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段时间不能听你的故事了”小丫头有点歉意的对乞丐说“公司安排要出海去国外旅游,估计得半个月能回来。”
“坐船吗?”乞丐突然笑了“小心不要遇到海盗啊。”
“哪来的海盗。”小丫头笑了“现在世界上除了索马里,哪也没有海盗了。”
“也是。”乞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说起来,见到海盗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海盗比海军要厉害得多。”
“那只是偷袭吧,正面对抗,海盗怎么可能是海军的对手。”小丫头撇了撇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你还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呢。”乞丐摆了摆手“今天就给你讲一个海盗的故事吧。”
“好啊,是关于基德船长?还是安吉利亚?”小丫头的眼睛亮晶晶的“到底是哪一位海盗船长?”
“都不是,这个海盗没有名字。”乞丐点着了一根烟“如果不是我还会记得,也许他会涅灭在历史的汪洋中吧。要知道,真正改变历史的人往往不会留下名字,而人们记住的往往只是骗子,你说的那些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切,说的你好像活了很久似的。”小丫头别过头去“快点讲吧。”
------------------------------------------------------------------------------------
幽灵船,是航海传说中的船,船上生活的不是人类,而是幽灵。在航海史上,幽灵船成了海上神秘现象的象征。令人吃惊的是,这样的事件一再发生。幽灵船经常诡异的出现,又诡异的消失,每次出现都会带来灾难和死亡。
幽灵船:关于寻觅
第七十五世,你是海盗,我是船长,执念化成了黑帆
安德烈勋爵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又把脸凑到望远镜前,仔细的看了看。
没有错,是黑色的帆。
没有标志,没有旗号,没有国家的黑帆,海风很强,那帆却仿佛一动不动,既没扬起,也没张满,仿佛这吹过整个大洋的风,和它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说实话,安德烈宁愿现在马上就和一整只英国皇家舰队交火,也不愿意面对那只看起来慢悠悠的,竖着黑帆的破旧老式三桅帆船。
“打旗语,全体舰队左满舵掉头。”安德烈用颤抖的声音喊着“现在,马上!”
“可是,英国的舰队一直在后面追着我们。”副官迟疑的说“现在掉头,会正面遭遇,我们不是英国人的对手。”
“就算是被击沉也给我掉头。”安德烈稍微恢复了些冷静“还有,向英国人的舰队打旗语。”
命令很快被执行,安德烈回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副官,轻轻的说了句“是那艘船。”
副官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那些懒洋洋的不愿意执行命令的水手大声的喊道“快掉头,你们这些蠢货,是黑帆!黑帆!”
亨特将军放下了望远镜。
他显然有些疑惑,那只被他追了近半个月,跑的比兔子都快得西班牙无敌舰队,竟然突然间全部掉头,正面迎着自己的舰队驶来。
对方的指挥官疯了吗?还是这是他的疑兵之计?那只舰队的船个个带伤,他只要下命令来一次齐射,就能全歼对方那五艘伤痕累累的破船。就算是对方有什么阴谋,在自己这强大的炮火下,也会瞬间变成飞灰。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自作聪明的西班牙人。”亨特的嘴角泛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就要下令开火。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看到对面的那只舰队打出了旗语。
“黑帆来了。”
“全舰掉头,满舵!”他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
黑帆是一个传说。
属于海洋的传说。
相对于广袤无垠的大海来说,有无数的传说和未知,而黑帆,就是所有传说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个。从人类开始探索海洋开始,有无数人狂妄的自称为海洋的霸主,但无论是纵横七海的七个海盗王,还是狂妄自大的西班牙无敌舰队,或者新崛起的英国皇家舰队,都只不过是无知的虫子罢了,如果说真的有人可以自称为海上的霸主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不能不承认,是黑帆。
只有那一艘船,就足以称霸整个海洋了。
黑帆的传说不知道有多久。
有人说,黑帆的船长是维京海盗的后裔,后来维京人灭亡,只剩下这一只复仇的船驶向了大海,因为仇恨,化作了不死的亡灵,向所有不幸遇到它的船只发泄着怒火;有人说,黑帆的船长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巫师,被皇帝派遣到海上寻找能够长生不老的丹药,找到丹药以后他背叛了皇帝,成为了永生不死的恶魔,攻击那些过往的船只,掠夺船员的生命炼制丹药;有人说,黑帆的船长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来自冥界的恶魔,带着地狱的怒火和仇恨来到人间,那些遇到它的船只,都被拖到了地狱去。
关于黑帆的传说至少有上百种,传说这东西就是这样,总是会越传越多,最后让人们无法分辨哪个是真实的。
时间久了,假的也变成真的,因为那种感觉是真实的,每个人都相信的东西,就是真实。
这就是传说的力量。
所有的传说版本中,有一点是被人们共同相信的,那就是黑帆的船长一直在这片广袤的海洋上寻找着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见过那艘船的人都死了。
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副很诡异的景象。
5艘西班牙海军的舰船,7艘英国皇家海军的舰船,这敌对的双方,互不干扰,向着一个方向全速前进。彼此默契的像是在比赛一样,一艘老旧的黑色帆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这场面看起来很好笑,可实际上,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无比恐怖,以那只黑色帆船为明暗交界线,整片海域被分成了两部分,黑帆之前世晴空万里,黑帆之后,则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那黑暗一点一点扩散蔓延,不断逼近着。
十二艘船满帆,用最大航速试图远离那艘黑色帆船,可那艘黑色的帆船却像附骨之蛆一样越来越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
没有一艘船能比幽灵船快,没有一面帆能比黑帆扬得更满。
传说中,没有一艘船能够逃离那艘幽灵船。即使全速前进,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安德烈勋爵和亨特将军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以那艘船的速度目测,最多再有三十分钟,舰队就会被追上。
而最近的岛屿,全速航行至少要三小时,已经无路可退了。
从将军到水手,十二艘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没有人知道那艘船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这广袤的大海上,未知意味着怎样的危险。
西班牙舰队的旗舰圣奥德林号的航速突然慢了下来。
甲板上,水手冷静的降下帆,大幅把舵打满,船体稳稳的转了过来,迎着黑色帆船的方向停住。
旗语:避无可避,只有迎战。
旗语:请亨特将军以贵族的荣誉指挥我方各舰逃生。
旗语:无敌舰队万岁。
圣奥德林号一往直前迎着黑色的帆船驶去。
亨特将军仅仅迟疑了一秒钟,突然笑了。
“我们可以输给西班牙人吗?”他问身边的副官。
“当然不能。”副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但此刻,他没有丝毫犹豫“不战而退是军人的耻辱,苟且偷生并非荣誉。”
“传令全舰转向,火炮准备。”亨特将军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为了女皇的荣誉。”
英国舰队的旗舰胜利女神号在海面上转过一个大大的弧线,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圣奥德林号,说实话,英国皇家舰队的船要比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强的多。
两艘船并驾齐驱。
旗语:英国皇家舰队没有临阵脱逃的旗舰。
旗语:你这蠢货
旗语:彼此彼此
旗语:看来这场战斗我们是平手
旗语: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旗语:齐射
旗语:齐射
旗语:为了荣誉
旗语:为了荣誉
两艘旗舰像两个女人闲聊一样絮絮叨叨的打了半天旗语,突然分别向身后的十艘军舰打出了同样的旗语:
“各舰向不同方向各自逃生,祝好运,这是命令。”
然后两艘船上就响起了各自的国歌,圣奥德林号的军乐队奏响了西班牙国歌《皇家进行曲》,胜利女神号的士兵们齐声高唱着英国国歌《天佑女皇》歌声随着海风传得很远,十艘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们集体敬礼,然后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临别前,十艘船整齐的打出旗语:荣誉与你们同在
那艘黑色的帆船越来越近了。
近得甚至可以在望远镜里轻易的看到船的甲板,那上面没有一个人,似乎是船自己在行驶一样。
船上的时间甚至都停止了,一切都保留着很多年前的样子,显得十分诡异。
“我们在和什么作战?”负责侦查的副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这个副官平时一向镇定冷静,就算是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也面不改色,这一次,竟然怕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好像他知道那艘船里有什么一样,安德烈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安德烈勋爵的手稳稳的放在年轻副官的肩上,这让副官稍微感觉有点安心起来“我只知道,我要做的是在圣奥德林号沉没之前,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完,记住,进入射程,就开火,不要被我们的朋友笑话。”
胜利女神号的舰长亨特也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幕。他是个幽默的人,只是耸了耸肩,把望远镜递给副官说:“看,我们的敌人并不多,事实上,我一个都没看到。”
副官也笑了“长官,我认为只要一次齐射,就可以送它们回它们那该死的地方去。”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玩笑罢了。
那艘黑色的帆船终于进入了射程。
几乎是同时,两艘旗舰的20多门火炮一齐开火,士兵们不停的填装弹药,仅仅是十五分钟,至少有数百颗炮弹击中那艘黑色帆船,这样的火力,不要说是一艘老式帆船,就算是现在最大的旗舰,也早就被打成碎木片了。
烟雾散去。
那艘黑色的帆船,仍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行驶着。似乎刚才倾泻的那些炮弹,都落入了虚空之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两艘船上所有的将士,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比无法战胜更可怕的,是无计可施。
圣奥德林号突然加速。
旗语:先走一步
胜利女神号也开始加速
旗语:并肩作战
两艘旗舰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向那艘诡异的黑色帆船撞去。安德烈和亨特都是优秀的海军将领,两个人十分默契的同时做出了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决定。
撞击,接舷战。
------------------------------------------------------------------------------------
安德烈勋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他敢保证,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优雅的人,还没等他开口,那黑衣人就先向他行了个礼,那是中世纪的贵族礼,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记得了。
“欢迎来到我的船。”那黑衣年轻人的声音深沉而优雅,像是经历了岁月的冲刷“因为某种原因,我一直在海洋上寻觅着丢失的东西,找不到的时候,通常我会把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丢给死神。”
“我的士兵们怎么了?”安德烈的声音在颤抖,很显然,“丢给死神”这句话触动了他脆弱的神经“你杀了他们?你这个恶魔!”
“不不不。”黑衣年轻人摆了摆手“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还活着,不过只是暂时的,只是因为你们让我觉得有趣,所以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有趣?”安德烈勋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不记得我们做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在海上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那个年轻人为安德烈勋爵倒了一杯红酒,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敢于和我开火的家伙不是没有遇见过,但在明知无能为力还愚蠢的撞上来的,只有你们这两艘船。所以,我很好奇你们的故事,我会给你们三次机会,你们可以选择三个人给我讲一个故事,关于你们曾经寻觅或正在寻觅的东西,只要有一个故事能让我满意,我会让所有人安全离开。”
“我拒绝。”安德烈轻蔑的站了起来“我不是戏子,更不是街头卖艺的流浪汉,不会为了活命像小丑一样取悦你,即使你是恶魔,或者其他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也无法让一个骑士低下他高贵的头。”
“你没法拒绝。”那黑衣年轻人笑着喝了一口杯中鲜血一样晶莹的红酒“几百人的生命都在你的手上,而怜悯是骑士的守则。”
“你真是卑鄙。”安德烈勋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赢了,不过,我想我的故事你应该不会喜欢,从我加入西班牙海军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在寻觅的就是你们这些海盗,找到了,就把他们埋葬在大海里,或者抓回去绞死。”
“你好像很恨海盗?”黑衣年轻人似乎毫不在意。“因为仇恨所以一直在寻找吗?”
“是的。”安德烈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的父母和姐姐,都是在一次旅行中被海盗杀死的。那时候我还小,所以藏在甲板下的暗格里逃过一劫。那群海盗□□了我的母亲和姐姐,用弯刀割下了我父亲的头,当时我只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咬牙切齿并不能解决问题。”黑衣年轻人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是的。”安德烈骄傲的挺直了腰板“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水手,二十岁的时候,从皇家海军学院毕业,二十三岁加入西班牙无敌舰队。我曾在爱琴海斩杀被称为‘血手’的海盗头子胡安,也曾在波罗的海率领舰队和传说中的海盗王威廉正面交锋,打的他落花流水。二十五岁的时候,因军功被授予爵位,统领第3舰队纵横七海以来,这艘圣奥德林号还为曾失败过,就算是面对强于自己的英国皇家海军,也只是稍挫锋芒而已。”
“那么,你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了吗?”黑衣年轻人仿佛对安德烈那些赫赫的功勋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小孩子的游戏。
安德烈的神色黯淡下去。
“没有,我在这片海上找了十年,大大小小打了几百仗。有名有姓的海盗至少剿灭了十多支,击毙的海盗也有上千人了,但始终没有遇到当年的那只海盗团。”安德烈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只海盗的旗帜,一个血色的骷髅,这旗帜很特殊,我从没见到过,那应该是一支很强大的海盗团,如果被剿灭,我应该会听说。”
“你在恐惧。”黑衣人突然叹了口气“你开始害怕死在这里了,你怕死在这里就永远没有机会找那只海盗报你父母的仇了,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安德烈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我想,我还可以给你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您一定会满意的,比如德雷克海峡战役,那一次,我凭着十五艘战舰全歼了敌人的三十多艘船,连续战斗了三天三夜呢。”
黑衣年轻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眉飞色舞的安德烈,突然叹了口气。
“因为太在意你所寻觅的东西,你不知不觉中丢掉了一些你所坚持的东西,比如你刚刚所坚持的尊严。”他耸耸肩“可我必须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故事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那只叫做血骷髅的海盗团,在三年前遇到了我的船。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愚蠢的想要抢劫一艘破旧的幽灵船,我只知道,那些在斩杀无辜的时候看起来无比凶残的海盗,并没有想象的勇敢,他们一直在逃,有的甚至还在哭呢。”
“也就是说,我一直寻找的那只海盗团,早就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了?”安德烈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一片茫然“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知道自己一直在寻觅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就会感到绝望吗?”黑衣年轻人不屑的看了一眼近乎躺在座椅里的安德烈“人类还真的是脆弱不堪的东西,那指挥旗舰冒死撞击敌舰的勇气这么简单就消失殆尽了。”
“人类的勇气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他喝干了杯中剩下的红酒“死亡所带来的恐惧才是永恒。”
这似乎,是他得到的结论。
------------------------------------------------------------------------------------
亨特将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其奢华的房间里。
他敢发誓,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华丽的房间,没有之一,作为皇家舰队的高级将领,他曾多次在白金汉宫和温莎城堡接受女王的接见。他敢肯定,即使是白金汉宫里最奢华的房间,跟这个房间相比,也只能算是乡下的茅屋。
这间房间里,连地板都是黄金铺成的。房间中间的吊灯镶嵌的不是水晶,而是一颗颗的钻石,每一颗都足够在英国买下一个庄园,桌子上的每一个酒具都是所罗门时期的古董,应该出自某一个国家的王室。
他看见西班牙的那个军官好像喝了很多酒,瘫软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那张椅子让他的瞳孔再度收缩,不是因为那椅子有多奢华,而是因为那张椅子是东方最神秘的国度,清朝的龙椅。
这间房间的主人,真正称得上富可敌国了。
“都是一些小东西,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拿。”那黑衣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亨特面前,指了指他盯着看的那把龙椅“这样的椅子,我有3把,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一把。”
亨特抬起头,一眼就认出那个黑衣人身上穿着的袍子是罗马教皇曾经穿过的,这让他突然有些惶恐,要知道,就算是英格兰的女皇也没有能力得到这样一件袍子,而这个人却随意的披在身上,就像一件普通的睡衣。
如果说,前一秒这个房间的主人还只是让亨特惊讶的话,这一刻,他让亨特感到的是恐惧,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的财富,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只能是魔鬼。
“你是谁?”亨特的手摸向腰间,那把皇家海军的佩剑还在,这让他稍感安定。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碰那件玩具。”黑衣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是没有用的,你和睡着的那位其实是一起醒来的,只不过你并没有睁开眼睛。还有旁边那位女伴男装的副官,还要继续装睡吗?”
亨特和安德烈的副官面面相觑,亨特将军没有发现自己的副官。
“不用找了。”黑衣人耸耸肩“你的那位副官,在你的船即将撞上来之前,弃船逃生去了,不过很遗憾,似乎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亨特沉默了,不知道是因为不敢相信那位看起来十分勇敢的副官竟然会逃跑还是为了他的死亡而惋惜,人类都是这样,即使是自己鄙视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时也会为他感到悲伤。因为对死亡有着同样的恐惧,所以会不自觉的感同身受,所谓兔死狐悲就是这个原因。
“那么,谁来讲下一个故事?”黑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女扮男装的副官?还是见多识广的将军?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我来吧。”亨特将军站了起来“关于寻觅的故事吗?我想我的故事你应该会喜欢,我没有什么仇恨,这片海洋对我来说,意味着希望和梦想,我是因为梦想才来到这片海洋的。”
“梦想吗?”黑衣人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很不错的开头,那么,你又找到了什么呢?”
“找到了很多东西,有无用的垃圾,也有价值连城的珠宝。”亨特也在笑“最有趣的是,有些时候,你以为无用的垃圾,其实可能比那些珠宝还要珍贵;有的时候,你以为珍贵的宝物,其实却是无用的垃圾。”
“哦?”黑衣人似乎很感兴趣“是什么垃圾呢?”
“有一次我的舰队去非洲探险,那里的土族把钻石当成垃圾,随地乱丢,随便用些食物就能换上一大堆,而那里的茶叶和香料,伦敦的贵族们却愿意用黄金的价格来买。”亨特将军志得意满的说“就是靠着这些‘垃圾’,我获得了贵族身份,也跻身成为海军将领。”
“我去过非洲、美洲、亚洲,把丝绸、茶叶、珠宝、香料运回英国,用一些在英国并不值钱的东西来换取各种奇珍异宝,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亨特看了一眼躺倒在椅子里的安德烈“和那些只知道战斗的野蛮人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发现和探索新的航道,因为这意味着新的贸易和财富,因为发现新航道,女王曾经两次亲自接见我,我得感谢海洋,是它给了我寻找梦想的机会,也让我从一个穷小子一跃成为了上流社会的新贵。”
“我想,你要寻找的东西和我一样。”亨特看着富丽堂皇的房间,笃定的说“这片大海里的财富可不仅仅是那些宝物,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我的航海图给你。”
“那你呢?”黑衣人不置可否“还要继续在海洋上寻找你的梦想吗?”
“我已经找到了,这些年我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财富。”亨特谄媚的笑着“不过,如果您能随便送我一件您收藏的小玩意。我想我会更愿意为您效劳。”
“这些东西不是我要找的,我对你的航海图也不感兴趣。”黑衣人耸了耸肩“很遗憾,如果你的故事只有这些的话,是无法让我满意的。你说你寻找的是梦想,可你只带回了财富。”
“财富不就是梦想吗?”亨特茫然的“财富能买来你想要的一切东西,不是吗?”
黑衣人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你看,即使你把你的财富都给我,也买不到我的满意。”黑衣人耸了耸肩“你只能祈祷下一个故事能够让我满意,那将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的话,你就得永远和你的财富说再见了。”
亨特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酒很香,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
“你刚才喝掉的那杯酒能买下你们英国的整个舰队。”似乎要彻底摧毁他的意志一样,黑衣人又揶揄的说“可是这并没办法让你更加快乐。财富是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事实上,你根本不知道你真正想找的是什么。”
“人最大的悲哀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黑衣人叹了口气,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副官“你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是你来讲,还是随便在那些睡着的士兵里选一个人?我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相信我,你们不会希望见到烦躁起来的我。”
------------------------------------------------------------------------------------
“你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副官没有站起身,而是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椅背里,她解开扎着头发的绳子,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身后,似乎对黑衣人的威胁毫不在意。
“问别人名字之前先介绍自己是起码的礼貌。”黑衣人毫不在意“我很好奇,你之前非常恐惧,但现在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是因为绝望吗?”
“不。”金发的副官目光灼灼的盯着黑衣人“我家祖上有一句老话,永远不要为躲不开的恐惧,也永远不要把找不到的寻找。”
“这句话说的真好,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黑衣人似乎在沉思“女人,你的名字。”
“朱蒂·圣·安妮雅。”她昂起了头“作为交换,您的名字呢?”
“朱蒂,这个名字很好听。”黑衣人有些抱歉的耸耸肩“可是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寻觅了太久,在漫长的时间里,我早就丢掉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拙劣的谎言。”朱蒂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不过这里你说了算,我只管讲我的故事。但我必须提醒你,这个故事很长。”
“我有的是时间。”黑衣人笑了“如你所见,像我这样不会老也不会死的幽灵,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前提是这个故事足够有趣。”
“一定会让你感觉有趣的,魔鬼先生。”朱蒂扯下了挂在脖子前的十字架,一把丢了出去“我的先祖和你一样,都是异教徒,他们曾经是这片海洋上的霸主,整个不列颠群岛都是他们的猎场,他们最远曾经远渡波罗的海,也曾远达地中海和里海,连君主也要向他们缴纳赎金,他们被称为来自地狱的魔鬼,海上最可怕的劫掠者,他们让战火燃遍了不列颠、俄罗斯、君士坦丁堡,全世界都为他们颤抖,他们被叫做维京。”
“当他们的龙船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海洋上时,那些懦夫们像孩子一样颤抖,这个种族没有女人和孩子,他们的每一个人,都是战士,他们不信仰上帝,他们只信仰战斗;他们不祈求神灵的庇护,他们庇护自己的神灵。”朱蒂抓过桌子上的酒瓶,像酒馆里那些最粗鲁的男人一样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而我的先祖,就是维京中最受尊敬的真言者。”
“维京海盗吗?”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很熟悉,不过,在最近的一百年里,我没有见到过一个口中的维京人。也没见过你说过的那种龙船。”
“像那种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勇士,我一个都没看到过。”黑衣人指了指瘫坐在椅子里的安德烈和亨特“他们是我百年来见到的最勇敢的战士,但让我失望的是,他们的勇气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懦弱的基督徒就是这样。”朱蒂不屑的说“只有弱者才需要信仰,当信仰被打破的时候就,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维京人虽然也有信仰,但从未把信仰当成支撑,与其说信仰神灵,不如说他们信仰的是自己。”
“那么,这样的民族,现在到哪里去了?”黑衣人叹了口气“我真的想听听那些龙舟里载着的故事呢。”
“维京人都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故事,这点跟您很像,可惜,他们和无数涅灭在历史中的种族一样,如今也成为了故事。”朱蒂的眼神黯淡下去“我应该是您看到的最后一个维京人了。”
“是谁毁灭了他们?”黑衣人的眼中燃起了火焰“我想,我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里。”
“是他们自己毁灭了自己,先生。”朱蒂又猛灌了一口酒“靠着强大的实力,维京人获得了无数的财富,这里甚至包括了大量富饶的土地,维京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他们接受了君主的册封,成为了大公。随着基督教在欧洲大陆的推广,维京人在金钱或者刀剑下逐渐改变了信仰,宗教终于让他们放弃了拳头上讨生活的做法,漂泊不定的海盗在各地定居下来。”
“维京人登上了陆地,放弃了海洋。更讽刺的是这些异教徒竟然开始信仰上帝。他们拿起武器,以异教徒之名驱逐了自己最强大的战士,只给了他们一艘没有武装的船。然后向那些基督徒俯首称臣。”朱莉的脸上满是愤怒“维京人就这样被毁灭了,没费一刀一枪。这个最擅长战斗的民族竟然没有死于海洋和战场,而是死于安逸的陆地,他们放下了自己的剑,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剑。”
“我们总是在寻觅某些东西,可一旦你以为自己找到了,也就永远的失去了。”黑衣人叹了口气“人生如逆水行舟,你在哪里停下,哪里就是你的高度。看来所谓的维京人,也不过如此。”
“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你面前的这个人,她是维京最强大的战士的妻子,最后的真言者的后人,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侮辱维京。”朱莉突然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维京人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呢,维京人还没有被历史湮灭,即使大部分人都背叛了自我,被同化成了懦夫,即使剩下的那些困于村落成了让人观赏的戏子,维京人还是存在的。那些被驱逐的维京武士一定还在这片大海上续写着维京武士的故事,从我们的祖先开始,我们圣·安妮雅家族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即使找不到,只要圣·安妮雅家族还有一个人在,维京就不会消失,维京的故事就会有人讲下去。”
“先生,你现在听到的,是维京人最后的故事。”朱蒂一字一字的说“你面前站着的,不是你口里的女人,而是一个骄傲的维京战士,她追寻着先辈,足迹遍布了地中海、波罗的海、里海,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曾经加入过冒险队,但那些所谓的冒险者不过是一些满脑袋装着财宝的商人,于是她离开了;她也曾加入过最大的血骷髅海盗团,但那些海盗和维京人不一样,他们只是一群恃强凌弱的暴徒,只会对弱者挥剑,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却害怕的不行。所以血骷髅在百慕大遇到您的黑帆时,我弃船逃走了;我也曾加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可这只舰队并不无敌,被英国人打的落花流水,还遇到了您,连船长都像一个懦夫一样躲在椅子里。所以,现在,朱蒂·圣·安妮雅以维京最伟大真言者阿斯加德·圣·安妮雅后裔的名义,向您发起决斗。不管您是魔鬼也好,幽灵也好,拔剑吧,维京战士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说完这句话,朱莉拔出了佩剑,迎着黑衣人义无反顾的扑了过去。
“面对死亡也要拔剑吗?你这个小姑娘的剑比那把偷偷摸摸的剑爽快多了。”毫无疑问的,那把剑没有刺中黑衣人,黑衣人轻巧的躲过那一剑,反手拔出剑刺中了从后面拔出剑来偷袭朱莉的安德烈勋爵。
“是什么使你拔剑刺向她的呢?是因软弱而产生的屈辱?还是对更强者的愤怒?又或者,你是把她当成了血骷髅的成员来发泄你的仇恨?你一定没听说过,敢于像维京战士拔剑的人,一定会死在维京人的剑下吧。”黑衣人边说边斩下安德烈眼睛里还含着愤怒的头颅,转而看着朱蒂,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轻松的说“因恐惧而产生的愤怒是低级的愤怒。真正的愤怒,源自于勇气。”
他挥剑向朱莉扑来。
两把剑狂风暴雨般的互相劈砍,黑衣人的每一剑都很重,让朱蒂觉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坚持不住一样,她倔强的咬紧牙关强力支撑着,每次她都感觉自己下一剑就要支撑不住了,但每一次她都撑住了。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这样。
黑衣人却无比轻松,似乎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在教孩子练习一样。
“出剑前不要废话太多。”
“一往直前,但要小心身后。”
“相信自己,你的剑就可以更快。”
“重心,注意你的重心,这是你力量的源泉。”
朱莉不自觉的开始按照他说的去做,本来勉励支撑的战斗,竟然渐渐的轻松起来,她淋漓酣畅的劈出一剑,竟然把黑衣人逼出五步。
黑衣人没有再攻击,他把那把剑随手向后一抛,笑着说“作为一个维京战士,你及格了。”
“你到底是谁?”朱莉收起剑,疑惑的问。
“你的先祖没有说要找的战士是谁吗?”黑衣人促狭的笑了“阿斯加德·圣·安妮雅还是那么大大咧咧,不过托你的福,听到她的名字时,我总算想起了自己是谁,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维京的最强战士,被放逐者尼夫海姆·黑帆·哈罗德森。漫长的岁月夺走了他的同伴,夺走了属于他的名字,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在寻找什么,然而现在,他回来了。”
朱蒂呆住了,她的眼中突然留下了泪水。
“那么,您现在要回到海上,续写维京人的传奇吗?”她仰着头,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不,我的朱莉,维京人的传奇应该由你来书写。”黑衣人突然笑了“我只是一个幽灵,这不是属于我的时代了,更何况,我还要继续去寻找,该死的,我竟然让她等了这么久,这次一定要在地狱里把她揪出来。”
“您要去哪里?”朱莉好奇的问
“到地狱去。”尼父海姆的眼中闪动着热烈的光彩“找到阿斯加德·圣·安妮雅,聚集所有死去的维京英灵,征服冥海,在冥界续写维京的传说。孩子,我要走了。这艘船上的东西,你带走吧,战士只需要刀剑,不需要财富。维京的故事,该由你来续写。”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圣奥德林号和胜利女神号并排停在海上,阳光把舰身染成了金色。
胜利女神号升起了英国的国旗,圣奥德林号却打出了维京海盗的旗帜,两艘船鸣笛致意,然后像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
海平面的尽头,黑帆已经越来越远,像一个小黑点一样,消失不见了。
一年后,用回了父亲所取名字的朱莉成为了新的海盗女王,朱莉,不,是唐·埃斯坦巴·卡塔琳娜像一团烈火一样,烧红了整个南太平洋。
有人说,她作战的时候,就像那些残暴的维京人一样。
------------------------------------------------------------------------------------
700年前,基辅
大公不顾真言者阿斯加德·圣·安妮雅的反对,执意驱逐了包括有最强战士之称的尼夫海姆·黑帆·哈罗德森在内的100名不肯皈依基督教的维京战士。
在大批全副武装士兵的监视下,100名手无寸铁的维京勇士登上了那艘没有武器的老旧帆船,这些曾经信仰的保护者,被当成异教徒放逐了,所有人都神情黯然的低着头。只有尼夫海姆仍然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般挺直了腰板。
巨大的黑帆被升了起来,尼父海姆站在最高的桅杆上,远远看到一袭白衣的阿斯加德向这里跑来。
“阿斯加德。”他大声的呼喊“等着我们回来,我要到世界的尽头去,寻找传说中的勇者之剑,再现维京的辉煌,维京人从来就没有港口,只有前进;维京人从来就没有上帝,只有愤怒;维京人从来就没有胜利,只有战斗!虽然我们只有一艘黑帆,但我们将征服整个海洋!维京!维京!维京!”
这久违的呼喊就像一道火光溅入了压抑已久的火药桶,瞬间点燃了所有维京勇气的斗志,他们齐声呐喊着“维京!维京!维京!”连那些监视他们的士兵都一起呐喊起来。
这场放逐,倒像是在欢送勇士们出征一样。
在一片呐喊声中,那艘没有名字的黑色帆船缓缓的驶出港口,这艘船没有旗帜,没有国家,没有任何港湾可以停靠,只能永远漂泊在这片没有边界的海洋上,直到腐朽。但不知为什么,阿斯加德·圣·安妮雅和在场的人都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回来。
在远古的维京传说里,在世界的尽头,海洋的终点,有一把只有勇者能拔起的剑,得到那把剑的勇士将获得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成为整个世界的王。
这个故事,是阿斯加德讲给小时候的尼父海姆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我等着。”阿斯加德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露出了笑容。那艘黑帆在海平面上越来越远,像一个小黑点一样,消失不见了。
------------------------------------------------------------------------------------
“真的有幽灵船吗?”小丫头偏着头问。
“谁知道呢。”乞丐笑了“不过你是不会遇到的,幽灵船只会在海洋的深处出现。”
“吓死我了。”小丫头拍了拍胸脯“我想知道,为什么尼夫海姆下辈子会成为阿斯加德的老师?”
“因为这一世,阿斯加德是尼父海姆的老师,每一个维京战士都把真言者当成老师。”乞丐笑了“再强大的战士也需要有人指引方向。”
“原来是这样。”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尼父海姆也变成了真言者吗?因为他也指引过朱蒂啊。”
“你猜。”乞丐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总是故弄玄虚。”小丫头撇撇嘴说“最后一个问题,尼父海姆要找的是什么?那把剑吗?最后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了吗?”
“当然找到了,其实他是个笨蛋,从头到尾只不过是绕了一个圈而已。”乞丐也撇了撇嘴“人总是察觉不到自己真正要找的是什么,然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是吗?”
“我不懂。”小丫头歪这头想了想“他找到了什么?”
“勇者之剑,不过是真言者的一个故事。”乞丐笑了“快走吧,要出远门前得好好准备一下。”
小丫头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她身后,一个黑衣人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黑帆,你醒了。”乞丐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最近海上不太平,还得麻烦你跟她出一趟海。”
“我是海盗,我的黑帆是幽灵船。”那黑衣人泱泱不乐的絮叨着“竟然让海盗去当护卫吗,你这个无良的老妖怪。”
“你也是妖怪。”乞丐促狭的说“当初在冥海遇到你的时候,带着一群维京英灵打劫我的船长大人,可没有这么絮叨。”
“好啦好啦”黑衣人的身影渐渐变淡,和一艘巨大的黑色帆船的轮廓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注:维京人维京人的名字一般是自己的名字·外号·父名,比方说雷耶克·蓝齿·哈罗德森(即此人是哈罗德的儿子)。阿斯加德是维京语中“天堂”的意思,而尼父海姆得意思则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