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之主饲养手册 第12章 第 12 章

沈洺失血过多，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迷蒙之中，他似乎看到叶清洛的身体在逐渐拔高，细软的黑发也在不停变长。

这时，一双温热的手将他轻轻扶起，靠在了路边的树上。

沈洺竭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挡在自己身前。这人身量和他相近，长长黑发垂到腰间，头上伸出一对暗紫色犄角，背后收着两支黑色翅膀，一条细长尾巴在他身后不停摆动着。

他身上的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都短了一大截，露出白皙精瘦的腰肢和纤细有力的小腿。

“叶......清洛？”

沈洺不确定地轻喊一声，身前的人影轻轻一哼，应道：“你本来就有贫血的老毛病，老老实实在旁边呆着，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跳梁小丑。”

“轰隆隆！”

他话音落下，一阵惊雷倏然炸响，天空中雷云涌动，无数电光从他身上暴起，在他指间形成一道雷光化成的长箭。

“九天神雷，皆为我箭！”

雷电长箭轰然向着前方黑暗射去，霎时间雷鸣电闪，瞬间将浓稠的黑暗射出一个光电空洞。

“嗷！”一个像是婴儿鬼哭又像是野兽怒嚎的声音响起，一只长得像雕却有着巨大鹿角的妖怪显现出来，粘稠恶臭的血液从它嘴里不断流出。

巨型雷柱在妖怪胸前洞穿出一个血洞，伤口处电光肆虐，将周围血肉都烧成了黑炭。

盅雕巨妖睁大了明黄色的兽瞳，似乎没想到一招之间，自己竟被取了性命，巨大的身影摇晃两下，轰然倒地，扬起无数灰尘。

“咳咳。”

被电光包裹着的人影轻咳两声，然后转身向意识模糊的沈洺走了过来。

沈洺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正面，他仿佛就是青年版的叶清洛，但琥珀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一片冰蓝，野兽般的竖瞳中闪着冰冷的寒芒，只有俊朗苍白的面庞上还隐约透着少年的影子。

青年走到沈洺身前，将他小心抱起，身后的漆黑双翼突然张开，轻轻扇动两下，带着沈洺飞入云层之中。

青年将沈洺牢牢护在自己怀中，双眸中的寒意如同冰雪消融，透出一分暖色。

沈洺薄唇轻动，似乎想说什么，青年连忙埋下头，把耳朵凑了过去，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沈洺眼前发黑，视线中只能看到叶清洛一双带着担忧的冰瞳，低声说道：“说什么‘九天神雷，皆为我箭’，叶清洛，你不觉得脸红吗？”

沈洺感到抱着自己的双手一紧，声音越来越低：“你记得以后，要低调一些......”

说完，他再也抵不过脑中传来的阵阵睡意，陷入了黑暗之中。

……

不知睡了多久，沈洺终于从无边黑夜中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禁怔了证。

这间卧室似乎是用破烂的铁皮胡乱搭的，墙壁歪斜，空间逼仄，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亮着。房间里昏暗一片，堆满了各种杂物，有小孩用的儿童筷，有喂宠物用的小盆，还有各种玩具之类的小东西。

沈洺躺的这张床又窄又硬，只够一个成年男子睡在上面，稍微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去，整个房间都透着陈旧阴冷的气息。

沈洺从床上起身，摸摸自己颈侧，发现脖子被人贴上了一张创口贴，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环视一周，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水缸，里面装满了清水，却没有养鱼，水缸底部铺满了一层光润闪亮的雪白珍珠。

沈洺走过去凑近了看，只见水缸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颗圆润的珍珠，在水中晃晃悠悠沉在了水缸底部。

“那是叶清洛养的宠物，你最好不要碰它。”

这时，房间角落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沈洺眉头一皱，转身看了过去。

“白老师？”

白泽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摘下鼻梁上的银边眼镜，一双锋锐明亮的浅色双眸露了出来，对着他笑道：“沈同学，你好。”

白泽似乎没看见沈洺神色中的戒备一般，走过来捧起水缸：“你不是能看见妖怪吗？屏气凝神，再仔细看看。”

沈洺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走近，认真看向他手中的水缸。

沈洺眼前一花，之前还空无一物的水缸中，竟突然出现了一只半鱼半鸟的小妖怪，它有着鱼鳍和鱼尾，却长着小鸟的脑袋，眼睛正眨也不眨的对着沈洺，嘴里咕噜噜地吐着气泡。

竟然真的是个妖怪！

沈洺抬起头，看向白泽，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白泽放下水缸，笑眯眯地推开卧室门，示意他看向外面：“你这句话应该问——他究竟是谁？”

沈洺走出卧室，外间是一个同样破旧的小客厅，只放着一个装满方便食品的木架、一张堆满各种杂物的圆木桌和一个矮矮的陈旧沙发。

黑色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小小人影，面色苍白的少年紧闭着双眼，细软的发丝间露出一截小巧的紫色犄角，身后的细长尾巴盘在腰上，时不时轻轻拍打一下。

即使叶清洛现在已经变回了迷你版，但还是能和沈洺记忆中那个高大狰狞的妖怪重合到一起。

“叶清洛？他怎么了？”沈洺轻声问。

白泽走到他身边，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他喝了你的血强行破开一半禁制，现在有些反弹罢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我记得他妖怪的样子……他曾经救过我，他究竟是谁？”

“他是只上古夜叉鬼，为了让他能接近人类社会，我用术法帮他维持着人类的气息，只不过他的妖力也会被封印大半，只有通过灵器才能施展。他今天没带武器，才会被那个乡下妖怪揍得这么惨。”

沈洺静静看着熟睡中的叶清洛，他已经恢复了少年模样，只是属于夜叉的犄角和尾巴暂时还不能收回，睡着之后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白泽似乎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对了，你手心的血契不要让他看见......最好提都不要提。”

沈洺展开掌心，之前亮起的血红光印已经没了踪迹：“血契？这个和他有关？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手上？”

白泽摇摇头：“你不必知道，叶清洛也不知道血契还跟在你身上，所以你千万不要让他察觉到了。”

“为什么？”

白泽嗤笑一声，瞥了一眼蜷在沙发上的叶清洛：“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保证，他瞬间就会变成一只嘤嘤怪。”

沈洺：“......”

白泽交代完，将眼镜戴了回去，身上的气质瞬间变得温文尔雅：“马上天就亮了，我还得回去上课。我帮你们两个都请了假，今天不用去学校了。”

说着，白泽就走到了门边，轻轻推开门，一道明亮的晨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白泽在晨光中回过头来，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闪过复杂的光芒：“虽然我不赞同他把你牵扯进来，但是，还是要说一句——”

“欢迎来到神鬼妖怪的世界。”

白泽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之中，沈洺上前几步，打开门看去，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东边亮起的晨光有些刺眼，沈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正好对上了一只血红色的巨大蛇瞳。

一条巨型黑蛇在空旷的天台上盘着身子，蛇头后分出两条蛇身，互相缠绕在一起，漆黑鳞片上闪着狰狞的寒光，一双血红蛇瞳正好奇地看着沈洺。

“砰！”

沈洺迅速后退关门，将巨蛇挡在了门外。

他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长长叹了一口气，坐进沙发空着的角落里。

他这几天受到的惊吓，实在有些超额了。

“夜叉鬼么？”沈洺低头看向还在睡梦中的罪魁祸首，心情有些复杂。

他肚子里有一堆的问题，比如叶清洛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周围？比如他为什么一直守在他身边？比如他为什么要舍身救他？

不过看着叶清洛安静的睡颜，沈洺还是决定把这些问题暂时放下。

房间中一片安静，沈洺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摸向叶清洛发丝中藏着的两个小巧犄角。

“嗯。”沉睡中的叶清洛哼唧一声，似乎感到熟悉的气息正在附近，轻轻翻了个身。

沈洺赶紧收回手，板着脸正襟危坐。

叶清洛在沙发上四处蹭了蹭，就把脑袋蹭到了沈洺怀里，他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哼，小脸埋进沈洺胸前，继续睡死过去。

“……？”沈洺浑身僵硬，双眼盯着前方，动也不敢动。

“笃笃笃。”

这时，客厅的窗户上响起了叩击的声音。沈洺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长着鸟头的小女孩站在窗外，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沈洺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没有理会。

“叶清洛！叶清洛！叶清洛！”

小女孩见没人理她，脆声喊了起来，用手在玻璃窗上不停拍打着。

缩在沈洺怀里的叶清洛不耐烦地轻哼一声：“谁啊？不要吵。”

“叶清洛！叶清洛！叶清洛！”

叶清洛眉头紧锁，猛地坐起身来，怒喊道：“吵什么！”

一道电光从他身上炸开，劈里啪啦地在客厅里游走起来，撞出道道火光。

“叶清洛，是我，精卫！”

叶清洛睁开眼睛，神色还有些迷糊，直直地看向窗外，嘴里含糊说道：“哦，是精卫啊，进来吧。”

他说着，走过去把门打开，让半人半鸟的小女孩进了屋子。

精卫走进来，嫌弃地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指着沙发上的沈洺脆声道：“叶清洛，这个人类是谁？怎么在你这里？”

“嗯？”叶清洛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一个人。

“沈洺！”叶清洛一惊，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滚滚的，想起自己刚才似乎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脸色瞬间涨红。

叶清洛拉拉身上睡皱的衬衫，装模做样地轻咳两声：“沈洺，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晕不晕？”

眼前的小夜叉就像一只傲娇的小猫，只要刺激一下就会炸毛，沈洺心里有些好笑，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点头说道：“已经好多了。”

叶清洛也点点头，看向一旁的精卫，皱眉说道：“精卫，你变身的时候能变全吗？一共就那么点妖力还收不回去？把你的鸟头变回去。”

精卫瘪瘪嘴，只见她脸上的羽毛渐渐收起，化成光滑的肌肤，眨眼间就变成一个十岁左右的可爱小姑娘。

叶清洛坐回沙发里，也不管她还有没有地方坐，懒懒说道：“说吧，一大早就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精卫一双灵秀的双眸滴溜溜转着，嘻嘻笑道：“就是想找你帮个忙——我有个小弟被人类抓住了，你不是经常和人类打交道吗，你帮我救救他。”

“小弟？你哪只小弟？”

“就是小明，那只小翠鸟，我跟他说了很多次，要离人类远一些。他就是不听，天天跟着一个人类跑，结果就被抓住了。”

叶清洛挑挑眉，露出一颗小虎牙，笑道：“放心，青阳城我罩着的，你的小弟就是我的小弟，我帮你把他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