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降之时,密闭车厢压抑细微难耐的喘息,两面车窗蒙上毛玻璃质地的热雾。
纤细白皙的手指抵着玻璃,指关节折得软弱无力,有人从后面扣住她的手,覆着她的手背十指交扣,在车窗描出她名字的首字母英文。
肩颈如同被捏住脆弱羽翼的蝴蝶,难以抑制地轻轻战栗。
“……舒意。”
她仰起纤细的颈,锁骨一阵酥麻刺痛,舒意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有一颗小小的、但很尖锐不羁的犬齿。
“你别……别咬我。”
她细弱地告饶,抽出手攀着他的肩,单薄腰肢被控在手心里,无法挣脱的甜蜜桎梏。
半跪着的膝骨难耐地挪动了下,在他身上不如柔软的真皮车座,属于男性的大腿肌肉坚硬紧实,极其危险地压着某个昂扬的部位。
她被吻得双眸失焦涣散,那双明亮绮丽的眼睛湿漉漉的,比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还要潮湿。
舒意快直不起身,而他追过来的进攻意味很强,那几乎是一个骨血交融、凶狠又沉沦的吻。
“周医生……”
她哪里经得住,快要哭,沁出眼尾的生理性泪光被他温热地抿去。
“叫我什么?”
修长灵活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着她腰窝,掌根下的触感如瓷器细腻光滑。
她被呛到,狼狈地咳两声。
粉白面颊染了情迷意乱的红晕,她茫然地睁着眼,像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周津澈蹭了蹭她汗湿的晶莹鼻尖,又贴了贴她半张着、缓缓呼吸的唇息。
“叫我什么,嗯?”
他声音也有**,哑得分外动听。
抬起眼,眼神深得令她招架不住。
她松开手,胡乱地推拒,然而他又仰起头,把她的呼吸全部吞进齿关,闷着咬着,她逃不开,呜呜咽咽地掉眼泪,双手不知按到哪一处,滚烫而坚硬。
“……呃。”
他看起来难受极了,脸颊耳骨到脖颈薄薄的皮肤,红得几欲滴血。
舒意有经验,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错手是触到了什么。
她微微惊愕地睁圆眼,又是怔又是骇。
尺寸太凶,怪不得他一直收着腰。
“别乱动,好不好?”
他偏过头,侧颈青筋突兀,额角渗着晶莹的汗,眼神迷离没有焦距。
周津澈一只手抵着她,她退无可退,又不敢乱动,下唇咬得潋滟,像春日亟待采撷的清甜果子。
空出的另只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和食指扣着她的下颌,他眼神微动,目光久久地落在她嫣红可爱的唇珠,脑海中有根弦摇摇欲坠,想吻上去,又在等什么,只好用手在她唇颊来回捻动,她皮肤比他更薄,不过三两下带着欲念的动作,小半张脸却泛起心慌意乱的红。
她双手交叠捂着他,想了想,既娇又嗔地瞪了他一眼,不像责怪,倒像无知觉的撒娇。
喉结滚出一声闷笑,他一点点湿润的舌尖,舔走她掌心密布的细汗。
舒意猝然受惊,贝齿咬不住那几声婉转暧昧的哼吟。
她羞恼不已,被他吻过的掌心局促地盖住他的眼睛。
感官一时受限,半凝固空气中缓缓流动的气息忽然变得格外昭彰明显,舒意双颊发烫,她低着头,缓缓捱过身体涌上来的一阵阵陌生热意。
“我现在能回答你的问题。”
他笑一笑,扣着她的手吻在唇边,很亲昵地啄吻。
“我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大概,我十八岁的愿望实现了。”
舒意埋头在他肩颈,呼吸浅浅。
他略一偏过目光,她耳侧那颗欲盖弥彰的小痣映在眼底。
舌尖勾过去,她眼睛紧紧闭着,湿润长睫如冬夜枝头簌簌落下的雪花。
“你十八岁,竟然想对我做这种事情吗?”她闷闷地质问。
周津澈又笑。
他声音哑得很厉害,不住地克制汹涌沸腾的欲念,理智时断时续,手指在她纹路清晰的掌心轻轻一勾。
“当然不是……”
他朝她弯了下眼睛:“那时候更想对你说,蔚舒意同学,你要不要回头看一下我?我也很不错。”
舒意还是晕,一只手搭着他肩膀,委屈地努了努嘴。
“我十几岁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谈恋爱!”她辩解:“回不回头,又怎么样?你应该主动走到我面前来,说,蔚舒意同学,我觉得我很不错,我们可以了解一下吗?”
周津澈想了下,竟然不怀疑以她当年胡作非为的性子,确实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
他垂着眼睫,耐心地吻了吻她的手腕内侧,笑着说:“十八岁很好,二十八岁也很好,你能看见我,我很开心了。”
舒意眨了眨眼,胸腔像是被一团轻盈又透明的气体填满,涨得她有些难受,又有些心酸。
她双手捧住他,压着气息吻回去。
“我看见你。”
她认真地强调,眼底亮晶晶:“我心里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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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意今天搭配的衬裙是鲜嫩青翠的水绿色,很显肤白。
颈侧锁骨的吻痕尤其严重,她皱着眉尖,遮瑕薄薄地按了一层,起到聊胜于无的作用。
“周医生,你好像小狗,怎么爱咬人的。”
周津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抬起眉梢,欣然接受她的责问:“对不起,下次我会隐蔽一些,尽量不给你造成困扰。”
舒意登时郁结:“我要说的是这个吗!我等会儿还找丁珰呢,这不是给人小孩子造成错误观念。”
她气鼓鼓的模样真像一只小金鱼,周津澈没忍住重新把她按回怀里,若有似无地又蹭了两下吻,从鼻尖到唇角,惹得她抬手就打。
“别太过分。”她手指隔空点点他,自以为警告意味充足。
他点头,在她指根轻轻地咬了一下:“先盖个戳。先别生气,我有礼物给你。”
舒意拍下仪容镜,抻直先前屈得有些酸的小腿。那骨线细得伶仃,皮肤如牛奶浆过,润着一种迷蒙纯洁的白。
周津澈清瘦指骨抬了下镜框,他半侧着身,从后座取出一个鸽血红的礼物盒。
舒意看着低饱和度的缎面藕粉蝴蝶结,愣了愣。
“这是什么?”
他让她接过:“打开看看。”
舒意抿了下唇,她当然收过很多礼物,心意的、贵重的、印象深刻或过目即忘的,太多太多。
可是——
收喜欢的人的礼物,次数不多,经验不足。
手足无措。
“没有很贵吧?”最终,她选了一个堪称煞风景的问题。
周津澈微微失笑:“你是对我的经济能力没有信心,还是对你本人没有信心?”
舒意手指绕过缎带,轻轻一抬,赏心悦目地四下展开。
她边拆边问:“医生的收入很高?周先生,你不会有很多灰色收入吧?”
乱想什么。
他掐一掐她的脸,目光流连地注视她被吮得微微红肿的唇,眸色愈暗。
“我可以把我的工资卡信息登记到你名下,这样你能清楚知道我每个月收入的组成部分。”
“医生的收入还行,养家糊口……应该也不是大问题。但如果是养我喜欢的人,我可能还要更努力。”
舒意瞥他:“比如?”
“比如问我爷爷再要一笔股份。我希望她——我的公主,永远娇矜,永远昂贵,永远有底气追逐自己的梦想,而我,只要追逐她就好了。”
她笑起来眉眼舒展,唇颊一对笑涡梨花映水。
梨涡稚嫩,但她身上没有孩子气的圆钝,她漂亮明媚得像把利刃,如太阳光芒万丈的美貌。
可,周津澈觉得她很可爱。
小女孩。
她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性格里有很容易感动和天真的一面。
舒意沉着气,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小心翼翼地捏着两角,打开,丝绒展台横卧一支钢笔。
她得承认,出乎意料。
“钢笔?”她疑惑。
百达翡丽的纪念款,真的……太太太传统的款式,周津澈是从哪个拍卖行买下来的?
她翻看笔身,百达翡丽的工艺世界一流,细密如星文图的碎钻,鎏金色的镌刻,她手指按到一个微微凹陷的痕迹,舒意眸光轻动,眯着眼去看那行日期。
差不多,十年前。
舒意张了张唇,周津澈眷恋地看着,忽然倾身向前,在她唇边印了个点到即止的亲吻。
她的卷发发质很好,指尖轻盈地拂过,柔顺乖巧地从她肩前垂下来,又被他轻轻地挂到耳后。
“喜欢吗?”他轻声问。
舒意还是有些呆,她指腹描摹,呆得好可爱:“我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我钢笔……什么意思呢?”
周津澈勾唇:“我十八岁确实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喜欢一个女孩子好久,到最后,她连我的名字也没有记住。”
她的脸颊泛着一种玉质的瓷色,她拨开笔帽,又旋上,质感很足。
“这怪我。”她很快认错。
周津澈失笑:“笨蛋……和你有什么关系。谁也想不到你后来会转学,十几岁,那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我是优秀学生代表,而你总是做检讨,我们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机遇碰见。我当时想,给她送什么好呢?其实送什么都不能让你记住我,那个寒假和家人在欧洲,看见这支笔,好漂亮。那会儿对你的认知停在肤浅又表面的外貌,只觉得这样华丽的事物,才值得与你相配。”
舒意不知道想什么,她转着银色笔尖,握住周津澈筋骨分明的手背,反过来,在他纹路清晰的手心里写:
蔚舒意。
比划很多,尤其是姓,小时候别人都开始写卷面了她才写名字。
后来为了追进度,干脆直接写试卷,交卷时经常忘了写名字,导致总有某一科喜提零分。
“没想到时间不允许,我送不出去。一直到现在,才能拿给你。”他亲一亲她小巧耳廓,声音里压着清浅笑意:“你愿意接受一份迟来的礼物吗?舒意同学?”
她长久地凝视着,喉咙咽得很空,没有说话。
“秋天的时候,一中附近的银杏园落了满地,你踩过枯脆的落叶吗,有点像落雪的声音。他们喜欢把喜欢的女孩子带到那儿告白,有时候会遇到一个算命的老先生,十五块钱买一对手绳,系给你也系给我,好像一辈子就被绑住了,银杏路是一段秋天,一段恋情,一段被接受或被埋葬的心意。”
舒意抿了下唇,眼睫垂得很低:“但是宁市不下雪。”
他喉结一滚,眸色愈暗。
抬手撑住她靠过来的脸,她很轻地蹭了下他的手心。
“只要你想。”他给承诺:“我可以为你在不下雪的宁市下一场雪。”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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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周津澈日记》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