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逝水,一晃而过,秋去冬来,两位少年已在虎痴县有大半月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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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山东偏北约五里处——
“前方不到五里便是那虎口山了,大家抓紧路程!”一位满脸胡须,铜铃大眼的持刀大汉叫道。
大汉约六尺高,面目凶狠,步伐稳健,气势与常人截然不同,颇有大将之姿,身后领着二十有六名全副武装的侠义人士,大多是弱冠之年,柳十三与南宫逸然也在其中。
就在前几天的光景,二人已然将身上的盘缠花了个精光,而后遇上那名叫关月郎的持刀大汉,聊得也还算投缘,少年二人经一番商讨,决定随着关月郎的讨贼队伍前去剿灭虎口帮,以此挣些去往大岳都城的盘缠。
众人走了好些天路程,总算是望见那虎口山大致的轮廓模样了。
虽说这队伍中区区二十有六人,可大半都乃是修行中人,小半便是那些个未入道的所谓武人了。
持刀大汉道行大致在武修的魂魄一境圆满,隐隐有突破二境的征兆,若是破境成功,便预示着大汉将无敌于下二境道修之上,上一境道修、六境仙修之下,是为武修小无敌期。
而其余众人包括刚踏入道修下二境的同样身处所谓道修小无敌期的柳十三和武修魂魄一境的南宫逸然在内,皆是道修集气境至中一境、武修锻体境至魂魄一境的道行。
武修与道修仙修不同,区区魂魄一境武修便可与中二境之下的道修分庭抗礼了,更别说是魂魄二境武修了。
而仙修在元神三境之前都不大可能问世于江湖。
说到仙修,同样有讲究,仙修分九境,三大门槛,为入门三境,元神三境以及大乘三境,仙修们未踏入元神三境之时绝不轻易涉足于江湖,这便是规矩。
此时的柳十三有些许沉闷,一旁的南宫逸然倒是满腔热血,胳膊肘推了一下柳十三,问道:“你咋啦?”柳十三回过神来,“哦,是这样,我寻思着我们这二十来人的队伍,若是对上那猛虎帮成百甚至上千人马,能打得过么?若是坚持不到虎痴县援军的到来,那该怎么办?”闻言,南宫逸然拍拍前者肩膀,“嗨!我说啥事儿,你想想看,根据虎痴县地方衙门给出的情报,那猛虎帮入道之人不过区区十来人,实力也不过多在锻体境这般,你这不是瞎操心嘛?”柳十三仍未放心,“话是如此,可谁知道那情报是否有十成十的真实性,若是猛虎帮有啥隐士高人怎么办?”南宫逸然却是心大得紧,“怎么可能?若是如此,那猛虎帮哪里还要如那些个蛇鼠一般躲躲藏藏?把虎痴县县令打趴下,哪里还需要暗地里勾心斗角?”二人争执不休,惹得一行人捧腹大笑。
待静下之后,柳十三盯着南宫逸然腰后那只小葫芦,惑然地靠着后者耳边轻问道:“你这小葫芦真是那可以温养飞剑的养剑葫?”后者一脸得意,同样贴着柳十三耳根子轻声细语:“那是!这可是宝贝啊!可惜除了我那把长吟外,我还没寻到心仪的飞剑呢!”而后满脸惆怅。
柳十三只是惊讶一番,并未作答,一手抚摸着戴在另一只手上的紫黑色纳物戒,名“都幽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想:若是我也有很多珍贵的玩意纳入其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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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众人已然到达虎口山,可没踏出几步,便有一大群人拦住去路,大致百来人,大多数人都满脸邋遢,毛发凌乱,一看便像那马贼模样。
领头的马贼头子大致四五十岁,右眼紧闭,却是没了只右眼珠子,伤痕遍布的胡渣脸面上肌肉抽搐不断,大声喊道:“喂!你们是何许人?不知俺们猛虎帮大名?还不快快将钱财取过来给你们许大爷?”剿贼队伍当然由领头的答话,却不知那关月郎也是个粗人,只见其大步向前,紧握大刀,喊道:“你爷爷关月郎在此!”说罢,提着手中大刀劈向那一群猛虎帮马贼的领头大汉。
那马贼头子却也是个武修,见那关月郎持刀劈来,大吸一口真气,于右脚尖发力,向后踏去,避开一刀,掏出腰后的大弯刀,骂道:“俺去你娘的腿,阴俺?小的们,干他娘的!”说罢,朝着关月郎杀来,身后百来个马贼则朝柳十三众人杀去。
柳十三见状,施展步法躲闪马贼们的冲杀,大手一挥,手中“都幽子”闪烁暗芒,一具傀儡凭空而来,却是“柳一”,他双手作抓握姿态,操控傀儡进行反击。
南宫逸然已是魂魄一境,手握未拔剑鞘的“炉垫”短剑予以反击,出手毫不拖泥带水,照他的说法:都是狡诈恶徒,岂能马虎对待?只见其除了不主动攻击以及未拔剑以斩杀马贼之外,招式狠毒非常,往往一招克敌,狠劲十足,受击者痛不欲生,不是废其丹田,便是废其手脚。
其余二十来人也豪不犹豫半分,朝着那群马贼杀去,好不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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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月郎与那马贼头儿斗了四十来个回合,虽说占到了上风,却是仍未将其拿下,且难缠不已。先前不知对方道行如何,而今较量一番,已是知晓个大概来。心道:他奶奶的!一个小头子都是魂魄一境?不过思虑一番,方才那马贼头子自称许大爷,难道是猛虎帮二当家不成?
他眉头紧蹙,一番凶神恶煞的模样紧盯身前大敌,喝道:“你是猛虎帮何人?大爷我不斩无名之辈!”表在大张声势,里却是暗探马贼头子之虚实。
“告诉你又何妨?”那马贼头子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说辞,而后又冷笑一番,喊道:“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老子许盛大爷在此!”那许盛却是不怕暴露底细的,毕竟是新晋二当家,在猛虎帮一向担任指挥的角色,出手倒是少的很,根本在于之前剑修李傲青一事对他的影响极大,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也就不怕与面前的持刀大汉暴露底细了。
闻言,关月郎恍然大悟,心中些许安稳,大喝道:“我道是谁?区区猛虎帮二当家装什么大鸟?叫你那大当家的来才凑合,且吃你爷爷一刀!”经此番对峙之言,关月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眼前这位正是猛虎帮第二把交椅的二当家“瞎眼狼”许盛,便也不再多言,手底下见真章即可。
许盛便是那十柳镇走出来的亡命之徒。猛虎帮在那虎痴县也是有暗线的,此次出手拦截关月郎众人绝非偶然,乃是奉帮主胡孝之命,试探虚实而已,否则以许盛如今的怕死心态,绝不会主动送死。
再说那关月郎又一次与许盛斗了一番,心中越发安稳,心道:初入的魂魄一境,以此推算,想必那大当家道行应该在魂魄一二境之间,也不是没有得斗。
想到此,他出手攻势越发强悍,逼得对方连连退后,而那许盛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如意算盘?经此交手已然得知对方道行手段如何,此刻只待借机脱身即可。
许盛不敌关月郎,已是兵败如山倒的趋势,而此时他又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狼狈模样来,制造出对抗那关月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的假象。
又加上关月郎此时已有些许轻视许盛的势头,不说招头到招尾皆使全力是否影响而后对上胡孝能否有大胜算,若是如此紧逼,惹得对方死磕到底,自己也不好受。
只见那许盛大喝一声,猛地一发力,惹得关月郎不得不叠加气力,以为许盛已经开始拼命。
只闻一声铁器碰撞的猛烈声响,许盛吐血倒飞,好机会!许盛连忙借关月郎之力向后飞出大段脚程,随即加快步伐,奋力逃窜,并未留下任何狠话,生怕那关月郎乘胜追击,不说二人速度如何,保险起见方为大智。
见那许盛逃窜而去,关月郎并未追赶,只是怒骂一声,便帮着众人对付那帮群龙无首的马贼们。
不多时,众人完胜而终,伤者十数人,皆是轻伤,不足挂齿。
此时已是黄昏,关月郎不敢停留在此,生怕来人埋伏,于是告知众人稍微歇息一番,便继续赶路。
路上,南宫逸然对那关月郎疑惑地道:“嘿!关大哥,那马贼头子道行如何?”关月郎只道:“在你之下!恐怕不过是来此试探虚实的罢了。”说罢,便从腰后掏出一只酒壶来,大灌一口,大呼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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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帮山寨一处岩石搭建的小城堡内,有两人在此谈话,其中一人是那许盛,另一人大致六尺五寸之躯,面目狰狞,弯月胡子,眼神犀利非常,比之那许盛更是威武凶猛,可想而知,此人便是“虎啸天”胡孝。
许盛恭敬道:“那领头大汉乃是江湖武夫,魂魄一境道行,威猛不已,比俺要强上许多,带着大致二十来人,武修道修十数人,道行算不得如何厉害。其中有个持枪的弱冠壮年魂魄一境道行,观其气息不稳,明显刚破锻体二境,踏入魂魄一境。还有个持弓的小子,气息凌厉,当是锻体二境圆满的道行。别的那些个道修倒没啥厉害角色,不过那队人有两个小孬种看着却是不好对付,恐怕是山上子弟,来此历练的罢。”
胡孝闻言,惑道:“哦?如何不好对付?”许盛道:“俺瞧那俩小孬种,一个持剑的,不曾出鞘,只不过是持鞘伤人,招式倒是狠辣非常,道行却是看不出深浅来,不过气息藏得不够深,倒也能猜出大致在锻体二境亦或是魂魄一境的道行,对了!还有,那持剑小子不曾主动伤人,皆是以反击伤人的路数,颇有秉承那些个神仙规矩的意味,至于第二人,那小孬种应该乃道修修士,路数俺着实看不出,道行同样有所隐藏,比之那持剑小子藏得还深,完全不知虚实。”许盛言罢,顿了顿,似乎无言可道,便摆摆手道:“情报大致如此。”
胡孝顺了顺胡子,眼中闪过精光,未曾发言,许盛又道:“大当家的,你看,是不是要追过去剁了他们?”胡孝摇头道:“不可!不说那群杂种会不会在那原地歇息,若是硬撼,我等千来人马围剿,不过是消耗他们内力罢了,若是出动最高战力,对方也指不定会有援军于暗处埋伏,若真打起来,我等最多也不过与他们旗鼓相当,若是死斗只会损失惨重,不出意外的话,今晚那帮杂种便会夜袭猛虎寨,我等只需这样……”
一旁的许盛闻言,连连点头,阴笑一番,便部署猛虎帮众人去了。
待许盛走后,胡孝坐在椅子上,饮了一碗酒,冷笑道:“哼!得罪了老子的猛虎帮,老子教你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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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山某处,关月郎领着一行人赶路,那柳十三小跑上前,与那关月郎道:“关大哥,若是夜袭猛虎寨,恐怕不妥。”关月郎惑道:“有何不妥?”柳十三道:“你想,咱们能想到夜晚时分袭击猛虎寨,那么猛虎帮众人会想不到?若是如此,猛虎帮恐怕会设下埋伏,我等岂不是白白送命?”一旁的南宫逸然也附和道:“柳十三说的不无道理,若那帮马贼真料到咱们会采取夜袭的攻势,必定有所埋伏,不得不防!”
关月郎闻言,顿时大笑,道:“你们这俩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别看老子模样憨厚,还真以为老子是傻子不成?”柳十三二人闻言不知所措,关月郎又道:“你们俩放心吧!江湖险恶,莫说老子,谁能没点心眼了?”二人恍然,知是那关月郎指定是有所谋划,便也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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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夕阳早已西下,天空缓缓暗淡下来,众人已至那猛虎寨西南一角潜伏有大概两柱香的时辰,那关月郎以心声传声道:“此时天刚暗下,乃夜袭的最佳时辰,赵枪子,你带着八人,皆是轻装上阵,前去猛虎寨东门袭击。王靶子,你便带着七人,只需游击射箭即可,去那西门伏击。你俩且战且退,莫要硬撼!吸引那帮龟孙子的注意力便可。待到半个时辰过后,虎痴县援军便会赶到,到时候以烟火为信号,你等即可赶到猛虎寨正门与我们会和。”
那赵枪子与靶子便是魂魄境的长枪武修和锻体二境的短弓武修的外号,二人闻言,分别带着八人与七人前往东、西门袭去。
余下众人加上那关月郎正好十人,柳十三二人也在其中,关月郎又道:“咱们便待赵枪子与王靶子分散那帮龟孙子的注意力,等别门纷纷前去支援之际,我们与赶到的虎痴县援军从正门袭入,杀他们个屁滚尿流!一举拿下胡孝!”
“好!”众修士以心声传声,而未入道的武人则点头示意。“对了,你小子真不能硬干那帮龟孙子?”关月郎看向南宫逸然,只见其一脸无奈,“是啊!这是十家九流的规矩。”关月郎对那十家九流也有所了然,便点头道:“知道了,不勉强,你们这破规矩真麻烦!”随即示意众人做好备战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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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寨分为五个出入口,一正一东一西一南一北,只有正门才通向猛虎寨内部,其余四门则通向正门。正门百来人把守,四方门则是大致七八十人,轮流放哨,不可谓不严谨。
猛虎寨东门前,赵枪子持着一柄龙胆枪在手,招呼身后八人悄然靠近东门,瞧见十数名马贼在门前把守,而其余数十名马贼则在东门两边的箭楼上巡察,“你们待我一招为信号,即刻出击!目标在扰不在攻。”众人点头应答,而后赵枪子猫腰前突,速度快极。
他手握长枪,右手握住枪杆中部,左手握住枪杆尾部,长枪虚贴腹部,猫着身子持着长枪向前方那十数位马贼捅刺而去,把守猛虎寨东门的马贼们只隐隐看得见一道道残影若隐若现,身后流萤转瞬即逝,待到反应过来时,赵枪子已然一式“毒龙钻”袭来。
只闻见破空声大起,“敌袭——”一个马贼受刺大呼,而后惨叫一声,砰然倒地,没了声响,一众马贼转愣为惊,赶忙动身戒备,长枪舞动,众人难以抵挡,却是将赵枪子牵制住了。
“上!”余下八人接到信号,持着兵器朝东门一众马贼杀去,众马贼顿时找不着北,昏昏沉沉,一步乱,步步乱,杀伐声四起。
箭楼上的数十个马贼见那九人冲进把守东门的马贼队伍里,也不好拉弓射箭,便跑下箭楼,前去助战。
“敌袭!”邻近东门的北门与南门一众马贼听闻厮杀声响,便通知猛虎寨内部戒备人员前去支援。而此时的猛虎寨西门也遭受着王靶子一众的小箭雨攻势,箭影流光,影未至而箭已至。
寂静的猛虎寨顿时如烧开一大锅水来,寨中的马贼们这边一堆扎支援东门,那一堆支援西门,忙得不可开交,而赵枪子与王靶子则是领着众人,前者步步为营,且战且退,后者十五步内一波小箭雨攻势,箭无虚发。
猛虎寨高塔楼内,许盛居高临下,俯视东门与西门战事,大有所失,不禁破口大骂:“干他娘!这帮犊子怎晓得咱们的计策?如此扰乱下去,恐怕正门人手也需赶往东西两门增援了!”
一旁的大当家却是不如前者那般气急,细眼轻微一眯,沉声道:“正门部署不可动,暂且派猛虎十六众前去增援!让把守正外门的兄弟们退守正内门!”许盛闻言,心中稍有安稳之意,应声答道:“是!”随即转身部署。
猛虎十六众乃是猛虎帮顶尖战力,皆是入道之人,一人初入魂魄一境,其余十五人锻体一二境不等,实力较于世俗江湖而言算是强悍的了。
而胡孝计谋的主心骨在于正内门,而不在四方副门,通过一番情报,胡孝也算知晓对方人数于二十有七人,魂魄境武修三人,分别为两位江湖野修,一位山上剑修。还有一位不明道修及锻体二境圆满的游侠箭客武修,此为核心主力。
目前对方出动一位魂魄一境与锻体二境的主力武修带领十七人于东西二门干扰,目前还有两名魂魄境武修仍未现身,而派遣猛虎十六众前去增援则是为了引出那两位魂魄境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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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赵枪子领着身后八人大肆杀敌,死于他手下的马贼已不下百人,见敌手增援皆是普通武人,便起了轻视之心,并未按着关月郎的命令战退厮杀,而是一鼓作气的与一众马贼浴血奋战。
而此时,魂魄一境的赵枪子只觉心头一紧,八名锻体二境!随即心声传与众人:“小心!来了八名锻体二境武修!”众人纷纷正视,由原先杂乱无章的厮杀布阵转为四方御敌之阵,以御强敌。
虽说来人皆是锻体二境,比之赵枪子弱了不止一筹,可胜在量多,使得他不得不正视而战,己方八人只有三人是锻体二境道行,而其余人中两位锻体一境,三位普通武人,若是对比起来,赵枪子一众便弱于猛虎八人众,且又有猛虎帮增援的数十马贼,战势越发吃紧!
猛虎八人众领头的四十出头,手持长剑袭来,扯着脖子大喊:“牛犊子们,吃你爷爷一剑!”观其气息,于八人之中最属沉稳,便是猛虎八人众中的临时小头领。
赵枪子脱离列阵,独撼八人众头领,只见其手中长枪挥动,打得那头领屡战屡退,其余七人见状,席卷而来,赵枪子手下八人也不示弱,保持御敌之阵前去助阵。
如此,赵枪子独撼三名锻体二境,列阵八人则是分摊其余五位锻体二境,还要防范一旁的数十位胡子,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这时候便体现了山上武修与山野散修之间的区别,若是南宫逸然在此,一人足以强撼那猛虎八人众,而赵枪子虽说也是魂魄一境道行,凭着江湖搏斗经验,对上三位相辅相成的锻体二境武修便是有些许吃力,虽说不至于会到败北的地步,可终究是比之山上武修差了些火候。
至于差的是何物,搏杀技巧占一位,功法算一位,法宝又算一位……总而言之,拼的便是底蕴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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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王靶子同样对上了另一批猛虎八人众,且其中还有一位魂魄一境,最高战力与平均战力的悬殊差距使得王靶子一众兵败如山倒,死伤数人,难以脱逃。
关月郎手中一张气血符隐隐有些许裂痕,这气血符出自道家符箓一脉,主要用途为探测人之气血,说白了便是相当于把脉等医疗手段,将一张子符贴于伤者胸口或后背,再查看母符的变化即可,若为淡红,说明伤者气血亏虚,深红则为气血旺盛,若是母符隐隐有破裂的趋势,便说明伤者气血正不断流失。
关月郎众人非富家子弟,所以并没有专门的探测战况的手段,只好以气血子母符作为把握战局的工具,既便宜又准确。
“不好!王靶子那边有情况!”南宫逸然轻呼,随即便要动身,被身旁的柳十三稳稳拉住,“先别急!你不方便出手!”随后便自行前去增援王靶子一众。
望着速度极快的柳十三远去,南宫逸然欲要一同前往,却被关月郎拦住,道:“不用!柳十三虽说不过前几日刚刚踏入道修下二境,可手段定然不输与你,况且他可正处于道修小无敌期。”
前几日,柳十三突然有破境预兆,已然脱离了下一境的束缚,步入下二境的境地,此时出手可以说是磨炼自身,固牢根基。
闻言,南宫逸然也不好再去阻拦,暗地嘟哝几句便安稳起来。
道修与武修对决,在武修未步入魂魄二境之前有一个小弱势期。可若是魂魄二境的武修对抗上一境之下的道修,必然是武修优势更大,能够凭着强悍的体魄硬扛上一境之下的道修所施展的道法以及法宝攻势。
锻体境修的乃是强健体魄,而魂魄境则是修的真气混元,魂魄一境道行时便有明显变化,武修已然能够真气外放,且可局部覆盖真气,就如南宫逸然剑气外放那般。而魂魄二境则超越了一境的范畴,已然能够真气布满周身,达到一力降十会的真气点破之法。
而仙修在步入元神三境之前乃是极其脆弱的,可待到元神三境的境地后,便是豁然开朗,法术无边。
俗话有一句“修道三境道无边,修武四境气海田,修仙六境元神走,三四六境无敌手”的说法,便是指各个修士的所谓小无敌期。
且柳十三又不是那寻常道修,乃是墨家傀儡师,手段不说凌厉无比,可变化万千的说法还是称得上的。
并且还有一点,墨家不如其余三教九流十家之属,其学派宗旨更偏向于其他九家之外的“墨守成规”。自然不如其余九家之属的南宫逸然那般拘束,况且众人却是不知柳十三另一身份,便是“十柳”,又是至善之身,规矩对此类之人最是偏爱,只要是为民除害,柳十三即便屠尽天下,规矩世界的法则也会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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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王靶子一众对上那猛虎八人众后,已有四位道行低浅的武修毙命,眼下只余下四人,遭那魂魄一境为首的猛虎八人众及猛虎帮数十个喽啰的围杀,危难当头!
“傀儡术——流火”
只见一道延伸九尺的橙光火舌席卷而来,那猛虎八人众其中二人及十数个猛虎帮喽啰躲闪不及,沾上火焰,顿时惨叫连天。
此流火便是柳十三对付那石人的路数,若是不将沾染火焰者焚烧殆尽,便不会轻易熄灭。
其余猛虎六人众顿时大惊,吆喝着周围的喽啰们四处散开,王靶子等四人伤痕累累,浅可见肉,深可见骨。苦苦撑着伤口上传来的疼痛感,咬牙切齿道:“柳十三,你来了!”
“嗯,我来了!你们暂且遁走疗伤,等着关大哥的信号,这些人由我对付。”柳十三昂首挺立,操控着身旁的柳一,示意身后四人退下,一人独挡猛虎六人众在内的三十多个猛虎帮马贼。
此时那沾染流火的十来人早已化作灰烬,那位魂魄一境的猛虎六人众头子心头一震,谨慎道:“你们小心那小兔崽子的火!邪乎得很!”身后数十人点头示意,随后展开攻势。
柳十三见状,赶忙将柳一收回都幽子之中,口中默念:“兼爱之躯,非攻之道——”
随后指上的都幽子发出暗芒,“攻守兼备——柳三”随着柳十三的默念,一道七尺的高大傀儡轰然落地,便是柳十三压箱底的保命之物,只见其周身泛着幽绿暗芒,便是那矿柳所制的傀儡战甲,厚重无比,一定范畴内刀枪不入。
柳十三指尖滑动,柳三战甲缓慢动身,随即身后特质黑铁板迅速打开,柳十三一个身形飞入那副柳三战甲之中,默念道:“合。”随后黑铁板紧闭,从唤出柳三到进入其中花费不过须臾之间,待到猛虎六人众头子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再说众人对柳十三的流火很是忌惮,又对其路数完全不解,反应不过来实属常事。
猛虎六人众头子一招手,身后众人紧随其后,对那身前的柳三战甲发动猛烈攻势,而那王靶子众人已然不见踪影,此时又是黑夜,想追赶游侠谈何容易?
“锵锵锵——”
金属敲打声不断响起,只见那柳三战甲泛着绿茫,刀剑划过却是不留半分痕迹,对此柳十三嘴角轻轻上扬,显然对柳三的御敌能力很是满意,随后默念:“傀儡术——甲蓄气!”
只见柳十三将道气输入战甲,操纵战甲以道气为引子吸收周身灵气,随后一番酝酿,那头子感到周身真气紊乱,随即发现端倪,片刻之间倒退数十丈,而后大呼:“退!快退!”众人猛然醒悟。
“轰——”,只听见一声极大的沉闷轰鸣,以柳三战甲为圆心的方圆数十尺轰然土崩瓦解,那群小喽啰完全不如武修的速度,被一扫而光,就连那五位晚躲一步的猛虎六人众也受了大小不一的损伤。
“好强悍!”魂魄一境的六人众头子大惊失色,对着身旁五人道:“我等不可近战,采取远程攻势!”无需六人众头子提醒,那五人最能领会那道震荡波的厉害,此时已然后怕,哪里敢靠近?
却殊不知,众人的胆怯偏偏正中柳十三下怀,经此一击,柳十三道气早已消耗了六成有余,不足以施展下一式“甲蓄气”,若是以战甲搏杀,恐怕也难以伤得众人分毫,攻势实在太慢,毫无办法,而柳十三并无战意,便就这样耗着。
一时僵持许久,那仅剩的猛虎六人众见不论是弓箭还是剑气都对那战甲毫无办法,眼看近战也不是,远攻也不是,六人众头子一时眉燃至极,不知所措。
他们皆是山野散修,这墨家傀儡术本就少见,此时更别说寻到那柳三战甲的“窍门”了。
正当那六人众头子毫无头绪之时,耳边传来声响:“此甲饱和攻击损伤不得!用你那件法宝试试!”正是那胡孝传音而来。
闻言,六人众头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残破小剑,约七寸大小,剑身呈墨绿色泽,刻有“针灸”二字。
六人众头子脸上透露出古怪神情,似无奈又似心痛,气不打一处出,便怒骂道:“兔崽子!干你娘!”而后掌心传输真气于“针灸”之中,那“针灸”如饿肚子的婴儿,大口吮吸这那六人众头子的真气。
而后只见“针灸”凌空飞起,六人众头子驱使“针灸”刺向那柳三战甲。
“咻——”
“针灸”破空飞动,速度快极,向柳三刺去,战甲内的柳十三只觉眼皮子猛然跳动,危机感油然而生,立即默念:“以守为攻——”柳三战甲双臂作格挡架势,迅速一蹲,周身泛起青色道气,宛如一座小堡垒一般。
那“针灸”此时已然袭来,只闻一阵穿石声微响,柳三战甲猛然解体,柳十三倒飞而出,欲要避过“针灸”的攻势,可那“针灸”极快,竟听不见利器入肉的沉闷声响,“咻”的一声穿过柳十三的胸口,一剑穿心只差那么几分!
柳十三丝毫未料到那把残破的小剑竟有如此杀能,柳三战甲竟挡不住其分毫,那墨绿小剑有如针扎豆腐般轻巧,若非柳十三见势不妙,先一步解体躲避,恐怕早已被“针灸”当作靶子一剑刺杀了!
他神色肃然,挽起袖子擦去嘴角的血,以飘絮柳身法躲避众人迎面而来的攻势,虽说能以躲避,可柳十三步伐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那六人众头子也不好受,那掌心真气乃是他三口真气叠加而来的精真气,输进那把他终年以自身丹田真气温养的墨绿“针灸”,此时丹田真气竭尽,恐怕道行还会面临跌落的风险。
“快……击杀那兔崽子……”
六人众头子还未说完便怦然倒地,不省人事,众人自然不会放过柳十三,持着兵器便杀向柳十三。
柳十三都幽子再次闪过暗芒,心中默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见一道傀儡浮现身前,“真假双躯,柳四!”
那傀儡与柳十三擦身而过,只见那傀儡模样竟与柳十三有六分相似,而此时又是黑夜,众人难以分辨两道身影,只得分头行动。
众人已然分散而去,留下那六人众头子晕厥于西门前。此时,一道黑色身影现身在六人众头子身前,竟然是柳十三!
他持着一把短刀刺入奄奄一息的六人众头子心脏处后,于后者周身搜了个遍,顿时心中一阵波荡,手中持着一把墨绿小剑,赫然是那把“针灸”,柳十三未作逗留,施展身法逃窜而去。
途中,都幽子泛起暗芒,远处两道幽光合二为一,随后飘来,是那柳四回来了,柳十三目前的三境道行,可操纵傀儡于方圆三十余丈距离,可因为此时柳十三已然离开西门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柳四化作幽光拖着流萤跟在柳十三背后飞了好大段路程方才归入都幽子。
原来那柳四乃是双身之躯,柳十三在与柳四擦身而过时,以飘絮柳二式隐匿身形,众人却殊不知那两道身影皆为柳四,那群马贼道行低浅,自然是看不出来
柳十三心中喜悦非常:这下南宫逸然那大剑侠的葫芦里应该有一把飞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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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柳十三回到众人隐匿处,竟不见南宫逸然等人踪迹,柳十三是知晓的,众人打起来了。
果然,远处猛虎寨正门方向传来厮杀动静,柳十三并未赶往,而是找一处隐匿起来,坐到地上打坐疗伤,方才那一剑差点让他身死道消,此时已然重伤。
此时天空一阵闷响,一道白光向天空飞去,而后一大片乌云滚滚而来,“砰!”那道白光猛然炸裂,分裂出道道烟火,便是那所谓信号了。不过片刻,雨水淅淅沥沥,而后泼盆而下,一道道雷电滚动。风雨雷鸣四起,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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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寨正门,关月郎等人与一众猛虎帮马贼厮杀起来。原来是那袭击东门的赵枪子众人与猛虎八人众冲杀之时,那“瞎眼狼”许盛持刀带着一众马贼袭来,赵枪子九人前后受击,得亏关月郎领着一众人助阵,方才脱逃于东门。
谁知刚欲回到隐匿点,那“虎霸天”胡孝早已等候多时,领着一众马贼于正门交锋起来,好不激烈!
刚一交锋,才知晓那胡孝竟是魂魄二境道行,关月郎众人这才发觉虎痴县的情报有误,可众人却不知,那胡孝也是才踏入的魂魄二境,关月郎领着众人且战且退,二十有二人列阵御敌,暂未有人伤亡,可那胡孝实在强悍,关月郎与赵枪子联手对抗竟退不得其分毫。
而南宫逸然则是在旁干急不已,若非规矩拘束,凭着自身道行,众人绝不会如此被动。可奈何自己并未达到武修四境,不足以突破虎口山一方小规矩的束缚。
胡孝关刀在手,愈战愈勇,那关月郎与赵枪子就如磨刀石一般,不断砥砺着胡孝的道行,使得后者稳固境界,非智者之举也。
可奈何,不战便是亡,刀子往自个儿脖子一送,若是伸脖子一心寻死那才叫傻哩!
关月郎趁着短暂机会,取出一条细短的竹筒,将竹筒尾部的引线一拉,信号发出,再次与胡孝厮杀在一起。
此时许盛也朝关月郎杀来,赵枪子不得已,只得放弃轮战胡孝,去抵抗许盛的攻势,而关月郎一人独撼一名魂魄二境高手,心中不断叫苦。
不过片刻,关月郎已然负伤,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的声响——
“在下虎痴县统领齐雄,前来助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