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头 第4章 画皮

院中有些杂乱，大大小小的石块堆满了院子，只留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供人行走。

“不好意思呀，小郎君，我喜奇石，经常捡了石头带回家里。久而久之便堆成了这样。”

“兰姑娘好雅兴。”朗月饶有兴致地走上小路，欣赏着周围的石头。

隐约有气流绕在朗月的脚边，朗月似是无所觉，一步步走到了小路的中心地带。

“起！”明芷往乱石中间丢了一块小石头，整个乱石群好似活了过来，蹿起的气流绑住了朗月和阿若的手脚。

“抓住了！”

“兰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朗月慌张模样，气流绑的很紧，只靠蛮力是肯定不能挣脱开的。

朗月从进门起便发现乱石堆成了法阵。她是学这个的，小时候为了背阵型图，受了多少苦。

只是，她不知，明芷为何摆了个捉妖阵，请她入瓮。

“别装了！快显出原形来！姐姐能饶你一回！”明芷说道。

“快放了我家公子！”阿若急了，手脚挣脱不开，便整个人朝明芷的方向扑过去。然而空气中好似有透明的弹性墙壁将她弹了回去。

“呸！什么公子！”明芷骂道，“当我不知道你们呢，一路从东边过来，骗了多少好东西。”

“公子！”阿若急了，自己怎的让公子陷入了险境中。

“莫急。”朗月轻声安慰道。这样并不高深的法阵，朗月有把握轻松解除掉的。

“啊~嚏”朗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空气中传来的香粉味，让她有些不适。

朗月收起了自己鼻子的神通，这神通娇嫩得很，若是闻着了极臭或是极香的味道，能让人恶心半个月的。

“抓到了？”人未到声先至。

即便收了神通，以普通的嗅觉，朗月也能闻到香气袭来。

是三月的桃花混着九月的忘忧花，香得浓烈，好不好闻不好说，但用香的主人肯定是很有钱的。这样的香，在王城要卖上五百灵珠。香从西域到王城再到这北疆，价格起码要翻上十倍。普通人可不舍得用一家老小一年赚的灵珠买这么个玩意儿。

“抓到了，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明芷亲亲热热地挂上来人的胳膊，“一对主仆，小郎君俊俏可口，女仆傻不愣登。”

“那么容易就被你抓着了？”来人有些不信，这人穿着也是富贵，一身白色羽毛大氅，那羽毛该是极乐鸟的尾羽。极乐鸟无法驯养，被人抓到便会惊惧而死，羽毛也会立马失去光泽。只有在极乐鸟换羽的季节里，农户才能偶尔在林中拾到羽毛。王城里的贵妇人，也只能用一两片羽毛装点帽子的。

“你瞧，那不就是。”明芷说道，她长得好看，她身旁的人丝毫不逊于她。

“呀，这回换的脸我喜欢。”苏见玉欢喜道，“出去几月，品味见长哪。”

“两位姑娘，你们在说些什么？！”朗月问道，“若是再不放了我，小心，小心我去报官！”

“学得越发像了，有人的三分模样，应当能卖上好价！”苏见玉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塔。

小塔浮在空中，散着淡淡的荧光。

等了一会儿，朗月主仆依旧被困在捉妖阵中。

“咦？”苏见玉疑惑。

“难道是我弄错了？”明芷也不解，“可他身上分明有画皮的妖气。”

“两位姑娘，你们搞错了！”朗月高声道。闹了半天，原来是那枚丹药惹出的麻烦。

“我不是画皮！”

“我的书箱里有一幅古画，两位姑娘所说的画皮妖气该是古画上的。”画皮丹药，只记录在《药典》中，而《药典》又只有国师一脉可以翻阅。所以，知此丹药的人甚少，为了解释身上淡淡妖力的来源，朗月便随身带了一幅古画。

明芷挪动了门口的石块，整个法阵顷刻间停止了运转。朗月和阿若得以恢复自由。

“两位姑娘，你们看。”朗月打开书箱，展开古画。

一道艳红色的小光点往外逃去。

苏见玉一把将小光点抓住了。

“你这画不错，已是生出画灵了。”苏见玉把小光点拿在手上把玩。

“原来是画。老娘还以为要发了。”明芷双手叉腰不满道。

“你咋咋呼呼，害我白跑一趟。”

“能怪我？我要是不手脚快些，让他跑了怎么办？”明芷说道，“我都准备好领两份赏钱了。”

一份是苏见玉要给的，另一份则问官府要去。若真是画皮吃了公侯家子弟的血肉，冒充了身份，那明芷出来揭穿，是立了大功一件。公侯家总不会小气，定是会额外给赏钱的。

“对不住，对不住。”明芷连声道歉，“让二位受惊了。”

苏见玉的锁妖塔是好宝贝，妖将以下的妖收起来毫不费力，即便是妖将，锁妖塔也能同它斗几个来回。而锁妖塔对着朗月主仆毫无反应，那朗月主仆是人无疑了。

“兰姑娘可是吓坏我了。”朗月无奈笑道，阿若则在朗月身后对着明芷气鼓鼓地瞪着大眼睛。

“是我不好，两位要骂要罚……”

“罚你赔人家五百灵珠吧。”苏见玉笑道。

明芷一脸肉疼：“行！要是两位能原谅我，五百灵珠便赔给两位。”

“你真舍得？”这下换苏见玉惊讶了，自己这位姐妹可不是大方的主。

“做错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两位真是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不用，兰姑娘客气了。你也是为了捉妖嘛。”

人、妖两族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但在民间，人捉妖，妖掠人，都是常有的。民间更是催生出了很多以捉妖为生的职业。

“兰姑娘，你若真要道歉，那不如帮我一个忙。”朗月不好意思说道。

“你说。”

“我二人可否在你家借住几日，我们主仆二人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也找不到地方住。”朗月说道。朗月看到了明芷手腕上的灵纹，这样式，该是官府认证过的捉妖师才有的。这就代表了明芷心正且能力不弱。

“兰姑娘你放心，我们二人绝无歹意！”

明芷笑道：“好呀！小郎君的人品嘛，我信得过！能帮上小郎君的忙，我这心里呀也舒服些。”

“那小郎君你晚上睡觉可要把门窗关好，小心有人爬进去。”苏见玉调笑道。

阿若急了：“公子，我们为何要住这里？”

“不住这里，我们住哪儿去？”

陆藏锋不回来，朗月便是到了城主府也不一定能顺利上任。不如在民间多待一段时间，看看碎城如今到底如何了。而且，要多多见人，才好让指骨有机会找到耀星的所在。

闹出一个大乌龙，明芷不好意思，便去了厨房先给大家张罗晚饭了。

“能吃她一顿饭，不算我白来一趟了。”苏见玉笑道，那只小画灵在她手中发出“叽叽叽叽”的声音，像是在求饶。

古画上画的是一位正在对镜梳妆的美人儿，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美人的妆匣里还有好几张美人脸皮。

画的是画皮，所以，画中催生出的画灵便带了画皮的妖力，着实有趣。

“这样子的画，倒是难得一见的。你开个价，卖我吧。”苏见玉说道。

“这画是我的一位老友送的，我不卖。”朗月摇头道。

“行吧。你若是什么时候反悔了，可以再来找我。”苏见玉把小画灵拍进画里。

“苏姑娘，你们要抓的画皮妖做了什么？在哪边出没？我们或许能帮你们找一找。”

“它呀，是我家养的一只小妖……”

这只画皮生前是一个丑汉子，在衙门里做着小吏，因着丑，被上官不喜，丢了职位。家里的媳妇也嫌他丑和别人跑了。

那小吏便整日酗酒，终有一日，喝死在了家中。但那小吏不知道自己死了呀，他在家里找到了许多媳妇买的男子画像，便想着自己要是有画像中那般俊美，生活是不是能快乐许多。

然后么，小吏便穿上了画中人的皮囊，变成了个翩翩美少年。成为了美少年，就要做美少年该做的事，自然是与年轻少女嬉戏咯。它也不骗色，专门骗情，得了少女送出的定情信物便走。

苏见玉受人所托，收了它，见它身上未染罪孽，便养在了身边。

“可惜做人的时候脑子不好，做了妖脑子也不行，还拐了我家一只小呆鹅和它一起跑了。”

小画皮心里还想着以前那个媳妇，媳妇喜欢珠宝，它从前买不起，但现在可以让别人送它呀。它便一路骗着珍宝一路跑了，那只呆鹅是刚化形的妖，好奇心重，就跟在了画皮身边。

“它没害人呀，着急抓它做什么？”

“当时没害人，以后便不害了么？”

“妖看人，和人看猪一样。它若是看到个小郎君如你一般好看，定然是要下手剥皮，穿戴在自己身上，到那时再抓它，就晚了。”

朗月摸摸自己的脸蛋，朗星和她都是好看的。

“像我这般好看的郎君，应该是不多的。”

“哈哈哈，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