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天林钦延很早来了教室,可能是因为太期待她说的那句“明天见”。
昨天晚上纠结了很久今天要不要给她带牛奶,他带了一瓶纯牛奶打算放她桌上,结果今天到班上时发现她的座位上有一瓶纯牛奶。林钦延环顾了一遍全班,发现只有一个班里的小透明坐在角落里看书。
“被人捷足先登了…?”
林钦延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觉,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到了教室。
许夏稚来到班级的时候发现了桌子上的那瓶牛奶,觉得奇怪,她第一反应觉得这个会是林钦延送的。她拿着这瓶牛奶来到了林钦延桌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林钦延没睡够正要骂人。“你是不是……”
但当他一抬头对上许夏稚淡漠的眼睛时瞬间气焰都灭了。“早。”
“嗯,这瓶牛奶是你给我的吗?”许夏稚淡淡发问,见他久久没回当作默认。“我不喜欢喝纯牛奶。”
“啊…?哦好。”大抵是没睡醒的缘故,他就这么乖乖的应了下来,许夏稚的猜想得到验证,留下那瓶纯牛奶就走了。
林钦延刚想说这瓶牛奶不是他送的,但是刚好早自习的铃声响了,他就没法跟她说。
林钦延看了眼角落里的小透明,一时间心里有些愧疚感。而他刚移开视线,那人便紧盯着他桌上放着的那瓶牛奶。
下课时林钦延犹豫着要不要跟许夏稚解释一下那瓶牛奶不是他送的,而在他想的时候许夏稚向他走来。
原本没有聚焦的眼睛看到向他走来的身影,抬头,看到她的眼睛,失焦的的双眼瞬间聚焦在了她那水灵的瞳孔。
「“小猫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物理周末卷的最后一道题你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林钦延先一步移开目光,而许夏稚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
“能给我讲一下吗?”她将试卷攥在手里,等待着他的回应,直到听到他应的那声“好”后将试卷铺平在他的桌上。
角落里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将目光投向那两个被阳光所偏爱的人,停滞了两秒,又将目光收回。纸张上已经被停留着的笔尖染出了一个墨点,他握紧手里的笔,眸光微闪。
“谢谢。”许夏稚语气轻快。
听着她上扬的语调,他心中雀跃,手不自觉地摸着后颈:“没事,以后不会的题你也可以直接拍给我。”
“嗯,你也是。”
许夏稚离开他的座位后,林钦延跳不停的心胜依然没有平静下来。「“她说我也是,是不是说我也可以去找她问问题啊?”」想到这儿他翘着嘴角,一旁的何奕看得莫名其妙:「“这爷们又犯啥病?”」
林钦延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拉下脸语气不善:“看什么看。”
何奕收回目光:「“双重人格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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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一个星期,各个社团陆陆续续开始招人。初中时的许夏稚原本是舞蹈团的团员,后来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退了团。
小时候起她便在电视机里学着里面的人摆弄着舞蹈动作,总觉得像仙女下凡,很是崇拜。但家里条件并不算很富裕,学习艺术本就是一笔大的开销,所以她仅仅只是抱着这样一份热爱,并没有办法去实现。上了初中后,学校初中舞蹈团开始招生,她想了很久,最后去问了老师得知不用交学费后才报名入团。她没有什么舞蹈基础,可她却有天生带有的身韵,软度也好,还带有从别人身上感受不到的灵气。简单来说,她天生就是跳舞的这块料。
快两年。过去了,不管多少次,再听到有人提起关于舞蹈,都会心间一颤,眸光亮起又渐渐黯淡。
回到家的许夏稚先是将今天所要完成的作业都完成,洗完澡下楼跟外公外婆一起吃了个晚饭,然后就又回到房间躺下了。
本来打算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背单词,但就在刚要睡着时,手机的消息铃声响起。许夏稚仅有的睡意被打断,有些不悦地蹙眉,但这情绪很快又被抹去。
点开消息框发现是上次聊天还在一年前的同窗好友。
愿:[夏稚,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Summer许:[还可以,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你呢?]
愿:[我也是。最近我们学校开始社团招生了,你们那边应该也是吧?]
愿:[我打算继续跳舞,你呢?]
许夏稚打字的手顿住,盯着对话框发愣,心中有股热流翻涌而过,又渐渐冷下去。那段记忆越过脑海,像幻灯片一样再次播映着。「“我是不是应该释怀了…”」
Summer许:[高中学业忙,我不会参加社团。]
「“我还能继续跳吗….?”」她在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
“许夏稚你到底能不能跳,能跳跳,不能跳滚。给你这个机会是看好你,没想到你这么不重视这个机会…”
自从腿受伤过后,还留有一些后遗症,失误一次又一次,挫败感像浪潮,似乎要将她淹没。窒息感如蔓藤般一点点将她包围,这个过程才是最痛苦的。
许夏稚已经没有说出“我能跳”的底气了,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跳。但是她很清楚,她想跳。
再后来,不断的失败让她失去了再跳下去的勇气,她欺骗自己“我已经不喜欢跳舞了。但当她真正去询问自己的内心最深处时,她还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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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许夏稚去教辅处拿资料返回的途中经过舞蹈社团门口,看到门口张贴着的招生海报时,滞留了一下,又毅然决然地离开。
刚从画室出来的他看到了。他看她离开,也向她停留过的地方走去。“你为什么总是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呢?”
许夏稚回到座位上,林钦延看见她回来了,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拿上手里的练习册走向许夏稚。
许夏稚很擅长隐藏情绪,她也不擅长表达情绪,她总是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像枝带刺的白蔷薇。不会有人发现她的不寻常。
许夏稚就跟平时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着作业。
林钦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有种直觉告诉他,今天小猫心情不好。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哄小猫开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小猫。他对哄女孩一窍不通,因为他没有哄过。
“吃糖吗?”他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摊开手心放在她面前。
许夏稚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好巧不巧,是她最喜欢吃的葡萄味。
她微微一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好像小时候刚喝完中药后,被外公哄时递来的冰糖,让她心里暖暖的。
林钦延看到她的嘴角很轻幅度地上扬了一下,心中雀跃:「“小猫开心了!”」
许夏稚拿过他掌心里的糖,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笑着回应:“谢谢。”心中是发自内心的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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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回到家后许夏稚发现手机里收到了一条未知短信。
未知号码:[不要放弃你所热爱。]
看到这条短信时许夏稚的内心有一丝的悸动,似乎有人走进了她的内心深处,戳破那层为欺骗自己而封上的纸窗:“看啊,你其实还是热爱着的。就这么放弃了你真的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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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瓶甜牛奶,她看了眼后自己两个座位的林钦延,林钦延跟她对视,然后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许夏稚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走到林钦延桌前问:“是你给我的吧?为什么要给我送牛奶?”
“买…买多了……”
林钦延支支吾吾,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许夏稚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接着问:“什么?
“没有….我就想着以后还要向你请教,这是报酬。”
说完林钦延还能听到自己心里紧张得砰个不停。
许夏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平静坦然地回应:“噢,行。我收下了。那你有问题记得找我。”
“嗯。”许夏稚走后林钦延松开了放在大腿上攥紧的拳头,手心里出了很多汗。
他昨天晚上想了很久应该找个怎么样的理由才能顺理成章的给她送牛奶。今天她这么一问,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其实说的时候他的嘴比脑子快了一步,他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了那样的理由。
林钦延发现自己嘴快的时候还挺好的,自己一个人想,想很久都想不出来应该怎么说,今天一紧张,就这么顺畅的说了出来。
林钦延看到许夏稚打开了那瓶牛奶,心中的小鹿又开始欢呼:「“投喂小猫第一天。”」
接下来的每一天林钦延常常去问许夏稚关于文科方面的问题。
但在问问题前他总是会思考很久,「“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浅显,没有深度,让她觉得我很蠢啊?”」
许夏稚遇到不会的理科题她就去问林钦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有问题只会找老师答疑的她现在为什么开始如此信赖且依赖于一个理科学神。
原来她总是不屑于那些被称为学神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很厉害,可以比他们还要厉害。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是如此的傲娇。
林钦延见识过一开始傲娇的小猫,所以他也发自内心的欣喜和激动,这只傲娇的小猫居然开始向他展示出了另一面他没见过的模样。
「“这是一只露出獠牙的老虎,但她开始对我收起了獠牙,变成了一只小猫。”」
每天到学校时许夏稚都会看到桌面上出现不同口味的饮料,有时是豆奶,有时是果汁。
如果看到喝不了或者不喜欢喝的她不会硬喝,但是她怕他会误会,所以会偷偷在他的笔袋里留一张小纸条。
[谢谢,但是我对猕猴桃过敏。]
林钦延看到她留下的小纸条内心总是会按耐不住地悸动,像丘比特向他射来一箭。不管看到多少次,他都会很开心。
白色的小纸条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一排清秀的字,就算没有标点,没有笑脸,他也能从纸条上看出小猫的表情。
[不能吃猕猴桃、不喜欢喝纯牛奶、黑豆奶.…..]
[喜欢喝桃子汁、巧克力味的豆奶.….]
林钦延会把她的不喜欢的和喜欢的都记录在一个专门的本子上。
这个本子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但是封面上有一个用拙劣的画技画下的简笔画小猫。
他的兄弟看到了还会调侃他:“延哥现在怎么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了?”
林钦延则每次都回怼:“碍着你了?”
在学校里一个月的学习后迎来了高一生高中生涯里的第一次月考。考场是按开学考排名所分配的,许夏稚刚好卡在了第一考场的最后一名。林钦延自然而然是被隔开了。
林钦延本来还抱着“可能会在一个考场”的希望,发现希望破灭的那一刻他是有点难过的。
临考前许夏稚来了第二考场找林钦延。
林钦延一开始也没想到她是来找他的,还以为是她的朋友也在这个考场。直到他的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径直走到自己跟前说了句:“加油。”然后转身离开。
许夏稚离开后林钦延还久久没有缓过神,清醒过来后像是在心里灌了蜜一样甜,明明也没什么,但他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干劲十足。
“要是这次考好了,说不定就可以和小猫做同桌了。
第一天考的是文科,这一次的文科偏难,许夏稚考完居然觉得自己有点没底。林钦延一样,考完有种又要退了的不安感。
第二天考理科的时候,许夏稚居然感觉莫名的轻松,考完她去问林钦延:“这次的题是不是很简单?我做起来感觉很轻松。”
他笑着回答:“因为你变厉害了。”
得到林钦延的夸奖后许夏稚的后颈慢慢的开始发热,并以接水为由匆忙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室后,比平时跳动的更快的心脏慢慢开始恢复正常。许夏稚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和耳根。她洗了把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红润得有些不寻常的气色慢慢褪去,她收拾好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情绪,重新往教室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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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夏稚前一脚离开教室,林钦延的好兄弟何奕后脚就走到了林钦延身边。
他发表了一个和许夏稚差不多的想法,说感觉这次的题目挺简单的。
林钦延想都没怎么想,淡淡回应道:“确实。”
刚刚目睹了林钦延和许夏稚说话全过程的何奕得到这个回应,压低声音怒吼:“重色轻友,双标一哥。”
林钦延听到后发出一声哂笑,再抬眼,看到的是透过窗的暖阳正好落在了许夏稚的身上。她的眉眼间流露出熠熠眸光,笑时正如那抹暖阳。
他默默感慨,她本就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