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收到Cartier,霍予安还没放在心上,只觉得那年收到的戒指还挺好看。
后来连年收到,戒指、耳钉、手镯、项链换着送,每样都是当年的天价限量款,霍予安逐渐对送礼的人好奇起来。
送这么大手笔礼物的粉丝,通常会和明星的工作室取得联系,甚至有一些还会有艺人本人的联系方式。可偏偏这位送Cartier的大款一直神出鬼没。
礼物从来是直接被跑腿送到工作室里,没有名字和电话,工作室里负责收集礼物的工作人员问过不同的跑腿小哥,结果每个跑腿都说,他到达取货地点拿货时,东西就已经在指定的地方了,从没看到过下单的人。
“你出去找什么了?”杜玢问。
“刚才送礼物过来的工作人员。”霍予安翻手机,找到经纪人纪海,让纪海去帮他找那个年轻女孩。
“找她做什么?”栾夏柏不解。
在外头做收尾工作的纪海没能及时看到消息,霍予安不着急,收起手机慢悠悠说:“我想知道送这个礼物的粉丝是谁。”
“你找粉丝做什么?”杜玢想到某种可能性,脸上突然出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震惊,另有几分揶揄,几分八卦,总而言之就是十分不怀好意,“不是吧,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财大气粗,想要操|粉?卧槽这可不兴啊,海哥知道了会弄死你的,我就说alpha旷太久了会憋出毛病,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对象吧,总不能一直吊死在同一个人身上啊?难不成你还真想孤独终老?”
手臂上的肉突然被人揪住拧了一百八十度,杜玢表情骤然扭曲,转头瞪向罪魁祸首。
结果被栾夏柏反瞪了一眼,杜宾后知后觉倒吸一口凉气,发现自己顺口说出了不该提及的人。
幸好霍予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礼物上,只对他的“操|粉”言论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他拾起桌上的礼品袋,口朝下晃了晃,果然从里面掉出一叠先前遗落的小纸片。
小纸片由白色丝带捆扎整齐,霍予安解开丝带,杜玢和栾夏柏这才发现这些纸片竟然是一张张巴掌大的画。
画面的内容很丰富,没有固定的主题,最新一张画的是连成片的薰衣草田,在晕满了整张画面的娇艳紫色海中,有一个握着风车奔跑的小男孩。
杜玢把这些画平铺在桌面上,栾夏柏叹道:“从笔触看,作者的年纪不大,但画得真好,比我那七岁了还只会画火柴人的侄子强多了。”
杜玢不明白了:“你这粉丝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是成年人,怎么会送幼儿画报?如果是小朋友,又怎么会送卡地亚?”
栾夏柏觉得杜玢格局小了:“就不能是人家一家子都喜欢予安吗,大人送了首饰,小孩子把自己日常的绘画作品收集起来,和大人的礼物一起送给予安。”
“所以我才好奇送这个礼物的人。”霍予安把茶几上的画收起来,重新用丝带绑好,“以前只有卡地亚,从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开始?我有点记不清了,除了卡地亚外,还会连着这些画一起送过来。从起初的黑白线条画,到现在的水粉画彩铅画,我猜这个小朋友可能才五岁不到,大概从长大到能拿得住笔,就开始画了。”
这样的礼物在奢侈品扎堆的生日礼物中并不起眼,但对霍予安来说十分惊喜,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收获这么小的粉丝。
这些画都写了日期,一个月一幅,每年都会送来十二幅,这种感觉,就和陪着小朋友一起长大一样。
想到这里,霍予安的眸光突然暗了暗,脸上闪过许久不曾出现的失魂落魄。
如果当初霍家没有破产,简暮没有离开他,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组成自己的小家,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也已经和这个小朋友一般大了?
每次想起有关那个渣O的陈年旧事,霍予安的心情都不太好,栾夏柏和杜玢不知道霍予安为什么突然心情低落,只发现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明明这人特别喜欢小孩,刚才收到小孩子的礼物还挺开心的。
只见他收拾好了礼物,顺便也很快收拾好了表情,将礼物放在身侧,再次转过头来时,照样是平时那个对任何事情,哪怕家里破产都无所吊谓的霍小少爷。
少爷朝栾夏柏扬了扬棱角分明的下巴:“对了柏哥,你被打断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重新提起这个话题,栾夏柏和杜玢对视一眼。
霍予安挑眉,显然杜玢也知道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栾夏柏先解释了一番:“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毕竟今天是你生日,而且你还要准备晚上的生日见面会,我们就选择暂时先瞒着你。”
霍予安皱了皱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栾夏柏叹了声气:“荆歌的妈妈发生车祸了,现在在ICU里面,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一方面是治疗费用高昂,另一方面,哪怕治了,也不一定能救活。”
杜玢收起了和霍予安拌嘴的没心没肺,凝重道:“荆歌现在在一院,我们打算明天下午去看望一下。”
得知兄弟猝不及防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霍予安一时忘了做什么表情,半晌瞪大了眼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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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随时随刻都像清晨七|八点最鼎盛时期的菜市场,永远人满为患,人声鼎沸。简暮上了专属通道直上医院十五楼腺体科,进入诊室时,乐茸被留在了门外。
“来了?坐。”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三十岁上下,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简暮进来时,他正站在书柜前找书,俊朗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任何一个病人看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又俊朗又亲和,又有专业性的医生。
但当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这位风度翩翩的医生就肆无忌惮地戳破营造出来的人模人样的假象,接了一杯水递到简暮面前,分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地打量对方。但凡对方敏感一些,都会感觉自己像是被猎鹰盯上的白兔,把这目光理解为不尊重的调戏。
“稀客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这里见我了?是不是想我了?让我算算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上次见你好像是六月份时,你的身体第三十六次对抑制剂产生抗药性,信息素暴走,被送到我这里。啧,满打满算都半年了。之前每次看到你,你几乎都是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等着我给你开刀,难得见你站在我面前,这感觉跟诈尸了一样。”
庄驭摸着良心点评了一番,语气哪怕带着赞美,也很欠揍:“你睁着眼睛的样子比你闭着眼睛挺尸的鬼样好看多了。”
简暮知道他什么德行,没有理会庄驭失了智般的胡言乱语,淡定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昨晚回去之后及时洗了个澡,喝了姜汤,又在被窝里面捂了一身汗,今早起床就退烧了,但喉咙还是有点不舒服,一口温水下去缓解不少。
自讨没趣,庄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这人的脾气和初次见面时完全是两个人,当初性格多软多讨喜,现在简直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庄驭问。
简暮慢悠悠喝完水,陶瓷杯放回到实木桌面上,发出厚重的闷响,言简意赅:“体检。”
庄驭毕业于B大医学系,称得上是最年轻有为的AO信息素专家,找他体检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但庄大专家没有表现出被大材小用的不爽,扔开手中转着的笔,一拍桌子站起来,乐意至极。
“没问题,体检是吧,进里面脱衣服躺床上等我,第一项先检查……”
庄驭在简暮冷冷的注视之中怂了,像开屏的孔雀突然被拔光了尾巴:“先查腺体,查腺体……你好歹把这件高领脱了,穿着高领我看不到你腺体。”
简暮收回目光,起身走到里间,面无表情扔下一句:“如果你某天收到投诉,不用怀疑,一定是我做的。”
庄驭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蔫头搭脑地跟进去。
简暮穿着一件白T坐在病床边,身后的庄驭着手干正事就收起了调戏病患的不正经,从简暮脱下高领露出腺体开始,他的表情就变得格外凝重。
“疼不疼?”
简暮感觉腺体被不轻不重地按压一下,他轻轻蹙着眉:“疼,断断续续疼一周了。”
庄驭问:“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之前陪岁岁在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现在不是还没放寒假吗?”庄驭疑惑,“难道是我记错了?幼儿园这么早放寒假?”
“没。”说起孩子,简暮的表情总算没有这么冷硬,眉宇间泛起了柔和,“我帮他请了假出来玩的,小孩子多出来逛逛,见见世面,比单单呆在幼儿园里好得多。”
“你这当爸爸的还挺开明,但是小孩子也要从小多和同龄人接触,对心理健康发育好。”庄驭和他闲聊着,温暖的手戴着手套,不停在简暮腺体上按压,专业的按摩手法让简暮感觉痛感缓解了许多,“岁岁现在回幼儿园了?”
简暮摇了摇头,“还在欧洲,和他舅舅在一块。”
“你倒是聪明,把孩子丢给弟弟带,自己跑回国躲清闲。”庄驭笑道。
“看破不说破,而且我弟还是蛮乐意带岁岁的。”随着腺体疼痛的减轻,简暮紧绷的上半身都放松了下来,语气轻松道,“我独自提前回国是有事。”
“感觉好一点了没有?”庄驭感觉差不多了,放开了手,让简暮套上衣服免得冻着,“毛衣先别穿,出门右转,采一管信息素去化验,把化验单拿来给我瞧瞧。”
今天化验科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了简暮。顺手带上门,拉下外套和衣领露出后颈,拿着针管走来的护士刚一瞥他青紫肿胀的腺体就倒吸一口凉气。
护士盯着他的脸,表情严肃,那种莫名的正义感让简暮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好笑。
“先生,omega保护法对omega的腺体有额外的保护条例,如果你的腺体遭受过alpha的虐待,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报警。”
简暮谢过她的好意,“没人虐待我,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我自|虐。”
“?”
护士没能理解,但看简暮的脸色不像是在说谎,半信半疑地放下了心。
但很快,她就在短短三分钟之内被眼前这个omega震惊了第二次。
从简暮的腺体里,根本抽取不出多少信息素。护士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病人虽然是一个omega,但身上几乎没有omega应有的信息素气味,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人的腺体,护士都要以为他是一个beta。
“这……不够做一次化验啊……”
“这几天大概是信息素的旱期。”简暮像是早有所知,或者是已经习惯了自己信息素分泌紊乱的现实:“换地方多扎几下,采够能化验的量。”
简暮习以为常,自打第二性别分化后,信息素就一直分泌紊乱,信息素不定时暴涨,又紧接着陷入枯竭,像今天一样就连采样化验都要多扎几个针眼。
化验单出炉,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半个小时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简暮从为数不多的信息素透支的脱力感中缓过来,庄驭见到他时,这个人本就白皙的脸透着病态的苍白,似乎随时都会被担架抬走。
庄驭让他坐下休息,把提前准备好的葡萄糖递给他,从他手里接过电话化验单。
表情越看越凝重,甚至到了沉重的地步。
简暮神色很淡地吸已经喝空了的小玻璃瓶,发出“滋滋”的声音。庄驭一时很后悔给他喝这葡萄糖,这导致他看化验单的全程都伴随着简暮无所事事喝空气的动静。
看庄驭看完了化验单,简暮终于放过空了的小瓶子,洁白整齐的牙齿松开吸管,抢在庄驭喋喋不休之前先一步开口:“长话短说,不说也行,直接开药吧。”
“你都病入膏肓了,所有药都是杯水车薪。”庄驭头疼地把化验单甩到桌上,只见化验单上大片大片飘着红,全部代表简暮的化验数据不合格,“前段时间我看到网上有一个活人长尸斑的病例,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你的心情和看到活人长尸斑差不多。”
庄驭盯着简暮,一字一顿:“你俩都是医学奇迹。”
简暮说:“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这当作是一种夸奖。”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生龙活虎,而不是躺在太平间里,简直是一个奇迹。”庄驭翻了个白眼。
“你这情况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第二性别分化太晚,腺体发育不良,导致信息素分泌紊乱,再加上在没有孩子生父信息素补充的情况下,强行生下了岁岁,引起腺体功能严重过载老化。”
“这病症说棘手也确实棘手,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难治。就和贫血一样,缺血了,咱就吃造血药。既然omega腺体老化生锈了,咱们给腺体补充润滑油,让腺体返老还童,omega最好的药是什么,那当然是alpha啊!”
庄驭越说越激动,甚至双手相击鼓了个掌,紧抓简暮不放的热切眼神让简暮产生了一种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把这人投诉到严重处分的冲动。
“好巧不巧,我就是一个alpha。小暮,我还是五年前那句话,我很喜欢你,你不妨考虑一下我,我不介意你已经生过孩子,也不介意你有未婚夫,你那未婚夫只是一个对你来说毫无药用价值的beta。当然,如果你舍不得,你们可以不分开,我完全可以加入你们。”
简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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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