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觉得,见家长比他第一次进行主刀手术还要艰难。
但舒意父母都是很好的人。
今日特地打扮过的蔚女士,将压箱底、镇场面的翡翠珠宝全部佩上,耳垂是一副水头极好的玉观音耳坠,珠光宝气地往那儿一站,衬得身后别墅富丽堂皇。
崔老师年轻时靠花孔雀开屏追到蔚女士,如今一改上了年纪后的老头汗衫,穿着一身提前熨帖过的深灰色盘扣唐装,难得人过半百还没有地中海,额发梳得精亮。
舒意眉眼与蔚女士更为相似,笑起来却像崔老师。
周医生对两位长辈点了点头,紧张到手心出汗,喉音几分艰涩:“阿姨叔叔,多有冒昧打扰。我是周津澈。”
“……”舒意再次变得欲言又止,她在周津澈手心里安抚性地抚了两下,将他原本松了些的指根扣紧,眉眼盈盈流丽:“妈妈,爸爸,这是周医生。”
有道是蔚女士看女婿,看哪儿哪满意。
她扬起笑脸,说:“欢迎你来我们家。”
崔老师也说:“小伙子看着比照片精神,长得真高,你父母应该都很高吧?”
周津澈说还好:“但我比较注重运动……偶尔会打打篮球什么的。”
舒意想说的话被“打篮球”三个字岔开,她有些意外:“你还会打篮球?我怎么不知道?”
周津澈点头,崔老师目光从卡宴移开。
这辆车的风格,不大像平时一本正经的周医生,反而更符合女儿高调张扬的个性。
“进门?”
他笑眯眯地揣着手,看哪儿都很满意:“外头风大,你们进家里来。”
舒意往车身瞥了眼:“有礼物,爸爸,搭把手。”
周津澈礼数周全,崔老师不由得更加满意,一面说着太破费啦下次回家什么都不用买一面呼哧呼哧地搬了三趟,结果很不幸,上台阶的时候差点闪了腰。
这个小插曲让周医生深刻而无力地认知到什么叫做“出师不利”,哪怕舒意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亲他两下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一颗心还在跳动了。
对此,舒意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用一种夸张但美丽的、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如果我爸爸妈妈不同意,你就带我私奔吧!我很好养活的。”
“不同意”和“带我私奔”都不在今夜周医生的考虑范围,他脸色白了三分,大厅过于明亮的灯光一照,泛着冰雪般的绝望。
周津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意意,你不要吓唬我。”
舒意大方明媚地对他飞了个没有多少安抚意义的热吻,两人躲在拐角后面的亲密举动被蔚女士尽收眼底,她眯起眼睛,没有负担地欣赏了小半分钟,然后提拎着崔老师的后脖颈将人也抓过来。
“般配。”
崔老师也说:“般配!——我们什么时候谈论这孩子入赘的事?”
蔚女士优雅又不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蔚舒意。”蔚女士扶着雕花镂空椅背,淡声:“下次回家什么也别带。记得了吗?”
舒意鹦鹉学舌:“记得了吗?周医生?”
蔚女士摇摇头,让家里阿姨帮忙把礼物都收进库房,整理时随意扫了眼,规格档次很高,看得出来用了心。
其中必然有舒意点拨,好几样都是家里惯用惯买,且价格不菲。
饭前一盏热茶熨过冬日冷意,舒意餍足地眯起眼,单手托着侧脸感慨:“还是家里的茶香。”
崔老师健谈,话题不多围绕他的家庭,也不怎么说工作,而是就着平日里的习惯爱好展开,于是舒意在前所未有的角度里,拼上了周医生的拼图。
原来他不光会打篮球,医院组织的比赛还拿过奖。
休假的时候,会约上三五好友海钓;偶尔会登山、攀岩,甚至和同事一起进行过极限穿越活动。
舒意在茶桌之下对他摇起大拇指:“周医生好健康。”
蔚女士眼风扫过舒意,执起茶啜饮半口:“小周以后管管她,年纪上来了,不要总像年轻那样泡吧。”
舒意老神在在地打断:“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泡吧。”话锋一转,拽着周津澈手腕站起身:“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八菜一汤,崔老师得意洋洋地介绍:“这道百合酿虾滑、开屏鲈鱼是我亲手做的,小周尝尝味道。”
周津澈立刻夸赞:“谢谢叔叔、叔叔好手艺!”
崔老师眉开眼笑:“这是你叔我刚醒过的干红,来,咱爷俩碰一杯!”
周津澈立刻捧场:“谢谢叔叔、叔叔好酒量!”
两个男人站起来,你搭着我的肩,你揽着我的手,情到浓处,崔老师憋下一行老泪:“舒意平时不肯跟我喝酒,嫌我老头子没意思……还得跟你喝,带劲!小周以后常常回家吧!”
舒意叹为观止。
“妈。”她凑到蔚女士耳边,轻声说:“我没有不喝爸爸喝酒,这一点,你可以作证吧?”
蔚女士赶她:“谁让你跟你爸喝酒了,三高还不懂得节制!”说完,也忍不住笑道:“算啦,今天大家都高兴,准许他喝两杯。”
酒过三巡,崔老师已经执手相看泪眼,絮絮叨叨地说起舒意小时候的趣事儿。
“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不服老的中年男人忍着满眼泪花:“你一定要对她好啊。”
周津澈很用力地点头:“嗯,我会的,叔叔您放心。”
舒意夹了一筷子的开背虾放到蔚女士碗里,轻声:“没失望吧?”
蔚女士眼神很轻地点了点她:“只要你喜欢,妈妈就喜欢。”
也许是心有灵犀,话音落下,周津澈视线迷蒙地抓过来。
舒意不知道他的酒量深浅,但周医生是典型喝酒上脸的代表,此刻两颊红得不太正常。
他讲话开始慢半拍,崔老师丢出来的好多问题需要反应个几秒。
但是问到谁追的谁,他很是斩钉截铁,神情坚毅地可以原地入党:“我追的舒意。”
说完,正襟危坐地看向舒意。
眼神里有种温柔而安静的隽永。
蔚女士摇头,将便宜女儿夹到碗里的鲜虾吃了,细嚼慢咽几下。
她说:“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自然希望你找一个真心爱护你的。”蔚女士笑了笑:“你很幸运。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也爱你。”
喝大了的崔老师和喝多了的周医生是正反两个例子,崔老师黄河决堤滔滔不绝,周医生沉默寡言神色迷茫。
崔老师一拍桌角,振振有词:“你们孩子的名字,老爸我都想好了!”
舒意哭笑不得。
她喜欢孩子这事儿,蔚女士和崔老师都知道。虽说现在拥有自主意愿生育的年轻女性越来越少,但舒意是在经济富足与精神富足背景里成长起来的小孩,她愿意将满腔温柔爱意延续给下一代。
周医生足有几分钟没说话。
沉默地拿过酒、沉默地满上、沉默地一饮而尽。
灯光下,冷白皮肤喉结咽动。
过几秒,舒意悄悄勾了下周津澈的尾指,提醒:“周医生,回魂了。”
周医生不会告诉她自己已经思考结婚请谁坐主桌了,他看似很淡定实则魂飞天外地点了一下头。
“还好吧?”舒意扣住他的酒杯,几分怅然地晃了晃醇红酒液:“不能喝就不要喝了。我给你盛碗汤。”
周津澈按住她手腕,温热指端在她细腻柔软的虎口抚了两下,眼底有一种很难形容、珍而重之的眷恋。
“舒意。”他的目光因为酒意而有几分迷离,形状美好的下唇轻微地抿了抿:“我好高兴。”
他顿了顿,耳骨的红从进门到现在,没有半分钟消停。
“我好高兴,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夸张。”舒意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膝上,笑意却像窗外的月亮,缓慢坚定地升起来:“周医生。喝醉酒就要变成酒心巧克力了。”
一顿饭其乐融融地结束,崔老师和周津澈不出意外地喝多了。
蔚女士吩咐阿姨煮醒酒汤,同时嘱咐舒意:“你扶小周到客房,注意一点,喝醉的人不要洗太长时间的澡。”
舒意把人送到浴室,浴巾、睡衣和她收拾的贴身小三角挂在干湿分离的磨砂门上。
她踮起脚,交换了一个热气氤氲的吻。
“洗干净一点。”舒意抬手勾过他的颈,迫使他微微低下头,同时倾身咬过他的锁骨,留下一圈透明暧昧的绯色牙印,笑音清晰:“我要检查的哦。”
出来时,和走廊上的阿姨打了照面。
阿姨姓林,从舒意出生开始就在蔚家做事,彼此感情亲厚。
“一转眼都到了讨男孩子的年纪。”她眼睛有泪,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带起来的小豆丁,如今亭亭玉立。
舒意被“讨男孩子”几个字惊到,她偏过头,沉沉地笑了几声:“林姨,他怎么样?”
“很好啊。”林姨竖起一个大拇指,满脸与有荣焉的认可:“又高又帅气,还是医生,工作稳定。当然,最主要还是看你对他的感情。”
她像舒意小时候那样,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尽管这个动作,现在需要抬起手才能做到。
“喜欢他吗?”
汩汩水声暂停,满室氤氲缭绕的白色雾气,他安静地等待一个听了不知几多的答案。
“喜欢。”舒意说:“但他更喜欢我。”
她收回目光,一双妙目清朗地笑起来:“十年前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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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卧空置多年,舒意坐在刚换过四件套的床脚,手指抚平埃及高支棉细微的折痕。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和爸妈说一声,让周津澈晚上和自己睡,刚好可以分享小时候的相册。
崔老师已经醉到不省人事,蔚女士倒是没说什么,一面打视讯电话一面点头,随意挥了两下,将趴在黄杨木楼梯扶手的舒意打发回去。
舒意让林姨不用忙活了,她关掉客卧的加湿器,遥控器重新放回床头柜。
等到水声停歇,她耐心地叩着门,横向推拉玻璃门刚空出拳头大的缝隙,热意蒸腾的水气争先恐后地熏上她眼睫。
舒意把手递给他:“到我房间里去。”
周津澈愣了愣,修长白净的手指格开眼镜腿,几分慌乱仓促地架上鼻梁。
他一瞬迟疑,喉音染着沙哑:“到你房间,晚上我们一起睡吗?”
“当然。”舒意点头:“我们家没那么迂腐传统——你手指好烫,周医生你洗澡水放得比我还高。”
舒意的卧室很大,**美式田园的风格。
用现在的眼光看,浅色系碎花壁纸非但没有过时,反而有种文艺复兴的复古。
舒意让他随便坐,自行到小厨房的中岛台接了杯水。
新鲜柠檬切片提前让小厨房准备好,她掌根贴着玻璃罐口的盖子,逆时针旋开,樱花长柄勺沿着罐口挖了一勺蜂蜜,沉沉地搅几下,水面带起一小阵旋涡,变成漂亮剔透的琥珀色。
林姨在这时敲门,端进来一碗熬好的醒酒汤。
周津澈立刻双手接过,说您辛苦了。
“不辛苦,是太太惦记你。”
林姨笑起来:“喝完了好好休息,让舒意早些睡。”
舒意握着玻璃杯出来,瞥一眼已经妥善合上的房门,把柠檬蜂蜜水放到他手边,温声:“醉酒容易口渴,你先喝点水,再喝汤。”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的周医生乖巧得有些不像话。
倒不是说他平时不听话,但他毕竟是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性,认识之前以为是Bking高冷那一挂,认识久了,根本就是个草莓雪媚娘,戳一下就红得冒馅儿。
现在的他,几乎是一令一动。
一杯水喝到见底,舒意说好了,他才放下。无意识地抿了抿水光潋滟的唇瓣,捏着白瓷勺柄,慢慢地喂了两三口醒酒汤。
他洗过头,头发没干,湿漉漉地贴着额角。
舒意看了几秒,自己反倒变成口干舌燥的那一个。
“头发湿了。”她说:“不吹干容易生病。”
吹风机和干发巾都有,舒意牵着他手腕,把他按到床边坐下。
舒意跪在他身后,膝骨陷入一片柔软,她手指伸进他的发间,随意地揉了几下。
“周医生,你头发好软的。你知道吗?”
他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想回头,舒意并指在他耳骨位置,将他扭头的动作重新抵了回去。
亲不到。
他有些挫败地低头,音色闷着委屈:“我现在知道了。”
周医生为了见家长,已经失眠两个晚上。
衣柜里的所有正装搬出来,用了三个半小时上演“奇迹周医生环游宁城”,舒意一开始饶有兴趣地玩搭配,后来实在困得受不了,趴在西装堆里睡着了。
“你穿什么都好看。”被摇醒的某人含糊道:“真的。不过你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最后参考了舒意对爸妈眼光的意见,剪过刘海修过鬓角,梳了背头喷了定型,衬衣长裤一丝不苟,棋盘格暗纹正装鞋,花了一个半小时和半温莎领带斗智斗勇。
出门前舒意把他按在衣帽间里亲了好久。
不由得再次感慨:
果然!
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服帅役的男人!
吹好头发,她卷着吹风机的插线,收到床头柜的抽屉。
她踩着兔绒底的拖鞋走回来,周津澈的目光像点了及时跟随,脑门上仿佛浮起一个白色光标,她往左,他的眼神也跟着往左。
“怎么了?”她好笑问:“这么魂不守舍。”
周津澈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拽,她顺势栽过来,抬手绕过他脖颈,并着腿坐在他身上。
洗过澡的顺毛小狗,身上携着温暖干燥的气息,像焚烧后的香根草尾调,一点儿清冽但不透彻的苦。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故意软着嗓音问:“周医生,坦白交代,你和我约会的时候有这么上心吗?”
“有、有的。”
果然过了小十秒才回答,他抓住舒意手腕,抵到唇边,垂着眼捷亲了又亲:“我都很用心。”
舒意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她将他的整颗脑袋包起来,左右薅着摇动,周医生像个没烦恼的不倒翁,任由她搓圆捏扁。
“周医生。”
舒意把挂下来的卷发缠回耳后,她低头,温热唇息擦过他鼻尖,齿关调皮地咬了咬:“我发现你的后脑勺好圆,像一颗圆滚滚的龙眼。”
龙眼……
是什么特别不错的形容词吗?
周津澈很慢地眨了眨眼,她的吻从鼻尖落到唇角,细腻地吮着。
另只手抬起下颌,拇指和食指分别抵在颊侧,迫使他微微地张开口。
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扣在她后腰的后手不自觉地用力。
她配合地在他手心里融化,虔诚地闭起眼,任由他没有章法的亲吻作乱。
舒意撑着他胸膛,隔着薄薄面料,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皮骨之下的心跳颤动。
她稍一用力,周津澈往后倒,她轻微地扯了下睡裙,一手推到白皙腿根的位置,横坐在他腰腹位置。
舒意声线蛊惑,她双手描着他腹肌纹理,肆意点火游走:“周先生,我们来玩帅气医生和美艳病人的游戏吧……”
她的手循序渐进地深入,指尖挑开英文刺绣的布料边缘,刚要挑逗,冷不防被他扣住手腕,然后一把拉了起来。
舒意懵住。
他撑着身坐起来,单手圈着舒意一截细腰,将她抱到了身侧。
舒意:“?”
什么情况。
她看着周津澈梦游似地下床,找了几分钟,没找到眼镜,挫败地低着头,头顶阴云密布。
舒意把歪了的内衣戴正,摘了之前挂在床脚的眼镜递给他。
周津澈愣了一下,低声说谢谢。
舒意挑眉,闹不准他要做什么。
周津澈似乎没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家,一个四舍五入一米九的大男人,局促地收着两条长腿,坐在她的化妆镜前。
舒意站在他身后,手指捏了捏他的耳骨,同时揿亮一盏橡木色的中古台灯。
水波扩散的虎纹光影由浅至深地晃动,她看着他茫然地呆了小一会儿,整个人冰清玉洁地坐着,忽然说:“我想写日记。”
“…………”
舒意轻轻地啊了声。
之前在他家无意中看见的日记,从标注的日期来看,周医生确实有定期写日记的习惯。
好可爱。
舒意毫无心理负担地亲他一口:“我去给你找个本子,你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他仰起头,眸光不舍地追过来,乖乖地点头。
舒意电子化学习很早,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给他找到笔记本。
无奈只能下楼找蔚女士,蔚女士疑惑地抬起眉毛,问:“深更半夜不睡觉,要笔记本做什么?”
舒意含蓄:“写日记。今晚太高兴了,我想记录。”
蔚女士没说什么,让林姨找出来,交给舒意。
舒意又要了一支签字笔。
重新回到房间,她抬着小腿,轻轻踢过门页。
“咔哒”一声,房门合上,他侧过身,那盏灯光缓缓地晒过他的脸,五官立体深邃。
“给你。”舒意翻开笔记本,摘了水性笔的笔帽,放到他面前:“要写什么?”
他握笔的姿势好看,指尖点着空白行,许久,洇出一团墨点。
以为他在想几月几号,舒意点亮手机看了眼,告诉他。
笔尖摩擦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舒意没看他写什么,换了拖鞋进浴室。
不多时,水声汩汩,她垂眸系上腰带活结,刚推开门,周津澈长身玉立地倚着墙壁,握着她的腰拖到自己怀里。
“我在做梦吗?”他问。
舒意在他怀里抬眼,这个距离,他轻微吞咽的喉结,线条冷硬的下颌,唇角、鼻骨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存在感昭彰鲜明地放大。
她眨了眨睫尖。
“没有吧。”她故意用一种不大确定的语气,反问:“你觉得自己在做梦吗?”
沉默片刻,他忽然低头,那颗被她形容为龙眼的脑袋乖巧又委屈地蹭着她颈窝位置,温热濡湿的呼吸将热意未退的皮肤重新染红。
“宝宝。”他哑声:“我好想你。”
舒意微微侧额,很轻地咬了下他的脸颊肉,听他吃痛地唔了声,这才笑道:“可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不止。”
他抬手扶住她身后的磨砂玻璃,灯光将一切情绪映得无处可逃,他舔过下唇,忽然敛起眉尾。
“要追上你,走了好多、好远的路。”
舒意歪头想了想,问:“是不是很委屈?笨蛋,有些愿望你要留给自己。”
周津澈听不懂她的后半句,放空片刻,那张素日以冷淡禁欲的脸罕见地出现一种“正在宕机”的感觉。
“偶尔会委屈。”他喉底含糊,闷闷不乐:“想追你的时候,你都有男朋友。”
舒意轻愣,没想到这茬还没过去。
但她想错了,周津澈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喝醉了会让他变得坦诚,他很轻地吸一口气,气息鲜明地拂过她耳后的红色小痣。
周津澈捱了几秒情绪,用空着的另只手覆上她的双眼,舒意惊惑地眨动纤长眼睫,小刷子地扇过他的掌根。
他一字一句:“我不喜欢把一段感情压抑在心里,最初,也没有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就算是暗恋,周津澈也算得上游刃有余的那类型。
外貌、学识和家世注定他在许多人的青春里不属于泯然众人的类型,但是舒意是比他更加耀眼的存在。
她优秀,他也不差。
她自信,他也有自己拿手的领域。
唯一糟糕的是,好运似乎总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就像通关游戏,他好不容易在弯弯绕绕曲折复杂的迷宫里找到公主,但公主已经被别的王子所拯救。
每一次,他都那么凑巧地错过她的空窗期。
次数多了,周津澈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平行交汇的那一天。
她安静地听着,屈着白皙指节,顶了顶他抿得苦闷的唇角:“原来我们小周医生,心里憋着那么多的事情。”
周津澈收紧双手,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得极快,他知道自己心率略微失常,他也知道一万种缓解的办法,但他此刻却清醒地享受着**沉沦的失重。
“所以……”他对上她的眼睛,近乎恳求地问:“我是在做梦吗?”
舒意将他柔软顺滑的额发捋了几下,笑了笑,神情认真:“如果是呢?”
这不是一个满分回答。
周津澈皱起眉,目光很深。
他抬起她的脸,吻住她的同时回答:“那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要将我叫醒。”
纯!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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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周津澈日记》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