹之间的慰藉。
小魏突然捏了捏我的手指头侧过身,撩起我的头发闻了闻感慨好香啊。
“酒店的洗发水,咱两用的一样。”
她眼神的变化让我知道我说错了话。
她看着我的眼睛将头慢慢移向我,视线转移到嘴巴上看了几秒轻轻咬住我的唇,我吓的立马闭上了眼睛。
听她喃喃自语道:“什么感情都永远不会是等式,可如果我没有勇气去争取,孤独终老时追悔莫及,再来埋怨世界不公也于事无补。”
当我和小魏亲密拥抱时,仿佛这世间没了痛苦,没了秘密,没了欺骗。
我将心门也打开,想要彻彻底底毫无保留余地的把自己交给她时,她却砸来一句让人瞬间惊醒的话。
“我的女朋友必须听我的,姐,你回国后立马辞了工作,我会养你一世护你周全。”
小魏说的不急不慢,我却呼吸急促,没等反驳她手速加快,我半个身子和一条腿都被她压着,动不了也喘的说不上话。
直到我连续抽搐她才放了我,把我全部抱入怀中说道:“你哥哥的日本料理店年净利润五十万,你敢相信吗?”
我耳朵能听到声音,大脑确是断片状态,嘴巴还微微张着在喘,无法回答什么。
她在我脸上胡乱嘬了几口继续说道:“那家店恐怕一年的进账都没有五十万,你也是刑警,不用我明说了吧。我想劝你自首可我的心在和我较劲,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远离,适可而止。”
我此时无话可说,但她终究是天真了。
我动了动,她立马制住我,把我放平压上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退休的老警员说咱们这个单位系统就是个大染缸,我喷喷不平的和他辩论。可今时今日我输了,我承认我被染色了,我愿意为了你被染色,所以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话音一落又开始了,她完全不给我说话和喘息的机会,这一晚就像上刑一样度过,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10
在马尔代夫的几天,我们看起来和其他新婚燕尔的游客,没什么区别。
更没人看得出来我被她折磨了一个晚上,只为让我答应她辞职。
回国后我向局长申请到小魏一个月后复职,而骗小魏说她复职的第一天就是我出勤的最后一天。
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梳理手中所有证据,凭我一己之力搬不倒任何人,但至少可以用来威胁相关人员,保住小魏的命。
小魏每天中午都会来局里找我吃饭,给我一种爱情让一切都放下了的错觉,她除了评价美食一言不提任何案件。
晚上她睡不着也会抱着我假装打呼噜,早上我一睁眼睛爱心形煎蛋已经端到我面前。
“谈恋爱是要这样的吗?”这一日我不禁一问。
“我是给你打个样,复职后我们身份互换。”
“切”,我看着她笑了笑,“等我的肌肉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我正咬着煎蛋看她把胳膊露出来展示肌肉,然后用手指了指我,就哼哼唧唧的假装哭鼻子,我反应过来举起筷子朝她扔了出去,她跟个孩子似的探脑袋喊:“没打着,气死你。”
我被她逗笑了,转头看着台历,按照计划我明天就该去监察机关说明情况。我看着眼前的煎蛋,抓起来全部塞到了嘴里。
刚吃过午饭还没离开餐馆,小魏看了一眼手机,忙忙呼呼的发了几个短信就拽着我上了车。
急忙说道:“我的线人上报,在城西胜东街与尔多街交叉处的烂尾楼地下发现非法聚众赌博的窝点,二组的同事直接从局里走。”
“你停职了都不消停?”
我下意识扳住方向盘,她打掉我的手嬉皮笑脸的说:“我停职了,我的线人没停职啊,今天不去他拿不到赏钱。”
“男的女的?”
“呦,真的爱上我了?不是被我逼的?”
我瞪她一眼懒得搭理,她拍拍我的腿说:“男的。”
我们赶到烂尾楼地下时我也惊呆了,还是那熟悉的画面,一无所有,这次连灰尘都逼真的很。
我不禁皱起眉头,大脑迅速运转。
突然一声“贾银”,小魏将枪口对准了我的脑门。
她红着眼睛,眼圈含眼泪的一字一句问:“为什么骗我?”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她继续说:“上午去局里碰见一组组长,他说你根本就没有辞职,吃饭时得到这个窝点的消息,正好试试你,手机拿来。”
我并没有做什么,因为我联系范围内的负责人没有这个窝点。
我递出手机她翻了翻什么都没有,喊着另一部手机,我把衣服兜翻出来给她看,她仍然不信把枪死死顶住我的额头,这一刹那我才听到心碎的声音,大脑顿时缺氧身体晃了晃。
我有气无力的反问:“你宁可相信你的组员都不相信我,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难道都是在戏耍我吗?”
她一侧眼泪终于挤出眼眶流到了脸颊上,她掏出手机给我看,根本没给任何人发过信息,在餐馆就是表演给我看的。
我哈哈一笑:“竟不知你这么会算计。”
“做个好警察难吗?”
她问的语气无比自信,我摇摇头喊道:“别以为正义是站在你身边的,你能好好的活到现在,那是因为你的敌人是我。若没有我,你的下场就是上一世我的下场,被丢出染缸自生自灭。”
她冷笑一声把我手机装进自己兜里,说着“删除的信息是可以复原的”走近我,枪口依然顶在我的脑门上,另一只手却搂住我的腰,让我答应之前允诺的辞职之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帮她抹掉眼泪,心情平复大脑瞬间清醒,死死握住她肩膀问道:“你的线人靠谱吗?若不是他给错消息,就是我们中了圈套。”
她神情恍惚的瞬间,我余光瞄到黑衣人,立马抱住她调转方向,瞬间背部袭来强大的劲力,没了知觉,来不及思考热乎乎的血液染湿衣服。
我被小魏拖着躲到障碍物后,听到几声枪响,又听她松了口气儿,所有知觉全部集中回到背部,痛不欲生。她拿衣服缠住伤口,勒的我吐了几口血,眼前一片模糊。
听她喊着我的名字道对不起,我动了动嘴说不出话,听她说打过120了让我坚持,我只能嘎巴嘴说来不及了。
她背起我往主路上跑,我喜欢心脏与她后背贴紧的亲密感,我用脸蹭了蹭她的脸,使足力气说道:“乖,就听姐的话不要再查能汇集团,它与郭氏集团和整个国中市公职人员的关系盘根错节,动一发而牵全身。”
“你别说话。”
她怒吼一声我耳朵嗡嗡作响,可不说就来不及了,我闭上眼睛凭借大脑的支配说:“辞了工作去找我哥哥,有那个店,不亏。”
“哎呀,别说了。”
她急的嗓音沙哑,我嘴角已控制不住的大量流出血,她转头看了一眼,安慰说救护车就在前面,坚持住,我喜欢这善意的慌言。
我笑了笑道:“这一世,能做,你的女朋友,真、好!”
我完全不知道脑中的“真好”两字是否表达清楚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老天爷没有再给我重生的机会,我永远消失在了人世间。
两世为人,里外不是人。
上一世未被染色激怒了被染色人,这一世被染色辜负了未被染色之人,或许整个系统全被染色才会避免悲剧发生。可若真如此,世间平民百姓将遭受惨绝人寰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