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气冲冲的走过来,嘴角鼓鼓的。
“怎么生那么大的气?”乞丐忍不住笑了“谁惹你了,我去揍他。”
“还不是街口那个卖油条的。”小丫头满腹怨气“脏兮兮的还往我身边凑,弄我一身油。”
“那个卖油条的啊。”乞丐噗嗤乐出了声来“他可是个好人呢。”
“他哪里好?”小丫头狠狠的瞪了乞丐一眼“素质那么低。”
“仗义每多屠狗辈。”乞丐叹了口气“世人往往只能看到眼前的表象,难免会以貌取人,这个卖油条的,平时总是周济我,上次在这里还救了一个被流氓调戏的少女,就像你这么大。”
“他也能见义勇为?”小丫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就他那样?”
“市井之中也有侠士。”乞丐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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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是梵文“Yak?a”的译音,佛经中一种形象丑恶的鬼,勇健暴恶,能食人,有的后受伟大的佛陀 之教化而成为护法之神,列为天龙八部众之一。夜叉是鬼的名字,译为捷快,形容男的行动敏捷又迅速,又译苦活,形容他的生活是很痛苦的,同时十分丑陋,女的行动也十分敏捷又迅速,力量强大,不过很美。种类很多,有空行夜叉、地行夜叉等等
夜叉:关于义气
第七十世,你是烈女,我是匹夫,执念化成了夜叉
福威镖局今天终于开了张。
总镖头张文远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明白,说是镖局,其实也不过是干干替人送信跑腿的行当,真正的镖是没有接过的。自从家里破落以后,他就一直不务正业,家传的功夫学了个稀松平常,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不到一年就把家底败了个精光。镖局接不到生意,仅有的几个镖师也都另谋生路,这座镖局里,其实就只有他一个光杆总镖头而已。
“说起来,对面的抚远镖局可比我们这里大。”张文远小心翼翼的说,倒不是不想接这趟镖,实在是他怕到时候人家知道了实情反悔,到时候惹来官司可就犯不上了。
“怎的?都说张总镖头是一等一的大侠,莫非不敢接小女子的这趟镖?”那女子边说边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来放在桌上,那银子亮晶晶的,晃得张文远心里直荡,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银子的色儿了。
但他知道自己的底子,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心不在焉的顺着银子向下看,就看到那女子袖子里那只白皙的手,那只手腕上带着一只不知什么木料做成的古旧镯子,隐隐散发着极淡的香气,张文远突然觉得有些熟悉,竟然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既然夫人看得起我,这趟镖我接了,但我还要你那只镯子。”
向女子讨要随身之物,这已经算得上是轻薄了。
那女子的柳眉微微皱了起来,继而又展颜一笑:“这镯子倒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不过是父亲所赐之物,若是他允了,给你也无所谓。”
“那就一言为定。”张文远不再多言“不知夫人要押的镖是什么?”
“我自己。”那女子微微一笑“总镖头只要把我从北京送到江南神剑山庄,自然还有重谢。”
“是一剑平四海,三招震千山的神剑山庄?”张文远微微动容“夫人莫非是神剑山庄的家眷?”
女子笑而不语。
张文远心中大定,在他看来,这女子身为神剑山庄的家眷,就算没有高手随身护持,自己也一定身负绝世武功,至于找自己护送,不过是个托词,想必是自己身娇体贵,要找人一路伺候着,做些跑腿的粗活,就算真有不开眼的毛贼,神剑山庄的招牌亮出来,也能一路通行无阻,想必这一路是顺风顺水,要是老天开眼,说不得还能和这小娘子有上一段风流韵事,到时候既抱得美人归,又搭上了神剑山庄这条大船,岂不是财色兼收,想到这,他禁不住用眼角瞟了那女子一眼,但见那女子体态婀娜,面目姣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不禁心动神摇。
“小女子这边事情急的很。”那女子见张文远在这儿愣神,禁不住出言提醒“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马上马上。”张文远回过神“待我召集镖师,下午就能动身。”
说是召集镖师,其实张文远手下一个趟子手都没有,不过他早有打算,这北京城里的泼皮,他认得不少,二两银子叫上四、五个,再花上一两银子给他们置办一身衣服,这未经世事的小娘子定然是看不出的。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便带回四个泼皮来。这张三、李四、王六、赵七都是这北京城里有名的泼皮,欺负起老百姓来是一等一的好手,扮起高手来倒也有模有样,不仅如此,他还在东面的裁缝店了扯了一块红布,绣上了“福威镖局”四个字。
做戏做全套,既然是走镖,总要像模像样。
正午的时候,福威镖局的镖队终于出发了,四个泼皮在总镖头张文远的带领下,顶着烈日,歪歪扭扭的打着一块破红布做成的镖旗,护送着这名女子,从福威镖局的大门敲锣打鼓的走了出去。
这只像模像样的队伍,看起来威风,其实在明眼人眼里是拙劣不堪的,比起行走江湖的镖师,他们更像是招摇过市沿街卖艺的戏班子,就连腰上带着的刀剑,都是从铁匠那里买来的几文钱一把的破烂货,只有张文远腰间别着的那把剑是他父亲张老镖头留下来的,不过多年没有用,估计早已生了锈,这支队伍装装样子还行,要是碰到真正的江湖人,估计连一个回合也撑不下来。张文远硬着头皮招摇过市,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那些北京城里的同行们,不但没有出来揭他的短,反而客客气气的过来为他壮行。对面抚远镖局的总镖头李龙,还特意放了一挂鞭炮,说是祝张总镖头马到功成,顺风顺水。
“我在京城的同道里还颇有些面子。”张文远讪讪的说。
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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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镖走得竟无比顺当。
镖车经过天津卫。天津震远镖局总镖头南天云率直隶府十七家镖局同道在当地最大的“鸿福楼”设宴相迎,言辞极尽恭敬,把张文远捧成了举世无双的大侠,张文远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当下投桃报李,把直隶府的武林人士夸了个遍,于是宾主尽欢而散。
镖车经过沧州,河间府青云大侠林青云率河北武林同道在十里之外相迎,享誉河北武林的四绝、五老、十二君子悉数到场,张文远与之一一寒暄,互相吹捧了一番,彼此惺惺相惜,一见如故,相互换了名帖,那河间府武林众人又送了两匹马和一些盘缠,才分道扬镳。
等镖车经过德州的时候,张文远的侠名已经不胫而走,连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长都亲自送来拜帖,邀请张大侠到泰山小聚几日。反正泰山也不远,张文远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到泰山派住了几日,那泰山天门道长十分豪爽,介绍了不少武林高手给他认识,张文远受宠若惊,这些高手的名字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就连他那走了一辈子镖的父亲都没有见过,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给自己面子,俨然自己的身份已经和这些高手平起平坐了。
也许自己天生就是当总镖头的料。张文远有些飘飘然,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绿林的劫匪不说,还和沿途的江湖人士混了个脸熟。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士,似乎早已经听说过福威镖局的名号,对张文远甚是客气,再加上他打出神剑山庄的旗号左右逢迎,竟然如鱼得水,在江湖中的声望与日俱增。张文远若有所悟,他觉得要开好一家镖局也没有什么难得,武艺不好无所谓,关键是靠面子,只要江湖的朋友都给面子,自然如鱼得水。
他志得意满,打算回去就好好的经营镖局,也做一番事业出来,至少要多赚些银子。于是他对那小娘子伺候的越发周到,宁可多花些银子,吃的用的都要买最好的,只为博那女子的欢心,再加上他在花街柳巷里学来的水磨功夫,倒让那女子和自己亲近了些,也不再叫他总镖头,改口称她张少侠了。
几番甜言蜜语,曲意逢迎下来,张文远遍把她的底子盘了个一清二楚,原来这女子姓燕名烟,是神剑山庄燕家的小女儿,嫁给了朝廷的一位官员当小妾,这趟是回娘家去的。这让张文远听得很不舒服,神剑山庄燕家的女儿,在武林中的地位就犹如皇亲国戚,虽说只是江湖人,但嫁给一个官员当小妾还是委屈了,他有些忿忿不平,但燕烟却莞尔一笑,说了句“有些男人,就是再委屈,你也愿意陪在他身边。”
张文远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小娘皮是被忽悠得狠了,中毒太深,不过他也不愿得罪这个神剑山庄的大小姐,所以也不多言,反正他也不过是想要通过这女子搭上神剑山庄罢了,至于她愿意给人家当小妾,那是她的事,张文远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镖车一路平平安安就要到淮安了。到了淮安,就算进了江南,这趟镖,也算是安全的送到了。张文远的心几乎已经放了下来,江南武林高手如云,没有什么毛贼敢在这里劫镖。
谁知眼看着就要看着淮安城了,却出了岔子。
那镖车刚刚进了一片树林,就有数十名江湖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朴刀杀将出来,将运镖的队伍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张三、李四等泼皮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还没等那些江湖人冲来,便扔下镖车作鸟兽散。
张文远有些心慌,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就在眼前,晃得他眼睛发直,他的腿有点软,但看到身边的燕烟仍然不急不慢,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便又有了一些底气,强撑着走出车外,抱了抱拳道:“各位是哪条道路上好汉?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当先的一名大汉握着刀一拱手“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请二位到山寨一叙,还请张少侠不要推辞。”
说是请,可那明晃晃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文远的冷汗已经下来了,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剑,似乎这样能让他的胆子更大一些。他虽然没真正走过镖,但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的威名他却早有耳闻。那可是朝廷多次剿灭未果的江洋大盗,势力遍布整个大明,手下凶徒上万。匪首盖问天天赋异禀,愣是把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外门功夫练到了化境,刀枪不入,膂力惊人,传闻曾一人屠杀数百官兵,被十三省所有的山贼、盗匪都奉为盟主,人称血手屠夫,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他要发起疯来,就算是神剑山庄的庄主燕无双亲临,恐怕也不会给面子。
张文远暗叫一声苦也,没想到这一路连一个小毛贼也没有,眼看着到了江南,却惹出了个贼祖宗来。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去了是龙潭虎穴,有心不去,那明晃晃的刀子现在就会让你血贱当场,他求救般的看了燕烟一眼,只盼着这位神剑山庄的大小姐能够大发神威,带着他杀出重围。
“好,烦请前面带路”燕烟笑了,径自向前面走去,那些大汉紧随其后,连看也没有看张文远一眼。
他们要请的只是她。张文远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纠结起来,他知道作为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江湖骗子,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像张三几个泼皮一样转身就跑,反正那二十两银子已经到手了。
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跟了上去。
“富贵险中求。”他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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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三刀六洞。
张文远本以为会是这样的场面:无数目露凶光的彪形大汉手持钢刀站成两排,自己从寒光闪闪的刀林中走过去,然后膀大腰圆的总瓢把子从披着虎皮的座椅上站起来,目露凶光,伸出毛茸茸的大手要和自己搭搭手,自己丢盔卸甲败下阵来,然后被五花大绑,关进黑牢里,或是直接挖出心肝来下酒。
那些大汉只是把他们带到一处幽静的园林,就丢下两人自顾自的去了。
园林中间是一片荷花池,池上面有一座小桥,小桥的尽头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桌摆好的酒席,主位坐了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人。
看见张文远和燕烟,中年人微微点头示意,燕烟便走上那座桥,缓缓的走向那座亭子,她迈着婀娜的步子,两边的池水倒影出她的身影,就像一道青烟般穿过,悄无声息的坐在了那个中年人的对面。
张文远看得呆了。
“张少侠不过来吗?”那中年人柔声道,话语里却透着一种不可拒绝,张文远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燕烟旁边。他手足无措,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拿出一把刀子,用刀尖扎起一块肉来请自己吃肉,连筷子都拿反了。
“张少侠不必客气。”那中年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也不说破,微笑着给他夹了块松鼠桂鱼“尝尝这道松鼠桂鱼,这可是咱江南的名菜。我盖某人请二位来,只是想和老朋友叙叙旧,绝对没有恶意。”
原来这儒雅的中年人,竟是名镇江湖的匪首血手屠夫盖问天,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文远不敢拒绝,只是将那块鱼肉放进嘴里机械的嚼着,要是平常,能吃到这种山珍海味,他一定得意忘形的吃个痛快。但此时他心中只剩下忐忑,他心里明白的很,别看这盖问天现在看起来彬彬有礼,一旦哪句话惹恼了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谁知道这亭子里,池塘下埋伏了多少刀斧手?他只当这是一场鸿门宴,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低头看着筷子一言不发。
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压抑的很,张文远打了个哈哈,正想要胡扯两句,却不料那盖问天又开了口,却是对燕烟说的话“烟儿,这斑肝汤我记得是你最爱吃的,怎么不尝尝?你看,怕是都凉了,我叫下人再做一道。”
“不必了,味道不对了。”燕烟冷然“总瓢把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把碗筷一推,站了起来。
“唉。”盖问天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还是在怪我,不过这次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的。”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燕烟杏眼寒霜,话语中隐隐有金石之意。
张文远也站了起来,本来他见盖问天和燕烟寒暄,心道原来这两位是认识的,才刚把心放回肚子,没想到一时间风云突变,竟然剑拔弩张起来,禁不住心中暗暗叫苦,看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连忙过来做起了和事佬。
“总瓢把子好意我们心领,不过燕姑娘确实有事,可否行个方便?”他像模像样的拱了拱手“改日必定登门拜会。”
“这片园林就在这太湖上,没有我盖某人的话,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还是且在这里安心住上几日吧。”
盖问天理都不理他,径自负手往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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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住就是半月。
张文远倒无所谓,在这里有人好酒好菜的供着,风景也不错。他本就是无所事事的人,乐不得在这里长住,盖问天每天都会过来,只是燕烟闷闷不乐,根本不就不理他,他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就会去找张文远喝酒扯皮,两个人一个在江湖,一个在市井,讲些乐子事来佐酒,倒也自得其乐。张文远又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主,一来二去,借着几分酒意,竟跟那盖问天称兄道弟起来,一口一个盖大哥叫着,倒是打听出不少东西来,原来那燕烟初出江湖闯荡的时候,曾经误入这太湖水寨,和盖问天不打不相识,两人惺惺相惜皆为金兰之好,只不过后来有许多误会,生了嫌隙。
张文远想要再问,盖问天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江湖,不说了,我们喝酒。”
于是又过了三天。
盖问天突然急匆匆的赶过来,对燕烟和张文远道“赶紧收拾东西,我送你们走。”
“怎么又要让我们走了?”还没等张文远说话,燕烟却抢先开了口“总瓢把子不留我们几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盖问天一脸焦急“江南水师马上就到,我现在就送你们走,往辽东去,先在那面躲一阵子,在出海去琉球。”
“我要到江南去。”燕烟说。
“江南已经去不了了。”盖问天叹了口气“东厂的人早就到了那里,否则我为什么要留你在这儿?你一入江南,根本到不了神剑山庄,就会被那些东厂的番子杀了。”
“这不干你事。”燕烟摇摇头“你既然害怕东厂,就让我离开,我自己去江南。”
“唉。”盖问天叹了口气“你还是在怪我没有去救杨涟杨大人,烟儿,你以为凭我水寨区区几万兄弟,就能劫得了天牢?恐怕我们还没有到北京城,就被各路的兵马绞杀了,我不能让兄弟们去送死。不过这次我一定要护你周全,跟我走吧。”
“不必了。”燕烟杏眼含霜“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神剑山庄,我是一定要去的。”
“那就别怪我无礼了。”盖问天飞身跃起,点中了燕烟的几处穴道“待你安全之后,我自会负荆请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盖问天,你个匹夫!”燕烟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嘴里犹自骂个不停,盖问天看着她,又看了看张文远,柔声道:“烟儿,说来你也该为这位小兄弟想想,他不是江湖中人,什么也不知道,难道你要他跟你一起去死?你不能这么自私。”
燕烟于是就不骂了。
“等等。”却是张文远开了口“盖老哥,你刚才说的杨涟杨大人,可是上书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杨御史?”
“不错。”盖问天随口答道。
“燕烟是杨御史的二夫人?”张文远接着又问。
“不错。”盖问天有些不耐烦“现在东厂的番子都在抓她,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等不了。”张文远提起了那把他父亲传下来的剑“我们急着去江南。”
“你他妈的疯了。”盖问天大吼道“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急着去江南送死?别逼我废了你。”
“燕烟不是傻子。”张文远笑了“神剑山庄是她的娘家,婆家遭了难,自然要回去找娘家人,东厂的人在江南不假,可是燕无双燕大侠也在江南。我接了这趟镖,就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去的。”
盖问天的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张文远这个出身市井的小混混说出的话,他又看了张文远一眼,突然朗声大笑“我们打一场,你赢了,我放你们去江南。你输了,乖乖带着燕烟跟我走。”
“好。”张文远十分认真的摆了个架势,拔出剑向盖问天刺了过去,他打小没认真练过什么功夫,下盘不稳,这一剑轻轻飘飘的。连燕烟都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我输了。”
剑刺在了盖问天的肩膀上,盖问天往后便倒。
“你怎么知道我的罩门在这里?”盖问天解开燕烟的穴道,回过头问。
“蒙的。”张文远实话实说。
“果然是高人不露相。”盖问天一抱拳“张少侠武功盖世,在下佩服,张少侠身边缺少人手,不知道可否让在下做个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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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古道上。
张文远骑在马上,腰上挂着父亲传下来的那把剑,他换了一身新衣裳,头发也仔细的梳理了一翻,倒是真有几分少侠的样子。盖问天穿着一身镖师的衣服,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坐在镖车上,镖车上扯着一面红色的旗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福威镖局”四个大字,在夕阳的照耀下镶上了一道道金色的流苏。
燕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轻轻的说“盖大哥,我有些累了,休息下吧。”
然后镖车就停了下来,盖问天熟练生起了一堆篝火,几个人围着篝火坐下,拿出了一些酒和吃食来,准备用饭。燕烟却突然淡淡的说了句:“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就好了。”
盖问天装作没听到,只是看着篝火。张文远摆摆手“还没到神剑山庄,这趟镖还没走完。”
“你还真当你是个总镖头?”燕烟的话突然刻薄起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个贪财好色的小混混?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我让你押这趟镖,不是因为你武功高,而是因为整个北京城都没有敢接我这趟镖的人!我每到一家镖局,他们都推脱说种种不便,然后介绍其他的一家镖局,就因为他们知道我是杨涟的二夫人,他们知道东厂一直在盯着我,他们不敢接这趟镖!恐怕全京城,也只有你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混混会贪图二十两银子不问我的底细就接下这趟镖,你现在就应该和那几个混混一样,赶紧逃走,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现在是个镖师。”张文远也不生气,自顾自的把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总之收了你的银子,就要把你送到地方。”
“收了银子你现在就还给我。”燕烟气得一跺脚“你们两个赶紧走,不要陪着我去送死。”
“我这个人,出了名的贪财好色,要钱不要命。”张文远嘴里还嚼着那快肉“让我还钱是万万不能的,到了神剑山庄,不是还有重谢吗?”
“你就不怕死吗?”燕烟冷冷的说“你不是什么大侠,你只是个混混,是个骗子,你根本就没走过镖,也不会什么绝世武功,只所以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你,敬着你,是因为他们既不想为我得罪东厂,又不想背负不义之名。所以他们需要捧出来一个大侠,有这个大侠顶在前面,他们就不用站出来了。至于那些土匪山贼,不要说来劫镖,躲着咱们都来不及,生怕被东厂的番子们盯上,否则你以为会一路太平?别傻了,你不是总镖头,也不是大侠,你只是个市井流氓而已。”
“原来他们把我捧那么高,是为了让我送死。”张文远笑了“说实话我特别怕死,能不死当然是最好的,但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大侠了,大侠都是有神功护体的,死不了。”
“燕无双不在江南!”燕烟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别再心存侥幸了,我知道你以为燕无双一定会来救我,但我告诉你他不会来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雇你走这趟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路上大张旗鼓的来?只因为要调虎离山,让那些东厂的番子跟着我到江南来!我夫君杨涟,在狱中曾写下血书一封,揭露那魏忠贤、许显纯诬陷官员,滥用私刑,这封信夫君放在了一起入狱的顾大章顾大人手里,我飞鸽传书求我父亲燕无双潜入京城,将顾大人从诏狱带到刑部大堂将血书公布天下,父亲此时已携神剑山庄二十七剑远在在万里之外,神剑山庄不过是一座空城!这趟镖,走的本就是死路,你还要走下去吗?”
“江南武林高手众多,难道还怕了区区东厂不成?”张文远不甘心的问“总会有些人站出来的。”
“不会有人站出来了。”燕烟站了起来,背对着篝火“东林党里,有骨气的都下了诏狱,剩下的不是当了缩头乌龟,就是投奔了阉党,至于那些称你为张大侠的武林人士,这边跟你饮酒寒暄,那边早就遣人向东厂的鹰犬报告了你的行踪!你知道顾大人做的那句诗吗?槛车尘逐使车辕,一路知交尽掩门!这是条死路,没人肯陪着你,你们也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杨夫人,我虽然是个混混,但家父是个真正的镖头。老爷子死在走镖的路上,我没本事报仇,只是把家父的尸首带了回来。”张文远抱着手里的那把剑,静静的看着她“老爷子的武功我是没学会,但我学会了一句话:镖在人在,镖亡人亡。若是没接这趟镖,我可能还是那个小混混,但从竖起了福威镖局这面旗那一刻起,我就是总镖头,我不懂什么国家大义,我只知道,收了你二十两银子,至少要讲二十两银子的义气。”
“你…”燕烟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剩叹息“盖大哥,那你走吧,你还有十三省绿林道的兄弟们。”
“我不能连累兄弟们因我送命,但我现在只是福威镖局的一个镖师。”盖问天耸了耸肩“我听总镖头的,总镖头不赶我走,我哪也不去。”
“你们…”燕烟的声音有些哽咽,盖问天却把酒递了过来。
“我记得顾大人的诗还有后两句:犹喜多情今夜月,斜窥树隙照离尊。”他笑着说“喝酒吧。”
三人抬起头向天上望去。
果然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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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空刚有一丝鱼肚白。
张文远已经早早的醒来,他握着那把父亲留下来的剑,小心的在磨石上打磨着,剑锋划过石头,发出霍霍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他就那样耐心的磨着,直到那把锈迹斑斑的剑重新变得光可照人。
“好剑。”盖问天不知何时来到张文远的身后“该动身了,这次若是有命活着回来,我盖问天认你这个兄弟。”
“和你做兄弟有什么好?”张文远没好气的把那把剑又插回了鞘里“还不如神剑山庄招我当上门女婿呢。”
“你若不死,我嫁你。你不是要那只镯子吗?那是我出嫁的嫁妆。”燕烟面无表情的从张文远身边擦肩而过“江南武林在苏州城摆下了宴席,别迟到了。”
“宴无好宴。”盖问天冷哼一声“八成不光请了我们,也请了东厂的番子们。”
“也许未必那么坏。”张文远整了整衣服“听说和燕无双燕大侠号称江南武林双壁的君子剑苏怀远苏大侠是正义君子,有他主持公道,振臂一呼,未必会那么糟。”
“苏怀远?”盖问天嘴角泛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只怕是闻名不如见面。”
东风第一楼
这座江南最大的酒楼里如今高朋满座,江南武林的高手早已到齐,看到张文远三人进门,纷纷起身相迎,原来他们还以为张文远这个大侠只是被武林人士捧出来的欺世盗名之徒,但前不久江湖上传来他剑挑十三省总瓢把子盖问天的消息,众人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当先一人正是正是苏怀远,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大约有三四十岁的样子,白面微须,看起来十分儒雅,此时正微笑着看着张文远一抱拳“张少侠果然年少英雄。”
双方一阵寒暄,分宾主坐下,张文远频频举杯,左右逢迎,燕烟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盖问天低头只是不听的吃菜,边吃边小声都嘟囔着“兴许这就是最后一顿饭了,得多吃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苏怀远突然微笑着站了起来,像张怀远拱了拱手道“听说张少侠也是用剑?”
“家传的剑法。”张怀远放下酒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张少侠过谦了。”苏怀远笑容更胜“血手屠夫盖问天可不是三脚猫的功夫能对付的,在下用的也是剑,见猎心喜,不知张少侠可否赏脸和在下切磋两手?”
张文远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他哪敢和成名已久的君子剑搭手?只怕对方一剑就能让他血贱当场,正待找个借口推脱,不料盖问天却在后面轻轻一推,他便顺势站了起来。
“张少侠果然豪爽。”苏怀远面露喜色“小心了。”
话音刚落,他拔剑就刺,显然是不想给张文远反悔的机会,这一剑快若闪电,直刺张文远的眉心,正是苏怀远的成命绝技“丹凤朝阳”。
“这君子剑还真是一点也不君子。”燕烟眼神一变,刚要站起来,却被盖问天一把按了下来。“我看总镖头未必会输。”
他边说边随手把刚吃完的一块鸡腿骨丢了出去,那鸡腿骨巧之又巧的击中了张文远膝盖上的鹤顶穴,张文远一个踉跄,便往下倒,恰好避开了苏怀远的那一剑,他失了平衡,手里握着剑鞘手舞足蹈,那剑鞘恰好点中了苏怀远腋下的渊腋,苏怀远右臂一麻,长剑便脱了手。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见得那苏怀远一剑刺来,张文远身形一晃便令他长剑脱手,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招制住君子剑,这该是多精妙的武功!
张文远是个机灵的主,虽然惊魂未定,却也摆出了一副高人的样子,拱了拱手道“承让、承让。”
苏怀远还待再说什么,却见一人从屏风后面边拍着巴掌边走了出来,当下一言不发,恭敬的退到一边。
“我还道张少侠只是个江湖骗子,却没想到走了眼。”那人扯着一副难听的公鸭嗓“既有这般功夫,不知可愿为九千岁效力?”
燕烟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得这个人。
魏忠贤手下五彪之一,东厂理刑官孙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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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远!”燕烟目呲欲裂,一掌拍碎了桌子“你果然勾结了阉党。”
“阉党?”还不待苏怀远说话,孙云鹤已经笑了起来“这整个天下都是阉党!小姑娘,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只要你交出血书,劝你父亲燕无双和这张文远一起归顺九千岁,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也不要摸腰里的剑,就算我看走了眼,这张文远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又能翻得起什么浪来?这春风第一楼上上下下都已被我东厂团团围住,不仅如此,杨衰杨大人也在这里,你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燕烟的眼神黯淡下来。
杨衰是锦衣卫第一高手,传闻阉党中武功唯一能和燕无双抗衡的就只有杨衰,想不到魏忠贤竟然派来他来,想必是专门来对付燕无双的。
不过马上,她又笑了。
既然杨衰在,想必燕无双在京城要做的事,把握又大了一分。
“我相公曾经说过一句话。”燕烟淡淡的说“欲以性命归之朝廷,不图妻子一环泣耳。小女子不才,只知道出嫁从夫,君心如此,妾何惜死?”
她正要拔剑,可是还没等她动手,张文远就先动了。
误打误撞打败了苏怀远,他突然觉得这些武林高手也不再像说的那么玄了,连君子剑都能被自己误打误撞败与剑下,看来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句话说的还真对,他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脸皮皱巴巴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太监,突然觉得自己也许能打败他。
于是他就拔出了剑像孙云鹤刺去。
这一剑歪歪扭扭,飘飘忽忽,就连七岁的孩子也能躲过,但孙云鹤却不敢小看,刚才张文远打败苏怀远的那一剑,他没看懂,觉得他的武功怪异,十分别扭,以为他一定有什么后招,怕中了圈套,便向后推了一步。
这一退不要紧,张文远顿时觉得这老太监也不过如此,像打了鸡血般一剑又一剑的砍过来,他的剑没有什么章法,像是街头混混一样劈砍,脚下也是步履凌乱,破绽百出,孙云鹤一生所见高手无数,但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街头混混的打法,一时摸不清头脑,心下更是觉得诡异,只是一味的躲闪抵挡,看起来竟然是手忙脚乱,二人转眼斗了几十个回合,张文远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场内众人看得呆了,连盖问天,燕烟都目瞪口呆。
那孙云鹤又羞又怒,自己何尝被这般压着打过?当下高喊了一声:“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一起上!”
数十名东厂杀手破窗而入,扑向盖问天和燕烟,两人虽然都是高手,但架不住东厂人多势众,一时间竟陷入了苦战,若不是张文远缠住了孙云鹤,恐怕马上就要血贱当场。
但张文远本就是靠不住的。
那孙云鹤被打的发了狠,也顾不得什么虚招不虚招,圈套不圈套,也不抵挡张文远当头歪歪斜斜劈来的剑,一剑便刺了过去,竟是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心想就算你剑法再精妙,我拼着以伤换伤,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然后那一剑就刺入了张文远的左胸,他的剑比张文远快得多,也狠的多,那一剑当胸而入,透背而出,带出一片鲜血,张文远软倒在地,口吐鲜血,眼看着不活了。
孙云鹤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竟然真的不会武功。想到自己陪着这小子耍了半天猴戏,孙云鹤简直气炸了肺,只恨自己出手太狠,让这小子死的太痛快,早知道就应该把这小子擒住,扔到东厂的大牢里,让他尝尝自己的手段。
不过还有两个人可以供自己出这口恶气。想到这儿。孙云鹤身形一转,像一只凌空而起的大鸟般,飞身向盖问天二人扑来,闪电般刺出四十七剑。
盖问天运气横练功夫,将燕烟挡在身后,那剑刺在他的身上,隐隐发出金铁之声,竟然难以寸近。
但孙云鹤却笑了。
他像毒蛇般又刺出了一剑,这一剑轻飘飘的刺中了盖问天的右手背,然后盖问天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盖问天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孙云鹤,右手背正是他的罩门,一般横练功夫的人都会把罩门练到腋下,下阴等隐蔽之处,他却另辟蹊径,练到了最常用的手上,他不知道孙云鹤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别惊讶。”孙云鹤随手制住了正欲自杀的燕烟六处大穴“你的二当家,早已归顺了九千岁。”
盖问天和燕烟死死的盯着他,这种怨毒的目光让他觉得很得意,因为所有这么看着他的人都死了,死的很惨。
他从盖问天手里夺过福威镖局的镖旗,啐了一口,随手丢了出去,那镖旗正打在张文远的尸首上,张文远的尸身微微一颤,旗子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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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东厂的杀手将盖问天和燕烟绑了,按跪在地上。孙云鹤大马金刀的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得意的干笑了一声,早有一名东厂的太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他的眉头一跳,尖着嗓子道:“什么?燕无双还没来?神剑山庄也没有人?”
他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
燕烟抬着头,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看着他,他看到燕烟的目光,没来由的觉得一阵不爽。便对那太监道:“去把那小娘们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别弄死了,等燕无双来了,我要当着他的面把这小娘皮身上的肉都一块一块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燕无双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一名太监拔出刀,阴笑着向燕烟的眼睛扎去,盖问天目呲欲裂,燕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道剑光闪过,那名太监的手臂应声而断,却是那已经死去多时的张文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的脸已经变得青紫,浑身上下都染满了鲜血,就像一只则人欲噬的恶鬼,双目赤红的扑了过来,他的剑法依然凌乱无章,破绽百出,但他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众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那东厂太监已经被砍成十多块,一只胳膊高高的飞起来,险些砸到孙云鹤,溅了他一脸的血。
孙云鹤惊得险些跌坐在地,他也没有看清张文远的动作,更让他恐惧的是,刚才他很确定自己刺破了张文远的心脏,他应该已经死了。
他直觉得背后一阵发冷,莫非真的有鬼?
“给我将他剁成肉酱!”孙云鹤发了狠,厉声叫到,数十名东厂高手齐齐向张文远扑去。
张文远发出了一声野兽一般的吼叫,迎了上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他从十几个东厂高手中穿过,每走一步,就有一人倒下,根本没有人能跟得上他的动作,燕烟和盖问天五步以内已成死地,血肉横飞,残肢四溅,宛如修罗地狱一般,就算是盖问天见惯了血腥,也不禁寒毛倒立,燕烟更是直接吐了出来。
张文远站在那里,身边除了燕烟和盖问天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根镖旗握在了手里,镖旗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色,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的看见福威两个字。
孙云鹤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不知道张文远为什么没有冲过来,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拦得住他,他看着他赤红的眼睛,突然发现似乎他只剩下一种本能,神志并不清醒。
“放火!”孙云鹤手猛的向下一挥。
数十个明晃晃的火把丢了过来,他乱舞着手中的剑一一打落,火把落在地上,燃烧起来。
张文远还是不动。
他站在盖问天和燕烟身前,火蛇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体,发出噼啪的声音,室内满是焦臭的味道,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燕烟和盖问天拼命喊着,他毫无反应。
孙云鹤发出桀桀的笑声,在他看来,大局已定。
“燕无双在此!”远远的有一声长啸传来,很快声音已经到了近前“谁敢伤我女儿!”
紧接着他的剑就到了。
这一剑从万里以外的京城而来,历经七个昼夜,跑死了十匹马,诛杀了五彪之一的杨衰,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即使是这强弩之末的剑,也不是区区孙云鹤之流可以抵挡的。
燕无双回来了。
他的身上还带着风尘,一身白衣已经染成了灰色,头发也散乱的披着,燕烟的眼睛里闪现出惊喜的光芒,孙云鹤恐惧的向后退了一步,盖云天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而张文远似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两个人同时动了。
燕无双掠过孙云鹤的身边向燕烟的方向扑去,张文远和他擦肩而过扑向了窗外。
两道剑光同时升起,一把是天下最犀利的神剑,一把是籍籍无名的凡铁。
燕无双剑上的风压卷过整个房间,那熊熊燃起的火光瞬间就被扑灭了,他理都没里那些人,一把抱住了燕烟。
张文远的剑划过孙云鹤和东厂一干高手的咽喉,带起一道血线,孙云鹤轰然倒地,他已经撞破了窗子不知去向。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燕无双似乎听见那人似乎说了句“镖已送到”。他看着地上的镖旗,那镖旗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又被火烧掉了一半,黑漆漆的,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了。
“好快的剑。”他叹了口气“这剑法似曾相识,他是谁?”
“我们福威镖局的总镖头。”盖问天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嚷着“想做你女婿来着。”
“那倒不错。”燕无双竟莞尔一笑“总比那死书生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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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留下的血书终于在公堂上公开,没多久平反昭雪,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号“忠烈”。
张文远从此不知去向,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听说有个叫燕烟的女子,走遍了整个江湖在找他,听说她欠他一只镯子。
盖问天金盆洗手,开了一家镖局,名字就叫“福威镖局”,镖局只有一条规矩“镖在人在,镖亡人亡”,听说镖局还有一件镇门之宝,是一面很破很破的镖旗,那旗子黑漆漆的,似乎被火烧过。
这家镖局没有总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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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到底死了没有?他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厉害?”小丫头歪着头问“夜叉是什么?”
“一份执念,加上生前在乎的一件事物和想要守护之物即将被破坏的刺激。”乞丐笑了“这些条件叠加在一起,死去的灵魂就会被困在尸体里,化作夜叉,夜叉比鬼强大,因为他有肉身。不仅如此,因为灵魂被困在死去的肉身里会无比痛苦,所以夜叉的速度是最快的。”
“范文程就是张文远?”小丫头歪着头问“下一世为什么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这一世张文远守护了燕烟的生命,但却丢下了她,让她一生都在找他,下一世慕念守护了范文程的灵魂,却没守护到最后,让他一生争斗不休;这一世张文远为了让燕烟活着从一个市井混混变成了一代大侠,下一世范文程因慕念的死从一介书生变成了一朝奸雄,一饮一啄,皆是前定。”乞丐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能在一起的,生生世世也不能在一起,就算是拼了命的像彼此靠近,也只能到和对方很近的地方,很近很近,但总有一点距离。”
“也许这就叫阴差阳错。”小丫头突然笑了“你讲这么多,是想教育我不要对卖油条的大叔太过苛刻吧,我懂了,明天我会和他道歉的。”
“故事只是故事。”乞丐笑了“不要想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做,你该回家了。”
小姑娘一步一步走远了,她身后,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从空气中隐隐的浮现出来。
“夜叉,你醒了。”乞丐眼中闪着幽绿的光“跟着那个女孩子,凡是想伤害她的都杀了吧。”
“如你所愿。”夜叉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她的背影,很像幽月呢。”
乞丐不再说话,似乎幽月这个名字有一种让他安静下来的力量。
夜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